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關燈
於亭徼之外然則侯之行已涖官大率有似乎文惠公而祿位之同不同有不足論者至於封君之教其子雖非外人之所得聞然亦知其大率無以異於秦公之所以教也於是封君年七十有二餘父與侯為同年封君餘大父行也道遠不能走賀堂下嘻倘餘得走賀堂下而見侯之侍立左右将有局蹜求去如秦公之客者乎 陳封君六十夀序【員外崇慶之父】 封君年六十而王君懋中為說以贈之其論黃冶變化非老子事信矣至以老子為長生久視之學而謂其與吾儒不類則亦未為得老子之精者吾以為老子之書其為旨也闳而奧其象於物也曲而赜故讀之者卒未能解然世多稱老子為養生家則不過以其玄牝嬰兒之說為魏葛諸人所剿襲而雲耳若是則以奇用兵固當屬之兵家而翕張予取又當為縱橫家耶然則老子之言其亦厖矣莊生以吐故納新熊經鳥伸歸之彭祖絶不及老子其論老子聞風于古之道術又絶不及長生吐納事明老子彭祖各自為一家不相入也黃冶變化非所以語老子而長生久視亦豈盡老子之精也哉蓋孔子西遊而見老耼有猶龍之歎而耼之言曰良賈若虛盛德若愚以是參之其所着書多相貫穿出入乃知老子之旨固在於此至讀孔子系易之謙以為天道之所虧益人道之所好惡地道之所流變鬼神之所福禍皆不出乎謙盈二者其於老子亦有同乎否耶老氏長生久視之學餘不能信而其謙虛不争持滿守柔以遠禍迩福則老氏之所長而儒者不能易也故嘗以耳目所及質之大易老氏所稱吉兇禍福真若執左券以要于後者誇诩之子一旦逢機藉勢氣滿而意得極其力之所可獵取漁奪而窮其志之所欲馳騁矜耀居則盛歌舞出則侈僮騎狼藉闾巷間闾巷之人曩與等夷者莫不奔走伏谒喘汗不暇然曾未幾而景響銷歇所謂伏谒喘汗闾巷之人且将徘徊乎其高台曲池之間相與追其盛而詫乎其衰以予耳目所及若此者幾何人矣豈其倚伏乘除之數物理固然而不可逃欤其無乃驕汰盈溢犯大易老氏之戒然後至于此欤餘觀封君其貌俛然而敕其氣藹然而溫其裡坦然而無所營豈所謂君子終吉而持滿有道者耶老子長生久視之學餘雖未知封君之有得焉與否而其謙虛守柔則竊疑其出於老子封君其以餘言為然耶為不然耶 陸慎齋先生夀序 走曩以童子侍先生先生授之書課之文字觀其進止動靜往往奬歎以為遠器是時先生方日夜治經史綜百家之言期以奮乎身而措之事業然竟龃龉而走也竊先生之口說數年遂以經中第為翰林未幾而拙疾罷歸時先生尚留滞庠序中比走起為春坊再罷歸而先生亦已去其業而老于家既獲拜先生于環堵間因複思童子從遊時事奄忽二十餘年則先生既飒然成翁而走亦且髪種種矣先生既龃龉以老走亦旅進旅退於是既為先生抱井渫之恻而又深以自媿有負乎先生國士之期也雖然古所謂鄉先生者非其祿與位之謂也古者耆年道藝之士尊則為三老五更以為王侯之師下不失為闾胥族師以教誘化誨其鄉人是以雖居無位之地而各有以緻于用先生志行愊實其取與有狷士之節今年益高行益修而益以信乎其鄉縱不得為老與更其所以式是鄉人宜不在古闾胥族師之後然則先生之自緻於用固在此而不在彼欤且夫世固有履顯赫之位而身妾婦之行瞿瞿然終日伺人面目為喜戚至於腰脊伛偻老且疲矣而不知止先生少而讀書老而投閑蘧然自足於隴畝而一無所俯仰於其外兩者相較豈得以此而易彼耶走雖驽拙無所樹立于世尚幸以山中餘力因先生早歲之說以上泝古人為學之大方冀洗滌宿愆而自淑其身然則所以報國士之期者固亦将在彼而不在此也先生年六十其子維新來請文維新好學能繼先生之志者也遂次其說以授維新使持以為先生夀而因以自朂又以朂維新雲爾 書水西集 華師魯刻其父水西君所為詩文凡八卷曩餘與君同在兵曹而君為職方郎是時西北邊數被侵職方頗号多事君據案草奏或一日四五上莫不切中機宜每赤囊才入尚書立召問君君口對甚辨無留滞者於是遂以才稱頃之君坐言者所中免官家居而餘時亦罷歸每嘗候君則見君悄然獨閉一室盡取古儒先所疏注箋纂六經文字凡百餘家精髓糟粕鹹在所謂累世不能殚其說者君獨悉力标駁參伍毛厘同異要於融而聨之以上究六經之旨而成一家之說若小戴書則既有端緒矣未幾而遂卒自君居劇曹與家居治經亦時以餘力作為詩文蓋君為人勁挺有精力其志甚銳而用心最苦其試於世則欲以才具功名自振即使枯稿山澤亦欲自托於經術以蕲於後世有知我者詩文雖贍切可喜然要非君志之所存也顧其才既遭抑塞而經術所着述亦未克就是以其所志者若或靳之而泯焉無傳其非志之所存者獨尚足以傳於世若此餘恐讀是編者以為是足以盡君也故為發君之平生雖然昔人謂容貌祿位不能動人人安肯傳其書然則書之傳者亦往往祿位能動人者也即如世所傳經注百餘家者雖其山澤之儒祿位不顯則以附於六經與之并行而人不能廢之舍是而傳焉者寡矣君既不得顯於功名而又不及托於經術彼其泯焉無傳者則既已矣其所謂足傳於世者亦焉可知其何如也哉此餘所以重悲君之志而為之言者冀後世有因餘言而知君者也 書錢遇齋高尚卷 予自為編修罷歸是時邑中士大夫謝事而居者十數人此十數人者裡闾丘壑遨遊燕笑之歡日相聚也彬彬乎有佚老之遺焉而餘适以罷歸得厠其間時時從諸君子遊相與為樂然諸君子多以久宦緻通顯而餘亦逡巡郎署者數年而後歸獨遇齋始挂仕籍不赴官即解去遇齋解官既先於諸君子而年又最高於是諸君子相與推而尊之至相率為詩歌以贈而題其卷首曰高尚其意若有羨於遇齋而歉然以為不可及者夫諸君子既已與遇齋同其所樂而無間矣顧若有羨於彼而不可及者何也夫士大夫馳騁於功名之門而逍遙乎泉石之娛使兩者各據其方而不相為謀則莫不皆自以為快意然至課其盈虧倚伏之數則泉石之士或病其枯槁而功名之士至以為頭顱可知自悔而無所及方遇齋之抱利器而不售以至于老也則諸君子亦或未始不悲其窮然諸君子之出而用於世也雖無窮愁抑塞之患然而伛偻趦趄日疲乎其形寵辱譽毀日鬭乎其心者宜亦不少矣如是者十數年或三四十年而後得與遇齋同其樂于此譬如賈人歲歲出沒于驚濤駭浪之中既抵于岸而得晏然當此之時亦未有不自笑其稅駕之晩者矣而奚啻有羨于遇齋而已欤然則功名之門此遇齋之所不能與諸君子争焉者也而泉石之娛此遇齋所以不易其樂而諸君子能同之于終不能同之于始者也易不雲乎壯趾則兇遯尾則厲蓋言進而趨時者利于後退而息機者利于先也諸君子之退而息機也比之遇齋則已後矣矧餘又誤不自量始弱冠而已得官未溉其根而繁其葉又逡巡其間不早自解去則是諸君子之中其不為遯尾者莫如遇齋其為壯趾者莫如餘也餘退則既後于遇齋其進也又不幸而早于諸君子噫嘻幾何而不為兇與厲之萃也欤然猶幸得罷歸以與諸君子相從于泉石之間雖高尚之風不可以冀矣然莊生所謂樗栎以不材得全餘今亦庶幾焉耳 書地理鶴岡況君卷 叩巫蔔星相堪輿之家而問焉曰吉乎未必然也而聞者驟然喜叩巫蔔星相堪輿之家而問焉曰兇乎未必然也而聞者驟然悲則是巫蔔星相堪輿常操吉人兇人悲人喜人之權以奔走乎其人而其人之吉兇悲喜一系于巫蔔星相堪輿之口而聽焉若是何也人情常喜希觊乎其所不可必而常揣摩乎其所不可知而術家馮鬼神以自神故多言而或信巧發而奇中操希觊之心與摩揣之見而叩之憑鬼神之人而投之巧發奇中之說宜其入之深也諸家之中其尤熾者曰堪輿其指畫天地支離五行八卦奇中之說尤多而人尤尊之堪輿家吾不知其所始吾意其初本以候土驗氣測量水脈以甯死者而贊慈孝如是而已蓋未始有鬼?之說也自茲說之行至使子孫露其先人不葬以待吉地與吉日緻其人而不免於水火者有矣或取土中數十年之陳胔非有山崩水齧而好數徙之甚者豫章饒歙之間盜地以葬往往至於殺人而不止然則堪輿家之說吾懼其不為祥而為孽也夫儒者之論殃慶歸之積善與惡其說至精猶或半驗半不驗則天道之遠也而謂既朽之骨叢禍叢福若呼谷而響答焉其亦未必然欤鶴岡況君精於術而能奇中者也曩餘葬母實藉於君然餘之藉君非其吉兇禍福之謂也君間嘗請文於餘嗚呼挾君之術以遊於世其有不能奔走乎其人而其人之悲喜有不惟君之為聽者欤然則餘言何能輕重君耶君如有意乎餘言也則君其務為候土驗氣以甯死者毋務為吉兇禍福以邀生者而孝子慈孫有溺於吉兇之說其亦以餘言解之而已矣 書王氏傳家錄後 文皇起北藩靖内難一時雲合之士其首功既皆裂土而王矣其斬馘自一級以上至于執殳樵爨亦莫不授武功爵世其子孫至萬餘然王氏自長史公以儒生首事文皇於藩至其子彥昭兩世矣長史左右夾輔不幸老死及靖難兵起彥昭寔與居守其兩世皆不可謂無功然顧不得與一時雲合之士同裂土而又不得一介之爵以世其子孫若是何也豈其翊贊于遵晦之日者不及乎純熙大介之會其居而守社稷者固不如行而扞牧圉之為勞也欤自漢而下拜侯徹爵率以戰功為重文皇之意其或在於此欤雖然裂土之封孰與詩書之澤之可以長久使其子孫飽祿而驕佚孰與使其子孫苦約而思以自立也夫世祿之族驕驕則舉其累世之所遺者或一朝而褫之儒生之族發憤自立則其先世雖無所遺而猶可以自振自國初以來所謂世祿之族其盛衰可數已而王氏子孫讀書好禮彬彬然以儒名其家者相望而東臯公以能書官至太常卿然則儒術之與戰功王氏之所以遺其子孫與文皇之所以報王氏者又孰多而孰少耶於是長史公幾世孫稷纂其先人之行事自長史公而下凡幾世題曰王氏傳家録蓋詩書之澤在焉餘嘗讀唐李邺侯家傅侯遇肅宗於潛龍之時及其起事李郭諸人皆以百戰裂土而邺侯雖帏幄謀臣然不得與其列其事頗與王氏類邺侯之子繁積書至三萬軸而當世推其文雅此亦偶類於王氏且夫李郭諸人不能世其家也久矣而邺侯之事至今獨着於世者則以家傳在也然則後有欲觀王氏者其在茲錄矣乎此稷之所為纂也 荊川集卷七 <集部,别集類,明洪武至崇祯,荊川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