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個沒來頭的演員想作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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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賺錢,無形之中就成了一個目标,即使不是唯一的目标,也會逐漸擴大并吞其它一切目标。

    拿話劇的良好傳統來說,因為很少曾經有人做為投機事業來投資,所以一出戲如果營業失敗了,編導演員的藝術地位很少受到影響。

    我不妨舉例給你看。

    契诃夫的《海鷗》,頭一回上演是失敗的,然而受到的反而是鼓勵,終于他有了傑作出來。

    高爾基的處女作《小市民》非常使他自己灰心。

    然而朋友們給他鼓勵,接着《底層》就大大成功。

    拿我們同代的劇作家來說,夏衍很少賣過大錢,然而内行一緻支持他的工力。

    為本身争到一個良好傳統并不容易,話劇幸而有,中國因為投資者良莠不齊,一開頭就沒有把傳統立好,好的也讓壞的攪亂了。

     “要賺大錢,先得放大錢。

    在生活這樣困難的局面之下,在話劇冷落的場合之下,優秀的編導演員也就一股腦兒成了電影企業的搖錢寶樹。

    我說這話沒有一點點指摘在裡面。

    經濟支配一切,政治完成這一切。

    話劇在這動辄得咎的環境沒有活路。

    可是人在上海得活着。

    光有理想不濟事,還得環境促成。

    電影在藝術上,無論如何,和話劇有密切聯系,而且不受條件限制,觀衆可以多到無限,自然也就格外吸引有志之士,于是原先話劇方面的優秀編導演員有的原先和電影沒有關系,有的自有成績在先,電影公司對他們當然特别歡迎。

    而且主持電影公司的人員,甚至于投資者,很有些是從藝術本身着眼,并非一律隻從發财捧場出手。

    這類可敬的主持者僅僅比較太少一些罷了。

     “因為,話說回來,從利上着想的實在太多。

    有的等而下之,花幾個錢不在乎,僅僅為了捧場。

    利不可以不擱在心上,因為公司要持久下去,任何風險在今天都有可能發生,利本身便是一種保障。

    商業機構萬一周轉不靈,就得仰仗社會随時投資,而投資者第一個盤算,當然是問‘出息’多少。

    這是資本主義社會和畸形經濟繁榮的必要的悲劇。

     “這是悲劇,因為馬上你就明白,在這種場合,受傷的往往是電影藝術本身,你是想做演員的,我現在就把話題集中在這方面,專就演員來說。

    根據前面所說的情形,出來一部片子就非賣座和賣錢不可。

    一個人在社會混久了,藝術情緒的過程可以不懂,但是觀衆心理的反應是很早就在環境裡面養成了。

    前一個需要修養,而後一個隻拿經驗的根據。

    經驗告訴那些投資者,觀衆往往怕花了錢上當,所以牢牢記住幾個名字——曾經有一次藝術地激動過他的心靈的名字,來做他們下一回看戲或者看電影的參考。

    同時,我們也應當承認,劇作家往往為了主題明顯起見,在一出戲裡加強一兩個人物的運用,所謂重要人物者是,在演出上形成了所謂主角制。

    這是一種明顯的暗示,觀衆随手牽羊,也就分外意識到主演者的重要,相為因果,産生了一個不好也不壞的現象:重視主角演員。

     “這種心理的産生是自然的,但是,至少就中國來說,過去話劇演出有一個良好的傳統,對于演員隻做‘戲’的要求,永遠不做‘人’的要求。

    這出戲的主角需要你演,你做主角另一出戲的配角需要你演,你做配角完全看戲,很少看人和人情關系。

    當然,報酬的高低又是一個問題,這和工作和演技都有關系,但是酬勞并不決定角色的分配。

    那在藝術要求範圍以内。

    差不多做過話劇演員的男男女女都明白這個基本态度和道理。

     “從主角制度一下子跨到明星制,電影演員名利雙收的最後階段,我所要說的悲劇就在這裡。

    明星制是資本主義社會的電影藝術的副産品。

    明星含有主角在内,然而這是兩種制度,因為一個站在‘錢’上,一個站在‘戲’上,一個服從‘虛榮’,一個服從‘真理’。

    把利看重了,值得原諒。

    但是看得‘太’重了,藝術失掉獨立性格,也就成了利的附屬品。

    投資者把有影響的叫得響的名字看做一個最大的資本保障。

    拿一個男的和女的來比,盡管前一位會做戲,但是,因為異性色相在男性社會是一種天然的吸力,女的多有機會因色相被挑做大梁——觀衆和資本的大梁,不一定就幫劇本來收人之美。

    投資者不敢起用新人,特别是投資一次‘玩玩’的遊擊能手,永遠不敢起用新人,除非為了捧一個心目之中的女性,自然不在話下。

    而且,就是敢于起用新人的,十九也是在女性身上着眼,我們常常遇見新‘女’演員,而新‘男’演員究竟很少看到,他不會一下子就挑大梁。

     “我不相信你,一個看重事業的女演員,開頭就貪羨投資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