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五 粵紀(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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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敞始不污賊、終不屈于大清,之珖始不屈于大清、終也不污于賊;二子之死,慷慨從容雖有異,要其清白一節、始終不辱,一也”。

    宣聖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二子之謂欤?以備國史述采擇雲’。

     鄉城異歲 庚寅年大統曆,兩廣、雲、貴地方永曆于己醜年十月朔頒發,閏月在十一月;廣東廣州府省城與廣西桂林府省城俱前十一月内失陷,下而肇慶、高、雷、浔、梧、平慶等府一切道府州縣大小官屬則于十一月下旬陸續抵任,所奉者大清時憲曆也。

    時憲閏月不在庚寅而在辛卯二月,一時城中官府軍丁自北來者,悉以十二月朔為辛卯元旦,行拜賀禮;各鄉鎮居民仍永曆舊曆,則以辛卯年二月朔日為元旦。

    守除、拜歲,有鄉城之别;至交四月,歲時始同:亦一異也。

     袁彭年獻金 十一月初五日,佛山至羊城最近,袁彭年首先投誠,獻犒軍銀八百兩;哭訴當年迫于李成棟之逆賊,後則着着仍為大清朝,此心可表天日。

    因求降級,實授通判,亦逼于富妾之命也。

    平南王、靖南王揮出之。

     黃士俊薙發 先,朝輔黃士俊、何吾驺及鄉紳楊邦翰、李貞、吳以連俱投誠恐後,當時打油腔嘲士俊有‘君王若問臣年紀,為道今年方薙頭’之句。

    蓋崇祯末年,士俊曾膺存問也。

    士俊,廣東廣州府順德縣人;字亮垣,号振宇。

    萬曆癸卯年舉人;丁未狀元,時年二十五歲。

    至是,年已八十二;狀元、宰相俱遭此幾代升沈,所生不辰矣!他人不壽為不幸,而士俊又以多壽為不幸也。

    噫! 永曆梧江酉奔 十月初七日(辛巳),永曆挽舟梧州城外;聞羊城盡失,俱各奔竄。

    移舟西上,不五裡遂搶殺遍行。

    上至藤縣,分為兩股:從永曆者上右江,若嚴起恒、馬吉翔等是也;餘則入容縣港,若王化澄等是也。

    上右江者,至浔州道上,兵各潰散;永曆呼之不應。

    入容縣港者,于北流境上,為土寇劫奪;棄妻失妾、亡子遺仆,比比皆是。

    茕茕隻身,步行足重,乞食羞顔。

    向為鴛班貴客、今為鹄形喪狗,哀苦萬狀,生不如死矣。

      永曆再上南甯 永曆再上南甯府,仍以府署為行宮。

    時陳邦傅為李定國所驅,不知所之;趙隻因邦傅強奪其女,遁入土司。

    所喜閣臣嚴起桓尚不忍舍去,同大金吾馬吉翔、大司禮龐天壽三人班荊對泣而已。

     永曆在南甯  辛卯正月己酉,永曆在南甯,免朝賀。

    正、二兩月,稍覺平安。

    間有舊臣從别道而至者、又有新臣貪爵銜而就職者,文武兩班位列楚楚;然亦薤上露、水中漚,究無所恃也。

     孫可望入南甯 二月朔(戊寅),孫可望忽發兵三千直抵邕江,亟取兵科都給事中。

    當日現任其職者,應天吳晉也。

    可望腰斬之,猶以為向日之金堡耳;不知官是而人非矣。

     吳晉,字叔山;上元縣生員也。

    邕江,即南甯府。

      嚴起恒被難 孫可望既殺吳晉,複取首相嚴起恒,與之追論不封“秦王”之故;相對舟中,猶然成禮。

    及别後,則竟擠入邕江。

    江出交趾,流極迅暴;起恒家人急駕舟往救,直追至橫州,始得其屍。

    嗚呼!亦可謂死得其所矣。

    其餘朝臣悉皆奔散,為生、為死,不得而聞之。

     何、辜毀滅 兩廣軍民殺戮百萬、城郭村墅毀滅萬千;緻世界兩次鼎革者,皆由辜朝薦、何吾驺争事權、分爾我所起。

    吾驺家赀三百萬,所居号大瀾、小瀾,巍煥壯麗,海内無比;辛卯年,總付之一炬。

    初,辜朝薦引李成棟入廣,自謂首建大功;而潮陽士庶久恨其開禍西粵,于辛卯四月激于義憤,盡毀滅其家雲吾驺一炬,多藏厚亡也;朝薦毀減,天道好還也。

    利徒戎首,可以鑒矣!  貞女絕命詩  女郎,不知何氏,大約湖南閨秀也。

    順治十一年(甲午)秋,兵旋被擄;女郎抗志不辱。

    行至鹦鹉洲,伺間投江死,浮身于黃鶴渚,有司憐而命瘗之。

    乃于衣裾間得絕命詩雲:‘征帆已說過雙姑,眼淚聲聲泣夜烏;葬入江魚波底沒,不留青冢在單于’。

    其二曰:‘厭聽行間帶笑歌,幾回腸斷已無多;青鸾有意随王母,空費人間設網羅’!其三曰:‘遮身隻是舊羅衣,夢到湘江恐未歸;冥冥風濤又誰伴?聲聲遙祝兩靈妃’。

    其四曰:‘少小伶仃畫閣時,詩書曾拜母兄師;濤聲夜夜催何急,猶紀挑镫讀“楚詞”’。

    其五曰:‘影照江幹不暇悲,永辭鸾鏡斂雙眉;朱門曾識諧秦、晉,死後相逢總未知’。

    其六曰:‘生來弱質未簪笄,身沒狂瀾歎不齊!河伯有靈憐薄命,東流直繞洞庭西’!其七曰:‘當時閨閣惜如金,何事牽裾遂水濱!寄語雙親休眷戀,入江猶是女兒身’。

    其八曰:‘國史當年強記親,殺身自古以成仁;簪纓雖愧奇男子,猶勝王朝共事臣’! 順治辛醜仲秋十日,予始得此。

    讀前數章,想見貞節女子;讀至卒章“殺身猶勝”等語,則非閨秀口角,俨與文山争烈矣。

    惜乎!失其氏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