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素先生願學齋億語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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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見參入之,可謂苦心矣。

    大抵論道如朱子,真是繭絲牛毛,使後聞者便莫能贊一辭;談詩到少陵,真是感慨悲歡,使步韻者終莫得窮其趣。

    來釋必能補宋儒之挂一漏萬,抉橫渠之秘鑰深扃,俟弟閉目沉思,細心體會,少有隙明,容與丈觌面商量。

    此非可以筆穎盡也。

    春秋舊刻有類編,惜無善本,近坊刻更多矣。

    此書原是化工之筆,康侯作傳,似巳窺見一斑,文亦鮮巧可誦,不知吾丈又作何诠解也。

    文公各書,弟久藏之箧中,恨不能部部讀之。

    辱來谕,再留年譜錄要奏議三冊,餘俱附還。

     與耿庭懷明宰書 虞山文獻之邦,琴川弦歌之地,薰陶聖人之化既久,漸被賢者之澤尤深。

    不佞嘗過泰伯之鄉,未瞻子遊之廟,慨自權臣煽虐,遂令書院成墟。

    茲逢明公興起人文,廣延衆哲,讵惟顯揭精神于搜奸剔蠹之政,抑且銳情經術于流風遺俗之區。

    自分迂疏,敢辱采葑而下逮,祗慚衰謬,何能振藻于前人。

    雖濂、洛、關、閩之傳,頗涉其涯涘,而敬仁誠聖之旨,未抉其機緘。

    雅叨甄錄,何可自外門牆,内揣九庸,終當遺玷幾席。

    深荷不鄙之意,容伸伏谒之衷。

    對使感懷,臨椷惶??。

     與範晞陽左轄書 昔蒙垂念,寵錫瑤翰,種種鴻編,佩服無??。

    今晉擢閩中,台階越峻,聞問越疏矣。

    計台旌所曆,幾半寰宇,清聲妙譽,無地弗流,道路口碑,喧傳梓裡,第不知比來纂述,其闳巨更何如也。

    竊嘗謂君子有五樂,而居官不與焉。

    孝友一門,骨肉無相殘相賊之釁,一樂也。

    博綜典墳,靜中有上下千古之襟,二樂也。

    廉恥自維,内不愧于妻孥,外不愧于鄉黨,而因以報明主,慰生民,三樂也。

    闡明正學,以诏後人,俾子弟津津于孔孟、程、朱之教,母入禅之狂,老之玄,而百世不斬其澤,四樂也。

    衰年減膳啬神,耳目不疲于視聽,遨遊無倦于山川,挾斑管而賦離騷,挹清風而歌李杜,五樂也。

    居官而并有此五者,其樂亦無加,若台下兼之矣。

    不佞甯無自慨自傷耶?見羅先生無恙乎?其與門人問答,必有新诠,索以寄惠,至願也。

    齋居寂寂,馳戀故人,末繇通訊。

    偶貴屬大田段令家僮之便,敬勒八行,附候起居。

     與顧泾陽書 自東林别後,改歲于今,??首書齋,不敢以老告倦。

    臘底已完憲章錄,辰下寫上論大指未竣也,俟竣日,當親赍請教,然後付梓本,不宜贻木之。

    災自念硈硈,苦思一番,亦欲公諸同志者,以俟斤斧耳。

    今秋或告成矣。

    文公摘抄目錄馳上,大抵弟意在觀其處置,搜其理窟,網其格言,故于文公問答之書,甯詳無略。

    中間有芟繁而撮要者,有去其首尾而獨存其腹者,若叙記、碑銘、詩賦,則一槩不入,緣荊川、敬所兩先生各有選輯故也。

    奏議另有全刻,亦不及,未知是否?幸細教之。

    朝政忽新,聞出聖心獨斷,尤得之。

    司禮苦争,若當路肯善承德意,眼前便是唐虞氣象矣。

    又聞聖母徽号诏,更有浩蕩之恩。

    總之罷礦分稅,中官撤回 聖心遷善之果,地方受福之弘。

    山中睹此更新,真是願且須臾少延,以觀德化之成也。

    周懷魯留意地方,風清弊絕,隻以用一将官,便爾苛求,此必有以夙釁窺伺之者。

    或有搢紳不樂其在江南,而轉口假手陰擠之者,矢心緩頰,惟年兄與弟共圖之。

    前索龜山年譜,茲附去。

    鄒南臯集曾見否?講學諸書,盡有可玩處也并聞 與鄒南臯書 不相聞,幾易曆矣。

    鄙心懷念,未嘗敢忘,第不欲以空函時廑酬答耳。

    丈山中工課,巳得見之于尊集中。

    其論學諸書内答周友山、陳心谷、周山泉、朱鑒塘、田竹山、沈鏡宇等篇,直把玩不能釋手也。

    心源澄徹,自多見道之言;世味輕疏,必無帶膻之語,知丈所得深矣。

    大抵聖賢學問窮達,本無二道,真儒涉世出處,勿作兩途。

    行道明道,其心一也。

    孟子以禹稷、顔回并稱,得其旨矣。

    宰我謂夫子賢于堯、舜,即此意乎。

    弟槁居十有四年,未敢虛度時日,閑中漫述,何能縮地與丈一。

    印正之敝同年張見庵行,便中附此起居,有懷底裡,殊不能 南臯回書附 久不得台信真息,殊有懷仰。

    姜使君雖在西江,弟卧山中,未得起居,他可知巳。

    張年兄歸,荷台教,具仞無忘。

    翁丈無事密課,幸以見教。

    吾輩出與處,各各有事,倘閑居,真不空過日子。

    彼锢我者,皆成我也。

    若要熟,也須從這裡過。

    翁丈想深信此語。

    世間人從得意中以道理遮飾門面者,多緻尊顯。

    吾輩從冷澹寂寞中,退然穆然,必不以彼易此。

    惟是弟遭先母先妻之變,後近又遭家兄之變,骨肉雕殘,悔思昔為弟受憂虞患難者,今安在?不能不令人淚落。

    翁丈為弟酸鼻否?弟閑居無一可觀,偶舊作為安節年兄搜極,揚醜大方,翁丈不以教而以獎,何耶?惟是弟庸愚,不能過奇,腐儒之名,所不辭也。

    何如?仲文使君在西江,大有作為,真正幹事,利益風化不小,弟惟進之藏鋒穎,無為直矢耳。

    翁丈以為然否?近廷中議論日新,柰何?吾輩有合并之日,共矢心薖軸,保殘年,不負生平,如是而巳。

    天各一方,時時如對。

    謹謝。

     寄趙侪鶴書 仲春劉天虞過舍,知丈眠食如常,足慰同志之念。

    第不谂山中日用工夫,竟何所寄。

    比來薦紳好談般若之指,大為害道,不惟自誤且誤人,願丈勿為此也。

    吾儒之學,以緻知為入門,踐履為實地。

    聖門下學上達,隻此兩端,機則一貫。

    吾輩念念真修,觸處可滋學問,條條實做,随時可立功名,不必跻華登脢,方能建樹不朽也。

    丈平時頗嗜飲,此亦不宜太傷,閑中更把宋朝名臣言。

    行錄細閱一過,暨我朝經濟要務,留心一番,母虛度光陰,免将來興嗟。

    老大弟家居,日有課程,不敢言倦,但茫無自得處耳。

    令親郭實庵,懷念不置,昕夕相與,亦望相成,幸以弟語語之。

     複刺懷玉論學宜尊朱書 仲冬末旬,引領高賢,同舟而至,一願聞所未聞,一願見所未見,乃竟兩孤其望,甯不怅然!近讀朱晦翁集,内多刺心切骨語,玩之真如大寐之得醒。

    有雲:浩然之氣,須斂于規矩準繩,不敢走作之中。

    可見今之以粗心浮氣用事者,非浩也。

    有雲:世間議論,自有一條平穩正當大路,卻無人肯放上頭立腳。

    可見今之談玄說妙,陰壞孔門心法者,非平也。

    有雲:人無一點愛人心,便無醫治處。

    可見有愛人之心,就是此心之不死。

    今之貪心所使,不顧禮義者,皆病之難醫者也。

    如此要語,不能盡述。

    讀其書,見此翁論義理則貼條貼縫于中,欲抽絲縷,而不得其疏漏之隙;論經濟則盡心盡力,惟恐少有欠缺,以遺家國之憂。

    若諸所集注,止是豹文之一斑,未是寶肆之星羅也。

    宋儒如象山,我朝如陽明,兩先生,奈何輕口而妄訾之?目下尚未卒業,或俟明秋可完此一部書耳。

    時事惟元儲巳定,脾睨潛消,兩相同升,夢蔔允協。

    蓋一在河南,一在山陰,來翰所雲,傳者訛也。

    不佞有室人患瘍瀕危,病在頭腦,延及咽喉,此必死之症,幸而得愈。

    看來天下有必死之病,自有能起死之人,特遇與不遇耳。

    比者心緒才得甯妥,正圖遣候,而賢者之贶,來自山中,敬用拜嘉,祗增愧感。

    伻旋,先此附謝。

     與周仲醇書 前者匆遽一拜,未得饫領教言,歸途念之,殊惘然也。

    讀書不在早,聞道自有時要,積累功深,久之自得。

    昔王心齋先生三十五歲始作孝弟箴,四十三歲而作複初說,四十四歲而作明哲保身論。

    以是知聞道不問早暮,要其成功而巳。

    仲醇沉潛有志,原是任道之器,又家貧無外慕,他日必為見道之人。

    顔子箪瓢陋巷,不改其樂,貧中肯自煎熬,則個中别有滋味。

    顔子之不改樂,非樂道也。

    胸次無一毫粘帶,心地裡自是光明潇灑。

    這一段境界,惟可自知自慊,何能語人乎?隻要耐煩,母躁進也。

    來翰所雲,日用工夫尚覺太煩,雖四五日看一卦,不為少。

    若貪多,終不免牽東而誤西矣。

    何如!何如! 周仲醇繼志會題辭雲 陽懷玉束先生嘗倡道于萬松嶺中,今殁久而風寖微矣。

    先生,予友也。

    予自先生殁而孑立無侶者五年。

    乃先生弟子周仲醇從予遊,憤焉向道,複欲于萬松嶺中繼先生志,群相知者講學于斯,将使束氏之松嶺為孔門之杏壇也。

    予冁然喜。

    又謂予與先生同志,而茲會也,不可無一言以為諸友助。

    予又赧然沮,謂周子曰:予非聞道者,而竊有鼓人向道之心;予亦知學者,而不敢阻人講學之會。

    顧學未易講也。

    夫人各有良心,就其良心之不泯處而提醒之。

    一念欲孝,仁之機也,一事能孝,仁之事也;一念欲悌,義之機也,一事能悌,義之事也。

    舉家庭日用間,而導之為孝子,導之為弟悌,庶講良心者有實用乎。

    人各有本質,就其本質之禀受者而磨砻之剛。

    者使勿過于剛,而亢為不孝不悌之人;柔者使勿委于柔,而勉為從孝從悌之人。

    舉家庭日用間而抑其所太過,引其所不及,庶講本質者有實用乎。

    本質純則良心瑩,合一之道也。

    是道也,無問士農、工商也,無問富貴貧賤也,無問鄉學之于國學,隐于市之與隐于朝也。

    人人本此心以擴充之,人人養此質以變化之,則繇村塢而達之裡社,繇郊外而達之邑中,皆可封之俗也。

    太平之世矣。

    茲志也,固懷玉先生真寔憂世淑人之志也。

    仲醇勖之哉!維揚王心齋氏可述也,予拭目以觀其成矣。

    丹陽固金壇鄰邑也,甯無聞風而興者乎?予又将傾耳以聽其聲矣。

    仲醇最之哉!愧予不能越俎而鼓吹之也,又愧予不能秉铎而領袖之也。

     與任希顔書 許友來,得手書,知尊恙漸妥,甚慰。

    惟從容調理,餘證自除。

    初學工夫,先明善而後誠身,自有次第。

    陽明先生謂明善即所以誠身,恐非。

    蓋明善為知,誠身為行,知行自不容偏廢也。

    推之博文約禮亦然。

    學問做人,俱要腳踏實地,步步漸進,若貪頓悟捷徑,定有差訛。

    孔子吾十有五而志學章其證矣。

    東林之會,真是美舉。

    第聖門講學,多不逾四人,曾晢、子路、冉有、公西華侍坐是也。

    即從遊者亦止十哲,若每會辄百千人,其中情僞,何可勝數。

    此予之每踟蹰而不進者,為是故耳。

    傥來者俱泾陽景逸其人,則不佞且蔔築于東林之左矣。

    周仲純真有志向,初欲延之以訓小孫,奈已先受舊東盟書,殊令人怅然也。

    便中附此不盡。

     與耿庭懷明宰書 台下雄才卓識,以文學飾吏治于琴川;虛巳崇儒,羅名賢譚聖道于芸館。

    不佞自愧匪倫,謬叨寵召。

    家學流傳,雖淵源于伊、洛,而賦才短淺,未窺測其津涯,何以列請益之班,何以副更端之問?前讀明公與洞觀元質諸書,一雲:文王大聖,不知用了多少緝熙工夫,方做得五個止字。

    此即聖人下學上達之旨也。

    一雲:為善去惡,是格物,是入手,先誠意矣。

    此足破王文成立異自用之見也。

    其中精詣奧語,又多見于元質夜話五條。

    乃知明公之學,宗孔宗朱,真中流之砥柱;非玄非釋,障外道之藩籬。

    能不心輸,能不眼亮。

    竊嘗謂晦庵先生之說理,真如繭絲牛毛;晦庵先生之訓人,真是開扃啟??。

    今之搢紳,科名到手,即便操戈,異黨同群,俨如對敵。

    良知之說,倡于陽明,而于今流毒未巳也。

    陽明之學,得之禅宗,而于今鼓吹未巳也。

    比來則更怪矣。

    談因談果,豈孔子朝聞夕可之指乎?說夢說神,豈孔子事人事鬼之指乎?不佞居嘗聯其讀書,所雲:學到忘言,先後天圖皆贅畫;理求實踐,上下論語是真诠。

    又雲:道理昭明,須扶豎他撐天拄地;聖賢高邁,隻體認得智崇禮卑。

    平生所學,槩于此矣。

    敢于高明證之。

    聞鹽台欲臨講學之會,誠盛舉也。

    大都江右諸公,學脈綿綿不絕,倘有啟蒙之語,幸指示,使得私淑焉。

    懷念雅情,極其真切。

    俟天氣少和,或能鼓一棹于虞山之濱,且目觌弦歌之化,躬領杏壇之教,别具四書大指馳覽,不敢自謂苦心,亦欲公諸同志,惟明公大賜批評。

    直攻其纰謬之見,則受益非淺。

    留神留神,幸甚!幸甚。

     與吳輿則書 前在荊溪,終日溷于酒食,不得與輿則商量學問工夫。

    林泉十餘年,靜中研求,随有靜中筆劄,積而歲月,亦成帙矣。

    覺諸名公悉從般若中來,而真正一線根原孔孟者,隻有薛文清、胡敬齋兩人耳。

    近有願學齋億語,方付锓梓,未完,容另請正。

    四書大指,托允執轉之左右,不知曾披閱否?尚有數十篇未錄,當次第镌之。

    向來博綜,徒廣胸次,惟此書落筆處,覺于身心有警省,有進益。

    細看從前論學者,非落影響無着之見,則多支離誕蔓之詞。

    即如近溪、羅、龍溪王,一者舌勝筆,一者筆勝舌,反複參詳,但說知,不說行,不言修,隻言悟,恐非論學宗旨也。

    陽明誤人大矣,贻禍遠矣。

    不佞大指原不為舉業而發,講書中有講學意,講學中有規時意,然一味尊朱,不敢從陸,間有巳見,似亦理之無礙者。

    輿則、允執以為何如?畏十丈行,便中附此尊公前,并希緻聲。

     寄卞子靜書 梁溪一夕,幸遇高賢,向??在心,不能釋去。

    爰附一椷于景逸,少伸愚悃。

    于蕭齋。

    越有年餘,未蒙回示。

    忽接來箋,兼詠佳韻,知衰夫之猶辱注存也。

    喜甚慰甚!比來工夫何如,自得何如?學問之道,無分寂感,即萬感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