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壁”之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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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又是女師大——的“毛丫頭”〔12〕一般“痛快”,他的話也就大可置之不理了罷。

     還有一個好消息。

    “毛丫頭”打出之後,張崧年先生引“羅素之所信”〔13〕道,“因世人之愚,許多問題或終于不免隻有武力可以解決也!”(《京副》二 五○号)又據楊蔭榆女士,章士钊總長者流之所說,則搗亂的“毛丫頭”是極少數,可見中國的聰明人還多着哩,這是大可以樂觀的。

     忽而想談談我自己的事了。

     我今年已經有兩次被封為“學者”,而發表之後,也就即刻取消。

    第一次是我主張中國的青年應當多看外國書,少看,或者竟不看中國書的時候,便有論客以為 素稱學者的魯迅不該如此,而現在竟至如此,則不但決非學者,而且還有洋奴的嫌疑。

    第二次就是這回佥事免職之後,我在《莽原》上發表了答KS君信,論及章士 钊的腳色和文章的時候,又有論客以為因失了“區區全事”而反對章士钊,确是氣量狹小,沒有“學者的态度”;而且,豈但沒有“學者的态度”而已哉,還有“人 格卑污”的嫌疑雲。

     其實,沒有“學者的态度”,那就不是學者喽,而有些人偏要硬派我做學者。

    至于何時封贈,何時考定,卻連我自己也一點不知道。

    待到他們在報上說出我是學 者,我自己也借此知道了原來我是學者的時候,則已經同時發表了我的罪狀,接着就将這體面名稱革掉了,雖然總該還要恢複,以便第三次的借口。

     據我想來,佥事——文士詩人往往誤作簽事,今據官書正定——這一個官兒倒也并不算怎樣“區區”,隻要看我免職之後,就頗有些人在那裡鑽謀樸缺,便是一 個老大的證據。

    至于又有些人以為無足重輕者,大約自己現在還不過做幾句“說不出”的詩文〔14〕,所以不知不覺地就來“慷他人之慨”了罷,因為人的将來是 想不到的。

    然而,慚愧我還不是“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15〕式的理想奴才,所以竟不能“盡如人意”,已經在平政院〔16〕對章士钊提起訴訟了。

     提起訴訟之後,我隻在答KS君信裡論及一回章士钊,但聽說已經要“人格卑污”了。

    然而别一論客卻道是并不大罵,所以魯迅究竟不足取。

    我所經驗的事委實 有點希奇,每有“碰壁”一類的事故,平時回護我的大抵願我設法應付,甚至于暫圖苟全。

    平時憎惡我的卻總希望我做一個完人,即使敵手用了卑劣的流言和陰謀, 也應該正襟危坐,毫無憤怨,默默地吃苦;或則戟指嚼舌,噴血而亡。

    為什麼呢?自然是專為顧全我的人格起見喽。

     夠了,我其實又何嘗“碰壁”,至多也不過遇見了“鬼打牆”罷了。

     九月十五日。

     ※       ※        ※ 〔1〕本篇最初發表于一九二五年九月二十一日《語絲》周刊第四十五期。

     〔2〕“一個女讀者” 參看本卷第79頁注〔5〕。

    下文的“”是作者自造的字,即女性的“卒”。

     〔3〕李仲揆(1889—1971) 名四光,字仲揆,湖北黃岡人,地質學家。

    他在科學研究上有卓越貢獻,創立了地質力學。

    曾留學英國伯明翰大學,當 時任北京大學教授。

    他在《現代評論》第二卷第三十七期(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二日)發表《在北京女師大觀劇的經驗》一文,其中說:“有一天晚上(按為一九二 五年七月三十一日),已經被學生驅逐了的校長楊蔭榆先生打來一次電話,她大緻說:‘女師大的問題現在可以解決。

    明早有幾位朋友到學校參觀,務必請你也來一 次。

     ……我并預備叫一輛汽車來接你。

    ’我當時想到,楊先生和我不過見面兩次,……又想到如若楊先生的話屬實,名振一時的文明新戲也許演到最後一幕。

    時乎不再來,所以我快快的應允了楊先生,并且聲明北京的汽車向來與我們騎自轉車的人是死對頭,千萬不要客氣。

    ” 〔4〕段祺瑞(1864—1936) 字芝泉,安徽合肥人,北洋軍閥皖系首領。

    曾随袁世凱創建北洋軍,曆任北洋政府陸軍總長、國務總理。

    一九二四年任 北洋政府“臨時執政”,一九二六年屠殺北京愛國群衆,造成三一八慘案。

    同年四月被馮玉祥的國民軍驅逐下台。

    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五日,段祺瑞發布了所謂“整 頓學風”的命令,對教員學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