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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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及華嚴峰,晴在絡絲潭;及潭,晴在玉闆溪;及溪,晴在祝高峰——若與晴逐者。

    紫雲洞以上,泉氣白墳,絡緯軋軋,潭名不謬。

    過潭無不泉者,左右交相生,或左右隱,或左右微斷,惟玉闆橋左右會,草木陰其響。

    離橋南折,頻上綠影。

    小憩半山亭,遊者頗自足。

    香爐、獅子、南台諸峰,皆莫能自立,鳥莫能自飛。

    再上,可折入鐵佛庵矣,曰:「留以快歸路。

    」又上,則湘南寺,意不欲往,遂不往。

    惟一入丹霞寺,棟宇飄搖,若欲及客之身。

    自此以上,雲霧僦居,冬夏一氣,屋往往莫能自堅,僧莫能自必。

    譚子每值平台,頫納晴朗,所曾經危聳,已有岡焉者,有壑焉者矣,廣疇細畝,水微明如江,江水亦莫能自大。

    出丹霞門外望,又有異同矣。

     漸仰幽徑,穿草木花竹行,有檉松拙怪可笑,顧周子而笑之。

    逾北鬥嶺,嶺盤為星,數步一折,足不遑措,頗以此生喘。

    轉尋飛來船石,眾石支扶,一石翺翔甫定,銜尾臥其上。

    人從隙中過,見石上樹如藤,皮半存,青青自有葉。

    望講經台甚了然,遂不往,取舊路邊山而下,指隔山上封寺。

    道有級路,趾斜垂蟻影,遊人與雲遇於途,雲不畏人。

    趾窮,坦然得寺。

    僧火於衲,客依於敚。

    是時春夏交候,有蟲無鳥,亭午弄旭,淡若夕照。

     由寺後上祝融峰頂,新庵舊祠,仙往客來。

    四顧止有數人,數人止各據一石。

    晴漾其裏,雲縫其外,上如海,下如天,幻冥一色,心目無主,覺萬丈之下,漠漠送聲,極意形狀之,轉不似。

    譚子顧周子語:「奇光難再得,願堅坐以待其定。

    」周子許焉。

    久之雲動,有頃,後雲追前雲不及,遂失隊;萬雲乘其罅,繞山左飛,飛盡日現,天地定位。

    下界山爭以青翠供奉,四峰皆莫能自起,遠湖近江皆作一縷白。

    譚子持周子手不能言。

     右下會仙橋,是青王壇也,橋垂空外,架空中石,老松矯首橋下,倚試心石,不可以咫。

    乃復過上封,見岐路,幽翠仿佛,若有奇,欲搜之,僧曰:「此下觀音岩矣,留為明日南台路。

    」宿諸寺,雲有去者,星月雍然,磬聲不壯。

     晨趨望日台,艱難出淺霧於天海之間,稍焉,日脫於窘山,山雲洗。

    乃搜所謂幽翠若有奇者,觀音岩也。

    寺閣光潔,有泉鼎鳴。

    自幽徑左行,忽得來時路,祝融追隨,下鐵佛庵,乃不見。

    此皆所謂後山也。

    庵以下為兜率庵,下極復上,為己公岩,稍上即又平,為福嚴寺。

    惟獅子、天柱相從最遠,左方溪澗溝塍,時時宕人眼。

    因思來時路,南台左翼所峙者,香爐、獅子、赤帝諸峰,所望者特右之溪澗溝塍,雖南台火無昔觀,要當補為歸路也。

     出南台,松徑豁整如前。

    初入衡山道,想其未火時,譚子悵然。

    已復自解,遊人各自有會,如所憩兜率庵,大竹桐如筍皮半脫,泉喧喧靜其右,僧引入閣上聽泉,晴天雨注;憑軒對天柱峰,峰氣靜好,可直此一來耳。

     下退道坡,坡盡,榛楚荒寂處有閣觸目,知為紫虛閣。

    跡之道士,樵,扃戶。

    攀簷端,接魏夫人飛仙石,石盤空外,勢出香林,高松寒覆,而溪聲曲細,上合其濤。

    道士既不歸,予亦去,與周子訂方廣遊,周子許焉,於是遂以明日往。

     初行平壤十餘裡,溪山效韻,望昨所為諸峰皆不見,無論祝融。

    陟嶺得疏林,雲有須彌寺,意不欲往,遂不往。

    須彌而上,向背高低不一,沙邊有石,石隙有泉,泉旁有壑,壑下復有奔響,響上有樹,樹間有花草青紅光,光中又有飛流雜波,流急處有橋,橋上下皆有陰,陰內外有幽鳥啼。

    水可見則水響,不見水則汩汩草樹響;萬樹茂一山則山暗,一山或未能叢,則兩山映之使暗,崖石森沈,多如幽齋結構。

    至於水蒲溪毛,宛其明秀,步步懷新。

    度三十餘裡,聲影光三絕。

    惟至半道,緩行蔽翳間,右左條葉,隨目俱深;表裏洞密,有心斯肅。

    譚子視周子良久,卒不能發一言。

    此山中太陽易夕,璧無返照,小憩嶺端,望之蓮形若浸。

     瞑投方廣寺,林火鴻蒙,泉鳥驚心。

    僧引至殿旁,折入禪棲廊下,忽度橋,泉聲又自橋出。

    所宿處聒聒然,與來路莫辯。

     曉起即出寺西,由林泉夾道中,過洗衲池——梁惠海尊者洗衲處。

    一石臥水面,旁守以大石,亂流彙瀉,聲上林間。

    石去地數寸耳,不能簾,而亦依稀作簾光。

    稍進,為尊者補衲石,近人因其勢,上置台,題曰「嘯」,予易以「戀響」。

    戀響者,戀洗衲以下、水石樾薄之響也,然亦任人各領之。

    又西,高徑山開,可入天台寺,意不欲往,遂不往。

    惟坐起林邊水邊,自西歷東,低回澄竦而已。

    如是者三往返,俗人知好,僮僕共清,乃出方廣路。

    天乃雨,影響無一增減,但初至重徑,略有異同。

    當此之時,虎留跡,鹿爭途,猿啼一聲即止,蝶飛無算,似知春盡者,譚子悵然。

     明日不雨,乃出嶽。

    善辭嶽者,亦逐步回首而望之。

     初遊烏龍潭記 白門遊多在水:磯之可遊者,曰燕子,然而遠;湖之可遊者,曰莫愁、曰玄武,然而城外;河之可遊者,曰秦淮,然而朝夕至;惟潭之可遊者,曰烏龍,在城內,舉舁即造,士女非實有事於其地者不至,故三患免焉。

    予壬子過而目之。

     己未,友人茅子止生適軒其上。

    軒未壁,閣其左方;閣未窗、未欄,亭其湄,甃其磯,皆略有形。

    即與予往觀之。

     登於閣,前岡倒碧,後阜環青,潭沈沈而已。

    有舟自鄰家出,與閣上相望者,宋子獻、傅子汝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