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卷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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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終難如此說。

    十年後見獵,不覺前念萌動,此豈可拔得?還須是随處體認天理,天理存時,則人欲自消,消盡者為聖人。

    」 或論嶽飛班師事。

    先生曰:「第恐違诏後将士解體耳。

    要之社稷為重,若能真見得,則雖執阃外之義,矢心滅賊,束身待罪,以明其心,可也。

    『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須是自家心上打量得過,始能乾得此事。

    」 「關雎之詩,或以為後妃淑女以事文王,如何?」先生曰:「古者諸候一娶九女,恐無複求淑女之禮,仍當以文王求後妃之說為正。

    然乃國人推文王之意味之耳。

    」 先生語覺山洪侍禦曰:「施為要似千鈞弩,磨砺當如不煉金。

    賢處今日時勢,直須以是自力,庶有益於國家。

    其它小小有不合者,姑且放卻。

    」 渭?霍公與先生言事,每每議不相同,遂至變色而罷。

    先生處之,澄然若無事者,人頗難之。

    先生曰:「此亦未有難事,直是本體合當如是,見得後則無事矣。

    吾平生覺得惟有此處得力。

    」 兩廣猺獞中間良善耕種者,即與平民無異,未可因其出掠,概以大征之法施之。

    惟有立巡檢土官,分界約束,為百世之利,束約後自有許多可考究處,此以夷治夷之道也。

    曾寓書與陽明論,欲其為兩廣立百代之規,正是此事。

    尋以病去,卒亦未見施行。

    今此事在洪峻之矣。

    」 渭?言監國疏,頗切直。

    覺山問:「此事終當何如?」先生曰:「此公言事,多就利害處說。

    利害有時不然,其說便不行。

    人臣告君,還以敷明義理為正,故惟大人為能格君心。

    」 呂仲木每言:「明道話頭,亦有高處,難盡信得。

    」先生曰:「此便是仲木信不及處。

    」 傳良器問一陰一陽之中者謂之道。

    先生曰:「一陰一陽則便是中,故謂之道。

    文公乃謂:『一陰一陽者,氣也;所以一陰一陽者,理也。

    』便似覺多了。

    」「然則爻之不中不正者,何如?」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故吉、兇、悔、吝皆易也。

    但以其偏陰偏陽不可謂之中正,非易之全體,故難以語道。

    比如犬之性,牛之性,天地間是有此許多物事,然以其偏了,謂之天地之全體,則不可。

    」 「當時處大同事,何如?」先生曰:「以予觀之,到遣大臣勘處以後,便不免有幾分遷就,無全善之策。

    大段此事全在郄永盡殺關廂居民一著乾得不是,失了許大事體,使城□民疑有屠城之舉。

    叛将亦以此言疑良民之心,為其守城益堅。

    當時若即究正郄永之罪,以安城中良民之心,谕以利害禍福,使知征讨之意,城中豈無知逆順者?守之彌月,即良民自能執叛将求受賞,則不難破矣。

    隻為朝議不一,許多浮言便自打動得來。

    」 天下事,自有至簡、至易道理,乾來不費手段始得。

    然惟大智者能知而用之。

     後世以來,有志國家事,亦隻是半截上做起,所以與古不似。

     洪峻之侍禦不喜孔明取劉璋事。

    先生曰:「隻為孔明當時急於興複,故遂不暇他顧耳。

    若謂全不該取,恐亦未是。

    何者?興複,大義也。

    劉焉盜據漢土,於義自是當讨。

    孔明亦不得以小信妨大義,但其處置未當,便成襲取,所以君子不為。

    」又曰:「孔明之才,使其不以利害動心,取劉璋亦其能事,不必如此舉措。

    」 此學亦須得聰明者與語,故曰:「聰明睿智,達天德。

    」 詩小序是國史作,隻被秦、漢以來儒者以己意攙入,遂舛謬。

    吾待與厘正。

     「曾子問:『昏禮既納币有吉日,而婿之父母死。

    已葬,使人緻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喪,不得嗣為兄弟。

    」女氏許諾而弗敢嫁,禮也。

    婿免喪,女之父母使人請婿,弗取,而後嫁之,禮也。

    女之父母死,婿亦如之。

    』莫是古有此禮否?」先生曰:「三年亦易過耳,此處終有可疑。

    」 周學心謂:「可欲之謂善。

    」先生曰:「亦是如此。

    然真求善於未可欲之前,乃真知所可欲之實。

    」(康熙二十年本作:周學心講可欲之謂善。

    先生曰:「亦是如此。

    可欲猶今可口之可也。

    然真見善於未可欲之前,乃真知所為可欲者。

    在凡人則為良心,在正子則謂之端倪。

    知有諸己,則此端倪嘗露,無隐見時矣。

    俱在幾上,美大聖神功夫俱在知幾充實上。

    化不可知,即充實熟耳。

    未發則為可欲之性,既發則為可欲之善。

    」) 先生所議大禮,初與諸公之見大略亦同,及其後來覺得未安,不敢複守前說,實以三年名分已定故耳。

    先生嘗曰:「聖明因心之孝,何所不可?諸公為宰執者,隻宜請朝廷斷之。

    非天子不議禮,臣下不敢議,奉而行之,有何不可?不至有後來大害事無限矣。

    隻謂天子無宗,於吾心終有未信,謂之宗廟,已是宗了。

    」 今上初年讀範浚心箴,問閣下功夫何處下手?閣下對以還須有程子四勿箴。

    先生聞之,歎曰:「朝廷真有堯舜之志,隻為吾輩不知學,便以一句引開去了。

    當時隻合就拈出本篇誠、敬二字功夫以對。

    」 覺山待禦每語學者曰:「硁硁者,終不以至道,直須舜有天下而不與始得。

    」先生曰:「亦必令其見得,方能有至。

    」 實心為學者,愈久愈光,不實心為學者,愈久愈亡,是[故]闇然而日章。

     洪峻之侍禦論安南事。

    先生曰:「道理便難如此執著說。

    祖宗時例在不征之國者,為陳氏首先歸正耳。

    設使陳氏有罪,亦當别論,況易姓乎!後來黎氏以詐得立,又詐殺中國使臣,當時朝廷誅之,便宜處置,永無後日之患。

    謀國者一并放卻,以事體觀之,還似未是。

    何者?天子,天下仁義之主故也。

    」「然則於羁縻之義何如?」曰:「來則封之,去則不問,亦以其無罪及無告變者則爾。

    若有罪來告,豈可全置不問得?若然,則亦何以謂之羁縻?但以夷狄征夷狄,須是自有其道,不是疲中國以事之。

    故吾前疏主於讨而不伐者以此。

    」曰:「然則莫登庸系組跣足降,則又何如?」曰:「待之以不死足矣。

    若封之王,則未安也。

    顧諸公所以處之者何如耳。

    若謂黎氏得罪中國,假手莫登庸以誅之。

    其罪須當薄論,此則不然,在宣宗時已有成命。

    」 或謂無能生有。

    先生曰:「有無一體,纔說生則便不是。

    」 周榮穗侍坐,命講「君子食無求飽」一章。

    榮穗講曰:「這章書首二句是言君子之志勇於求道而心無所累,下二句是言工夫,亦隻是一時之事,再無先後,但歸重隻在於敏事而已。

    夫君子何以不求安飽也?君子之 (缺頁) 向驗之工夫,非助則忘。

    事至物來,力不能勝,不免為渠累倒。

    今且隻以靜養為主,即書冊字畫而調習之,随其力之所及,以磨煉於事為,庶此心降伏,習心可除。

    如何?」先生曰:「靜坐無乃為初學言耳。

    此理何間動靜?何分心事?勿忘勿助之功,終食、造次、颠沛皆然,何分動靜心事?」 「穗有季伯無子,鑒本族承繼者多失祭掃,且以己非長子,故臨終遺命,不用繼子承服,止以其财産貯建祖父之祠田為祭田,而伯祔之,庶幾祖父之祠有所成,而伯之祀亦永不絕。

    有餘則推之以贍子孫之有志於學者。

    自以為一舉三得,故臨喪祭奠,俱三房子侄同之,已三年矣。

    在今議者,或以為死者不可無後,不必承重,但繼其祀可也。

    或以為附之祖祠,則伯雖無後,實永永有後,且遺命義所當從。

    未知二者以何說為當?」先生曰:「聖人制禮必本人情。

    繼嗣立後,則禮有之矣;以其立廟捐田,而入廟祔祖,則禮所未有也。

    其祔祖者殇耳,不立嗣則絕其後。

    且喪不可無主,朋友死,無所歸,則於我殡,為之服缌三月,此喪不可無後主,一也。

    祭之時,則祀者何稱?稱以某祔,是以殇之禮處之,不得正祭之亨,二也。

    二者皆非人情之當,天理之至,故聖人弗為也。

    莫若成死者之志,以其田三分或二分之,一入祖祠,而以其餘為立後,戒不許賣。

    二者庶得天理人情之正。

    」 潘汝濟問:「聖門之學,勿忘勿助之訓盡之矣。

    立志由是,察識由是,操存由是。

    今之不由此路,而自謂有見者,非想象則偏見也。

    且如伊尹聖之任,豈是見得不大?隻被他擔任得緊些,便一向逐在天地萬物上,想那高明廣大之體,不能不為之累,便稍與天地不相似矣。

    天地之體,廓然大公,物來順應,今日初學,雖未敢遽以此自居,要之合下便當以此為則,乃能不差。

    」先生曰:「勿忘勿助之間,正如規矩一般。

    欲為方圓者必於規矩,欲見中道者,必於勿忘勿助之間。

    千聖千賢皆是此路,此路乃中也。

    今之謂不用勿忘勿助而可以見道者,乃未知學者,又焉得見道?伊尹、伯夷、柳下惠蓋不知此路,是以知之未至,亦未見天地萬物一體之意。

    若知勿忘勿助之間便與天地相似。

    」 「洋嘗覺得勿忘勿助亦難入手,纔用功時,忽涉於助;纔放下時,又涉於忘;纔要勿忘勿助時,又隻似想象摸捉個勿忘勿助的格局。

    有時勿忘勿助虛實同體時,便覺心平氣和、高明廣大的意思躍然自見,莫是調習久後則自熟否?」先生曰:「此個機括是自然的機括,其或忘或助,倒東倒西,隻是機括尚生耳,熟後便見自然,此須假之歲月,一年、三年、五年、十年才到熟,未為晚也。

    此事襲取強為不得。

    」 「洋近見先生有全放下之說,甚是活法。

    今人有心心意意逐在事物,欲周旋天下事者,彼亦自以為得,殊不知此高明廣大之體既為所累,事至物來,反有不能周旋者。

    不若全然放下,使此心常高常明,常廣常大,随感而應,自然事事物物各有條理,大行不加,窮居不損,得與不得,都無一事。

    正猶一燭停停在中,四面皆照,若移照一處,則有所不照者,如何?」先生曰:「『非全放下,終難湊泊』,前輩有此說,白沙先師亦嘗道之。

    此與勿忘勿助二勿字同,與放失心不同,纔放下便天理呈露。

    燭照之喻亦切,堯之『欽明文思』與『光被四表』同一根燭。

    楊子雲『明哲煌煌,旁燭無疆』,亦說得好,恐未知明哲之體耳。

    」 「先生嘗雲:『隻用藥氣以培養吾之元氣,而不用藥渣。

    』大意是欲學者用古人之意以感發吾意,而不用其辭,即是不求記,不求解之理。

    甚是!甚是!洋嘗見陽明先生尊經閣記,以産業庫藏喻六經之實,以名狀數目喻六經之文,而先生又以為說得淺些,莫不是以陽明先生之意但論考索之知而懲其病,不若使今日讀書者,虛心切己,神意相授,不覺自有感發處。

    然否?」先生曰:「讀書神意感發之說最是。

    濂溪亦雲:『聖人之訓,入乎耳,感乎心,蘊之為德行,行之為事業。

    』易曰:『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今之不用聖人之訓,大抵自恣。

    」 汝濟謂:「晦翁曰:『斯民即三代直道而行之民,故我不得枉其是非之實。

    』果如其言,使斯民非直道而行者,則便可以枉其是非之實,恐非聖人本意。

    意者此乃夫子因人有惑心毀譽而不知自修者,故言此。

    若曰:『吾之於人,有誰毀者?誰譽者?其間或有譽我者,其必有所試,可見斯民即三代直道而行之民。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