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惱人的舊紐帶:青春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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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露出傷心欲泣的樣子.不過她并不經常憂傷,這是因為她的嘴唇在發某些音時口形的樣子就好像是哀怨的化身,惹人憐愛. 她的舉動怯怯的,沒有一絲潑辣.她的生活經曆使她和那些威風凜凜的夫人們不同,她身上沒有專橫和傲氣.她渴望人們的眷顧,但沒有勇氣去要求得到它.即使現在她仍缺乏自信,隻不過她已有的那點經曆已使她不那麼膽怯罷了.她想要歡樂,想要地位,不過這些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她還糊裡糊塗.每天,人生的萬花筒賦予一些新的事物以光采,于是這個事物就成了她所追求的目标.可是當那萬花筒又轉動一下時,另外一些别的東西又成了盡善盡美的東西了. 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她天生的多愁善感,像她那樣性格的人往往是這樣的.許多東西會在她心裡引起悲哀那些弱者,那些貧苦無依的人,一概激起她的傷心.每次那些臉色蒼白衣衫褴褛的人帶着可憐的麻木神情從她身旁絕望地走過,她的心就為他們痛苦.傍晚時分,從她窗口可以看到衣履寒酸的姑娘們氣喘籲籲地從西區某個車間急急往家趕,她從心底深處同情她們.她會站在那裡,咬看嘴唇,看着她們走過,搖着頭沉思着.啊,她們可以說一無所有,她想,缺衣少錢是多麼凄慘.褪了色的衣服從她們身上垂下來,令人看了心酸. "而且他們還要幹那麼重的活!"這是她唯一的喟歎. 在街上她有時看到男人們在幹活拿着鎬頭的愛爾蘭人,有大堆煤要鏟的運煤工人,從事某種重體力活的美國人這些人令她感慨萬分.她現在雖然不用做苦工了,可是苦工比她身曆其境時更讓她心寒.她透過一層薄霧般的想象看着這些苦工,一種朦胧幽微半明半暗的光線那正是詩的意境.看到窗口的臉,她有時會想起自己的老父親在磨坊幹活,穿着沾滿面粉的工作服.看到鞋匠在往鞋子裡打鞋楦,看到地下室的窗子裡鐵匠正在煉鐵,或者看到高處的窗子裡木匠脫了外套,袖子卷得高高地在幹活,這一切都令她回憶起磨坊的景象,使她傷心不已,雖然她很少說出來.她的同情心始終傾注在做牛做馬的下層社會.她自己剛從那個苦海裡跳出來,對此當然深有體會. 赫斯渥并不知道他交往的是這麼一個感情細膩溫柔的姑娘.不過歸根結底,正是她身上的這種氣質吸引了他.他從來沒有企圖分析過自己的愛情的性質.對他來說,隻要知道她的溫柔的眼神,軟軟的舉動和善良樂觀的思想就足夠了.她像一朵百合花,但他從未探測過這花從多深的水的深處吸取了她那柔和的美麗和芬芳.他也無法懂得這花植根的淤泥和沃土.他接近這朵百合花,因為這花兒溫柔清新.它使他的感情變得活潑,它使清晨那麼美好有意義. 從身體上說,她是大大地改善了.舉止上的笨拙已經蕩然無存,隻留下那麼一點有趣的痕迹,使她的一舉一動就像最完美的風度一樣可愛.她的小腳上穿的是漂亮的高跟皮鞋.對于那些花邊和能大大增加女性風采的領飾,她現在知道的也不少.她的身段已經發育成熟,顯得體态豐腴圓潤,令人贊歎. 一天早上赫斯渥寫信給她,約她在門羅街的傑佛遜公園見面.他認為他如今去奧登公寓拜訪是不明智的,即使杜洛埃在家也是不去為妙. 第二天下午1點他來到了這美麗的小公園.他在公園的小路旁丁香樹叢的綠葉下找到了一條簡陋的長闆凳.這正是一年中夏日前春光明媚的日子.旁邊的小池塘邊,一些穿得幹幹淨淨的小孩子正在放白帆布船.在一座綠塔的涼蔭裡,一個穿制服的警察正在抱着胳膊休息,他的警棍插在皮帶裡.在草坪上,一個年老的花匠正用一把園丁大剪子修剪一些灌木叢.初夏清澄的藍天下,麻雀在綠葉濃密的樹上忙碌,不時在閃亮的綠葉間吱吱喳喳地跳躍. 那天早上像往常一樣赫斯渥帶着滿肚子的不快離開家門.在酒店裡他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因為那天他不需要寫信了.當他動身來這裡時,他像那些把煩惱抛在身後的人們一樣,感到渾身輕快.現在,在涼爽的綠樹蔭裡,他用情人的想象力打量着四周.他聽見鄰近的街上運貨馬車沉重地駛過,但是聽上去相隔很遠.傳到他的耳朵裡隻有微弱的嗡嗡聲.周圍鬧市的嘈雜聲隻能隐約地聽到.偶然傳來一聲鐘聲,像音樂一樣悠遠.他看着想着,憧憬着和他目前的呆闆生活毫無聯系的新的快樂生活.在他的想象中,他又成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