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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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更定而仍一一注其下曰舊本在某處此即漢儒之意也曰然則程朱而後諸儒之重定孝經大學者多矣亦有可取者乎曰有程朱之學則可無程朱之學則武斷而已且既經程朱更定聖賢之理如日中天矣複取而紛更之何為耶 或問朱子於大學初以為格物隻在窮理而補窮理一節於大學之首繼則又疑窮理不可為大學首功必須先涵養而後窮理又補涵養一節於大學之外東補西補不太煩乎曰是當論其補之是不是不當以補為煩也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緻知此聖門一定之程於傳所未言則補之於傳所已言而阙則補之朱子何容心乎如以朱子之補為煩則文周於羲畫之外補彖象矣孔子於彖象之外補十翼矣是亦可以為煩乎 或問朱子言古人由小學而進大學其於灑掃應對間持守堅定涵養純熟夫小學何事小子何年灑掃應對何功乃欲督之以涵養教之以持守固已異矣且持守之不足而曰持守堅定涵養之不已而曰涵養純熟信然則是大學聖功緝熙慎獨定靜切琢所難幾者而于以責之小子将見孩提神聖其說反過于直尋本體專求心學者神奇百倍而欲以過高之學歸咎他人非平情也曰是何言欤且未論朱子之是非先問如何謂之涵養持守豈以杳冥昏默者為涵養乎豈以矯世絶俗者為持守乎若然則朱子之言誠過矣夫所謂涵養持守不越乎日用存心處事接物之間故大學有大學之涵養持守小學有小學之涵養持守貫徹于八條目之中而素習于八條目之先灑掃應對即涵養持守之所在也當灑掃應對而其心主一無适即是涵養當灑掃應對而其心終始如一即是持守事事如此時時如此即是堅定即是純熟何不可責之小子而又何神奇之有若小子不可責之涵養持守則将使之放蕩于禮法之外乎孔子所謂孝弟謹信愛衆親仁學文者皆過高之論乎是何言欤 或問格有數義廣韻注格量也度也玉篇雲格至也爾雅雲來也至即來意書曰格爾衆庶故注疏訓格物雲格來也物猶事也其知于善深則來善物其知于惡深則來惡物若文成以格為格正之格則本說文格正也書曰格其非心是也文成又有格去物欲之說則本之司馬溫公扞禦外物解但扞格之格與沮格之格俱音閣如學記發然後禁則扞格而不勝史記廢格事漢書太後議格唐書其議遂格皆讀作閣至若朱子解作窮至宋後為字書者如元人黃公紹輩皆迎合朱子之意而又為小變改作窮究非古義矣朱子借古義至字而加窮字後人取新義窮字而去至字何如據玉篇廣韻諸書作量度解為妥乎曰至也者即量度而至也究也者即至之盡頭處也義本相通何得以朱子之解與陽明一例議之乎 或問王心齋語録雲格物者格其物有本末之物緻知者緻其知所先後之知其說如何曰家國天下皆物也身心意亦物也格物之本則於身心意求明德之事格物之末則于國家天下求新民之事謂格物之物即物有本末之物固無不可顧程子有雲求之情性固切於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此最說得周密不教人泛求之天下之物亦不教人盡卻天下之物一草一木非必一一察之然亦當觸目而識其理安得拘定且即以格物之物專就身心意家國天下言之與物有本末之物亦有綱領條目之分亦不得混而一之也至于知所先後知字尚淺在知行之前又何得扯入緻知内 或問大學依古本及董蔡諸儒改本則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并非衍文缺文蓋謂知本即是知至乃堯舜不徧物之意豈不明白而直截乎曰聖賢之學本末兼該雖有先後之序而非可偏廢也如謂知本即是知之至則是一本之外更别無學以綱領言之但當知有明德而不必複講新民之方也以條目言之但當知有誠正修而不必複講齊治平之道也可乎故謂本之當先務則可謂知本而不必更求末則不可堯舜之不徧物是言治天下當以親賢為急乃是論緩急非論本末豈大學知本之謂乎朱子所以将此二句斷作衍文缺文此是不易之論董蔡諸儒複将此二句強作不徧物之解未免稍偏然其所認為本者猶未差若陽明之複古本則不過欲借知本二字自伸其良知之說其所認為本者又非董蔡之所謂本矣自陽明而後專以知本為格物者皆不可究诘此二句關系學脈非淺顧泾陽之學于明季諸儒中為近正然作大學通考亦謂此二句非阙文衍文吾不敢附會 或問古之小學乃寫字之學非泛指小子之學也自朱子認為童學且急着為書而嗣是以後如王應麟之小學绀珠馬端臨之通考焦竑之經籍考皆不以小學專屬字學是一補傳而大學本亡大學本亡而小學且與之俱亡是不可惜乎曰字學固小學也一切童子之學皆小學也是其名固并行而不相悖也故漢書藝文志所雲凡小學十家四十五篇者此專指字學也若王制白虎通尚書大傳大戴保傅篇所雲小學則泛指童子之學也從來解經者未嘗以此而廢彼安在其亡耶而又何病乎朱子小學書也 或問自嘉靖中甬東豐坊僞作石經大學托言魏政始中诏諸儒虞松等考正刻石萬曆時戶曹唐伯元上之於朝雖格不行然鄭淡泉顧泾陽諸大儒皆信其說幸近日博聞之士考而正之人始知其僞何淡泉泾陽不如今之儒者也曰豐氏僞作石經僞作子貢詩傳申公詩說前輩早已辨之不待今日也特淡泉泾陽偶未之覺耳且淡泉泾陽何可當也其學問之淵深雖時與朱子相左亦豈俗學可及未可以其信僞石經之誤而盡沒其學謂其反不如今人也 三魚堂文集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