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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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卷 晦庵集卷四十三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陳明仲 熹窮居奉養粗安義分無足言者惟是精力有限而道體無窮人欲易迷而天理難複凜乎日以憂懼蓋未知所以脫於小人之歸者方念未能得叩餘論以自警發忽得來教乃知高明之見已如此自顧疲驽雖殚十駕之勤亦無以相及矣矍然驚歎不知所言至於反複再三則有不能無疑者蓋來喻自謂嘗有省處此心直與孔孟無異言行之間旣從容而自中矣如此則是老兄之學已到聖賢地位尚複何疑而其後乃複更有學無得老将至之歎則又無以異於某所憂者此雖出於退讓不居之意然與初之所言亦太相反矣使熹将何取信而能亡疑於長者之言耶又以其他議論參考之竊意老兄涵養之功雖至而窮理之學未明是以日用之間多所未察雖言之過而亦不自知也老兄旣不鄙其愚而辱問焉熹雖淺陋亦不敢以虛厚意也區區管見願老兄於格物緻知之學稍留意焉聖賢之言則反求諸心而加涵泳之功日用之間則精察其理而審毫厘之辨積日累月存驗擴充庶乎其真有省而孔孟之心殆可識矣示喻讀書之目恐亦太多姑以應課程可矣欲其從容玩味理與神會則恐決不能也程子之書司馬張楊之說不知其果皆出於一轍耶抑有所不同也此等處切須着眼不可尋行數墨備禮看過而已旣荷愛予直以此道相期不覺僭易盡布所懷伏惟旣以溫公之心為心必有以容之然說而繹從而改尚不能無望於高明也但能如程子所謂不敢自信而信其師如此着力兩三年間亦當自見得矣汪丈每以呂申公為凖則比觀其家傳所載學佛事殊可笑彼其德器渾厚謹嚴亦可謂難得矣一溺其心於此乃與世俗之見無異又為依違中立之計以避其名此其心亦可謂支離之甚矣顧自以為簡易則吾不知其說也程子曰欲不學佛見得他小便自然不學真知言哉 答陳明仲 所示諸說足見留意便遽未暇條對大抵終有未脫禅學規模處更願於平易着實處理會不必以頓然有省為奇隻要漸覺意味明白深長便是功效然亦不可存此計較功效之心但循循不已自有至矣 答陳明仲 前書所論不求安飽惟在敏於事上着力此恐倒卻文意兼義亦不如此蓋惟無求飽求安之心乃能敏於事耳謹於言亦不專為恥躬之不逮大凡言語皆當謹也愚見如此未知是否 答陳明仲 喻及論語諸說以此久不修報然觀大槩貪慕高遠說得過當處多卻不是言下正意如首章論恥躬不逮便說古人誠貫天地行通神明今人作僞行詐欺世盜名都未合說到此且熟味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緊要用處是如何不必說向前去如此久之意味自别且如尹和靖講說便都無此簡約精微極好涵泳也推此一章餘皆可見 答陳明仲 程集荷借及略看一二處止是長沙初開本如易傳序沿流作泝流祭文侄作猶子之類皆胡家以意改者後來多所改正可從子飛求之殊勝此本也 答陳明仲 累承示經說比舊益明白矣然猶有推求太廣處反失本意今不暇一一具禀異時面見當得一一指陳以求可否大抵讀書當擇先儒舊說之當於理者反複玩味朝夕涵泳便與本經正言之意通貫浃洽於胸中然後有益不必段段立說徒為觀美而實未必深有得於心也講學正要反複研窮方見義理歸宿處不可隻略說過便休也 答陳明仲 向辱書喻有意於程氏之學甚善甚善然向間留意空門甚切不知何故乃複舍彼而将求之於此豈亦知前之失而然耶抑以為彼此初不相妨旣釋而不害其為儒也二者必有一矣由前之說則程氏教人以論孟大學中庸為本須於此數書熟讀詳味有會心處方自見得如其未然讀之不厭熟講之不厭煩非如釋氏指理為障而兀然坐守無義之語以俟其僥幸而一得也此數書程氏與其門人高弟為說甚詳試訪求之自首至尾循守加功須如小兒授書節節而進乃佳不可匆匆繙閱無補於事又不可雜以他說徒亂宗旨也【如蘇氏之類】若曰彼此不相妨儒釋可以并進則非淺陋所敢聞也 答陳明仲 示喻讀書遺忘此士友之通患無藥可醫隻有少讀深思令其意味浃洽當稍見功耳讀易亦佳但經書難讀而此書為尤難蓋未開卷時已有一重象數大槩工夫開卷之後經文本意又多被先儒硬說殺了令人看得意思局促不見本來開物成務活法廷老所傳鄙說正為欲救此弊但當時草草抄出未成文字耳然試略考之亦粗見門戶梗槪若有他說則非吾之所敢聞也 答陳明仲 丞事如過割一條亦是民間休戚所系頃在同安見官戶富家吏人市戶典買田業不肯受業操有餘之勢力以坐困破賣家計狼狽之人殊使人扼腕每縣中有送來整理者必了於一日之中蓋不如此則村民有宿食廢業之患而市人富家得以持久困之使不敢伸理此最弊之大者嘗見友人陳元?說昔年趨事吏部許公於邵陽許公自言吾作縣有八字法請問之則曰開收人丁推割産稅而已此可謂知為政之本者願高明志之明道行狀及門人叙述中所論政事叙指無事亦宜熟看殊開發人意思也所詢喪禮别紙具禀顧亦考未精又适此數時擾擾不及緻思恐未必是更可轉詢知禮之士庶不悞耳 别紙 靈席居中堂 家無二主似合少近西為宜 朔祭子為主 按喪禮凡喪父在父為主則父在子無主喪之禮也又曰父沒兄弟同居各主其喪注雲各為妻子之喪為主也則是凡妻之喪夫自為主也今以子為喪主似未安先遣柩歸而奉魂帛終喪埋帛立主【時在官所】 此於古無初旣不能盡從古制即且如此亦可然終不是也 奉祀者題其子 此亦未安且不須題奉祀之名亦得 廟别三世别設一世於其下 禮卒哭而祔於祖姑三年而後入廟今旣未葬則三虞卒哭之制無所施不若終喪立主而祔祔畢而家廟旁設小位以奉其主不可於廟中别設位也愚見如此未知是否告更以溫公書儀及高氏送終禮參考之當有定論也 答陳明仲 喻及喪禮踰朞主祭之疑此未有可考但司馬氏大小祥祭已除服者皆與祭則主祭者雖已除服亦何害於主祭乎但不可純用吉服須略如吊服或忌日之服可也更告博詢深於禮者議之 答陳明仲 祭禮比得書亦及此數條各已随事厘正如配祭隻用元妃繼室則為别廟或有庶母又為别廟或妻先亡又為别廟弟先亡無後亦為别廟與伯叔祖父兄之無後者凡五等須各以一室為之不可雜也冬至已有始祖之祭是月又是仲月自當時祭故不更别祭其他俗節則已有各依鄉俗之文自不妨随俗增損但元旦則在官者有朝谒之禮恐不得專精於祭事熹鄉裡卻止於除夕前三四日行事此亦更在斟酌也忌日服制王彥輔麈史載富鄭公用垂腳黪紗襆頭黪布衫脂皮帶如今人服之制此亦未得汪丈報不知以為如何也 答陳明仲 喪服前書已具去昨日又略為元伯道一二恐古制未明或且隻用四腳襴衫之制亦可但虞祭後方可釋服然後奉主歸廟耳自啓殡至虞其間吉禮權停可也次日恐亦未宜遽講賀禮恐令嗣有未安尊兄以禮意喻之則無疑矣此最禮之大節精意所在衣裳制度抑其次耳 答陳明仲 苟欲聞過但當一一容受不當複計其虛實則事無大小人皆樂告而無隐情矣若切切計較必與辨争恐非告以有過則喜之意也 答陳明仲 不遠遊與三年無改各是一章文義自不相蒙或欲牽合強為一說非聖人本意也竊謂夫子此言隻是發明孝子之心耳蓋父之所行雖或有所當改然苟未至於不可一朝居則為之子者未忍遽革而有待於三年亦可見其不忍死其親之心矣此心是本但能存得此心則父之道或終身不可改或終日不可行皆随其事之輕重而處之不失其宜矣聖人特指此心以示人所謂貫徹上下之言而豈曰姑以是為中制也哉若如所喻章句文義固已不通而其間又極有害義理處夫謂三年而免於父母之懷者責宰予耳父母之愛其子而子之愛其親皆出於自然而無窮豈計歲月而論施報之為哉若所謂中乃天理人倫之極緻随時而所在不同以禹稷顔子之事觀之則可見矣今曰姑以中制言之則是欲於半上落下之間指為一定之中以同流俗合污世而已豈聖人之所謂中也哉 答陳明仲 為長府與季氏聚斂事相因與否不可知不必附會為說子路鼔瑟不和蓋未能盡變其氣質所雲未能上達不已語不親切 屢空之空恐是空乏屢至空乏而處之能安此顔子所以庶幾於道也下文以子貢貨殖為對文意尤分明若以空為心空而屢空猶頻複則顔子乃是易傳所謂複善而不能固之人矣何以為顔子 子路非謂不學而可以為政但謂為學不必讀書耳上古未有文字之時學者固無書可讀而中人以上固有不待讀書而自得者但自聖賢有作則道之載於經者詳矣雖孔子之聖不能離是以為學也舍是不求而欲以政學旣失之矣況又責之中材之人乎然子路使子羔為宰本意未必及此但因夫子之言而托此以自解耳故夫子以為佞而惡之 曾點見道無疑心不累事其胸次灑落有非言語所能形容者故雖夫子有如或知爾之問而其所對亦未嘗少出其位焉蓋若将終身於此者而其語言氣象則固位天地育萬物之事也但其下學工夫實未至此故夫子雖喟然與之而終以為狂也 克己之目不及思所論大槩得之然有未盡熹竊謂洪範五事以思為主蓋不可見而行乎四者之間也然操存之漸必自其可見者而為之法則切近明白而易以持守故五事之次思最在後而夫子於此亦徧舉四勿而不及夫思焉蓋欲學者循其可見易守之法以養其不可見不可系之心也至於久而不懈則表裡如一而私意無所容矣程子四箴意正如此試熟玩之亦自可見 學固以至聖為極習固是作聖之方然恐未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