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五 粵紀(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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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

    時允和直呼之,承恩謂辱之于衆也,恨甚;遂潛通平南、靖南二王。

    十月二十八日(戊申),大清兵竟攻西外城;承恩退入裡城,而外城失矣。

    連攻三日,十一月初二日(辛未)未刻,羊城崩陷;允和仍率三司官屬攜“兩廣總督印”航海而去。

    後二年,俱歸順,南海悉平。

     瞿式耜殉節 己醜年六月,大清再發師征廣;遣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出鄱陽、逾梅嶺入廣東,而定南王孔有德則渡洞庭湖、牂牁(江名)入廣西。

    時稱三王征廣,南京提兵索饷甚急。

    舟約萬五千,兵俱帶妻随征。

     先是,永曆閣臣瞿式耜留守廣西桂林府,已閱三載。

    自戊子二月二十三日夜,亂兵劫掠,式耜下平樂、帝往南甯;君臣從此永訣。

    行在諸臣各私功名、各徇門戶,畏避老成先達,外托留守以尊其體;實疏遠之,以便己之所為耳。

    庚寅年,大清兵再薄全州,衛國公胡一青之兵已撤守榕江;是時勳帥鹹進公、次者侯伯,桂林衙門相望,号令紛出。

    十一月初五日(甲寅)辰刻,報大清兵大舉入嚴關。

    趙印選、胡一青、王永祚俱以分饷入桂,榕江空壁;武陵侯楊國棟、甯武侯馬養麟方馳出小路軍榕江,兵未戰而潰。

    發使趙印選,印選已出城;城中大亂,沿途驅掠,式耜令戢不得。

    城外潰兵雲飛鳥散,一青、永祚從城外去。

    式耜衣冠危坐署中,适總督張同敞自靈川回,過江東不入寓;過式耜署曰:‘事迫矣!公将奈何’?式耜曰:‘封疆之臣,知有封疆;封疆既失,身将安往’!同敞曰:‘公言是矣!君恩師義,敞當共之’。

    遂哭,與式耜飲。

    家人泣,請身出危城,号召諸勳再圖恢複;式耜揮去,不從。

    厥明,被執;見大清朝定南王孔有德,式耜以死自誓,不複一言。

    命幽式耜、同敞于别所,式耜賦詩,日與同敞相赓和。

    至閏十一月十七日,殺之。

    其絕命詞有雲:‘從容待死與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張;三百年來恩澤久,頭絲猶帶滿天香’。

    死之日,雷電大發,遠近皆為稱異。

    時給事中金堡已削發為僧,乃上書定南王孔有德,請葬式耜、同敞;而吳江義士楊藝(字碩文)為具衣冠棺殓,并同敞瘗于北門之園。

     公在獄賦詩,名“浩氣吟”。

    自序雲:‘庚寅十一月初五日聞警,諸将棄城而去;城亡與亡,餘誓必死。

    别山張司馬自江東來城,與餘同死;被刑不屈,累月幽囚。

    漫賦數章,以明厥志;别山從而和之’。

    其一曰:‘籍草為茵枕□眠,更長寂寂夜如年;蘇卿绛節惟思漢,信國丹心止告天。

    九死如饴遑惜苦,三生有石隻随緣。

    殘燈一室群魔繞,甯識孤臣夢坦然’!其二曰:‘已拚薄命付危疆,生死關頭豈待商!二祖江山人盡擲,四年精血我偏傷!羞将顔面尋吾主,剩取忠魂落異鄉。

    不有江陵真鐵漢,腐儒誰為剖心腸’!其三曰:‘正襟危坐待天光,兩鬓依然勁似霜。

    願仰須臾階下鬼,何愁慷慨殿中狂!須知榜辱神無變,旋與衣冠語益莊。

    莫笑老夫輕一死,汗青留取姓名香’!其四曰:‘年年索賦養邊臣,曾見登陴有一人?上爵滿門皆紫绶,荒村無處不青磷!僅存皮骨民堪畏,樂爾妻孥國已貧。

    試問怡堂今在否,孤存留守自捐身’?其五曰:‘邊臣死節亦尋常,恨死猶銜負國傷!擁主竟成千古罪,留京翻失一隅疆。

    罵名此日知難免,厲鬼他年讵敢忘!幸有颠毛留旦夕,魂兮早赴祖宗旁’。

    其六曰:‘拘幽土室豈偷生,求死無門慮轉清;勸勉煩君多苦語,癡愚歎我太無情!高歌每羨“騎箕”句,灑淚偏為滴雨聲。

    四大久拚同泡影,英魂到底護皇明’。

    其七曰:‘嚴疆數載盡臣心,坐看神州已陸沈!天命豈同人事改,孫謀争及祖功深。

    二陵風雨時來繞,曆代衣冠何處尋!衰病餘生刀俎寄,還欣短鬓尚蕭森’。

    其八曰:‘年逾六十複奚求?多難頻經渾不愁。

    劫運千年彈指去,綱常萬古一身留。

    欲堅道力憑魔力,何事俘囚學楚囚!了卻人間生死事,黃冠莫拟故鄉遊’! 臨難遺表 罪臣瞿式耜謹奏: 臣本書生,未知軍旅。

    自永曆元年謬膺“留守”之寄,拮據四載,力盡心枯。

    無如将悍兵驕,勳鎮諸臣惟以家室為念。

    言戰、言守,多屬虛文;逼饷、逼糧,刻無甯晷!臣望不能彈壓、才不能駕馭,請督師而不應,求允放而不從。

    馴至今秋,灼知事不可為;呼籲益力,章凡數上,而朝延漠然置之。

    近于十月十三日集衆會議,搜括懸賞;方謂即不能戰,尚可以守。

    忽于十一月初五之辰,開國公趙印選傳到安塘報一紙,知嚴關諸塘盡已失去;當即飛催印選等星赴危急,而印選躊躇不前,臣竊訝之!讵意其精神全注老營,止辦移營一着。

    午後臣遣人再偵之,則已叢室而行;并在城衛國公胡一青、甯遠伯王永祚、綏甯伯蒲纓、武陵侯楊國棟、甯武伯馬養麟各家老營俱去,城中竟為一空矣。

    臣撫膺頓足曰:‘朝廷以高爵餌此輩、百姓以膏血養此輩,今遂作如此散場乎’?至酉刻,督臣張同敞從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