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卷之二十八

關燈
神精,則何如?」曰:「可也。

    然而爾知人逸,而未知地逸矣。

    」「吾将謂上河公兀若山停,澹若淵澄,土木以逸爾形,則何如?」曰:「可也。

    然而爾知地逸而未知天逸矣。

    」曰:「人逸地逸,則吾既聞命矣。

    若夫天逸,則誠吾不知也,請聞焉。

    」曰:「夫天逸也者,法天之行,運而不息,動而無動,勞而不勞,四時以行,百物以生,執天之經,無為而成,與自然為體,動靜兩忘,勞逸合并,成天之能。

    子不能知天之逸,又焉知子之逸矣。

    」曰:「雖然,願終子之教。

    」曰:「子知真勞真逸者乎?真勞真逸,得於天者也。

    是故君子之勞,非苟勞也,勞有物;君子之逸,非徒逸也,逸有物。

    是故能與勞皆勞而無所於勞,與逸皆逸而無所於逸。

    書曰:『作德心逸日休。

    』夫作也者,作也;休也者,休也。

    作其功而休其效也。

    」曰:「吾嘗聞子自然之教矣,未聞夫有所作之也。

    」曰:「吾子未聞作之之義乎?抑未知作之為自然之功乎?夫逸也者,逸其德也。

    德也者,天之所以與我而得其自然者也。

    作則生,不作則死,是以有戒謹恐懼、勿忘勿助之教焉。

    故德心恒在,作之而已矣。

    能作斯能逸,能逸斯能休,故能與天同遊,與地同流,惟日休休,不忮不求。

    」習韬聞之,冁然曰:「命矣。

    請記於軒以自勖,以袪夫人之惑。

    」 神交亭記 池陽高士有古源李子者,謝太學,隐居小丘山,十餘年不出,志聖賢之道。

    聞甘泉子而慕焉,然而未嘗識面,甘泉亦未嘗識其面,而知之賢而敬之,曰神交矣。

    或曰:「面不不相識,何謂神交?甘泉子曰:「夫人皆識面,淺者也,而謂上下千萬年識堯、舜、禹、湯、文、武、周、孔是何面目,而若相知之深焉,神交也。

    故孔子夢周公、高宗夢傅說、舜夢拜乎丞、黃帝夢遊華胥、見堯羹牆,皆心也、神也。

    神也者,心之所為也,故心之神也。

    交,通也,通天而天,通地而地,通萬物而萬物,通堯、舜、禹、湯、文、武、周、孔,而堯、舜、禹、湯、文、武、周、孔。

    感而通之,一氣也。

    氣也者,通宇宙而一者也,是故一體也。

    一體故氤氲相通,痛癢相關,不交而交矣。

    嘉靖丙申八月,甘泉子過池陽,登九華之山,古源子出迓焉。

    或曰:「子十年不為彼鄉士夫出矣,不為郡大夫出矣,而為甘泉子出,何耶?」曰:「吾為道出也若甘泉公者,所謂曠世遇而呈祥者也,吾為道出也,非為甘泉公也。

    」相見而歡,若平生交焉,而若魚水不足也。

    執弟子禮而學焉,虔以相孚,神以相授,又若磁鐵之默合,不待口之相語也,深矣。

    何則?神交至焉,傾蓋次焉。

    故知神之所為者,可以盡心矣;知心之所為者,可以知性矣;知心神之所為者,可以語道矣;盡心知性而存養之,可與語學矣,盡之矣。

    古源子退而作神交亭,甘泉子為次第其語,作亭記。

    甘泉子喟然歎曰:「於乎!時隆子而知神交之道,則斯亭斯記可兩忘矣。

    」 犬乳貓記 甘泉子世居增城之野甘泉都,甲午春,家有貓犬先後同時而生子者。

    犬之子四,長也;貓之子二,幼也。

    母貓常去,不乳其子,子來求乳,則穿其子而去之,不得食,則一子饑以死焉,其一獨存。

    犬見是貓子之無乳悲鳴而咿嘤也,就而乳之。

    以左手枕其首,以右手抱之而乳焉,日月率以為常,愛之如己出焉。

    犬之子與貓之子群然而食、群然而卧,忘乎其孰為犬、孰為貓也。

    婦者、男者、愚者曰:「娭哉!犬也,不專其子而乳貓之子也。

    」智者曰:「仁慈哉!犬也,不私其子而貓之子乳也。

    」至於母貓與其子同氣而分者,乃反若甚嫉妒焉,其子瀕於饑且死而不動其心焉,忍哉!貓也。

    愚者知者乃莫知惡之,又何也?後四年,甘泉子以便歸省墓,家人告其事如此。

    甘泉子曰:「嘻!異哉!計其時,是為南都禮部宅貓相乳之前一年也;是為乳貓處,予痊之,池為義貓冢之前二年也。

    貓相乳,猶為同類也,而犬貓異類也,猶有如此者,其諸異於義貓也遠矣!不可不書之表之,為天下後世女子丈夫同類之為慈者勸,為妒者戒。

    」(缺頁) 重修南京吏部尚書公宅記 其實矣,何居?」曰:「吾有試焉。

    昔餘備卿南禮時,則過堂音巷太宰之虛宅焉,但見瓦棟落落,垣柱僅存,而悲之戚焉,動吾心焉,若毀吾室矣。

    再過屢過之,而益悲之戚戚焉,益動吾心焉,若痌?吾身而傷吾饑矣。

    告之於大司馬輿浦王公,輿浦王公之心亦謂然;告於大司寇石塘聞公,石塘聞公之心亦謂然;告於大宗伯渭涯霍公、少宗伯泾野呂公,霍、呂二公之心亦謂然。

    夫二公之心不約而同然,如痛癢之相關者,何居?自非一體萬物,性分宇宙,胡為其然哉?」甘泉子謀於右宰鐘石費公:「昔吾在禮卿而戚焉,初遷天曹卿而益戚焉。

    即欲謀治之而病未能焉。

    夫欲治吾官者,必先治吾居,吾居之弗治,吾未見其能官也。

    聞之人曰:斯宅也,自昔之君子,東川劉公之肇置也,嘗廓然其宏麗矣。

    自夫某君子曠斯宅而弗居,而居於他所也,而垣瓦以頹。

    自夫某君子居於他所,曠斯宅而不為之一修乃垣,一緝乃瓦也,而棟宅榱桷以壞。

    夫既能以漸而頹而壞也,則吾豈不能以漸而修完之乎?」惟時二人乃慮公用之羨餘,選屬官之賢者能者,而付之司務何君勖焉。

    勖以身治之如己之居,易其所有餘以濟其所不足,又不足,則以咨宗伯霍、呂公曰:「夫以公财治公宅,不拂公議也,惡乎不可?」二公乃慨然檄毀淫祠之公财助焉。

    咨司空石庵蔣公、南山胡公,委營繕所正副使趙勖、易時興董其工,而司其出入之數焉。

    簡大匠付之,量衆材而趨之。

    垂成,而何君遷戶曹副郎,舉文選主事楊君一谟代之終焉。

    惟時斲者、墁者、築者各殚爾心,各竭爾力,經始於丁酉七月,迄工於其年十有二月,凡五六月而落成。

    告霍、呂二公來觀之,二公欣欣,鹹舉酒而交慶。

    甘泉子目鐘石公曰:「斯二公之助,以庇吾部今後之人也,二公他日大庇天下,亦當如此矣。

    」霍、呂二公答曰:「今二公之惠,修此屋以公於後之人也,則他日輔大修天下之比屋,使可封焉,亦當如此矣。

    」於是四人大笑,相與飲酒盡酣,而相樂以有成也。

    由是諸卿觀之,皆欣欣然而喜矣。

    諸司見之,皆喜而欣欣然矣。

    士者、農者、工者、商者、東西過之者皆樂,若沨沨然不知為之者,如美之在躬矣。

    蓋至是而後一體性分、欣戚相關之義,始驗其實,而非迓虛語矣。

    甘泉子将欲求去,然而猶欲修此宅焉,人或疑而問之。

    甘泉子曰:「爾以為爾之一體性分之在天地宇宙間,為有人己前後古今之别矣乎?古之人有使於他國,明日遂行,而猶修完其舍館以去者,又有将掣軍而去,然猶修飾其營壘而行者,然則嶽武穆諸人皆非與?」曰:「其然矣。

    其信然矣。

    」斯宅也,凡地縱三百二十尺,衡一百八十五尺,凡為室之事四十,其為亭者三,為門者二。

    凡前為大門,曰安宅之門,門三間,右以處輿皂,左以處官吏。

    其次為二門,曰如見之門,中為甬道,左右為通路。

    又次為大堂七間,中曰中正之堂,東曰東堂,西曰西堂,堂各二間,後各夾為二室。

    其前左右廂房各三間,東曰東廳,亦為東塾;西曰西廳,亦曰醴芝軒,志芝出於酒缸中也。

    又次為内室五間,前有穿廊以入室,曰安宅之奧。

    其耳室二間,東為廚房,西為庫房。

    前左右亦各有廂房各三間,西為書房,東為外廚。

    其室後為涼亭,曰時亭,辟其四楹,以開四門,時其日之出入、月之寒暑,而啟閉焉。

    周植松竹梅花卉,以當三益,以為時辟之觀,見天地萬物之生意焉。

    西南有池,池上小堂曰瑞龜堂,志應也。

    蓋堂成而得金龜於池,大幾盈尺,有九小龜從之也。

    東南有沼,沼上有亭,曰得泉草亭,志浚沼而泉出也。

    皆以供遊息之學,養其神以達於政事焉。

    於乎!凡我有來公卿,百世君子,其念茲肇創之難,修複之不易,其毋曠爾廣居,尚宅爾安宅,時緝爾瓦,時完爾垣,時新爾棟梁榱柱之朽,時灌爾花卉俾勿壞,惟時亦克爾官。

    爾廣居之曠,安宅之弗宅,爾垣瓦梁柱榱棟之弗修,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毋亦複為後人之悲、之戚、之嗟!於乎!其念之哉,其尚監於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