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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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不免終為楚人所鉗也。

    以兄負斯道之望,有明哲保身之資,而慮不出此,吾甚為兄不取也。

    語雲:「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兄亟圖之。

    若慮得禍,甯以此得禍耳,不猶愈於為他禍所中乎!兄其亟圖之。

    圖之不亟不力也,難乎善其後也。

     答霍平易 吾前此竊意吾子無累岩居,以為道家者流也。

    昨見來簡,始知吾子非道者也。

    夫道者之於聖人,雖大不侔,然有以自立,形骸皆忘,風雨、雷霆、晦冥、寒暑之代乎吾前,吾未嘗見之,又安能為我動?匪直不為我動也,天地造化将在我掌握中矣。

    此道家之說矣。

    然聖人不貴之,為其虛而無實,實與理相礙而不相入也。

    故舜納於大麓,烈風雷雨弗迷,而孔子迅雷風烈必變,所以敬天也,天理也。

    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智者不惑。

    吾将有以告吾子者,而吾子弗我問。

    於此勘不破,則一梃之木将壓我而無有矣,豈但雷乎?吾子之病根正在此。

    此必往年為雷所驚,因此為心病,故有此狂惑之言。

    此不可不理會。

    程子雲:「目畏尖物,室中悉置尖物,久之則自不畏。

    」此猶是就一處言之耳,若直窮其理而養之,則自無此病矣。

    不然雷者天地至靈之神也,豈拘拘求一善人如吾子者哉!此所謂吾理義之甲兵,孔門之力士也。

    候面盡之,且安心。

     病中與方西樵 二禮經傳測,予自讀禮時得其意,自大祥後已執筆。

    今二年,僅脫稿,其成之之難也。

    此稿且未欲出示人,冀後有進,逐年竄改,至六十七十出之,未晚也。

    承吾弟索觀,念與吾弟一家一體,故不自外,然亦欲可否以改也。

     複方西樵 見足下用心密處,雖不必一一與鄙見同,要之不可偏廢也。

    如不睹不聞之說,區區初得之,似為獨見,及得執事言之,适與鄙說合。

    此等近世學者豈常慮及也?須大段将來涵養,不為客氣所勝,乃佳耳。

    不然隻是說也。

    每每見足下書簡議論間,客氣發作,試自取反觀之可見,及與象山所謂勝心者,皆不可不自省克去也。

    千萬。

     先簡西樵 承谕厥有驚發成心、勝心、習心三者,皆不可有,必去此乃可以入道也。

    二原反複數次,謹且完璧,其精當處及疑處,略已一一劄記,必吾弟欲此書之傳遠,樂聞鄙說,乃可進於左右也。

    偶閱前劄,觀二禮測所謂斟酌次第者,必有其說,可開發否?望并中庸測批示付去手也。

     寄陽明 恭谂執事以大功顯受休赉,儒者之效,斯文共慶,甚幸!甚幸!謹拜粗币,用伸賀忱,幸惟鑒念而存焉。

    仆遁迹荒野,索居離群,日夜以魂夢相尋於千裡之外。

    如欲會晤漕溪之間,以究所未聞,而不知其勢不可或得也。

    前附潮人數通,必徹左右,未蒙示下,以為怏怏。

    向送陳世傑求放心之說,正欲與高論互相發。

    迩聞渠報兄有辯說,恨不得一見以講去我偏也。

    且兄又何嫌而不即示我耶?夫學救偏者也。

    如其不偏,何俟講學?故學者,大公之道也,每見程氏兄弟說又不同,而張、朱訂論不容少貸,昔者夫子憂學之不講,夫講必有同不同,不必同,所以求其同也,然後義理生焉。

    如彼二磨,其齒不齊,然後粟米出焉,故天地之所以能化生萬物者,以陰陽變合之不齊也。

    兄其無嫌於小不齊之間,不直以教我,而或論說於人,無益,惟兄其擇焉。

    不宣。

     寄馬伯循天曹 往在京師,正欲與執事往還,交緻琢磨之功,以資麗澤之益,每為事勢所杆格,故心切而迹不通,豈非命耶!及不肖罹大故,而執事亦有子夏之戚。

    不肖扶柩南奔,聞執事尋亦西歸矣。

    失此機會,南北萬裡,不知合并有期否也。

    惟執事踐履笃實,今茲退處,與仲木講磨,必有大進步大得力處也。

    學廢迫喪久矣。

    所賴以振複斯文,若非執事諸賢而誰耶?仆自去歲服阕後,拜疏乞養病入西樵,由與世相隔,益得與二三學子講習,切於執事敬上用功也。

    高明所得,望不以遠示及,甚幸。

     答馮元理 昨見來劄,知吾元理近日用心切於病痛上著力,幸甚!夫學求以去其病而已,病也者,害夫道者也,此道平鋪日用人倫之間,若大路然,人病不求耳。

    子歸而求之,有餘師。

    人謂孟子拒曹交,不容其受業者,非也,此孟子指實事教人處。

    聖賢言語通是切近,何嘗奇異?忠信孝弟四字,求之盡無窮,惟聖人為能盡之。

    此道甚平易,求則得之。

    不審元理所謂動見矛盾者,何耶?未有行孝弟而父兄不悅者,患不行耳。

    若有難處,恐亦驕吝之習為之梗也。

    其要在敬以養之也。

     答顧惟賢佥憲 某頓首複。

    某自入山來,尋常於當道處書簡,皆和而不倡以為例,退者當如是也。

    然每每於吾兄恒不忘情,然且亦不敢破例而為也,仕德來,承專使手教新書之惠,即如面兄矣。

    為慰當何如耶!某多病,學與年頹,日且省過,欲寡而未能。

    陽明乃見謂造詣益精,非所敢當也。

    吾兄質賦渾厚,當能不為案牍所奪,随時随處察識天理而存養之,已不可量矣。

    恨以病制,不能就聞日新之益耳。

    若有所得,不惜時示及。

    陽明傳習錄頗粗閱之,未及精詳。

    其中蓋有不必盡同,而不害其為同者。

    朱子晚年定論蓋深得我心之同然,乃公論也。

    世儒每每以初年之論求之非之,良可歎也,兄以為何如? 答王甯都 某再拜。

    自别動經四載,每以淑質志學,有一日千裡之想。

    又喜甯都在陽明都憲轄下,宦業、學業實得師承,何幸如之。

    謝生到山,能稱說善政,弭盜安民、鋤奸濟弱、息訟興學諸美,皆非簿書俗吏所能為,其出於人遠矣。

    尚當益勵此志,令涵養政事合為一段工夫,則古之循良豈足以望執事耶?平寇偉績,非老於文學者莫能序之,顧以屬筆於仆。

    仆知陽明之深,不敢以讓他人,故不得而辭也。

    念謝生歲暮遠客,率爾成之,不及精思耳。

    外樵茶四角,聊緻遠信。

    未晤,惟努力自愛。

    不宣。

     答黃孟善二條 大學古本好處全在以修身釋格物,今不應在全在處截。

    後世學者少讀古大學,雖見之,亦以膠於章句成說,不複能疑,安望其有悟?今孟善理會至此,可謂能疑矣。

    但所舉二公之說皆憶說。

    所謂「物有本末」即「緻知在格物」之物,未安。

    蓋物有本末,事有終始,此事物二字泛言以起下文,而格物之物乃謂物理也,格物即所謂本始也,其指甚明白。

    此先後二字,即下二條先後字。

    南澗為序之說,亦俟徐議之。

     敬字,宋儒之論詳矣。

    惟明道主一之言至當。

    所謂主一者,心本無一物,若有一物即非一矣。

    又恐人以主一為滞著於物,故又加之雲:「無适之謂一。

    」若了悟主一之旨,即不消雲無适矣。

    若以主一無适兼言敬字,不免重贅也。

    若畏字尤難說。

    至如來(紮)[劄]所謂敬親、敬君、敬師有差,無乃俗态耳。

    此乃因物而遷,乃所以為不敬也。

    若事君親師,非緻敬,何常有一物耶?此乃緊要處,須索理會到底也。

     答方吏部 山中忽得二原複至,如至寶複入於手,方且喜幸,何敢不平心玩之,當字字句句味之,不容草草也。

    人之所見不同亦各言其所見也,惟其不求於同而求於理,則有小不同者,不害其為同耳。

    如易之為書,諸聖各有小異而二程兄弟亦各為說,何害於同乎?昨過五羊魏督學,顧舟次說:「今有三古本如參同契,人人解之不同,畢竟是實做得神仙者為是,不待解也。

    」子以為此說似可喜,隻恐錯了神仙門路。

    若實做神仙,連參同契亦不用了也。

    呵呵!并附知之。

    此間師友日望還山,何月終之俟乎?不多及。

     與栾子仁 聖門學貴默識,直達根本,故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昨夕橘根複生之谕,有本者如是,不可不理會。

    見吾子仁於根本主宰尚輕,而逐外處尚重,故不能内外合一,安能體認天理?若尚逐於言語紛擾,予故切切為子仁言之别矣。

    子仁須自體認哀誠一念無所為而為者,便是根本,涵養擴充之,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天地明察,孰能禦之!桐宮處仁遷義,克終允德,自此盛大,吾之所望子仁者。

    言語文字,非居喪之禮所宜汲汲。

     答謝與規 學要知條貫,便是易簡。

    人心如鏡,應與未應,而廓然大公之體自如此,所謂條貫也。

    知此則動靜皆定,體用一原,合内外之道也。

    但能随處體認,始知大公順應,皆是中正本體,一以貫之矣。

    來(紮)[劄]所謂非此心大公,而後物來順應之謂也。

    至大公順應非二之諸處,為得之,但博文屬知,約禮屬行耳。

    其别紙具答於後,大抵要知條貫,乃不落支離耳。

    宜切於體認天理上用功,候有得後,則别紙所疑自釋。

    如登山至頂,則自見得,不待他人指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