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 南都甲乙紀(續)

關燈
黨贻禍,至今為烈;敢于蔑侮前朝,矯誣先帝。

    迹其所為,恨不起逆黨于地下而與之同謀:是謂造叛。

    造叛者,可斬也。

      減克兵糧,家肥兵瘦;平素不能行恩,臨事豈能用武!一旦有急,挾君父而要之;借皇上之名,為請罪之夤緣。

    在各鎮忠義自奮,人人願報明主;皇上念民間勞苦,破格殊恩。

    士英動雲:‘都是我在皇上面前奏的’。

    “善則歸君”,其義謂何?是謂招搖騙詐。

    招搖騙詐者,可斬也。

      宸居寥落,長江浩浩;士英不聞嚴禦警跸,緊防江流。

    而馬疋、兵械劄營私居,以防不測;以保金帛何其智?以守陵園何其怯?以壯甲第何其橫?是謂不道。

    不道者,可斬也。

     上得罪于二祖、列宗,下得罪于兆民百姓;舉國欲殺,犬彘棄餘。

    以奸邪濟跋扈之私,以要君為賣國之漸:十可斬也。

     士英有此十大罪,皇上即念其新功、待以不死,當削去職銜,責之速赴原任,廣聯聲援;庶可以慰祖宗在天之靈、謝億兆人之口。

    而奸狡日深、巧言狂逞,此豈一日可容于堯、舜之世哉!伏乞大奮乾綱,下臣言于五府、六部、九卿、科道從公參議。

    如臣一言涉欺,皇上即誅臣以為嫉功害能、衊誣大臣之戒;如臣言不謬,亦乞立誅士英以為奸邪誤國、大逆不忠者之戒。

    抑臣更有說焉:臣昨赴都,見吏部侍郎呂大器曾疏參士英,臣尚未見全抄;要之,大器亦非無罪人也。

    悻戾自用,反覆陰陽。

    臣曩在都門,與台臣王燮曾交章參之;臣到九江,甚鄙其為人。

    昨士英指臣有黨,今必以臣黨大器為題;故為明白拈破。

    臣言官也,明知害之所在,與死為鄰;職掌所關,不敢不争。

    士英即旦夕殺臣,臣甘之如饴矣。

    因補疏直陳颠末,字稍逾格;惟皇上幹斷施行! 七月初二日(丁亥),着黃澍星回地方料理恢複承、襄。

    時澍連上十疏,内多糾士英者。

    宏光不得已,屢谕其赴楚;乃去。

    總覽前後諸疏,逼真古名臣奏議,有膽、有識,落筆妙天下者也。

    然其侃侃而談,無少顧忌者,挾良玉以為重也;而士英之不敢遽斥澍者,亦畏良玉耳。

    不然,呂大器一參士英,即有旨‘予告去’,或刑部逮問矣;亦何愛乎澍、何憚乎澍而縱之之楚耶? 黃澍辯疏 七月二十二日(丁未),黃澍辯馬士英見誣疏雲:‘麻城劣生周文江為獻賊兵部尚書,引獻賊破省。

    有錦衣遣戍劉僑托文江進美妾、玉杯、古玩數萬金于獻,即用僑為錦衣大堂。

    比左良玉恢複蕲、黃,僑削發、私遁;尋送赤金三千兩、女樂十二人于士英。

    今年四月,士英委黃鼎署印麻城,麻城洶洶幾亂。

    鄉紳請臣彈壓,僑獻銀三千兩助軍;臣批雲:“正苦無糧,真可愧挾資以媚賊者。

    仰即收貯”!臣言隐而諷矣。

    既還武昌,黃鼎代為解銀一千兩、玉帶二圍、殊冠一頂;臣又批雲:“軍中無婦人,何用珠冠?大功未成,不須玉帶。

    仰即變價濟饷’。

    臣巡方衙門收支,皆有司存。

    士英以僑私書為言,試命将臣原書呈覽,則清濁立見矣’。

     九月二十六日(辛亥),楚宗朱盛濃疏誣黃澍毀制、辱宗、貪賄、激變;士英喜,擢盛濃池州府推官。

    内批:‘逮澍刑部提問’。

    澍不至。

     十月初八日(壬戌),黃澍奏辯;内皆:‘朱盛濃害非剝膚,何至千裡叩阍’? 逮澍而澍不至,士英之權勢不能行于南楚之臣矣。

    次年良玉舉兵之事,已兆于此。

     附記:乙酉大兵下徽州,閩相黃道周拒于徽州之高堰橋;自晨至暮,斬獲頗多。

    澍以本部邑人習知橋下水深淺不齊,密引大清騎三十由淺渚渡,突去閩兵後;驟見駭甚,遂潰。

    徽人無不唾罵澍者。

    後官于閩,謀搗鄭成功家屬以緻邊患,遂罷。

     朱統{金類}誣诋姜曰廣 七月二十六日(辛亥),南昌建安王府鎮國中尉吏部候考朱統{金類}上書,誣诋大學士姜曰廣穢迹,定策時顯有異志;詞連史可法、張慎言、呂大器等。

    蓋馬士英欲擠可法以獨居定策之功、劉孔昭欲去可法以專任田仰,為一網打盡之計;阮大铖屬草,授統{金類}上之。

    疏入,高宏圖票拟‘究治’。

    上坐内殿,召輔臣入;上厲聲曰:‘統{金類}吾一家,何重拟也’!且責宏圖疏召可法還朝為非是。

    宏圖抗辯,士英獨默。

    上每語必左顧田成,明有指授者。

     二十九日,朱統{金類}參姜曰廣謀逆;高宏圖、姜曰廣皆引疾杜門。

    禮科給事袁彭年駁奏曰:‘祖制:中尉奏請,必先具啟親王參詳可否,然後給批齎奏。

    若候吏部,則與外吏等;應從通政司封進。

    今何徑、何窦,直達禦前?微刺顯攻,捕風捉影;陛下宜加禁戢。

    臣,禮垣也,事涉宗藩,皆得執奏’。

    不問。

    通政司劉士祯言:‘曰廣勁骨戆性,守正不阿;居鄉立朝,皆有公論。

    統{金類}何人?揚波噴血、掩耳盜鈴,飛章越奏,不由職司;此真奸險之尤者,豈可容于聖世’!皆不聽。

     劉澤清捏四鎮公疏糾姜曰廣、劉宗周謀危社稷;朱統{金類}複讦奏姜曰廣、雷演祚、周镳,其疏仍出阮大铖草。

    馬士英拟旨:‘逮演祚、镳等’。

    時演祚居憂,僑金陵;镳為大铖最恨人。

    有自比于孔昭者,顯示辣手于同邑大僚,一時陰擠;而士英借是以迫宏圖、曰廣之去耳。

     陸朗、黃耳鼎疏攻姜曰廣、徐石麒、劉宗周結黨欺君、把持朝政,無人臣禮;曰廣、石麒、宗周尋各予告而去。

    戶科吳适疏言:‘曰廣、宗周曆事五朝,貞心亮節,久而彌勁;應亟賜留’。

    不聽。

     熊汝霖論異同恩怨 吏科熊汝霖言:‘臣觀目前大勢,即偏安亦未可穩。

    “兵饷戰守”四字,改為“異同恩怨”四字;朝端之上,元黃交戰。

    即一、二人之用舍,而始以勳臣,繼以方鎮。

    固圉恢境之術,全然不講;惟舌鋒筆锷之是務,真可笑也。

    且以匿帖而逐舊臣矣,俄又以疏藩而參宰輔矣,繼又喧傳複廠衛人心皇皇矣。

    輔臣曰廣忠誠正直,海内共欽;乃麼麼小臣,為誰驅除?聽誰主使?且聞上章不由通政,結納當在何途?内外交通,飛章告密;墨敕斜封,端自此始。

    事不嚴行诘究,用杜将來,必至廠衛之害:橫者借以樹威、黠者用以牟利,人人可為叛逆、事事可作營求。

    缙紳慘禍,所不必言;小民雞犬,亦無甯日:此尚可為國乎?先帝十七年憂勤,曾無失德;而一旦受此奇慘,止有廠衛一節,未免府怨臣民。

    今日締造之初,如育嬰孩,調護為難;豈可便行摧折?陛下試思先朝之何以失,即知今日之何以得?始先帝笃念宗藩,而聞寇先逃,誰死社稷?保舉換授,盡是殃民;則今何以使躍冶不萌而維城有賴?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綏敵忾十無一二,叛降跋扈肩背相踵;則今何以使賞罰必當而惠威易行?先帝委任勳臣,而官舍選練一任飽飏,京營銳卒徒為寇籍;則今何以使父書有用,客氛是屏?先帝簡任内臣,而小忠小信原無足用,開門延敵且噪傳門;則今何以使柄無旁操而恩有餘地?先帝擢用文臣,而邊才督撫誰為捍禦,超遷宰執羅拜賊廷;則今何以使用者必賢而賢者必用’?疏入,士英票旨雲:‘這厮指朕為何如主?重處;姑罰俸三月’。

     九月初九日,姜曰廣緻仕回籍。

    十月二十日,予統{金類}京官,尋補行人;以疏逐曰廣也。

    統{金類}曰:‘須還我總憲’! 吳适陳維新五事 吳适上言維新五事:‘一曰信诏旨:朝廷之有絲綸,所以彰示臣民,俾知遵守。

    迩因事變錯出,前後懸殊。

    用人之途,始慎而繼以雜;誅逆之典,初嚴而終以寬。

    禁陳乞矣,而矜功、誦冤者章日上;重爵賞矣,而請蔭、乞封者望日奢。

    鎮帥屢責進取,而逡巡不前;軍需頻督轉輸,而庚癸如故。

    欲斯畫一,宜重王言。

    今後凡奉明旨,務俾上作而臣下盡遵,毋緻遊移。

    一曰核人才:人才為治道所從出,将為其終、先謹其始。

    頃者,典籍無稽,錢神有徑,人思躍冶。

    初仕辄冀清華,官多借題行間;每增監紀,膻逐之謀愈切、卸擔之術偏工。

    起廢而薰莸并進,懸缺則暮夜是求;以緻薦牍日廣、啟事日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