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天的暗示:特使受召
關燈
小
中
大
."而實際上,他不過又一次照根深蒂固的老習慣做事而已.
嘉莉在家時并沒有受到多少家教,沒有樹立起良好的生活原則.如果那樣的話,她現在一定要飽受良心的責備而痛苦不堪了.他們這頓宵夜吃得熱乎乎的.走馬燈般變幻的場景,杜洛埃身上無形的美好東西,以及佳肴美味,豪華飯店在這種種因素的作用下,嘉莉的警覺放松了,她放心地聽着和看着.城市催眠般的魅力又一次讓她上當受騙.
"好了,"杜洛埃終于說,"我們該走了."
吃飯時,他們一直在慢慢地消磨時間.他們的目光不時相接.嘉莉不覺感到他的目光中帶有讓她心跳的力量.他說話時喜歡用手碰碰她的手,好像要加深她的印象似的.現在當他說走時,他又碰了碰她的手.
他們站起來,走到外面街上.鬧市區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隻有幾個吹着口哨的閑逛者,幾輛夜間行駛的街車,還有幾家娛樂場仍開着門,亮着燈光.他們慢慢走着,出了華拔士街,杜洛埃滔滔不絕地說着那些趣事逸聞,他挽着嘉莉的手臂,說話時緊緊地握着.每隔一小會兒,說了什麼俏皮話以後,他就低下頭,和她目光相交.終于他們到了台階邊.嘉莉站在一級台階上,她的頭于是和他的頭一樣高了.他抓住她的手,溫柔地握着,他久久地凝視着她,而她沉思地四下看看,心裡一片溫暖.
就在這大約同一時刻,經過長長一晚上的憂思,敏妮正在酣睡.她側身睡着,胳膊肘很不舒服地壓在身子下.受了壓迫的肌肉刺激了神經,使得睡意正濃的腦海裡浮現出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她夢見她和嘉莉不知站在哪個舊礦井的旁邊.她可以看到高高的滑槽和一堆堆挖出的泥土和煤.她們倆伸長脖子朝一個很深的豎井往下看.她們可以看到下面很深的地方,有些潮濕的怪石.那個地方的井壁已經看不清,隻留下一些暗影.井口有一個用來載人上下的舊筐子,用一根已磨損的舊繩子吊在那裡.
"我們下去看看吧,"嘉莉說.
"不,别下去,"敏妮說.
"來,下吧,"嘉莉說.
她開始拉筐,把筐拽了過來,不顧敏妮的反對,她跨進筐裡,已經往下去了.
"嘉莉!"她喊,"嘉莉,回來!"但是嘉莉已經下去很深了,暗影完全把她吞沒了.
她搖着手臂.
現在,這神秘的幻影很奇怪地消失了.她發現來到了一片她從來沒有去過的水邊.她們正站在突出到水裡去的某樣東西上,那也許是一塊木闆,也許是伸入水中的陸地,也許是别的什麼.嘉莉正站在這東西的頂端.她們四下張望,現在這東西開始往下沉,敏妮可以聽到水漫上來的低低的聲音.
"快過來,嘉莉!"她喊着,但是嘉莉繼續往外走.她似乎漸漸地遠去,她的喊聲已經很難送到她的耳朵裡了.
"嘉莉,"她喊道,"嘉莉!"但她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那麼遙遠,隻剩下一片茫茫水面,把一切吞沒了.她怅然若失,痛苦地離去,那種難以名狀的悲傷是她生平從未經曆過的.
就這樣,種種印象幻影掠過她疲乏的大腦,種種奇怪的夢境浮現出來,變成模糊的一片,一個幻覺接着一個幻覺.最後一個夢境使她喊了出來,因為嘉莉正從一塊盅疑鮮Ы嘔下去,而她的手指沒有抓住她,她看見她掉了下去.
"敏妮!怎麼了?喂,醒醒."漢生被吵醒了,他搖着她的肩膀喊.
"什什麼事?"敏妮睡意惺忪地問.
"醒醒,"他說,"翻一個身再睡.你在說夢話."
個把星期以後,杜洛埃打扮得漂漂亮亮,舉止潇灑地走進費莫酒家.
"你好啊,查理,"赫斯渥從他的小寫字間探出頭來說.
杜洛埃踱了過去,朝裡望着坐在桌邊的經理.
"你什麼時候又要出門做生意?"他問.
"快了,"杜洛埃回答.
"這次你回來後,怎麼很少看到你啊,"赫斯渥說.
"噢,我這一向很忙,"杜洛埃說.
他們随便聊了幾分鐘.
"嘿,"杜洛埃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說道,"我想請你哪天晚上抽空出來玩玩."
"到哪裡去玩?"
"當然到我家去,"杜洛埃說着微微一笑.
赫斯渥探究地擡起頭來,嘴角浮起一絲笑影.他用精明的目光仔細地看着杜洛埃的臉,然後很有紳士風度地說:"當然,我很高興去."
"我們可以好好玩玩尤卡撲克."
"我帶一瓶賽克白葡萄酒來行嗎?"赫斯渥說.
"那當然好了,"杜洛埃說."我要介紹你認識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