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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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來其能慷慨引決不污敵手者惟朱梁之友珪完顔之守緒耳苟其主無必死之心國有必亡之勢為之臣者徒執古義而不知通變以圖存卒緻以大朝天子幽囚屈辱為萬世笑此謀國者之失也靖康初斡裡雅布入宼李綱力主固守京師欽宗從之幸而金人旋退京師無虞綱亦罷去矣至冬複入寇何?又力主綱議且引蘇轼所論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甚者帝以足頓地誓死社稷未幾舉族北轅身死沙漠嗚呼徽欽豈死社稷之人哉昔者太王避狄孟子嘗以之告滕文矣玄宗幸蜀以避祿山代宗幸陝以避吐蕃德宗幸奉天以避朱泚皆賴勤王之師四集卒能再造帝室使三君者亦惑于死守之說則靖康之烈禍已早見于李唐之代矣況乎汴京四逹非有長安之固也種師道姚古諸将其才不逮子儀光弼李晟也斡裡雅布尼瑪哈合兵深入其勢又不啻祿山吐蕃朱泚也彼二帝之積懦積昏将何恃以固守當時亟上疏請速幸長安以避賊鋒者種師道也建議暫詣襄陽以圖幸秦雍者張叔夜也密言于帝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宜幸西洛連據秦雍親将兵圖興複者唐恪也恪固不足道師道老将知兵豈無見而雲然使帝早從其言而不為何某所惑急召李綱委以留守之任命康王為元帥統河北諸道之兵掎角進擊則宋事猶可為也豈至有青城之辱哉然則綱之勸帝固守非欤曰是也綱之進議固在靖康之初也方是時兩河未陷國勢尚全入援之師麕至城下金人純以虛聲恐喝使非李邦彥撓亂于中敵不難破也迨乎兩軍合攻危同絫卵守禦之備無一足恃者而欲以不戰之衛士六甲之郭京抗數十萬方張之敵其将能乎此而言死守社稷豈非以天子為孤注乎是則青城之辱非綱議贻之實誤守綱議者贻之也吾故曰謀國者當權其勢之可守與不可守而不當徒執古義以其君予敵也然則平王東遷蘇轼何以雲失計曰骊山之難西周已亡矣非至平王而始衰也西戎交侵攜王姧命平王不遷将覆亡之不暇奚止于衰而已乎平王之失在于遷洛之後不能自強而以岐雍之地拱手授之嬴秦謂周之因遷而衰者此目論也轼本輕于發論而何某遂援之以誤徽欽後之君子不可以不監也 無黨論 國之有黨猶木之有螙螙之齧木也不齧其外而齧其心日朘月蝕中心雕喪而枝幹從之曆觀漢唐宋以來之黨禍未有不猶是者也漢唐之黨以擊宦官宋之黨以争新法其始皆成于君子其禍皆極于小人若明季之黨則又異焉東林首庸非不亷正有守及名盛而附之者衆于是小人之雄或隂托君子之籍玄黃之戰一勝一負屢勝屢負而國運随之以盡斯蓋合漢唐宋之黨禍為一者也或者謂君子小人之黨如陰陽然雖聖王無如之何餘曰大易雲渙其羣元吉洪範雲無黨無偏王道平平孔子亦雲君子羣而不黨人皆比肩事主國爾忘家公爾忘私何從有黨黨固非小人之幸亦豈君子之福哉夫有黨必立同異同乎已者援之惟恐不廣援之廣小人間工其術以媚我亦為所中而不覺矣異乎已者鋤之惟恐不力鋤之力小人必合其類以?我終為所困而不勝矣即如三案之事東林諸賢所斥為邪說者自今觀之未必不可從長采録乃若諸賢所持如龍鮓之不可食雖其義甚正其名甚高識者反以為迂闊而多事其氣節誠足以揭日月驅風霆然于國事何補哉況乎小人植黨君子勝之亦以黨角立之勢終必兩傷歐陽子有言小人所好者利達所貪者财貨今自東林數公而外其有不急利達者誰乎有不滓财貨者誰乎我之所為無以過乎彼之所為而徒欲抗持正說绌服匪人即彼亦安肯以匪人自待其激而橫決勢所必至吾故曰有黨非君子之福正以附和君子者不皆君子也或者又謂君子無黨何以勝小人餘曰小人非可勝亦服之以虛公而已今夫監于止水者雖醜形不怒惟其公也複讐不折镆幹忮心不怨飄瓦惟其虛也虛則是非之見勿橫據于胸中而一衷乎理之至當公則德怨之私勿偏持于當局而一協乎理之共安如是則小人之心服矣小人之中魁傑不過數人其庸流觀望者吾以泰之包荒處之其隂附翕張者吾以夬之惕号處之而又取其魁傑者任使之以策勵其材利祿之以順适其意時收其名實而使之不疑時謹其縧籠而使之帖息如是則小人之類孤矣何事齕齕然與之角立而争勝也哉昔者栾武子遇楚師時軍佐十一人欲戰者甚衆惟知莊子範文子韓獻子不可武子從之曰善鈞從衆夫善衆之主也三卿為主可謂衆矣從之不亦可乎聽言者法此則是非何弗定範昭子之臣王生惡張柳朔言諸昭子使為柏人昭子曰夫非而讐乎對曰私讐不及公及範氏出柳朔謂其子爾從王勉之我将死此王生授我矣遂死于柏人用人者法此則德怨何弗平是非定德怨平不惟可以弭伏小人更可以變化小人其何黨之有吾故曰黨非君子之福而善勝小人者必非以黨也 【吳修齡曰永叔論朋黨為人主辨君子小人言也子瞻續論朋黨為君子去小人言也此作言君子不可有黨乃為道學諸公而發晰理甚精當與歐蘇二作并傳】 愚庵小集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