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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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念庵文集卷七 明 羅洪先 撰 論 異端論上 昔者夫子自叙所學之進四十而始不惑夫志學至能立甯複有可惑者必待四十何哉解者曰非謂理之是非曉然在人心者也學術之是非疑似其端極微而不可辯吾皆原其見之所由來究其弊之所必至如孟子之知言無俟乎比拟校量信非聖人之智弗能照矣儒者指釋氏莫不曰異端異端及考其故則棄倫理遺事物二者其大也夫聖人立中國生民之命設名教以絶禍亂之源莫大於明物而察倫而釋氏顧遺棄之其相去不啻南北之奔馳豈俟聖人而後見哉不必聖人而後見則是二者決非端緒所在審矣今夫桃杏梅李不能相同不必見其萼也於種辯矣如使桃種而李萼人孰不以為怪儒者乃曰三教根源固未嘗異其少異者乃其假權顯真承傳之流弊非實然也而善於融會又隂用其所長若以為兼收而不害者蓋樂其簡易直截即其情所便安外雖依托名教而内實決裂以從已問其所傳則曰吾聖人之學固如是蓋高明之士之所喜趍而前所指異端雲者不過習其嘗談未有察其所以然也夫生死者生人之所必有聖人不以為病而不為生死之所拘故能與世同其好惡而為佛之說者首欲脫之惟其首欲脫之不見所謂生與死也縱橫善變不可窮诘若超無始而暏鴻蒙為吾儒者習而不察既不能遠窺以破其蔽而高明善悟驟聞其玅又往往易於受變而助之主有非區區議論所遽能勝然則釋氏端緒所在其孰能知之易曰差之毫厘謬以千裡蓋必有見於千裡之謬始於毫厘夫是之謂異端然曆千有餘年以來止以棄倫理遺事物為釋之謬而毫厘之間卒不可指信乎似是而非非聖人莫能明而四十不惑夫子所以獨覺其進也 異端論中 夫子嘗曰道之不明不行也我知之矣智愚賢不肖之過不及者為之也夫愚不肖者之不及謂其不明不行可也比其等於賢智之過不已甚乎已而曰夫婦之愚不肖可以與知能行而不及賢智又何與卑近而惡高明也豈所謂百姓日用者即所謂道而索隐行怪固其所必弗為者乎夫子之道何道也行乎子臣弟友之間而常若未能固未嘗遠人為之也夫惟嘗若未能也是故言不敢盡其有餘行不敢不勉其不足蓋其視已果無以甚異於愚與不肖其相異者特學與不學焉耳釋氏則不然彼其下陋塵世名為五濁而讃自性本覺圓融浄妙至為希有故其言曰上天下地惟吾獨尊夫獨尊其身而濁視塵世又何有於愚不肖哉愚不肖者無論矣彼視聖人宜亦有甚不屑者何以明之聖人之教人也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因其材也彼則有一衆生未得成佛不取泥洹又何神乎聖人之與人也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欲其稱也彼則無有寃親恩仇平等又何大乎聖人之急人也由已溺之由已饑之然可逝不可陷也彼則割截支體行于布施又何慈乎夫是三者聖人豈謂弗能哉道不遠人人情大遠即不敢矯強為之先而易知易從夫人皆可學而至是乃所謂中庸也譬之於天九天之上天也九地之下亦天也使其清虛善覆而不能持載亦何以成容保之功聖人亦天而已矣故曰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高卑兼該聖人之天也彼釋氏者達上而不根于下周遠而不詳于近好怪而不拘于常輕為難能而不切日用極其闡揚之妙不可以知能求不可以思議盡不可以修證得不可以權貴顯非大智慧大神力則秘而不傳何太高也惟其太高故卒不可以語聖人不敢之心惟無是心夫然後張皇恣肆得以入之而兢業祗畏之真一無所動揆之中庸非過欤卿雲甘露非不奇也而不可以資生資生之常固無踰于風雨也玉髓赤芝非不異也而不可以療饑療饑之常固無踰于五谷也數月而無風雨則災數日而無五谷則餒數十年而甘露不零赤芝不耀人不為病是故隆古之治奇衺必斥聖人之道不可斯須而去身即是推之儒釋之得失辨矣善乎先儒之言曰儒為大公佛為自私夫自私者非物累也謂其不能同人而處已誠太高也又曰佛氏無實夫無實者非謂言之僞誕也謂其過高不益於實用也夫卑近之失易指高明之病難攻自非聖人孰知賢智之為過乎此中庸至德所以鮮能索隐行怪必有述於後世而莫與擇者謂其彌近亂真似是而非故也 異端論下 記曰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中國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是言也其有所本乎故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夫身毒之國處中國之西得金氣之專者也其民剛梗暴烈健鬬喜殺淫湎貪盜而無紀度然重信好潔嗜音樂而少機智此可以計誘不可以力挾也故釋氏多方設科調伏之於是為之慈忍以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