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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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悔《瀟碧》矣;細心讀《嵩華遊稿》,又似悔《破硯》矣。

    今察公續稿,其文章中卓大而堅實者,又似為古今人俱下一悔腳也。

    楊子悔少作,其意甚美;而觀其晚作,又似不知悔不必悔者。

    予益以此歎公之根器識力,有大過乎人者焉。

     續集出,其卓大堅實之文,出自痛快俊穎之手,吾願學公者從是悟文章之道。

    若舍其大者不言,而於所為翰墨遊戲、易於觸目者,則賞之不去口,傳之不崇朝,而法之不遺力也,又未免令述之累息欷歔,而獨以予為知己矣。

     《蔡清憲公全集》序 元春固得親以詩文逮事清憲公、北面稱弟子者,公亦時以上德古懷,引元春於詩文之內外,又似獨相期許,開其亶率,與為朋友商究之言,故元春亦稍稍知詩文涯際。

    嗚乎,今不可作矣! 元春日以退,無以與於鴻壯淵窅之觀,顧嘗端居深念:古今文人,卑者無足論,即興會標舉,踔厲風發,聲爛爛然,自謂名下士,吾為之慚甚;俊異文雅,芳流不歇,便自以為不俗之人,吾為之慚甚。

    山谷老人謂大節不奪者,乃真不俗;而司馬仲達望武侯葛巾毛扇,指麾三軍,乃以名士稱之。

    嗚乎,世固安有名士與不俗之人哉?惟吾敬夫先生,始可以盡瘁為名士,始可以山嶽之性拔去俗根。

    而亦必真如先生名貴不俗,始能使詩文之氣充滿天地之間,而決不至隨荒煙野草而散去。

    故元春竊以為公之可及不可及者凡有六,德業詩文,水乳和合。

    請得而深論之。

     夫人少而好學、老而不衰者多矣,然皆掇拾附益,必以歲時。

    公十齡以往,書史上口觸目皆如重閱。

    嘗借人奇書數十卷,燭下取讀,曉而還之。

    其敏可及,其勤不可及也。

    目下十行者,思力屭贔,率無暇想。

    公作古文、詩歌、章奏、箋啟、檄移、科條,日可百餘通,數小史不給,朝屬草,申酉成書。

    而公優遊尚自如,山水書畫,幽其神緒。

    其辦可及,其閑不可及也。

    公忠孝友愛,出於自然。

    一生冰霜滿抱,千頭橘,八百桑,非其所有。

    救世心切,如夙生負涕泣欲償,一字一句,如佛說法。

    其慈可及,其誠不可及也。

    既為國家經緯人,治一切邊腹夷險,可為不可為,無不功歸人、罪歸己,至於星隕而不化。

    任彥升之序王文憲曰:「道在廟廊,理擅民宗。

    」先生有焉。

    而日妙思經書,如寒流淵人,窺深領奧,窮其要眇,以入無際。

    我輩下帷終日,獲者鱗爪耳。

    其肆可及,其微不可及也。

    鴻儒大方,喜談源派,兩漢、八大家,熟人聽聞,不自振精魂,如貧落子侈稱先世門閥。

    予每讀公詩文,海潮泉眼,瀉注無方。

    其古可及,其獨不可及也。

    世之作者,光焰過多,才每足以震物,權每足以彩毫,具曰予聖,斯亦可矣。

    而公與寡取篤,形神在友,墜己千仞之峻,慕人一壑之幽。

    誰為為之?誰令聽之?其高可及,其虛不可及也。

    凡為若說者不勝書,將一書之而已,亦猶諡法,但節以一惠,而以為清憲耳。

    清憲足以盡先生乎! 先生死,弟仁夫梓其集,未數卷,亦死,其婿林子觀曾搜而梓之。

    予因語林子:子之心苦矣,未遺餘力矣。

    還先生以日星河嶽之觀,開天下以元始玄化之域,是吾子之功也夫!而竊不敢忘公昔者一語:公來郢中,與元春夜半論文,以為自愛其詩文者貴少,愛人之詩文者貴嚴。

    必嚴而作者之精神始見,必少而觀者之精神與作者始合。

    且吾輩終日獻酬人事,神明如珠,豈能從萬斛泉中,湧出滔滔莽莽,趁筆而為之?豈能自滿作者之意,而何以接天下後世之眼?子他日為我精選數十篇,令其可傳足矣。

    夫以先生鴻壯淵窅之學,鼓吹經史,自存稿外,但能罔羅一字之遺,爭相傳寶,如玉匣金碗,復出人間,是何忍復議刪選?雖然,元春不敢忘也。

    全而搜之固難,有而擇之甚易。

    子為其難,吾為其易,吾兩人各職一事,以告哀逝者,使光靈復棲止故處焉耳。

    若夫詩古文之氣,挾其道德經綸,以充滿天地,梓不梓,亦非所輕重也,又何論選不選哉! 《徐中丞集》序 春從事於詩文者也。

    往見歐陽子有言:「唐《四庫書目》、班固《藝文志》,其所列著書之士,多者百餘篇,少者三、四十篇,而散亡不存一二。

    雖以文章之麗、言語之工,營營汲汲以終其身,而卒無異於飄眼之草木、過耳之好鳥,未嘗不爽然喪其嗜古之志。

    」然而歐公之文,流傳千古,無一篇失者,則嘗思之:彼多者百餘篇,而不存一二;少者或一二篇,而亦足以傳,皆命也。

    意篇章之業,或賴道德以久,或附經濟以見,或風期才華之美,各有所因,而流於人間與?抑在己無意於必存,而居其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