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七 粵紀(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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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李構隙本末 張獻忠起于陝西,有養子四人。

    孫可旺、艾能奇、李定國、劉文秀,獻忠養以為子,皆冒姓張;然稍違其意,撻之至百餘。

    故四人雖為獻忠所親信,而兩腿恒潰爛,更無完者。

    可旺本名旺兒,米脂人;幼無賴,鄉人惡之。

    與母同居。

    受直為人趕驢,遠出數日返,不見其母;問之鄰人,皆雲不知。

    可旺訟之官,官怒曰:‘汝出門時,原未嘗以母托鄰人;今汝母自他适,鄰人安所知’!因杖之。

    可旺憤怒無歸,逃而為賊。

    初入賊營,為主者負鍋;雪天行山路六晝夜不息,兩足十指俱落,疲困不能行,遂棄所負鍋。

    至晚,主者炊無鍋,欲斬之;旁一賊力救,得免。

    可旺苦甚,逃出營;遇獻忠,收為伴當。

    可旺性狡黠,猶伺獻忠意。

    能奇、定國皆愚蠢無知,故獻忠尤喜可望,撫為長子;衆賊遂呼可旺為大哥。

    獻忠既得志,以可旺為平東将軍、能奇為定北将軍、定國為安西将軍、文秀為撫南将軍;又以王尚禮為中軍府都督、白文選為前軍都督、王複臣為左軍都督、馮雙禮為右軍都督、王自奇為後軍都督。

    軍中于是稱可旺〔為東府、能奇〕為北府、定國為西府、文秀為南府。

    而彼此往來,則皆稱為兄弟;屬下文武,皆稱師主。

    諸賊中,可旺稍識字;故獻忠平日一切密謀,惟可旺獨參之。

    每遇敵,可旺能率部下堅立不動,賊中呼“一堵牆”。

     自獻忠死于川,丁亥春,可旺、能奇、定國、文秀同王尚禮等由貴州走雲南,首攻曲靖府。

    時隆武差都察院右佥都禦史朱壽琳率總兵孔思誠、副總兵孫守約、監紀通判張京元駐劄曲靖;三月賊至,壽琳同道府有司堅守,以炮石擊傷賊無算。

    可旺乃率衆力攻三日,城陷;執壽琳等。

    壽琳不屈,可旺勸之至三,罵愈烈,遂遇害;〔思〕誠、守約等俱降。

    先是,黔國公沐天波以聽信家丁,刻害土司激變;沙定洲陷雲南,沐天波走大理府。

    沙定洲據雲南,請鄉宦大學士王錫衮相見,王不屈。

    貢生唐泰為沙定洲謀主,勸定洲殺王,并殺諸鄉紳;雲南大亂。

    洱海道楊畏知集義兵讨定洲,相拒于楚雄府。

    及可旺破曲靖,定洲以兵死相襲;可旺一戰大敗之,定洲潰逃。

    可旺乘勝破雲南,分兵襲楚雄。

    楊畏知戰敗被擒,初不屈;可旺以畏知同鄉,聞其任雲南甚得士民心,故欲降之以收人望,多方勸之。

    畏知降;可旺待之甚厚,畏知遂為之用,因與定國聯姻。

    畏知既降,沐天波遂走永昌;劉文秀引兵追至永昌,王自奇入城,擒天波回雲南。

    天波請降,可旺乃命天波招降各府;雲南三百年知有沐國公,凡各土司聞天波歸順,無不降者。

     可旺既據有雲南,恥其名不雅,改名可望,因與能奇等各複原姓;可望稱平東王、艾能奇稱定北王、李定國稱安西王、劉文秀稱撫南王。

    是時四人并大,各領一軍不相下;而艾能奇、李定國兵尤多。

    可望意欲并之,而兵獨弱,恐不能得;先與王尚禮私議。

    尚禮曰:‘自然應尊大哥為主;但得定北師主無異議,無不從矣’。

    可望因囑尚禮往說能奇曰:‘我等兵馬雖多,号令不一;若不尊一人為主,恐難以約束。

    衆議欲請公與平東議一人為主’。

    能奇曰:‘大哥有學問,我等不及;自當尊之’。

    尚禮複可望,遂傳令四月初一日各營兵将同赴演武場尊可望為主。

    及是日,李定國先到營中,□放炮,将“帥”字旗扯起;可望與能奇等後至,可望遂問曰:‘我尚未至,誰升“帥”字旗’?衆答曰:‘西府老爺先至,衆将不知,照往日例,遂将旗升起’。

    可望曰:‘軍中舊制:主将入營,方升帥旗;天下所同也。

    今日既以我為主,應候我入營,方升旗放炮;若西府入營,何升旗?目中明無我矣,我安能為衆人主乎’!劉文秀曰:‘此西府一時之誤,望大哥姑容’!可望憤不已,尚禮請責旗鼓官贖罪,可望亦不允。

    定國曰:‘我與汝兄弟耳。

    今日因無主,尊汝為首領,遂欲如是;異日可知矣!汝不做則已,我何必定靠你生活’。

    衆人多方勸解可望登座發落;可望怒曰:‘必欲我為主,必杖定國百棍乃可’!定國怒曰:‘誰敢打我’?可望曰:‘定國不受杖,則軍法不能行;異日何以約束諸将’?衆力勸不已,定國喧哄愈甚;可望怒,欲上馬去。

    白文選從定國後抱持之,曰:‘請老爺勉強受責,以成好事。

    不然,從此一決裂,則我輩必至各散,皆為人所乘矣’!于是王尚禮、馮雙禮等同将定國按倒于地,特杖□之;杖至五十,定國不得已呼曰:‘我今服矣’!衆乃為求免,遂舍之。

    是日,可望遂為諸将主,于是軍中無敢不服者。

    是可望之能用其衆在此,而定國之嫌隙亦由是成矣。

    是晚公會既散,可望私入定國室中,再三慰之曰:‘不如是,号令不行,衆軍皆叛;我等何能行’!從此四人雖并肩仍稱兄弟,每公事相會四人并坐于上;然各營諸将賞罰,則一禀于可望。

     戊子秋,可望得錢邦芑招降書,欲要封王爵;朝議未決。

    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