卷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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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切而侯氏所以發明者亦詳備而可觀通乎此則一章之義首尾通貫意脈接續深有餘味且又承上章夫子所言三代之禮則三重爲三王之禮所重之事亦可信矣若如章句所從呂氏之說固亦可通但意味不如程子之長且一章文意斷續如所謂上焉者指夏商下焉者指孔子則是非惟夏商之禮全不可用而孔子之善亦無所施然則夏時商辂與夫春秋之作謂之何哉若謂其不必如此說則下文繼之以故君子之道是上焉下焉皆不可用明矣章句或問考究推明其必不苟幸明辨而明告之 更思 侯氏舉明道堯舜事業如太虛中浮雲之說以解故曰配天一段其引據己不親切繼之曰尚可得而言也若夫至誠又非特如天如淵配天而已卻是發至聖不如至誠豈有此理 至聖至誠非有優劣然聖字是從外說誠字是從裡說呂氏說以中立大本以庸正大經以下恐皆未安姑辨此二句大本即中也大經即庸也經綸大經立大本即是盡此中庸之道若謂以中而立大本以庸而正大經則中與大本庸與大經皆二物也至謂大經之正親親長長貴貴尊賢又發明紛揉會同更相爲用處盡有功然而不若隻論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五者爲尤盡大經之義也 得之 楊氏曰大經天理也惇典敷教所以經綸之也大本中也建其有極所以立之也化育何也窮神而後知之也惇典敷教即是經綸大經即是天理非惇典敷教之外别有天理爲大經也建其有極固與立大本之義不同然所謂建其有極所以立大本莫卻無病否以化育爲和則其失明矣自聖人人倫之至以下與侯氏之失同而又甚焉 惇敷是經綸典教是大經建是立極是本 侯氏誠則經綸之以下其失與呂氏言以中立大本者同蓋本文之意謂惟天下至誠者固能如此非是以誠去立之知之也 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乃承上文尚絅之意起下文不愧屋漏與慎獨之端蓋道雖無所不備而其所以不可離者實在於戒謹恐懼之際惟君子不愧屋漏是所謂知遠之近知風之自也隐微之間雖人所忽而理之善惡則顯然着見惟君子必慎其獨是所謂知微之顯也然而言戒謹恐懼之意則以知遠知風言之謹獨則止以知微言之何也蓋遠之近者以事物而言則其理未嘗不具於吾心風之自者以人倫而言則其用未嘗不本於吾心故言之也詳言微則隐在其中故言之也略今觀章句之釋所謂着乎外者本乎内有諸内者形諸外發明三知之義固已明白若更以愚意參之則上下語脈愈益通貫精密矣不審如何呂氏卒章之說綱目不明誠如或問之所論者至於以天何言哉以下爲不待言動而人敬信則屬之不愧屋漏之下者非惟失其文意愈錯亂而不備矣如忘法度忘言動德之聲色之者尤過高而無實與其他慤實自得之言若相背馳不可曉矣 以上皆得之 答萬正淳 人傑去歲嘗讀中庸妄意辨析先儒之說今春録以求教矣間在鄱陽有一朋友舉或問二十七章之說來言曰先生以德性廣大高明故與厚者爲道之大以問學精微中庸新與禮者爲道之小何也人傑始而疑之因檢章句或問研究是說忽悟其旨蓋此章首言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則道之極於至大而無外者也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則道之入於至小而無間者也大小兼該本末不遺行之者其在人乎繼之以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誠謂道之所以極於至大至小而莫不具舉而無遺者必待至德之人以行之也夫既論其必至德然後可以行至道之意矣而其指示學者所以進於是道【先生改作修是德】之工夫則又不可不詳言之於是又繼之曰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緻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所以示學者之於此道不可徒志其大而遺其小得其本而遺其末馳意於高遠而不求夫緻知力行之實也知乎此則橫渠之說與夫呂氏遊楊之說皆所以發明此理而人傑前日之疑是乃見理不明妄議之也呂氏遊楊有未安處或問既言之矣若楊氏又以溫故知新爲道問學之事敦厚崇禮爲道中庸之事則恐不必如此說以害正意耳侯氏以禮爲道之物不知道之理果何謂也至其辨楊氏道非禮不止之言之失卻似可取謹複具此以求教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此說得之但進於是道者未安 答萬正淳 通書謹獨章動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匪仁匪義匪禮匪智匪信悉邪也以太極圖配之五常配五行則道德配隂陽德隂而道陽也 亦有此理 今士大夫家喪服有稍從禮制者止留意於男子之服若婦人之服止是因仍時服按禮記檀弓婦人不葛帶章注雲婦人重要而質不變所重然則婦人喪服衣裳相連如深衣形制而用麻爲帶約之至期除去隻散其要也又雲卒哭直變絰而已絰首絰也按喪服小記正義雲婦人有三髽一是斬衰髽二是齊衰布髽今雲變首絰是變麻爲葛也不知婦人之首絰是髽之外别有首絰如男子之首絰或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否若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絰則麻可變而爲葛若布變爲葛則反重矣乞詳以見教 麻髽布髽恐是以此二物括髪而爲髻其絰則自加於髽上非一物也當暑目昏不暇檢閲可更詳之 古者一世自爲一廟後世同堂異室是一室之中夫婦相配也若祫祭之位則太祖與妣皆東向昭之位次則高祖西而妣東祖西而妣東皆南向穆之位次則曾祖西而妣東祢西而妣東皆北向亦是夫婦相配今按喪有祔祭必以昭穆蓋卒哭而祔既行禮畢複迎所祔神主於幾筵以終喪制至祔廟時卻有當遷之祖而所祔神主自爲一世但父在母亡未可祧遷恐須别爲一處以祭其母也又按喪小記雲婦祔於祖姑祖姑有三人則祔於親者恐亦是卒哭之祔若親者是妾祖姑婦卻是适婦妾祖姑祭於孫止婦乃傳重入廟者豈可以混於彼乎 凡喪父在父爲主母或先亡父自祔之祖母之室歲時祭之東廂父死乃随之以入廟耳嫡婦祔於妾祖姑誠似未安然未有考則不得已且從祔於親者之文蓋舍此杜撰不得也 喪小記妾祔於妾祖姑正義雲妾母不世祭於孫否則妾無廟春秋考仲子之宮胡氏雲孟子入惠公之廟仲子無祭享之所審如是則天子之元後諸侯之元妃雖曰無子必當配食於廟而其他或繼室或媵妾雖曰有子而即天子諸侯之位者皆當爲壇於廟而别祭之至大祫則祔於正嫡而祭所謂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嫡之說可通於天子也不審如何 妾母不世祭則永無妾祖姑矣向窦文卿亦嘗問此無以答之今恐疏義之說或未可從也爲壇之說恐亦未安祔嫡而祫妾并坐尤爲未便恐於禮或容有别廟但未有考耳 命士以上父子異宮是同處而各有室廬否 古人宮室之制前有門中有堂後有寝凡爲屋三重而通以牆圍之謂之宮以理言之父子固當同處然所居之左右前後或是他人之居不可展拓不知又如何得同處此等事古今異宜不可得而考也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衛人殺州籲于濮衛人立晉三稱衛人是非不相掩也直書而義自見矣滕侯於隐公時書卒書來朝至桓公二年以後終春秋之世止稱滕子胡氏以爲因其朝威降而稱子果如是說則威公之世貶之足矣自是稱子而不侯無乃非惡惡止其身之義乎 沙随程丈此說甚精曾見之否 胥命於蒲三傳荀卿及胡氏皆有取齊衛二侯之說而或者以謂二侯不由王命相推戴命爲方伯故春秋變文以譏之也愚謂若如或者之說則於文義爲順恐合經意彼春秋諸侯私相要誓誠爲可罪然其私相會聚交政中國雖曰不盟亦未見其有可取也彼所謂相命而信谕謹言而退凡交際之間有投合者大率皆然又何足以爲異而必變文深許之乎況齊僖衛宣行事載於春秋誠舉一端如紀會桃丘等事莫非傾險之習則其相命之際不知果何所命乎不要其相命之公私而概以相命爲可取愚未敢深信 史記書齊衛會于徐州以相王似或者胥命之說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恐當從左氏闵公二年之傳胡氏謂齊人歸者以其喪歸于魯也書曰以歸何以決知其以喪歸於魯乎且七月齊人以喪歸魯而十有二月其喪方至豈若是其遲遲乎 凡書以歸皆爲以之而歸其國如戎伐凡伯之類滕侯自威公以後稱子祀侯自莊公以後稱伯又僖二十三年卒而書子二十七年朝而書子後又稱伯竊意當時小國朝會於大國從其爵之大小以納其貢之多少故子産争承於平丘之會以謂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貢吳晉黃池之會吳人将以公見晉侯子服何以謂敝邑之職貢於吳有豐於晉今将以寡君見晉敝邑将改職貢若爲子男則将半邾以屬於吳而如邾以事晉由此觀之則當時公侯之國以其職貢之不共而自貶其爵者多矣 沙随說正如此 侵曹伐衛再稱晉侯【先生側邊批雲此正是晉文谲處】恐非貶辭蓋圍宋之役二國雖不與而其從楚則一也晉文不先加兵於陳蔡鄭許而先侵曹伐衛或是當時事勢有未可者豈有楚人暴橫諸侯皆南向從楚而得一諸侯用兵以張中國之威春秋遂遽貶之乎【先生側批雲康節論五霸功罪之意得之】今以楚人救衛爲善楚貶晉而成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例則文公九年楚人伐鄭公子遂會晉人宋人衛人許人救鄭爲罪趙盾何也既罪趙盾何以又書救乎學春秋者固不可執定例以害大義也至於下書執曹伯畀宋人衛侯出奔複歸與元咺等事則晉侯無所逃責矣 有難言者 楚子?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利其國而誘殺之也故名胡氏謂蔡般弑君與諸侯通會盟十有三年矣楚子若以大義唱天下奉詞緻讨其弑父弑君之罪謀於蔡衆置君而去雖古之征暴亂者不越此矣愚謂諸侯與通會盟者楚子爲之會主也以弑君之賊會弑君之賊同惡相求非惟不能讨其罪亦不敢讨其罪矣今欲圖其國而殺之惡人之常态也是烏可於十有一年之後責楚子以唱大義以讨般楚子未暇治也而又責其讨般典刑紊矣 甚善 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違志壹之動氣也伏羲氏後天者也後天而奉天時氣壹之動志也此數語恐未安伏羲是闡三才之理舜孔子是感和氣之應其引先天後天之說固爲失之引孟子志氣之論尤失其旨其後又言聖人之心感物而動辭意亦差皆以作用觀聖人之失也 胡氏此章似無病更宜詳味但不知文成緻麟果然否耳 極高明而道中庸中庸雖是常行之道然其德之至則極乎高明高明猶言上達也中庸猶言下學也 極高明而道中庸若如來喻即是上達而下學成何道理此處且當虛心熟玩本文之意參以章句之說便見日用工夫的确處不須容易立說也 有氣禀之惡有陷溺之惡然皆當複之以爲善明道所謂有流而未遠已漸濁有出而甚遠方始濁卻是說陷溺之惡陷溺之惡比比皆是氣禀之惡則如子越椒之類不常有也氣禀之性猶物之有萬殊天命之性則一也 氣禀物欲之陷溺此不必論其常有不常有但當緻其澄治之功耳 呂氏說率性之謂道一段如禮謂差等節文與夫喪服異等儀章異制大意與修道之謂教相似 呂氏意卻在無所憾莫敢争處見得率性是道也侯氏引告子生之謂性以解率性卻隻是說得氣質之性而所謂率性者不專主乎氣質也如曰物之自有也草木之不齊飛走之異禀然而動者動植者植天機自完豈非性乎馬之性健而健牛之性順而順犬吠盜鷄司晨不待教而知之豈非率性乎言草木飛走馬牛犬鷄之性而不及人之性仁義禮智之爲性則疎略之甚無待於此 侯氏說固疏略然卻是宗程先生說但得其言而不得其意故信口言之而爲此疏脫耳 一隂一陽之謂道言天道之流行者也率性之謂道言人物之所以得乎天道者也 一隂一陽之說是 楊氏言仁義不足以盡道恐未安易隻說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仁義不足以盡道遊楊之意大率多如此蓋爲老莊之說陷溺得深故雖親聞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虛心反覆着意稱停以要其歸宿之當否所以陽離隂合到急衮處則便隻是以此爲主也此爲學者深切之戒然欲論此更須精加考究不可隻恃曰仁與義之言而斷以爲必然也近得龜山列子說一編讀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馳也 侯氏曰君子終日乾乾至無咎者戒謹所不聞也君子終日對越上帝尚何戒謹恐懼之有以聖人之誠則無待乎此也恐未安乾乾夕惕爲戒謹恐懼其說雖可旁通然乾乾夕惕乾九三之事也九三居下之上君德已着聖人之心自是如此中庸言戒謹不睹恐懼不聞乃學者之事比而同之則少差矣且其說既已如此又曰君子對越上帝尚何戒謹恐懼以聖人之誠則無待乎此其說自相背馳殆不可曉 侯氏說固多疏濶然以乾乾夕惕爲聖人之事戒謹恐懼爲學者之事亦恐未然大抵戒懼惕厲之心則一而成德初學所至自不同耳 張子曰禮亦有不須變者如天叙天秩之類時中者不謂此五典五禮生民日用之常君子之所力行者舉不外此常者固此理也凡事不出此五者非五者之外别有個時中也 張子之言如三代所因及所損益之類理雖一而事不同也未可遽以爲不然 答萬正淳 兩個其爲氣也是言浩氣之體用未是以養爲氣主集義以下是推明氣所由生非是論以集義爲主蓋氣雖至剛大配道義然非集義則無以生之非可以行義而掩取之也【如此爲文乃得抑揚之意】橫渠論易乾卦諸爻恐皆過論大抵易卦爻辭本隻是各着本卦本爻之象明吉兇之占當如此耳非是就聖賢地位說道理也故乾六爻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自聖人以至於愚不肖筮或得之義皆有取但純陽之德剛健之至若以義類推之則爲聖人之象而其六位之高下又有似聖人之進退故文言因潛見躍飛自然之文而以聖人之迹各明其義位有高下而德無淺深也然其本意亦甚分明未嘗過爲深巧如橫渠之說也且如初九則是德已成而行未着故衆人未見其德而君子之心确然已有以自信也九二則人見其庸言庸行閑邪存誠之迹又從而化之也九三則雖涉此危地而但進德修業之不已也九四則其位愈進其危益甚而亦但知循理不恤其他也九五則以天德居天位而天下莫不仰觀之也上則過極而亢不能無悔矣若以德言則愈進愈高此當爲聖而不可知之地又豈有可悔耶今橫渠專以聖人爲說已失本經之指又逐爻爲漸進之意又非文言之義且其龍德正中不在九二而在九三九二之德博而化非進於九三則未免於非理非義之失而其取義前後相妨因缪益訛而轉不得其所矣大抵近世說經者多不虛心以求經之本意而務極意以求之本文之外幸而渺茫疑似之間略有縫罅如可鈎索略有形影如可執搏則遂極筆摸寫以附於經而謂經之爲說本如是也其亦誤矣此數段文義正淳所疑多得之但謂九三天下将歸益當進德修業爲未然乾乾夕惕自是君子之常事今雖處危地而不失其常耳知至知終亦不是言修爲先後之漸隻是見德業内外之别蓋心則緻誠以進德身則修辭以居業進德者曰新居業者無倦與周公繼日待旦意雖略相近而不相似也九四隻是循理而行自無固必耳亦不爲信孚於人而後可躍也 乾有兩乾是兩天也昨日行矣今日又行其實一天耳而行健不已此所爲天行健地平則不見其順必其高下層層地去此所以見地勢之坤順看易傳若自無所得縱看數家反被疑惑如伊川先生教人看易隻須看王弼注胡安定王介父解今有伊川傳且隻看此尤妙解書難得分曉趙岐孟子拙而不明王弼周易巧而不明格物緻知正心誠意不可着些纎毫私意在其中 晦庵集卷五十一 <集部,别集類,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