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 南都甲乙紀(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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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近在目前,水火無情之時追維痛心。

    敬告苦衷,願言共事。

    嗚呼!朝無直臣,誰斥李林甫之奸邪!國有同心,尚懷鄭虎臣之素志。

    我祖宗三百年養士之德,豈其決裂于佥壬?大明朝十五國忠義之心,正宜暴白于魂魄。

    速張殪虎之機,勿作逋猿之薮!燃董卓之腹,膏溢三旬;籍元載之廚,椒盈八百:國人盡快,中外甘心! 謹檄。

     又檄 左良玉反兵東下,請除君側之惡;移檄遠近,以讨馬士英。

    其略雲:‘馬士英蠻獠無知,貪狠悖義。

    挾異人為奇貨,私嫪毒以種奸;欺蝦蟆之不聞,恣鹿馬以任意。

    不難屠滅皇宗,遂敢刑戮太子。

    效胡溁之名訪邋遢,既不使之遯于荒野;踵錢甯之即訊大千,又不容其斃于深宮。

    群小羅織,比燕啄而已深;中犴幽囚,視雀探而更慘。

    李沾威拷,何如崔季舒拳毆;王铎喝招,有甚朱友恭塞謗!豈先帝不足複留種,既沈其弟,又滅其兄;将小朝自有一番人,既削其臣,并翦其主。

    嗟乎!安金藏之不作,丙定侯之已亡!附會成群,誰敢曰“吾君之子”?依違欲了,鹹稱曰“的系他人”。

    臨江之當亂虎,是可忍也!孑輿之遇蟒毒,尚何言哉!良玉受恩故主,爵忝通侯;甯無食蕊之思,讵忘結草之報。

    願共義士,共讨天仇!嚴虎豹之亟驅,風雲氣憤;矢鷹鹯之必逐,日月光明。

    郿塢豐盈,應有然臍之禍;漸台高擁,難逃切舌之災’!檄下遠近傳播,惟京中噤口。

     前檄出“遺聞”,在初四日(丙辰)下;此檄出“甲乙史”與“編年”,載初三日(乙卯)也。

     左兵東下  四月初五日(丁巳),左兵入九江、安慶至于建德,順流東下。

    初七日(己未),左兵入東流。

    良玉沿途遍張告示,稱‘本藩奉太子密旨,率師赴救’。

    士英等大懼,京師戒嚴;士英專理部事,不入直。

    江督袁繼鹹請赦太子以遏止之;宏光切責。

    士英調黃得功、劉良佐離汛,邀劉孔昭、阮大铖、方國安、朱大典禦左兵。

    升大典兵部尚書,國安挂鎮南将軍印。

    十四日(丙寅),黃得功兵至江上;着于荻港三山暫駐,有警進前。

    十五日(丁卯),馬士英言:水陸諸軍必直抵湖口,與九江、安慶呼吸相通。

    乃知上遊消息,即催阮大铖、朱大典督諸軍前發,不得稽延。

    十七日(己巳),馬士英奏上大捷,賞劉孔昭、朱大典、黃得功、阮大铖、黃斌卿、黃蜚、鄭彩、方國安、趙民懷、鄭鴻逵、蔔從善、杜宏域、張鵬翼、楊振宗銀币。

    五月初一日,張捷率百官進賀捷表。

    時維揚信絕,左兵停留不下;阮大铖、劉孔昭虛報捷音,以愚都人耳目。

    初五日(丙戌),黃得功與左兵屢戰,身中二矢。

    捷聞,诏封靖國公;遣太監王肇基勞之。

    并進阮大铖、朱大典并太子太保,總兵張傑、馬得功、鄭彩、黃蜚并加三級,副将而下各進一級,仍予錦衣世襲。

     “遺聞”雲:‘良玉舉兵不數日,即病死。

    子夢庚東下至采石,為黃得功、方國安所敗。

    尋聞大清兵緊急,遂引還’。

     高傑遺大清肅王書 逆闖犯阙,危及君父,痛憤于心。

    大仇未複,山州俱蒙羞色,豈獨臣子義不共天!關東大兵能複我神州、葬我先帝、雪我深怨、救我黎民,前有朝使謹齎金币,稍抒微忱;獨念區區一介,未足答高厚萬一!茲逆成跳梁西晉,未及授首。

    凡系臣子及一時豪傑忠義之士,無不西望泣血,欲食其肉而寝其皮;晝夜卧薪嘗膽,惟以殺闖逆、報國仇為亟。

    貴國原有莫大之恩,銘佩不暇;豈敢苟萌異念,自幹負義之愆!  傑猥以菲劣,奉旨堵河。

    不揣綿力,急欲會合勁旅,分道入秦,殲逆成之首,哭奠先帝;則傑之忠血已盡、能事已畢,便當披發入山,不與世間事,一意額祝複我大仇者。

    茲咫尺光耀,可勝忻仰;一腔積懷,無由而質。

    若傑本念千言萬語,總欲會師剿闖,以成貴國恤鄰之名。

    且逆成兇悖,貴國所惡也;本朝抵死欲報大仇,貴國念其忠義,所必許也。

    本朝列聖相承,原無失德;正朔承統,天意有在。

    三百年豢養士民,淪肌浃髓,忠君報國,未盡泯滅;亦祈貴國之垂鑒也。

     肅王報書 肅王緻書高大将軍:欽差官遠來,知有投誠之意,正首建功之日也。

    果能棄暗投明,擇主而事,決意躬來過河面會,将軍功名不在尋常中矣。

    若第欲合兵剿闖,其事不與予言;或差官北來,予令人引奏我皇上,予不自主。

    此複。

     先是,大清副将唐起龍其父唐虞時緻書傑,勸其早斷速行;有‘大者王、小者侯,不失如帶如砺、世世茅土’語。

    傑皆不聽;身先士卒,沿河築牆,專力備禦。

      許定國殺高傑 許定國,河南歸德府睢州人;膂力千斤。

    初,高傑為李自成将時,嘗劫定國村,殺其全家老幼,惟定國逃免。

    至是同為列将,定國銜之;秘而不言,陽與傑好。

    時傑冒雪防河,疏請重兵駐歸德,東西兼顧,聯絡河南總兵許定國以奠中原。

    定國在睢,聞傑将至,遣人緻書雲:‘睢州城池完固、器械精良,願讓公駐兵’。

    傑信而不疑。

    十二月二十七日,傑在歸德,贻定國千金、币百匹。

    正月初九日,定國約傑會于睢州。

    初十日,傑抵睢州,定國來見;傑即回谒,各叙思慕意。

    十二日,定國招傑飲;傑即與張缙彥、監軍李升偕部将八人及親兵數十人坦然赴之。

    定國設專席于内以宴傑,布列席于外以宴諸将從兵,酒醪悉盛;酣飲竟日,繼之以燭。

    傑醉,定國伏兵于内,飾美妓薦寝。

    先竊去傑之甲兵;夜半,帳外伏兵四起,大聲連呼“高傑”。

    傑夢寐間聞之,大驚曰:‘誰敢呼我名’!急起覓槍甲,已不得。

    定國持槍直入,剌傑;傑雖短小而勇悍絕人,連折二槍;定國持短刀殺之,剖其腹以祭先靈。

    張缙彥、李升走免;時八将猶飲于外,聞内變大駭,推倒筵案,逾垣狂走。

    親兵被殺者三十餘人,餘趨出城去。

    定國持傑首,招撫士卒;士卒以失主将,遇中州人即殺,謂其合謀也。

    城中如沸,竟夜走空。

    定國遂以渡河降大清,封為平南侯。

    既而引大兵入儀封。

     聞定國殺高傑有授旨者。

     二月初五日,史可法請優恤高傑。

    十二月,傑妻邢氏率子元爵請恤,可法請以傑部将李本深為提督。

    有旨:‘興平有子,朕豈以兵馬信地遽授他人!加監軍衛胤文兵部侍郎,總督傑軍。

    所部将士,仍聽邢氏統轄’。

    既而,再請加李本深太子太保、左都督,提督本鎮,赴歸德;中權總兵楊承祖赴夏邑,副将唐應虎赴虞城,苗順甫赴砀山,後勁總兵李翔雲赴雙溝、右協總兵胡茂貞、左翼總兵郭虎赴泗州駐防。

    十四日,黃得功嘗與傑争揚州而哄,至是聞傑被害,欲向揚州洩忿。

    史可法馳歸鎮撫之。

    請旨,上谕曰:‘大臣當先國事而後私憾,得功若向揚州,緻高營兵棄河東顧,設清兵乘隙渡河,罪将誰任?諸藩當恪守臣節,不得任意’!又谕史可法:‘卿既歸揚,解谕黃得功回汛,何必與孤兒寡婦争構?河上防禦,責成王永吉、衛胤文料理’。

    十五日,劉良佐見傑死,欲并其衆;疏稱潰兵不宜授本深提督。

    劉澤清、黃得功、劉良佐又合奏‘高傑從無寸功,驕橫淫殺,上天默除大惡;史可法乃欲其子承襲,又欲李本深為提督,是何肺腸?倘誤聽加恩太重,臣等實不能相安矣’。

    甯南侯左良玉有“忠胤将同壓卵”之疏,九江總督袁繼鹹亦有“興平有可念之勞”疏;诏贈太子太保,許其子襲爵,再蔭一子錦衣衛百戶,從優祭葬。

     閱“不能相安”一語,劉、黃輩挾制朝廷,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