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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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書 答鄭啟範 知行李未即發者,以有作難之故,開眼逢俗人,愧無以緻力也。

    怨天尤人之谕,非切實已上深省,恒不自覺。

    人之病痛終日,是此二事而已。

    孔、顔之學,全在性情上用功。

    孔子言下學上達之功,必曰「不怨天,不尤人」。

    其語顔子之好學,必曰「不遷怒,不貳過」,前書所謂正情複性之道也。

    承欲作壽令祖母文字,此孝子慈孫之心也。

    文字一事,區區平生亦好作,近年來,凡百好戀,凡百健羨,漸漸消磨,故非甚出於情之不得已,即不欲強作。

    大凡言語多則心志亂,山谷雲「萬言萬中,不如一默」,見理之言也。

    故於來命,今不敢枉其情以副知己也。

    雖然,孝子慈孫之所以壽其祖考者,在立身行道以顯揚而已,固不在求之文辭之間。

    求之文辭之間,則所以壽之者淺矣。

    敢返璧而辭焉,幸亮之。

     答鄧君恪眕 來演示文稿近時所見,足見用心,然直須涵養深厚,自有定見,所謂物格而知至,今雖說得極是,亦恐是想象。

    如閉門想象京都,須直到京都則自知京都,不費詞說也。

    所雲主一,是主一個中,與少默近來主一是主天理之說相類。

    然主一便是無一物,若主中、主天理,則又多了中與天理,即是二矣。

    但主一則中與天理自在其中矣。

    更思之。

     答朱守中侍禦 前年領自湖南發來手谕,十月之冬又領自北都發來一通并帕,前後之意,何其拳拳乎!不遺山野之人也。

    且谂已登谏台之選,倡首仗義,以批逆鱗,以抉宗社之安,可謂不負所志矣,深為吾黨之慶。

    然欲超然肥遁者,恐未可以舍去耳。

    當多事之秋,所仗此輩實為國家元氣。

    傳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仆之所望於諸賢者不淺也,見者幸為一一緻此意。

    陽明在洪都,仆向予嘗為之危,今則反成大功,社稷之賴,非其人乎?仆自憂制後,衰病莫支,乃訖退居西樵,與同志諸子講求舊業二三年矣,頗覺與向時所見差别,恨不得與高明訂之。

    後年欲尋醫於南嶽,未知事竟如何也。

    惟浚之退,安知其不為進耶?茲書帕附上,少緻賀忱。

    所懷千百,臨紙惘惘不具。

     答王公濟侍禦開州人,名溱。

     去年王二尹之任海南,過羊城,得吾公濟書物,則如見面,且道曾有書紬見寄。

    今得守中侍禦轉緻李崇綱之托者,即謂此也。

    且得近稿閱之,為慰可勝言耶!文體殊變於昔矣。

    文詞之末如此,況其中之所存者耶!為慰其可勝言!大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古謂之三不朽,而立言則末矣。

    笃於德而二者從之,其功與言不出於德,則功非聖賢之事業,言非聖賢之格論,君子不貴也。

    惟吾公濟其勉之。

    今觀吾公濟之言,骎骎乎道德之懿矣。

    其勉之!區區自守制從吉以來,入西樵山,與諸同志講究舊緒,恨不得與公濟共訂所疑也。

    樵茶小書将此緻意。

    山中所整理,有大學古本、中庸測、古小學、二禮諸書。

    未能一一奉覽,聊錄序文,往見大略。

    所懷紙筆難既,幸亮之。

     與王征卿同府開州人,名崇慶。

     王縣丞之海南,過此得耗。

    今公濟書來,備道吾征卿起居,為慰!古人學與仕不分兩截,故曰:「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

    」言随處用力,乃一段工夫也。

    不審吾征卿能随處用功如此乎?近覺於此合一處最得力耳。

    區區自丁醜入西樵山,與學子講此學,下山之迹稀矣。

    曾妄意以所得修二禮,二禮者曲禮、儀禮也。

    又修古小學及古本大學、中庸諸書訓測,恨末由得一相見,共訂之耳。

    今抄各書序奉閱,見大略也。

    書茗并此見意,不具。

     寄陳惟浚 入冬,得朱守中北都寄來書,知吾惟浚得旨歸故山。

    景川道惟浚獨本抗谏,想坐此也。

    雖非朝廷之幸,在惟浚之退,乃所以為進,未必為非幸也。

    前此曾有一通附夏少卿,想覽,久未見報音,以為然否?前者象山之說,所見又進一格,但恐主内太過,反又不能無憂,不若程氏内外合一,為無弊耳,故瑣瑣言之。

    近編得遵道錄,蓋欲人求之中道也。

    格物之說,後有頓别,元來明德、新民全在止至善上用功。

    知止能得,即是知行合一,乃止至善之功。

    其古之欲明明德二節,反複推到格物上,意心身都來在格物上用功,上文知止定安即其功也。

    家國天下皆在内,元是一段工夫,合内外之道,更無七段八段,格物者,即至其理也。

    意、心、身於家國天下,随處體認天理也。

    與中庸之意同。

    煙霞中夜悟此一段甚适,複檢程子書雲:「至其理乃格物也。

    緻知在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

    」乃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所謂至者,意、心、身至之也。

    如古人所謂「窮理猶窮其巢穴之窮」,必身至之也。

    世以想象記誦為窮理者遠矣,山居曾整理古本大學,及中庸二測,因令人錄奉一閱,乃區區近年用心要處也。

    此間學子漸多,亦有一二敦笃者,近頗修講堂舍館以處之。

    吾惟浚今出處已定,承親意之悅,能一至煙霞耶?過明年亦欲訪醫南嶽居之,未知天意從否耳!餘不一。

     答鄧君恪問集義 适來簡中足見用心,然似未得其方者。

    尋常說集義,與區區所見不同,區區以集者如墟集之集,能主敬則衆善歸焉。

    勿忘勿助,敬之謂也。

    故曰:「敬者,德之聚也。

    」此即精一功夫。

    若尋常所謂集者,乃於事事上集,無乃義襲耳。

    此内外之辨也。

    然能主敬,則事事無不在矣。

    今更無别法,隻於勿忘勿助之間調停,不可不著緊理會也。

    萬光、本洪諸子凡在山者,幸以此告之。

     答陳海涯 承谕以此學根本枝葉之喻,謂先本而後末,甚慰!然本末隻是一氣,擴充此生意,非謂未有本,而徒妝點枝葉也。

    在心為明德,在事為親民,非謂靜坐而明德,及長然後應事以親民也。

    一日之間,開眼便是應事,即親民。

    自宋以來儒者多分兩段,以此多陷支離。

    自少而長,豈有不應事者?應事而為枝葉,皆是一氣擴充。

    鄙見古本大學測全具此意,今奉上一覽,幸少留意消詳,則可不勞煩說而自明矣。

     答王宜學二條 虛之一字,先儒鮮有道及者,後之學者無識見,便以為佛老之學,怕向此中尋求。

    惟有張子「虛者仁之原」何等識見!吾契語及此,非有所獨得,能然乎?幸甚!夫天地至虛而已,虛則動靜皆虛,故能合一,恐未可以至靜言也。

    如明鏡照物之來去,而本體之明自若也。

    謂靜為天地本然之心,則動非天地之心乎?故易曰:「複其見天地之心。

    」而來谕中間所謂動靜無端,與夫動而未嘗動,靜而未嘗靜,即此說也。

     性虛而實,此語甚是。

    然而虛實同體也,佛氏岐而二之,已不識性,且求自根塵,非得真虛也。

    世儒以佛氏為虛無,佛氏烏足以及此?來谕又以言動飲食精蘊,知此則是合内外之道,而虛實一矣。

    程子曰:「道一本也,知不二本,則是笃恭而天下平之道。

    」 至靜未嘗無物,既感未嘗有物。

    古本大學,仆亦數年理會,乃歎大學之道不明久矣。

    所謂八條目,正竊疑之。

    此兩條反複推本,皆原格物,即實一事耳,非有所謂八也。

    如明德、親民,其下手隻在止至善耳,非有三也。

    每令學者多岐亡羊,其疚在此。

    格物即止至善也,聖賢非有二事,自意心身至家國天下,無非随體認天理,體認天理即格物也。

    來谕體認之說正與此合,但專謂審幾,恐未盡。

    蓋自一念之微,以至事為之著,無非用力也。

    程子曰:「格者,至也。

    物者,理也。

    至其理乃格物也。

    緻知在所養,養知莫過寡欲。

    」仆向在山中,忽悟此一段,後檢程書見此,深得我心之同然,遂沛然自信,持之久而未敢以語人,因竊為之說,近為門下刻之。

    茲因高明及此,奉上一覽。

    陽明所見固非俗學所能及,但格物之說,以為正念頭,既於後面正心之說為贅,又況如佛、老之學皆自以為正念頭矣,因無學、問、思、辨、笃行之功,随處體認之實,遂并與其所謂正者一齊錯了。

    如孟子所辨三子不及孔子,亦正在此。

    若區區所謂格物之說則兼知行,如上文知止至能得,即知行合一,乃其功夫也。

    中庸學、問、思、辨、笃行皆是也。

    陽明先生亦嘗有辨論,多未同,但未可以強聒。

    吾惟信其同者,以俟他日之小異者自同耳。

     答楊少默 承谕閱訓規,立中正以示學者,然而此理本中正,乃天之所為也。

    稍偏内外即涉支離,非天理矣。

    此與古本大學相同,在随處體認天理而已,更無别事。

    古本大學測曾仔細看否?自程子沒後,此書不明數百年矣,賴天之靈,一旦豁然有冥會,持以語人而鮮信之者,豈非許真君賣丹丸子者,命耶?可歎!可歎!平日所望於吾少默,幸虛心消詳,當有得也。

    近侍程侍禦、王兵備深信格物之說。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