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評張荔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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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于達官顯宦的家庭,思想卻接近胼手胝足的平民;運用的是西洋的技巧和筆觸,表現的卻是國畫的風格和神韻;身材苗條,好像弱不禁風,可是在愛好藝術這方面,她卻有極強烈的表現。

    這就是張荔英女士和她的作品所給我的印象。

     張荔英自小就在藝術氣氛極濃厚的巴黎求學。

    她進的是兩間著名的美術學校(可拉羅西和米羅爾藝術學校),結交的是法國第一流的畫師(挪丁、米羅爾、摩理錫等)。

    在藝術的傳統上,她受賽尚(PaulCézanne,1839—1906)、梵高(VincentVanGogh,1853—1890)和高更(PaulGauguin,1848—1903)的影響獨深。

    她在基本技巧上下過苦工夫,然後摻雜近代畫家的作風,取精用宏,融會貫通,造成她獨特的風格。

     論手法,她最得力于西洋畫的素描,先求形似,再充實以畫家本人的意境;論筆調和顔色,她最注重輕描淡寫,畫面簡單明了,氣氛調和一緻,這完全是适合藝術家的基本原則。

     她的題材相當廣泛,人物、風景、靜物,應有盡有。

    她所畫的人物,不但外表上惟妙惟肖,而且把對象的性格完全表達出來。

     她所畫的人物,以陳友仁先生的肖像畫得最成功。

    在中國已故的外交界中,陳友仁、顔惠慶兩位先生,可算是特出的人物。

    顔惠慶溫文爾雅,落落大方,很有儒家的風度;陳友仁意志堅決,詞鋒犀利,赢得“鐵腕外交家”的徽号。

    你瞧,當在朝的衮衮諸公一見外國人就要低頭的時代,陳友仁能夠獨排衆議,收回租界,這在百年來一直蒙受奇恥大辱的中國外交史上不能不算是創舉。

    那時,張荔英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

    她認為陳友仁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而且從審美的觀點來看,她覺得陳友仁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婚後17年美滿的生活,給她的創作以豐富的生命。

    她深受陳友仁的高風亮節所感動,所以她時常拿他來作繪畫的對象。

    劉抗先生說得好: 的确,他那對眼睛,非但線條柔和,而且飽含着觀察世間一切的銳利的目光;那兩片嘴唇,不隻色澤鮮紅,而且顯露着堅定不拔的意志;眉毛的姿态,說明了他的軒昂的氣派;鼻梁的輪廓刻畫出他的大公無私的性格。

    此外,每當啟齒談論間,或在沉思熟慮時,從眼梢嘴邊常會流露出适量的仁慈感,更表現他的剛柔兼備的一種典型。

     《粵婦及嬰孩》表現中國農村婦女的刻苦耐勞的精神。

    貧苦人家沒有搖籃的設備,而且沒有多餘的閑人來看顧小孩,一切勞作都由做母親的主婦擔任。

    她在煮飯、買菜、洗掃的餘暇,還要給一家大小做縫紉修補的工作。

    她是沒有縫衣車的,那一針又一針的密縫的苦工,隻有中國的偉大詩人杜甫及英國詩人胡德給她歌頌過。

    張荔英也看中這題材,很自然地把它表達出來。

    母親的辛勤,換回嬰孩的熟睡;濃厚的母愛,加上淳樸的民風;這就是農村婦女的道德水準及奮鬥精神比較都市婦女高明的地方。

     張荔英是浙江湖州人,對于江南景物,尤其蘇州的河景,不消說是念念不忘。

    那小橋流水的别緻,已值得人們留戀,而“野渡無人舟自橫”的詩意,更使人認識南國的情調。

    朋友們問我:“你喜歡威尼斯呢?還是愛好蘇州?”我說,這兩個地方我都喜歡。

    不過威尼斯近海,所以河流廣大,波瀾壯闊;蘇州僻處大陸,所以河流細小,平靜無波。

    前者商業發達,後者文風獨盛;對于銅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