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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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類,明洪武至崇祯,念庵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念庵文集卷八 明 羅洪先 撰 诠着 别朱子韶語 子曰古之學者為已程子曰仁者以天地萬物為體莫非已也識得是已敢自賤其身哉戒慎恐懼而惟恐或入於非僻豈曰自成亦所以成物以一身而為天地萬物成敗不已大乎夫是之謂大人今世儒生學士舍射策無所用其力矣即有知者不過談說理道其緻身固不若射策之笃且精也故進不足以達志退不足以自庇其身诘之則曰吾率其常不敢以自異也夫射策小藝也猶且疲心思窮年歲求而不獲不憚勞也至於改過從義於子臣弟友之間求庸言庸德之必謹者夫子所未能而憂其弗踐其志者也固以為尋常易之此義弗明天下将何賴焉朱子子韶質甚笃厚與餘會者數四心頗愛之愛之而弗以善告姑息也非子韶所望於餘者也 别宋陽山語 今之談學者多認良知大淺而言緻良知大易蓋良知本於不學不慮之虛體而後有知是知非之流行今認知是知非之流行盡以為良既不免於浮漫而不根又謂不學不慮之虛體無事於存則終不免於馳逐而化物譬之於火謂星星之火有異於燎原固不可謂燎原之火不加於星星亦不可知是知非愚夫愚婦與聖人同也愚夫愚婦則星星也聖人則燎原也自星星以至燎原其蘊積郁煽赓續廣大必有次第而顧持星星自足措之於用可不可耶故吾人知是知非不足以為事物之主宰者以其不盡出於虛體故也今使人順知是知非之發而一無所存是取足於星星之譬有不燼滅者乎欲燎原者必能存乎虛體如赤子然無以人為之私雜揉乎其間則於是非之辨若無以甚異於夫婦之愚至其堅凝不揺洞徹無蔽則與愚夫愚婦天淵迥殊故曰智之實知而弗去是乃所謂緻良知也同一揖遜也有矯媚者有用情者吾嘗一無所存率吾之良知而揖遜而以矯媚為用情時時有之不自知也同一交際也有貪黩者有誠享者吾嘗一無所存率吾之良知而交際而以貪黩為誠享時時有之不自知也豈惟不知又從而掩覆之其甚焉者又将以不事掩覆為直遂為任性而良知之發蓋無幾矣君子無終食違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懼其易失而務有所存故懇切若是也今曰良知萬古不息自不能泯吾特依之而已其有所存照有所收攝皆為未悟良知真體而然然則聖人之兢兢業業果何謂耶豈亦未悟良知耶侍禦陽山宋君将如京師以書别予深病今之談學者紛纭於異同之辨以為未有契於良知也已而送之同江誦予所聞君不鄙令遂書之予聞良知最久而從事不力固嘗苦於身病非敢藥人之病也君尚以瞑眩而投予哉 别淩海樓語 嘉靖己亥予訪東城林子海陵林子不予鄙攜其門人與士友數十人胥來問學幾日乃去又明年林子卒京師而予已歸田每憶往事未嘗不有感於存亡離索之故自考所學又未嘗不有愧於今昔玩愒之久也甲寅海樓淩君來為永豐始至有聲問其鄉出東城之門為之色喜明年會於玄潭以事東城者事予為之怃然當與林子論學時年壯而氣盛又竊有四方之志於學問所操不切切然獨議論同異未忘於心今冬遊記中可考也十餘年來變故之更涉憂患之摧剝意見消而缺失露囘視往事有不可複追之悔海樓在永豐潔已奉公惟恐事有累於吾民而調停劑量可否之間又皆曲盡其道予方仰羨而海樓以予一日之年屈身而事之不已過乎海樓滿考内召且至瀕行别予不相值念其勤懇不可虛也則謂之曰君知聖人之學亦由海樓之治永豐乎夫心本無事而常定者也有物累之動斯多危譬之於民征斂急而刑罰暴反側頑犷不易馴也先之以虛中毋以世之可歆羨者雜乎視聽懼其累之也無累則心存矣心存不能以不應應不善者中弗虛也酬世接物雖極紛撓轇轕之來而皆順其自然之則不遺乎外不失乎内必調停於緻力者乃得之是故主靜制動擴然無極夙夜緝熙月有所将至於首出庶物與天為徒則今報政之期而榮寵日臻之効也漆雕難仕曰吾斯未信難之也君易其難矣有弗信於此也哉且吾民與吾心遠近難易相去何若抑言有之堯舜事業隻如浮雲過太虛至謂其心至今尚在又何其輕重小大相懸也由是推之得其心雖不見事業亦可也海樓豈以事業累心哉無累於心則可以永豐可以天下可以榮辱可以進退斯說也予病未能而志弗已也東城不可作矣予與海樓幸存庶幾無負久要之誼 别陳雨亭語 嘉靖丁巳冬常熟雨亭陳君以進士出知永豐餘嘗邂逅一再語未深知也已而聞永豐之頌自檢若處子視民若慈母禦跳梁犷戾者言語姁姁若訓其憐愛子弟絶不能以疾言厲色加人久之近而城市遠而村鄙鹹倚以生不知令之終去我也餘始異之又踰年就敝廬問學焉其志駸駸聖賢之域其氣斂靜能謙以處人禀受則皆雙翁先生之旨餘無能相益也四年辛酉夏六月會閩寇數千人突入境聚散倏忽叵測既畢力防禦是月十八日迫城下君親冒矢石乘埤垣督戰守六晝夜不懈寇不得間退如峽又三日而君且内召永豐之人既素倚君會初出之水火而登袵席遽奪以去則益相率攀戀不忍舍又自知勢不可已而期不容緩也則攜老幼擁車灑泣步而随舟者蓋若幹人君過桐江道路戒嚴遣尺書問學焉餘告之曰君知禦寇乎其知學矣當寇之突入而迫於城也使兵不素練器不素具計不素定其能猝應否乎即猝應其能必勝否乎是故制治未亂者聖王之道也養於未發禁於未然者聖人之學也終日欽欽有若對敵名将之烈勲也必有事焉勿忘勿助君子之集義也當君在嚴城中目無泛視耳無雜聽即有奇瑰之觀詭異之好莫或幹之何則吾所重者有在故也學之於道也亦若是知其所重精神心思凝結專一妙通鬼神無弗勝焉已君今去嚴城拜寵命自此陟崇據顯不啻脫幽圄而入層霄也雖然君其毋忘永豐乎傳有之素位而行無入弗得即有於天下非猝應不之辦蓋言學也素非必勝不足以言得非在嚴城不足以顯悠悠之情能知悠悠之非素則精神心思之用君所自試於永豐者餘言猶有所不逮也而又何以相益乎哉 别蕭曰階語 嘉靖壬戌七月潮陽蕭曰階返自南宮過桐江來谒予方閉戶會鄉人言版籍事於是曰階留且再月相對語學之日可數也将歸請曰始端升就外傅先太史公命之曰吾不願汝講學世之講學者皆可知也吾願汝立好心行好事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好人做得十分便是十分好人矣端升不敢忘先生何以教之以庶幾不辱予告之曰而翁其務實者乎雖然世稱十分好人孰與孔子孔子言正其心矣不言立好心言敏於事矣不言行好事此其故何也自呼吸之頃以至於終身何莫非心自動靜之常以達之天下何莫非事立心行事之過與惡可指矣無少過與惡者順其常安得舉其一二而名之即如世人所舉以為好者一二名之又未可相襲而遽有也是故理無定在欲事之好者莫若求其心之善善無常主欲心之好者莫若求其心之專時時不昧此心之靈是謂立好心時時不昧此心之靈以應乎事是謂行好事以此不昧者勉之已亦以此淑之人是謂做好人未嘗張講學之名亦未嘗嫌其名是謂真不辱惟學之專斯務實矣曰階唯然識其言而别 别周少魯語 落思想者不思即無落存守者不存即無欲得此理烱然随用具足不由思得不由存來此中必有一竅生生夐然不類者言此學常存亦得言此學無存亦得常存者非執着無存者非放縱不存而存此非可以幸至也卻從尋求中由人識取 别沈萬川語 唐虞之時隻是安汝止工夫心有常止不易動揺此便是真收斂處何等簡易後世全向動中分散隻知向外尋求議論多而學亡矣 書克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