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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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七     宋 朱子 撰書【問答論事】 與籍?胡原仲先生 熹拜覆正字丈丈尊前熹拜違敎席忽已月餘瞻慕之誠食息不置即日秋暑未闌伏惟秘府清暇尊候動止萬福熹侍親養疾幸粗遣不煩賜念但自别後殊不聞動靜今日拜省二十姑亦雲未得到任所消息不勝懸想耳計程月初可到今想視事久矣官居廪食之況不敢問物情時變必已了然於胸中矣如有用我而将奚先此則區區所欲聞也因來賜書願以開示少纾畎畝之憂幸甚幸甚吾道不幸範丈前月十八日遂不起疾憂時?切信道笃誠世豈複有斯人哉前此往哭其殡視其家生理蕭然未知所稅衆議葬於渭曲從其蔔居之志甚善但聞其家欲居泰甯似非良計然伯修樂之人不得而間也熹初與元履諸人議以為居建陽一則便於墳墓二則便於講學三則便於生事言之甚詳未有見從之意竊惟範丈平日敎誨之誼未敢默然故敢複言於左右伏想一恸之餘亦當念之至此因書一提其耳或能改轍東來則甚善也八哥此月亦物故其重不幸如此可傷伯逢令侄自崇安徑趨邵武聞留止數日想今已行矣不得一見甚以為恨共父數相見否迎侍乍到不知為況又如何旬父後月初可歸到【阙】 尚留邵武旦夕亦當歸也山中絶無事早秔收熟鬥谷售十五錢小民無他恙幸可甯息謾恐欲知之熹衰疾幸不作氣體似亦差勝向欲得真齊州半夏合固真丹不知都下有之否如可尋訪乞為置得一二兩便中寄示幸甚蓋病雖小愈不得不過為堤防也伯誠仙尉尊兄想非晚可歸矣不敢别狀天氣向涼伏願順時保重行奮壯猷以慰人望謹啓不備 與籍溪胡先生 熹拜覆正字丈丈尊前前月附便拜書不知已達尊視否自拜違後一向不聞問數日前拜省二十姑宜人蒙出示家問獲聞詳實深以為喜承嘗有賜書然亦未拜領也即日秋氣澄明伏惟尊候動止萬福熹奉親養疾幸歸田裡不敢上勒紀錄但裡中秋來阙雨此數日來晚稻秀而将實尤覺焦渴為患方議祈禱謾恐欲知範丈蔔以重陽日葬近得伯崇書令為處葬禮一二變節一日為檢閱今日方略定矣遠地不得求正於丈丈及有為撰圹中志石文并俟他日請敎倦甚拜書不能詳範家事於共父書中言之頗子細乞轉詢之也熹前書所議謀居一事與前日所見家問中意偶合此事勢難複與蓋其家已目元履與熹為伯宗之黨矣可歎之甚然不能息意者政以範丈平日敎誨之德不敢忘耳得丈丈因書告語之甚善秋已向深江上消息如何得且平善甚幸然愚意反以為憂蓋今出師防戍轉輸科斂所不能免聞沿江海州縣已騷然矣歲歲如此何以支吾此不待兩兵相加而坐受敝之勢也前日劉子源來此道嶺上拜别所聞誨言以為必極論天下事至於慷慨灑涕有以見仁人之心不能忘世如此近又見其父家與士說丈丈至彼耳聽漸聰天其或者将一試大儒之效乎聞之喜而不寐伏計必有規模素定於胸中熹竊謂天下形勢如前所雲者亦當路所不可不知也救之之術獨在救其本根而已若随其變而一一應之則其變無窮豈可勝救也哉而所謂救其本根之術不過視天下人望之所屬者舉而用之使其舉措用舍必當於人心則天下之心翕然聚於朝廷之上其氣力易以鼓動如羸病之人鍼藥所不能及焫其丹田氣海則氣血萃於本根而耳目手足利矣不審丈丈以為如何因筆不覺及此燈下作書目力方倦極草草不如法伏乞尊察未拜侍間伏乞保重以俟休命中秋前一日謹拜啓不備熹拜覆 與範直閣 胡丈書中複主前日一貫之說甚力但雲若理會得向上一着則無有内外上下遠近邊際廓然四通八達矣熹竊謂此語深符鄙意蓋既無有内外邊際則何往而非一貫哉忠恕蓋指其近而言之而其意則在言外矣聞子直說吾丈猶未以卑論為然敢複其說如此幸垂教其是非焉熹頃至延平見李願中丈問以一貫忠恕之說見謂忠恕正曾子見處及門人有問則亦以其所見谕之而已豈有二言哉熹複問以近世儒者之說如何曰如此則道有二緻矣非也其言适與卑意不約而合謾以布聞李丈名洞師事羅仲素先生羅嘗見伊川後卒業龜山之門深見稱許其棄後學久矣李丈獨深得其阃奧經學純明涵養精粹延平士人甚尊事之請以為郡學正雖不複應舉而溫謙慤厚人與之處久而不見其涯郁然君子人也先子與之遊數十年道誼之契甚深 與範直閣 伏奉賜敎獲聞迩日起居之詳慰感亡以喻信後暑雨應候伏惟盛德所臨百神勞相台候萬福熹親?粗遣未有寸言者伏蒙教谕忠恕之說自非愛予之深不鄙其愚豈肯勤勤反複如此感幸深矣但伏思之終未有契處不敢隐然請畢其詞以求正於左右熹前書所論忠恕則一而在聖人在學者則不能無異此正猶孟子言由仁義行與行仁義之别耳孟子之言不可謂以仁義為有二則熹之言亦非謂忠恕為有二也但聖賢所論各有所為而發故當随事而釋之雖明道先生見道之明亦不能合二者而為一也非不能合蓋不可合也強而合之不降高以就卑即推近以為遠始倚一偏終必乖戾蓋非理之本然是乃所以為不一也蓋曾子專為發明聖人一貫之旨所謂由忠恕行者也子思專為指示學者入德之方所謂行忠恕者也所指既殊安得不以為二然核其所以為忠恕者則其本體蓋未嘗不同也以此而論今所被教問曲折可以無疑矣不識尊意以為然否若夫曾子所言發明一貫之旨熹前書一再論之皆未蒙決其可否熹又有以明之蓋忠恕二字自衆人觀之於聖人分上極為小事然聖人分上無非極緻蓋既曰一貫則無小大之殊故也猶天道至教四時行百物生莫非造化之神不可專以太虛無形為道體而判形而下者為粗迹也此孔子所謂吾無隐乎爾者不離日用之間二三子知之未至而疑其有隐則是正以道為無形以日用忠恕為粗迹故曾子於此指以示之耳此說雖陋乃二程先生之舊說上蔡謝先生又發明之顧熹之愚實未及此但以聞見之知推衍為說是以不自知其當否而每有請焉更望詳覽前書重賜提誨不勝幸甚前日諸疑亦望早賜镌譬俾母疑為望時序向熱伏乞為道保重以須環召區區不勝大願不備 與範直閣 四月一日領所賜教帖伏讀再三仰佩眷予之厚感慰不可以言前日因平甫遣人亦嘗拜狀矣不審已達台聽否即日初夏清和伏惟班布多暇台候起居萬福熹奉親屏處幸粗遣免山間深僻亦可觀書又得胡丈來歸朝夕有就正之所窮約之中此亦足樂矣迫於親養夏末須為武林之行計不三四月未得定居也伏蒙别紙垂谕忠恕義仰荷不棄其愚與之反複為賜甚厚謹以來教所示熟思之矣敢複為說以請益焉熹所謂忠恕者乃曾子於一貫之語默有所契因門人之問故於所見道體之中指此二事日用最切者以明道之無所不在所謂已矣者又以見随寓各足無非全體也忠恕兩字在聖人有聖人之用在學者有學者之用如曾子所言則聖人之忠恕也無非極緻二程所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天地變化草木蕃者正所以發明此義也如夫子所以告學者與子思中庸之說則為學者言之也故明道先生謂曾子所言與違道不遠異者動以天爾蓋動以天者事皆處極曾子之所言者是也學者之於忠恕未免參校彼己推已及人則宜其未能誠一於天安得與聖人之忠恕者同日而語也若曾子之所言則以聖人之忠恕言之而見其與性與天道者未嘗有二所以為一貫也然此所謂異者亦以所至之不同言之猶中庸安行利行勉行之别耳苟下學而上達焉則亦豈有所隔閡哉愚見如此更乞教其不至者重賜镌曉使得所正焉不勝幸甚他疑義尚多蒙谕使得請教此宿昔之願但今日方聞伯崇欲以初三四日行迫遽未暇抄錄所記俟暇日料理有便即附行也前日在共父處見直閣丈還朝陛對副本讀之不能舍去愛君敬主之義蓋終篇三緻意焉然久矣莫以此言謦欬吾君之側者矣近日所用雖不能盡滿人望其間若亦有一二端士焉前言傥見思乎思其言必用其人延登之命計亦非晚矣願為斯道斯民厚自保重副此歸依 與範直閣 熹向嘗以忠恕一貫之說質疑於函丈伏蒙镌曉切至但於愚見尚有未安比因玩索遂於舊說益有發明乃知前者請教之時雖略窺大義然涵泳未久說詞未瑩緻煩辨析之勤如此今再錄近所訓義一段拜呈乞賜批鑿可否示下容更思索續具咨請也去歲在同安獨居幾閲歲看論語近十篇其間疑處極多筆劄不能載以求教伏紙但切馳仰 與慶國卓夫人 熹辄有愚見初欲面禀今既不成行敢此布之五哥嶽廟近自春中以來頓減遊燕複近書冊若常能如此寡過可期更望因書褒勸以奬成之且聞尊意欲為經營幹官差遣不知然否熹則竊以為不可近世人家子弟多因為此壞卻心性一生仕宦費力蓋其生長富貴本不知艱難一旦仕宦便為此官逐司隻有使長一人可相拘轄又間有寛厚長者即以貴遊子弟相待不欲以法度見繩上無職事了辦之責下無吏民窺伺之憂而州縣守倅勢反出已下可以淩轹故後生子弟為此官者無不傲慢縱恣席勢淩人其謹饬者雖不至此亦緣不親民事觸事懵然非如州縣小吏等級相承職事相轄一日廢慢則罪戾及之故仕於州縣者常曉事而少過愚意以為平父可且令參部受簿尉之屬乃為正當若不欲如此即舍人兄為營一稍在人下有職事吃人打罵差遣乃所以成就之若必欲與求幹官乃是置之有過之地誤其終身恐非太碩人高明教子之本意也受恩深厚冒昧及此皇恐皇恐 熹所禀大槩如此更有曲折意度紙盡寫不得舍人兄長必深委悉隻乞因其侍次試以問之必以為然也熹又覆 上黃端明 八月十一日具位熹敢齋沐裁書請納再拜之禮於緻政尚書端明文丈台座熹聞之孟子有言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此言三者之尊達于天下人所當敬而不可以慢焉者也雖然爵也齒也蓋有偶然而得之者是以其尊施于朝廷者則不及於鄉黨施於鄉黨者則不及於朝廷而人之敬之也亦或以貌而不以心惟德也者得於心充於身刑於家而推於鄉黨而達於朝廷者也有此而兼夫二者之尊焉則通行天下人莫不貴雖斂然退避不以自居而人之所以心悅而誠服者蓋不可解矣恭惟明公以兩朝侍從元老上還印绶而退處於家自天子不敢煩以政賜之幾杖而乞言焉其位與年固非偶然而得之者矣而明公則未嘗以是而自異於人其所以默而成之不言而信者則日新又新而未嘗有止也此天下知德之士所以莫不竊慕下風之義俱有執鞭之願而熹之愚則有甚焉者蓋其平生氣禀偏駁治已則不能謹於細微立志則不能持於常久以至待人接物之際溫厚和平之氣不能勝其粗厲猛起之心是以常竊自悼以為安得朝夕望見明公之盛德容貌而師法其萬一庶幾可以饬身補過於将來而不遂為小人之歸也今日之來蓋将頓首再拜于堂下以償其夙昔之願伏惟明公坐而受之使得自進於門人弟子之列而不孤其所以來之意則熹之幸也鄉往之深不自知其僭越敢以書先於将命者而立於庑下以聽可否之命熹不勝皇恐之至 與王龜齡 熹窮居晚學無所肖似往者學不知方而過不自料妄以為國家所恃以為重天下所賴以為安風俗所以既漓而不可以複淳紀綱所以既壞而不可以複理無一不系乎人焉是以聞天下之士有聲名節行為時論所歸者則切切然以不得見乎其人為歎及其久也或得見之或不得見之而熹之拳拳不少衰也聞其進為時用則私以為喜聞其厄窮廢置則私以為憂及夫要其所就而觀之則始終大節真可敬仰者蓋無幾人而言論風旨卒無可稱功名事業卒無可紀者亦往往而有以此喟然自歎知天下所謂聲名節行者亦未足以定天下之人而天下之事未知其果将何寄也自是以來雖不敢易其賢賢之心緩其憂世之志然亦竊自笑其前日所求於人之重而所以自待者反輕如孟子之所譏也於是始複取其所聞於師友者夙夜講明動靜體察求仁格物不敢弛其一日之勞以庶幾乎有聞者而於前日之所為切切然者則既有所不暇矣當是時聽於士大夫之論聽於輿人走卒之言下至於闾閻市裡女婦兒童之聚亦莫不曰天下之望今有王公也已而得其為進士時所奉大對讀之已而得其在館閣時上奏事讀之已而得其為柱史在台谏遷侍郎時所論谏事讀之已而又得其為故大丞相魏國公之诔文及楚東酬唱等詩讀之觀其立言措意上自奏對陳說下逮燕笑從容蓋無一言一字不出於天理人倫之大而世俗所謂利害得喪榮辱死生之變一無所入於其中讀之真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