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宮詞百章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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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哀,為車為馬枉豗隤。

    豈知萬歲山中土,載得龍沙王氣來。

    」又似金人從遼人乞得萬歲山之土壤。

    金亡後瓊華島曾為黃冠輩所撤。

    元遺山《出都》詩自注:「壽甯宮有瓊華島,絕頂廣寒殿,近為黃冠輩所撤。

    」施國祁注引陳時可《長春真人本行碑》曰:「壬午之明年住燕京大天長觀,繼而行省又施瓊華島為觀。

    丁亥五月有旨以瓊華島為萬安宮。

    故元氏所謂黃冠輩所撤指此。

    」是故太祖二十二年以後瓊華島曾為全真教産,然在元憲宗時,宗教大會之結果,佛教得勝,道教失勢,全真教不能保有瓊華島,又歸為官産矣。

    世祖時修葺之。

    《元史世祖紀》雲:中統四年「亦黑疊兒丁請修瓊華島,不從」;又至元元年「修瓊華島」;又至元二年「羣山大玉海成,敕置廣寒殿」;又至元三年「五山珍禦榻成,置瓊華島廣寒殿」;又至元四年「作玉殿于廣寒殿中」。

    諸條皆在至元初年。

    至元八年五月尚有「修佛事于瓊華島」之記載,此後則瓊華島之名不見于史書矣。

    世祖至元二十五年作佛事,坐靜于萬壽山;二十七年命帝師作佛事,坐靜于萬壽山;此後似改名為萬歲山。

    《元史泰定帝紀》:泰定二年「葺萬歲山殿」,泰定四年「植萬歲山花木八百七十本」。

    至于萬歲山之形勢,曾見于《辍耕錄宮阙制度》條,又有《萬歲山》專條,詳見其制度:「其山皆以玲珑石疊壘,峰巒隐映,松桧隆郁,秀若天成。

    引金水河至其後,轉機運糾,汲水至山頂,出石龍口,注方池,伏流至仁智殿後,有石刻蟠龍,昂首噴水仰出,然後由東西流,入于太液池。

    山上有廣寒殿七間,仁智殿則在山半,為屋三間。

    山前白玉石橋,長二百尺,直儀天殿後,殿在太液池中之圓坻上,十一楹,正對萬歲山。

    山之東為靈囿,奇獸珍禽在焉。

    車駕歲巡上都,先宴百官于此。

    」據此,則知歲巡上都前先宴百官于此。

    又柯九思《宮詞》注:「故事,上巳節錫宴于萬歲山。

    」故知萬歲山為燕禦頻仍之地。

    《元史》卷一七五《張珪傳》:「侍宴萬壽山,賜以玉帶。

    」案:此山即馬可波羅行紀中之綠山也。

     ○十六 一段無瑕白玉光,來從西域獻君王。

    制成新樣雙龍鼎,慶壽宮中奉太皇。

     案:西域可指今日之新疆,和阗為有名之産玉地。

    又西域可指回教國家,《辍耕錄回回石頭》條即專門讨論由回回商輸入之各種寶石也。

    元代西域諸王時獻珠寶于大汗,胡商亦每每以寶貨進貢。

    此地不知其為諸王進貢,或胡商上獻。

    元代多巧匠,系從各地征來,如劉元即名塑像家,而玉工則楊瓊負有盛名。

    《陽曲縣志工藝傳》第七雲:「元楊瓊,世為石工,取二玉石,斲一獅一鼎,世祖許為絕藝。

    董工玉泉,得壽龜以獻。

    生平所營建,如兩都及察罕腦兒宮殿、涼亭、石浴室等工,不可枚舉。

    其所雕北嶽尖鼎爐,工巧絕倫。

    」此鼎若為順帝時制成者,或楊瓊子孫之創作? 慶壽宮之名不見于《故宮遺錄》及《辍耕錄》。

    武宗母昭獻元聖皇後系居興聖宮者,武宗特建此宮奉母。

    元代有太皇太後之号者二,一為武宗母,一為文宗後,此地若指前者,則慶壽宮即指興聖宮矣。

     ○十七 燈月交光照绮羅,元宵無處不笙歌。

    太平宮裡時行樂,辇路香風散玉珂。

     案:元夕起燈山乃漢俗,故世祖時尚未聞起燈山之事。

    自成宗後,漸染漢俗。

    《元史武帝紀》:大德十一年「命留守司以來歲正月十五日起燈山于大明殿後、延春閣前。

    」此或為創舉,後則不時舉行。

    見于《元史》之谏起燈山者凡二次,此二次均因谏而罷,則平時之起燈山當無阻舉行。

    《元史》卷一七五《張養浩傳》:「元夕帝(英宗)欲于内庭張燈為鳌山,即上疏于左丞相拜住。

    拜住袖其疏入谏,其略曰:『世祖臨禦三十餘年,每值元夕,闾閻之間,燈火亦禁;況阙庭之嚴,宮掖之邃,尤當戒慎。

    今燈山之構,臣以為所翫者小,所系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

    』」世祖時不許民間起燈山,乃怕漢人聚衆造反耳。

    又《元史》卷一七六《趙師魯傳》:泰定中「元夕,令出禁中,命有司張燈山為樂。

    師魯上言:『……燈事雖微,而縱耳目之欲,則上累日月之明。

    』疏聞,遽命罷之」。

    世祖時闾閻之間燈火亦禁,順帝時則無處不笙歌,可知元之由簡入侈,風俗靡矣。

     ○十八 玉京涼草是初秋,銀漢斜分大火流。

    吹徹洞箫天似水,半鈎新月挂西樓。

     案:此詩無何可注處。

    玉京似指大都;若詠上都,則可能大雪紛飛,身披重裘矣。

    又元人常稱大都為玉京,如《錄鬼簿》,賈仲明書後有「玉京書會」是也。

     ○十九 五色雲生七寶台,小山子上數峰排。

    奇花異草香風度,不是天仙不到來。

     案:七寶台不知在元宮何處,或在西苑内。

     小山子:即石假山也。

    《日下舊聞考》卷三十二曰:「石假山,明圖經志書稱小山子。

    韓雍《賜遊西苑記》稱賽蓬萊。

    本朝詹事高士奇《金鳌退食筆記》謂兔園山在瀛台之西,殿曰清虛,池邊多立奇石,曰小蓬萊。

    」陶宗儀《辍耕錄宮阙制度》條曰:「香殿在石假山上。

    」蕭洵《故宮遺錄》:「新殿後有水晶二圓殿,起于水中,通用玻璃,飾日光回彩,宛若水宮,中建長橋,遠引修衢,而入嘉禧殿。

    橋旁對立二石,高可二丈,闊上尺餘,金彩光芒,利鋒如斵。

    度橋步萬花,入懿德殿,主廊寝宮,亦如前制,乃建都之初基也。

    由殿後出掖門,皆叢林,中起小山,高五十丈,分東西,延緣而升,皆崇怪石,間植異木,雜以幽芳,自頂繞注飛泉,岩下穴為深洞,有飛龍噴雨其中,前有盤龍相向舉首而吐流泉。

    泉聲夾道交走,冷然清爽。

    又一幽回,彷佛仙島,山上複為層台,回闌邃閣,高出空中,隐隐遙接廣寒殿。

    」 ○二十 密漬金桃始獻新,禁城三伏絕嚣塵。

    炎蒸微至清甯殿,玉杵敲冰賜近臣。

     案:禁城不知指上都或大都,三伏時節元帝例居上京,姑作上都解。

     清甯殿:上都之清甯殿乃活動建樂物,《元史泰定帝紀》:泰定三年「徙上都清甯殿于伯亦兒行宮」。

     敲冰:元帝不時賜食物于近臣,冰乃防腐之物,以保存鮮果與鮮肉。

    乃賢《宮詞》:「上苑含桃熟暮春,金盤滿貯進楓宸。

    醍醐漬透冰漿滑,分賜階前儤直人。

    」薩都剌《上京即事》:「上京六月涼如水,酒渴天廚更賜冰。

    」袁桷《上京雜詠》:「寶鑒頒冰撤,筠籠賜果封。

    」案,賜冰為宮中習慣,其制尚矣。

    宋甯宗楊後《宮詞》:「翰林學士知誰直,今日傳宣與賜冰。

    」 ○二十一 幾番怯薛上班慵,生怕鸾輿又到宮。

    一自恩歸西内日,飛魚閑挂寶雕弓。

     案:怯薛猶言班也。

    怯薛台(或作歹)猶言上班者(番士)也。

    元代之怯薛指宿衛士,《元史》卷九十九《兵志宿衛》條:「太祖功臣博爾忽、博爾術、木華黎、赤老溫,時号掇裡班曲律,猶言四傑也,太祖命其世領怯薛之長。

    怯薛者,猶言番直宿衛也。

    凡宿衛,每三日而一更。

    申、酉、戌日,博爾忽領之,為第一怯薛,即也可怯薛。

    ……亥、子、醜日,博爾術領之,為第二怯薛。

    寅、卯、辰日,木華黎領之,為第三怯薛。

    巳、午、未日,赤老溫領之,為第四怯薛。

    ……凡怯薛長之子孫,或由天子所親信,或由宰相所薦舉,或以其次序所當為,即襲其職,以掌環衛。

    雖其官卑勿論也,及年勞既久,則遂擢為一品官。

    而四怯薛之長,天子或又命大臣以總之,然不常設也。

    其它預怯薛之職而居禁近者,分冠服、弓矢、食飲、文史、車馬、廬帳、府庫、醫藥、蔔祝之事,悉世守之。

    雖以才能受任,使服官政,貴盛之極,然一日歸至内庭,則執其事如故,至于子孫無改,非甚親信,不得預也。

    其怯薛執事之名:則主弓矢、鷹隼之事者,曰火兒赤、昔寶赤、怯憐赤。

    書寫聖旨,曰紮裡赤。

    為天子主文史者,曰必阇赤。

    親烹饪以奉上飲食者,曰博爾赤。

    侍上帶刀及弓矢者,曰雲都赤、闊端赤。

    司阍者,曰八剌哈赤。

    掌酒者,曰答剌赤。

    典車馬者,曰兀剌赤、莫倫赤。

    掌内府尚供衣服者,曰速古兒赤。

    牧駱駝者,曰帖麥赤。

    牧羊者,曰火你赤。

    捕盜者,曰忽剌罕赤。

    奏樂者,曰虎兒赤。

    ……若夫宿衛之士,則謂之怯薛歹。

    」《辍耕錄處士門前怯薛》條:「怯薛則内府執役者之譯語也。

    」又《雲都赤》條言雲都赤在怯薛歹中為最近天子者,因其有警備之職,「負骨于肩,佩環刀于腰,……蓋所以虞奸回也」。

    楊允孚《灤京雜詠》曰:「四傑君前拜不名,輪番内值浃辰更。

    蓬萊山上群仙集,得似王孫世祿榮。

    」注雲:「四傑即四怯薛也。

    或稱也可怯薛者,即大怯薛之稱,是之謂不名。

    當三問凡所以浃辰一更者也。

    」《元史順帝紀》記,明兵至通州,帝議避兵北行,伯顔不花曰:「臣等願率軍民及諸怯薛歹出城拒戰。

    」日本箭内亘着有《元代怯薛考》,以為元朝無宦禍,怯薛制度之功也。

    然怯薛至元季達一萬四千人,費國帑,國不堪其經費之重。

    又張憲詩《怯薛行》暴露此制度大壞,怯薛歹竟劫掠平民。

     飛魚:似指挂弓囊之物。

    《山海經》:「飛魚如豚,赤文如羽,可以禦兵。

    」似為武器。

     ○二十二 初調音律是關卿,伊尹扶湯雜劇呈。

    傳入禁垣官裡悅,一時鹹聽唱新聲。

     [錢注]楊維桢《宮錄(詞)》:「開國遺音樂府傳,白翎飛上十三弦。

    大金優谏關卿在,伊尹扶湯進劇編。

    」 案:關卿即關漢卿,号已齋叟。

    金解元,官太醫院尹,着有雜劇甚多,達六十餘種。

    今尚存之關劇有全本者共十六種,有目無劇本者共四十九種,兩者均未載有伊尹扶湯之名,當系锺嗣成忘了載《錄鬼簿》中,後人無從得知。

    幸有楊鐵崖詩為證,則知元時關劇以伊尹扶湯出名。

    中國曾一度讨論關漢卿是否是金遺民,似乎尚無定論。

    然《青樓集序》曰:「而金之遺民若杜散人、白蘭谷、關已齋輩,皆不屑仕進,乃嘲風弄月,留連光景,庸俗易之,用世者嗤之。

    三君之心固難測也。

    」則知關卿實大金遺民,非元朝之新貴。

    其劇本傳入禁中,并蒙官家演唱,亦非不可能。

    清初,明之遺民歸莊曾作《萬古愁》一劇,後由吳偉業推薦,順治讀之,極為欣賞,宮中排演,其情形當與元宮演關卿劇本類似。

    元世祖左右多亡金士大夫,當由彼等推薦關卿劇本也。

    至于楊詩中之「白翎飛上十三弦」,則與關卿無關。

    《白翎雀》乃元朝教坊大曲,見下。

    現存之元曲《伊尹耕莘》乃鄭德輝作。

     ○二十三 十六天魔按舞時,寶妝纓絡鬪腰肢。

    就中新有承恩者,不敢分明問是誰。

     [錢注]張昱《辇下曲》:「西方舞女即天人,玉手昙華滿把青。

    舞唱天魔供奉曲,君王長在月宮聽。

    」薩都剌《上京》詩:「涼殿參差翡翠光,朱衣華帽宴親王。

    紅簾高卷香風起,十六天魔舞袖長。

    」 案:《元史順帝紀》:至正十四年,「時帝怠于政事,荒于遊宴,以宮女三聖奴、妙樂奴、文殊奴等一十六人按舞,名為十六天魔,首垂發數辮,戴象牙佛冠,身被纓絡、大紅绡金長短裙、金雜襖、雲肩、合袖天衣、绶帶鞋韈,各執加巴剌般之器,内一人執鈴杵奏樂。

    又宮女一十一人,練槌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帽、窄衫。

    所奏樂用龍笛、頭管、小鼓、筝、■〈秦〉、琵琶、笙、胡琴、響闆、拍闆。

    以宦者長安疊不花管領,遇宮中贊佛,則按舞奏樂。

    宮官受秘密戒者得入,餘不得預。

    」案陶宗儀《元氏掖庭記》亦載十六天魔事,與《元史》文字相同,或即《元史》所本。

    權衡《庚申外史》亦有類似記載,謂至正十七年「帝方與倚納十人行大喜樂,帽帶金佛字,手執數珠,又有美女百人,衣璎珞,品樂器,列隊唱歌金字經,舞雁兒舞,其選者名十六天魔。

    」既為佛曲之一種,則《元史》卷七十一《禮樂志》五《說■〈王去〉隊》條謂「樂工十有六人,冠五福冠,服錦繡衣,龍笛六,觱栗六,杖鼓四,與前大樂合奏《金字西番經》之曲。

    ……一人為文殊相,……一人為普賢相,……一人為如來相。

    」當與十六天魔有關。

    葉子奇《草木子》:「其俗有十六天魔舞,蓋以朱璎盛飾美女十六人,為佛菩薩相而舞。

    」此俗來自西夏,非蒙古舊俗也,見下。

    又五代時王建宮中亦有天魔,不知來自何方,或唐末已有天魔舞。

     ○二十四 背番蓮掌舞天魔,二八嬌娃賽月娥。

    本是河西參佛曲,把來宮苑席前歌。

     [錢注]張昱《辇下曲》:「西天法曲曼聲長,璎珞垂衣稱豔妝。

    大宴殿中歌舞上,華嚴海會慶君王。

    」 案:天魔舞系來自西方者。

    《元史》卷二○五《奸臣傳》:「哈麻嘗陰進西天僧以運氣術媚帝,帝習為之。

    ……秃魯帖木兒性奸狡,帝愛之,言聽計從,亦薦西蕃僧伽璘真于帝。

    其僧善秘密法,……帝又習之,其法亦名雙修法。

    曰演揲兒,曰秘密,皆房中術也。

    帝乃诏以西天僧為司徒,西蕃僧為大元國師。

    ……于是帝日從事于其法,廣取女婦,惟淫戲是樂。

    又選采女為十六天魔舞。

    」故此十六天魔乃西天僧或西蕃僧所介紹者,或本為西夏之參佛曲也。

    至于演揲兒法,權衡《庚申外史》有解:「哈麻……陰薦西番僧行運氣之術者,号演楪兒法,能使人身之氣或消或脹,或伸或縮,以蠱惑上心。

    」至于十六天魔或為此秘密法之參佛樂隊。

     河西:蒙古人稱西夏曰河西,河西猶曰黃河之西也。

    後又名之曰唐兀惕。

    剌失德曰:「成吉思汗侵略西夏國時,其子窩闊台适生一子,即以河西命之,後以好酒幼死。

    顧其死在其父生前,由是廢河西之名,而名其國曰唐兀,然唐兀則自稱夏國。

    」 ○二十五 上都樓閣霭雲煙,風俗從來朔漠天。

    自是胡兒無禁忌,滿宮嫔禦唱銀錢。

     案:上都樓閣以大安閣為最有名。

    此外尚有:一,萬安閣。

    《元史世祖紀》:至元八年「上都萬安閣成」。

    二,清甯殿,已見前述。

    三,歇山殿。

    《英宗紀》:至治二年二月「罷上都歇山殿」,則此殿造于英宗朝以前。

    四,鹿頂殿。

    《英宗紀》:至治元年「上都鹿頂殿成」。

    五,椶殿,見《元宮詞》其三詩注。

    六,香殿。

    《泰定帝紀》:泰定二年「八月戊子,修上都香殿」。

    七,崇福洪禧殿。

    《文宗紀》:至順二年「修上都洪禧崇福等殿」。

    故崇福與洪禧為兩座殿。

    八,睿思閣。

    《元史》卷一八四《崔敬傳》:「世祖以上都為清暑之地,車駕巡幸,歲以為常,閣有大安,殿有鴻禧、睿思。

    」九,水晶殿。

    楊允孚《灤京雜詠》詩注:「大安閣,上京大内也,别有水晶殿。

    」十,慈仁殿。

    周伯琦《天馬行應制作》詩序:「上禦慈仁殿」。

    ……以上隻是一部分,此外尚有穆清閣,于至正十三年重修,據說「連延數百間,千門萬戶,取婦女實之,為大喜樂也」。

    大喜樂即秘密佛法,西番僧伽璘真善此術,名「大喜樂禅定」,又名多修法,見《庚申外史》。

     唱銀錢:當系妃嫔賭博。

    張昱《宮中詞》:「填金臂失戲分明,赢得珍珠三兩升。

    便去房中還賭賽,黃封銀榼酒如渑。

    」 ○二十六 侍從皮帽總姑麻,罟罟高冠勝六珈。

    進得女真千戶妹,十三嬌小喚茶茶。

     案:罟罟冠乃元代蒙古貴婦所戴之冠,其蒙古名曰孛黑塔(《秘史》二),至其譯音則有顧姑、故姑、罟罛、姑姑、固姑、罟罟等不同形式。

    彭大雅《黑鞑事略》雲:「婦人頂故姑。

    」似一般婦女皆戴故姑矣。

    然趙珙《蒙鞑備錄》則言「凡諸酋之妻則有顧姑冠」,然則隻有後妃戴之矣。

    張憲《南國香》:「宮裝不着嫁衣裳,三尺罟罟包髻子。

    」以此種冠為「宮裝」。

    《元史》卷一四九《郭寶玉傳》:「歲庚午(金衛紹王時,公曆一二一○至一二一一年)童謠曰『搖搖罟罟,至河南,拜阏氏。

    』既而太白經天。

    」以罟罟為「阏氏」之冠,然蒙古命婦亦戴罟罟。

    《辍耕錄司馬善谏》條:「承旨(翰林學士承旨阿目茄八剌)帶罟罟娘子十有五人(皆其妾也)。

    」則大臣妻妾皆頂罟罟矣。

    《草木子》曰:「元朝後妃及大臣之正室皆帶姑姑,衣大袍,其次即帶皮帽。

    」不甚正确,大臣之側室受封诰者亦帶。

    《心史》:「受虜爵之婦,戴固姑冠,圓高二尺餘,竹篾為骨,銷金紅羅飾于外。

    」以受虜爵之婦可戴此冠,甚是。

    元時不獨中國行此冠制,高麗亦然。

    鄭麟趾《高麗史》卷八十九《後妃傳金氏傳》:「元皇太後遣使賜妃姑姑。

    姑姑冠名,時王有寵于皇太後,故請之。

    妃戴姑姑,宴元使。

    」至于罟罟之形狀詳情,見下。

     皮帽:據前引之《草木子姑姑》條,則元朝大臣之姬妾(當系未受诰命者)帶皮帽。

     茶茶:據元好問《德華小女五歲,能誦予詩數首,以此為贈》詩注,則唐人以茶為小女美者之稱。

    女真女子名茶茶者甚夥,如李直夫雜劇《便宜行事虎頭牌》之女主角即名茶茶也。

    《口北三廳志藝文金虞題蘇武廟》詩:「通國歸來似小茶。

    」女真之女童曰茶茶,或與滿洲人稱女童曰妞妞相當。

     ○二十七 杏臉桃腮弱柳腰,哪知福是禍根苗。

    高麗妃子初冊封,六月陰寒大雪飄。

     [錢注]張昱《宮中詞》:「宮衣新尚高麗樣,方領過腰半臂裁,連夜内家争借看,為曾着過禦前來。

    」 案:元朝有選高麗女子之制。

    趙翼《二十二史劄記元時選秀女之制》條曰:「文宗以宮中高麗女不顔帖爾賜丞相燕鐵木兒,高麗王請割國中田以為資奁。

    順帝次皇後奇氏完者忽都本高麗女,選入宮中有寵,遂進後位。

    而其時選擇未已,台臣言『國初高麗首先效順,而近年屢遣使往選媵妾,使生女不舉,女長不嫁,乞禁止。

    』從之。

    」從來高麗女子選入中國隻充媵妾,當時仕宦之家必有黑(Negro)為僮,高麗女為婢,高麗女之身份甚賤。

    奇氏入宮,并非平步升天立為皇後,曾經一長期奮,方進後位。

    奇氏初事順帝為司茗宮婢,後得寵。

    《元史》卷一一四《後妃傳》:「完者忽都皇後奇氏,高麗人,生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家微,用後貴,三世皆追封王爵。

    初徽政院使秃滿疊兒進為宮女,主供茗飲,以事順帝。

    後性穎黠,日見寵幸,後答納失裡皇後方驕妬,數棰辱之。

    」《庚申外史》亦雲:「元統元年立太師女伯牙吾氏為後,後權臣家女,習于驕貴,又輕帝年幼,見帝寵祁(奇)氏,心不平之,日夜捶楚,祁氏幾不勝。

    一夕,又跪祁氏于前,窮問其罪,加烙其體。

    翌日司天監奏,昨夕火星犯後妃,帝雖不言,心甚異之。

    初世祖皇帝家法賤高麗女子,不以入宮,至是始壞祖宗家法,識者知天下将亂也。

    」案文宗時宮中已有高麗女子矣,非自順帝始也。

    又答納失裡皇後乃欽察氏,非伯牙吾氏。

    《元史》卷一一四《完者忽都皇後奇氏傳》:「答納失裡既遇害(元統三年),帝欲立之,丞相伯顔争不可。

    」至至元三年三月,方立弘吉剌氏伯顔忽都為皇後。

    此後極有德,史盛稱之。

    生子真金,不幸早夭。

    奇氏之終于得立,因其有子也。

    何年得立,順帝本紀與奇後本傳皆無明文,然在至元六年伯顔失勢以後,本傳雲:「伯顔罷相,沙剌班遂請立為第二皇後,居興聖宮。

    」案《元史宰相年表》僅至元六年伯顔為丞相時沙剌班為平章政事也,故奇氏之立為二宮皇後當在至元六年或至正元年。

    當時人甚不以為然。

    《元史順帝本紀》:「監察禦史李泌言:『世祖誓不與高麗共事,陛下踐世祖之位,何忍忘世祖之言,乃以高麗奇氏亦位皇後。

    今災異屢起,河決地震,盜賊滋蔓,皆陰盛陽微之象,乞仍降為妃,庶幾三辰奠位,災異可息。

    』不聽。

    」六月飛雪,亦災異也,雖未明言,可包括在内矣。

    此詩可補《五行志》之失載。

     福是禍根苗:有二解釋:一,順帝得此杏臉桃腮之美人,固是豔福,而奇氏實亡國禍水。

    拙作《元代宦禍考》說明元亡有宦禍,宦者多高麗人,元之衰亡宦禍為一因。

    《庚申外史》一再言,元之亡也,祁氏預有力焉:「至正二十三年野鴿巢興聖宮,祁後宮也。

    蒙古人以鞑靼氏為父,翁(或作弘)吉剌、伯牙吾氏為母,家法相承,至七八傳矣。

    一旦家國将亡,家法先變,帝母回回氏,太子母高麗氏,此野鴿所以來巢,有開先應也。

    」時人微奇氏,奇氏得立予人以心理上之打擊,不敬王室,順帝之過也。

    二,奇氏家本寒微,用奇氏貴,三代封王,亦雲幸矣。

    惟後家倚後勢欺人,乃被高麗王所殺,故福是禍根矣。

    《元史順帝紀》:至正二十二年,「初,皇後奇氏宗族在高麗,恃寵驕橫,伯顔帖木兒屢戒饬不悛,高麗王遂盡殺奇氏族。

    皇後謂太子曰:『爾年已長,何不為我報雠!』時高麗王昆弟有留京師者,乃議立塔思帖木兒為王,而以奇族子三寶奴為元子,以将作同知崔帖木兒為丞相,以兵萬人送之國,至鴨綠江,為高麗兵所敗,僅餘十七騎還京師。

    」大元帝國之恥! ○二十八 宮裡前朝駕未回,六宮迎辇殿門開。

    簾前三寸弓鞋露,知是媆媆小姐來。

     案:此詩言元宮中亦有江南人,元宮人稱南方女子為小姐兒。

    其時蒙古與色目女子皆天足,媆媆江南人,弓鞋三寸,當是奇裝。

    惜不知媆媆小姐故事。

    《辭源小姐》條雲:古時宮人多用小姐之稱者,如《玉堂逢辰集》有茶酒宮人韓小姐。

     ○二十九 深宮春暖日初長,花氣渾如百和香。

    睡足倚欄閑坐久,琵琶聲裡撥當當。

     [錢注]張昱《宮中詞》:「和好風光四月天,百花飛盡感流年。

    宮中無以消長日,自劈龍頭十二弦。

    」 案:琵琶,《辍耕錄樂曲》條:「達達樂器如筝■〈秦〉、琵琶、胡琴、渾不似之類,所彈之曲與漢人曲調不同。

    」元宮中彈琵琶之風甚盛,為宮人消閑之一法。

    乃賢《宮詞》:「繡床倦倚怯深春,窗外飛花落錦茵。

    抱得琵琶階下立,試彈一曲鬬清新。

    」《辍耕錄》中之渾不似,略與琵琶類似。

     當當:當當者,小令也。

    當當或系回回地名。

    撥當當者,猶言彈當當調也。

    據《辍耕錄樂曲》條,回回有馬黑某當當、清泉當當諸曲。

     ○三十 二十餘年備掖庭,紅顔消歇每傷情。

    三弦彈處分明語,不是歡聲是怨聲。

     案:此詩寫長門宮人之幽怨也。

    當時六宮佳麗未得幸者多矣,不無哀怨。

    陶宗儀《元氏掖庭記》:「程一甯未得幸時,嘗于春夜登翠鸾樓,倚闌弄玉龍之笛,吹一詞雲:『蘭徑香銷玉辇蹤,梨花不忍負春風。

    綠窗深鎖無人見,自碾朱砂養守宮。

    』帝忽于月下聞之,問宮人曰:『此何人吹也?」有知者對曰:『程才人所吹。

    』帝雖知之,未召也。

    及後夜帝複遊此,又聞歌一詞曰:『牙床錦被繡芙蓉,金鴨香銷寶帳重。

    竹葉羊車來别院,何人空聽景陽鐘?』又繼一詞曰:『淡月輕寒透碧紗,窗屏睡夢聽啼鴉。

    春風不管愁深淺,日日開門掃落花。

    』又吹惜春詞一曲曰:『春風欲去疾如梭,冷落長門苔藓多。

    懶上妝台脂蓋蠹,承恩難比雪兒歌。

    』歌中音語咽塞,情極悲怆。

    帝因謂宮人曰:『聞之使人能不凄怆?深宮中有人愁恨如此,誰得而知?』蓋不遇者亦衆矣。

    」又第一首或為顧濟作,見《曆代宮詞》。

     ○三十一 月明深院有霜華,開遍階前紫菊花。

    涼入繡帏眠不得,起來窗下撥琵琶。

     案:紫菊花,灤京特産也。

    楊允孚《灤京雜詠》詩:「紫菊花開香滿衣,地椒生處乳羊肥。

    氈房納石茶添火,有女褰裳拾糞歸。

    」注雲:「紫菊花惟灤京有之,名公多見題品。

    」周伯琦《寓舍紫菊》詩:「來時關北草初勻,去日灤陽白露新。

    窗下紫蕤顔色好,獨延清興款詩人。

    」趙子昂有《灤京紫菊花圖》。

     琵琶:蒙古及色目人皆善彈琵琶。

    楊允孚《灤京雜詠》:「營盤風軟淨無沙,乳餅羊酥當啜茶。

    底事燕支山下女,生平馬上慣琵琶。

    」又:「侯王甲第五雲堆,秦虢夫人夜宴開。

    馬上琵琶仍按拍,真珠皮帽女郎回。

    」又:「一曲琵琶可奈何,昭君青冢恨消磨。

    可憐西地黃雲起,不似連天芳草多。

    」又:「為愛琵琶調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

    新腔翻得涼州曲,彈出天鵝避海青。

    」注雲:「海青挐天鵝,新聲也。

    」 ○三十二 苑内蕭牆景最幽,一方池閣正新秋。

    内臣淨掃場中地,官裡時來步打球。

     案:蕭牆,《故宮遺錄》曰:「南麗正門外曰千步廊,可七百步,建靈星門,門建蕭牆,周圍可二十裡,俗稱紅門闌馬牆。

    」 打球:已詳上第十一首。

    元帝嗜觀擊球,以球戲為娛樂,不似遼金以擊球為演武大典也。

    《元史》卷一三六《阿沙不花傳》:「有近臣蹴踘帝前,帝即命出鈔十五萬貫賜之。

    阿沙不花頓首言曰:『以蹴踘而受上賞,則奇技淫巧之人日進,而賢者日退矣,将如國家何?臣死不敢奉诏。

    』乃止。

    」帝乃武宗也。

    蹴踘而得上賞,因宮中好之也。

    薩都剌《宮詞》:「深宮盡日垂珠箔,别殿何人度玉筝?白面内官無一事,隔花時聽打球聲。

    」元時擊球之風甚盛,貴族子弟皆好之。

    張昱《辇下曲》:「閑家日逐小公侯,藍棒相随覓打球。

    向晚醉嫌歸路遠,金鞭捎過禦街頭。

    」又《元史》卷一四九《王珣傳》:「珣(契丹人)武力絕人,善騎射,尤長于擊踘。

    」當時蹴踘不限性别,女子亦頗有擊球者。

    楊維桢《蹋踘》詩:「月牙束靮紅幧首,月門脫落葵花鬥。

    君看腳底軟金蓮,細蹴花心壽郎酒。

    」女子擊球或自高麗傳來者,楊維桢《無題》詩:「繡靴蹋鞠勾麗樣,羅帕垂彎女直妝。

    」 ○三十三 珊瑚枕冷象牙床,耿耿青燈伴月光。

    不是宮闱有仙境,如何覺得夜偏長。

     案:珊瑚,蘇恭曰:「珊瑚生南海,又從波斯國及師子國來。

    」寇宗奭曰:「波斯國海中有珊瑚洲,海人乘大舶,堕鐵網水底取之。

    珊瑚所生盤石上,白如菌,一歲如黃,三歲變赤,枝幹交錯,高三四尺。

    」見《本草綱目》卷八。

     ○三十四 金風苑樹日光晨,内侍鷹坊出入頻。

    遇着中秋時節近,剪絨花毯鬪鹌鹑。

     案:鷹坊,《元史》卷一○一《兵志鷹坊捕獵》條:「元制,自禦位及諸王皆有昔寶赤,蓋鷹人也。

    」《辍耕錄昔寶赤》條:「昔寶赤,鷹坊之執役者,每歲以所養海青獲頭鵝者,賞黃金一錠。

    」又《元史兵志宿衛》條:「主鷹隼之事者曰昔寶赤。

    」元起朔漠,本為遊牧民族,故一向重視打獵,而鷹坊即司獵之官署也。

    考鷹坊之制,始于唐。

    《通鑒》曰:唐順宗永貞元年「如宮市、五坊小兒之類,悉罷之」。

    注雲:「五坊,一曰鵰坊,二曰鹘坊,三曰鹞坊,四曰鷹坊,五曰狗坊。

    」五坊之中以鷹坊最高。

    《唐書百官志》:「閑廄使押五坊以供時狩。

    」亦即此也。

    遼金因之,皆設鷹坊官。

    《遼史》卷四十六《百官志》北面坊場局冶牧廐等官中有鷹坊、五坊之官名,五坊下注「未詳」兩字,然細讀《遼史》,則五坊即鷹坊也。

    《遼史太祖紀》:天贊四年「縱五坊鷹鹘」。

    又《穆宗紀》:應曆十三年「八月甲午,以生日縱五坊鷹鹘」。

    金代亦有鷹坊官。

    元代之鷹坊權甚大,鷹人極多,僅腹裡中書省一區,打捕鷹坊達四四二三戶之多。

    平時打獵,戰時則有昔寶赤軍助戰。

    乃顔之役,昔寶赤曾立戰功。

     鬪鹌鹑:為元時都下風習之一。

    張昱《辇下曲》:「鬪鹌初住草初黃,錦袋牙牌日自将,鬪市閑坊尋搭對,紅塵走殺少年狂。

    」可見鬪鹌鹑風靡一時,此風曆明而清初不衰。

    《帝京歲時紀勝》曰:「膏梁子弟好鬪鹌鹑,十金角勝。

    夏日貯以雕籠,冬日則盛以錦囊,飼以玉粟,捧以纖手,夜以繼日,毫不知倦。

    」可謂無聊之至矣。

    或因元人好鬪鹌鹑,故元曲中有「鬪鹌鹑」之牌名。

     ○三十五 金鴨燒殘午夜香,内家初試越羅裳。

    芳容不肯留春駐,幾陣東風落海棠。

     ○三十六 梨花素臉髻盤龍,南國嬌娃乍入宮。

    無奈胡姬皆笑倒,亂将脂粉與添紅。

     案:蒙古婦人貴者戴罟罟,次則戴皮帽,無發飾,而頂冠。

    江南婦女則梳高髻,與蒙古女子迥異。

     ○三十七 自供東苑久司茶,覽鏡俄驚歲月加。

    縱使深宮春似海,也教雲鬓點霜華。

     案:此詩似老妪自述其事。

     ○三十八 恻恻輕寒透鳳帏,夜深前殿按歌歸。

    銀台燭燼香銷鼎,困倚屏風脫舞衣。

     ○三十九 奇氏家居鴨綠東,盛年纔得位中宮。

    翰林昨日新裁诏,三代蒙恩爵祿崇。

     案:鴨綠東乃言奇氏系高麗女也。

     盛年:奇氏正位中宮時,年已老大也。

    奇氏于元統元年為宮女,供茗飲以事順帝,曆元統二年、至元六年,至至正二十五年十二月始冊為正後,距其得幸之初,已三十有三載矣。

    《元史》未有明文記載其生于何年及進宮時年齡,但其正位中宮時近半百矣,宜稱之曰盛年。

    其遲遲不得立之故,即因其出身微賤也。

    順帝之第二位正宮皇後伯顔忽笃,有賢德,出于名門,國人敬之,至正二十五年崩。

    奇氏于是年末始得繼位正宮,僅三年,而國祚移矣。

     三代蒙恩:《元史順帝紀》:「至正十六年二月丙寅,命翰林國史院、太常禮儀院定拟皇後奇氏三代功臣谥号、王爵。

    」當時奇氏為次宮皇後,至至正二十五年冊奇氏為正宮皇後時,仍封奇氏父以上三世皆為王爵,此時則當為追贈,因奇氏族人已為高麗殺盡,已見前注矣。

     ○四十 湖上駕鵝映水明,海青常是内官擎。

    二宮皇後随銮駕,辇内開簾看放鷹。

     案:駕鵝即雁也。

    楊維桢《宮詞》:「天上駕鵝先有信,九重銮駕上都回。

    」注雲:「每歲此禽先駕往返。

    」可證明其為候鳥。

    駕鵝之蒙古名為合溫,即雁也。

    高士奇《天祿識餘》曰:「朔漠之地無他禽,惟鴻雁與白翎雀。

    鴻雁畏寒,秋南春北,白翎雀雖嚴冬冱寒,亦不易處。

    」《元史太祖紀》:「劄木合言于汪罕曰:『我于君是白翎雀,他人是鴻雁耳,白翎雀寒暑常在北方,鴻雁遇寒則南飛就暖耳。

    』」因朔方之地禽類甚少,故蒙古人以鴻雁為珍貴食物。

    《元朝秘史》卷三記篾兒乞惕赤勒格兒于大敗之後自怨自艾,不應非分擄得成吉思汗元配孛兒帖夫人為妻曰:「命裡隻合吃黑老烏殘皮,想吃雁肉與;命裡隻合吃鼠及小鼠,想吃天鵝及。

    因這般惹了孛兒帖夫人,如今給篾兒乞惕百姓做了禍。

    」由此可知蒙古人視雁、天鵝、三者為禽類食物中之珍馐也。

    及其入主中土,元帝室尚以鴻雁為玉食之一。

    《元史祭祀志》:太廟常馔有「雁及天鵝,仲春用之」。

    鴻雁既為尚食及太廟常馔之一,故民間捕駕鵝有禁。

    《元史武宗紀》:至大元年「禁江西湖廣私捕駕鵝」。

    而昔寶赤所捕之駕鵝,須驿緻京師,因《元史文宗紀》言:「以河南江西湖廣入貢駕鵝太頻,令減其數,以省驿傳。

    」 擎鷹:亦蒙古民族之習慣也。

    《元史太祖紀》:納真「路逢父子二騎先後行,臂鷹而獵。

    納真識其鷹,曰:『此吾兄所擎者也。

    』」擎名鷹海青為昔寶赤之職責,袁桷《天鵝曲》:「五坊手擎海東青。

    」 放鷹:即飛于也。

    《元史兵志》四《鷹房捕獵》條:「元制自禦位及諸王皆有昔寶赤,蓋鷹人也。

    是故捕獵有戶,使之緻鮮食以薦宗廟,供天庖,而齒革羽毛又皆足以備用,此殆不可阙焉者也。

    然地有禁,取有時,而違者則罪之。

    冬春之交,天子或親幸近郊,縱鷹隼搏擊,以為遊豫之度,謂之飛放。

    」此種風習乃因襲遼金遺俗。

    遼帝喜觀縱五坊鷹鹘搏擊鵝雁以為樂。

    《遼史營衛志》中《行營春捺缽》條:「春捺缽曰鴨子河泺。

    皇帝正月上旬起牙帳,約六十日方至。

    ……皇帝每至,侍禦皆服墨綠色衣,各備連錘一柄,鷹食一器,刺鵝錐一枚,于泺周圍相去各五七步排立。

    皇帝冠巾,衣時服,系玉束帶,于上風望之。

    有鵝之處舉旗,探騎馳報,遠泊鳴鼓。

    鵝驚騰起,左右圍騎皆舉幟麾之。

    五坊進海東青鹘,拜授皇帝放之。

    鹘擒鵝墜,勢力不加,排立近者,舉錐刺鵝,取腦以飼鹘。

    放鹘人例賞銀絹。

    皇帝得頭鵝(已見前注矣),薦廟,群臣各獻酒果,舉樂,更相酬酢緻賀語,皆插鵝毛于首以為樂。

    」故春日皇帝至水濱,放海東青以捕鵝雁,得頭鵝則開宴相慶之制度遼代有專名,稱之曰「春水」。

    此名初僅指遼帝至春捺缽捕天鵝而言,後則泛指一般春季皇帝在水濱畋獵。

    因春水捕鵝乃遼金元三代宮庭大事,故遼金以來放鷹乃為詩人喜用之詩題。

    《遼史道宗紀》:清甯二年三月「己卯,禦制放鷹賦賜群臣」。

    耶律鑄《雙溪醉隐集》《放鷹(今本作雁,誤)》詞雲:「禦廬遠避駕鵝聲,人間多避海東青。

    」注雲:「司隼聆駕鵝聲,其月可擊者,即縱海東青,或失駕鵝,必及他禽。

    」凡明乎遼金元春水制度者,必知所放之鳥為海東青(鷹鹘),所捕之禽為鵝雁。

    駕鵝為雁之别名,故絕非《放雁》詞,而為放鷹詞也。

     ○四十一 叆抹多官上直呼,丹墀千隊列旌旗。

    殿前每遇觀西馬,诏許宮臣辇路騎。

     [錢注]柯九思《宮詞》:「高鼻黃髯款塞胡,殿前引貢盡龍駒。

    仗移天步臨軒看,畫出韓生試馬圖。

    」 案:叆抹即《元史》中「愛馬」之對音。

    《元史順帝紀》:至正六年「各愛馬人不許與常選」。

    又,至正十二年,「五愛馬添設忽剌罕赤二百名」。

    至正十三年,「賜皇太子五愛馬怯薛丹二百五十八人鈔各一百一十錠」。

    至正二十六年,「诏英宗時謀為不軌之臣,其子孫或成丁者,可安置舊地,幼者随母居草地,終身不得入京師及不得授官,止許于本愛馬應役。

    」愛馬究為何義,非喜愛馬匹之謂,即《元朝秘史》中不時出現之「阿亦馬黑」之對音,為「部落」兩字之蒙古原文。

     西馬:元時版圖雄跨歐亞,俄羅斯之金帳汗國(欽察汗國)與波斯之伊兒汗國,以及統治古西域之察哈台汗國皆為其藩屬,皆在漢地有封地,歲時來貢方物,并領取其歲收也。

    其方物或為珠寶,或為西馬,或為其它中國稀少之物。

    如《元史泰定帝紀》:泰定元年六月,「諸王怯别等遣其宗親鐵木兒不花等奉馴豹、西馬來朝貢」。

    又,泰定四年西番王不賽因遣人「以文豹、西馬、佩刀、珠寶等物來獻」。

    又,《文宗紀》:至順二年西域諸王「獻西馬及葡萄酒」。

     辇路:或系兩都間之快捷方式,黑谷辇道。

    若所獻之馬須從速來京,或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