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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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女藝人。

    最近我翻閱謝松山兄惠贈的《新疆行》(林鵬俠女士著),還看了一首專門描寫康巴爾汗的民歌。

     達坂城, 路難行, 瓜兒甜。

     達坂城, 一女名, 康巴爾汗。

     康巴爾汗的秀發, 柔美,細而且長, 直披垂到地上。

     勞你駕,問一聲, 康巴爾汗, 她情願嫁給我不? 她如情願嫁給我, 再煩你告訴她: 多帶金銀珠寶! 半夜裡約齊了 伴娘,她和我 一塊兒私奔逃跑。

     邦邦……&hellip邦邦……&hellip 三弦亂彈, 心魂不安。

     為了我的康巴爾汗, 怕甚麼天翻地覆, 又怕什麼刀亂砍。

     沙沙沙………… 嘩嘩嘩………… 煙霧細雨, 彌漫河岸。

     前途迷茫, 道路坎坷, 康巴爾汗啊! 我們該往哪裡走? ——維吾爾族的達坂城歌 這首民歌簡潔有力,可惜我沒有見過它的譜,所以演出的一切情節,沒法子知道。

    雖然如此,新疆是個天然的歌舞世界,同時,也是個天然的果園,無論你怎樣缺少旅行的經驗,總會聽過哈密瓜及累累的果實(例如桑葚)的大名。

     假如新疆的情歌這樣引起我們的注意,那麼以遊牧為主,結窮廬氈帳,逐水草而居的蒙古同胞,更值得我們關心。

    他們個個健康雄偉而善騎,住的是蒙古包,穿的是皮衣,圓帽長靴,精神奕奕。

    他們重義氣,聚族而居,守望相助,強弱相扶,有合群的精神,少糾紛的事件。

    他們生前固然靠牧馬謀生,死後也用馬載屍而去,以便舉行火葬。

    因此,我們一談到蒙古的人情風俗,尤其是民歌,怎麼也脫離不了牧馬。

     從軍長城外, 塞外好風光; 草兒長, 馬兒壯, 蒙古健兒牧牛羊, 黃河岸, 陰山旁, 英雄騎馬過河梁。

     寂寞望夕陽, 駝鈴響丁當, 響丁當, 更凄涼, 蹄兒懶度路更長。

     天蒼蒼, 野茫茫, 英雄騎馬下山岡。

     ——蒙古牧歌 長城塞北,駝鈴馬蹄,這種背景和聲調,已經耐人尋味,而“天蒼蒼,野茫茫,英雄騎馬下山岡”的氣象是多麼雄壯,調子是多麼铿锵,感動聽衆的力量是多麼深刻。

     順便再引了一首《牧馬歌》: 早起的太陽才上山岡, 馬兒的身上都染紅光, 馬蹄兒踏的是隔夜霜, 走遍了沙場沙不揚。

     黃昏的太陽才進山岡, 馬兒的身上都染了紅光, 馬蹄兒踏的是野花香, 走遍了草場花精光。

     ——牧馬歌 這首民歌在腳韻、音節、技巧上都十分純熟,而清晨和薄暮的太陽把馬兒染得通紅的句子,大可證明人類是多麼受自然景物的支配。

    據說,塞外的婦女喜歡穿着綢緞,她們的服裝的色彩非常鮮豔,這種鮮豔的顔色多少是得力于晚霞、夕照、落日、浮雲。

     洪深教授在一篇論邊疆的歌舞的長文裡,很具體地指出民風樂歌和民族特點。

    他說民風樂歌是表現一個民族的企求、情感與性格的,而且為無數普通人民“非意識地”共同創作的音調。

    民歌必然記錄和反映一個民族的生活。

    他曾根據巴利氏(C.H.H.Barry)在他的《音樂藝術的進化》(TheEvolutionoftheArtofMusic)一書中說:“喜怒外露的民族的自然的音樂,是節奏明顯而活潑的;沉郁莊重的民族,是悲感多愁的;實事求是的民族,是單純直接而不事鋪張的;山野粗豪的民族,是熱烈奔放的;精神飽滿的民族,是輕松快活的;誠懇嚴肅的民族,是莊嚴端重的。

    ”根據巴利氏的分析,再來細讀《季劄觀樂》那篇大作對于當時各國的民歌所加的按語,便知英雄所見略同。

     西方有個俗語:“讓我聽你的樂歌,我就曉得我願不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因為言為心聲,民歌更是各地人民的真摯感情的自然的流露,它用不着矯揉做作,同時,矯揉做作也會露出馬腳,毫無用處。

     中國的曆史這麼長久,地方這麼廣大,我們的民歌的豐富,自在意料中。

    當五四運動時期,北京大學組織了一個民俗學會,光是顧颉剛教授短期間的努力,便可編輯一部《吳歌甲集》,後來廣州中山大學的少數教授對于民歌的搜集也相當辛勤,而北方的文人到了抗戰爆發的前夕,又由北京大學組織一個歌謠學會,出版一個刊物,名叫《歌謠》。

     自戰亂以還,人才星散,學術荒落,而歌謠這東西因為和軍事、政治、經濟沒有直接關系,不能夠引人注意。

    年來香港《星島日報》辟一個《民風周刊》,由馬鑒教授主編,雖然它所登載的民歌不算多,但在急功近利的世界上仍有人注意民歌,這不能不說是可喜的事情。

     南洋各報的副刊對于民歌的登載,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年來馬來亞的歌台相當發達,除流行小調外,它們已逐漸注意到民歌。

    這是挽救一般靡靡之音的頹風,這是灌輸新血液,這是保存中國的光榮傳統的最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