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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緻,而幸災眚之不及。

    其有因而述其空寂之說者,則以自文其陋而已,非果以般若涅磐為身心之利,而思證入之也。

    于是而浮屠之為民害也,不可止矣。

     拓拔氏置僧隻佛圖戶,奪國之民,而委賦役于貧弱之農民,其主侶之,州鎮因而效之,偏天下以為民害。

    讀楊衒之伽藍記,窮奢競靡,而拓拔氏以亡。

    非所據而據焉,身必危,浮屠氏其蒺藜矣。

    然則拓拔焘之誅沙門,又何也?彼乞靈于僊鬼,事異而情同,皆懷歉于人,而徼福于鬼,夏書所謂巫風也。

     〖五〗  無可信之邊将者國必危。

    揜敗以為功,匿寇而不聞,一危也;貪權固位,懷憂疑以避害,無寇而自張之,以自重于外,二危也;二者均足以危國,而張虛寇以怙權者尤為烈焉。

    邊将之言曰:無寇,則朝廷輕我。

    夷狄盜賊之言曰:無我,則汝之為将也,削奪誅殺随之矣。

    于是而挑寇也,養寇也,縱寇也,無所不至,玩弄人君于股掌之上,一恐喝而唯我所欲。

    嗚呼!此固猜疑防制自以為智之主也,而玩弄之如嬰兒,不亦傷乎! 宋明帝欲除蕭道成,荀伯玉為之謀,使輕騎挑魏之遊兵,而遽以警聞、繇是而道成終據兗州以立篡弑之基。

    故揜敗以為功,匿警而不聞者,視此而禍猶小也。

    擇人而任之,既任而信之,坦衷大度以臨之,彼敢欺我哉?故莫愚于猜疑防制之主,而闇者猶次也。

     〖六〗 趙武靈王授位于子,而自稱主父,廢長立少,恐其不安于位也。

    拓拔弘授位于子,而自稱太上皇帝,子幼而恐為人所篡奪也。

    宗愛弑兩君,而濬幾不立;乙渾專殺無君,弘幾死其手;故弘年甫二十,急欲樹宏于大位,以素統臣民,而己鎮撫之。

    猶恐人心之貳也,故先遜位于子推,使群臣争之,而又陽怒以試之,故子推之弟子雲力争以為子推辭,而陸馥、源賀、高允皆犯顔以谏而不避其怒,其怒也,乃其所深喜者也。

    其退居而事佛、老,猶武靈之自将以征伐,皆托也;不欲明示其授子之意旨,而以此為辭也。

    此二主者,皆強智有餘,事功自喜,豈憚勞而舍國政者乎?弘好黃、老,而得老氏之術,其欲遜位子推也,老氏欲取固與之術也;其托于清谧而匿其建立嗣子之旨也,老氏守兌之術也。

    所欲立者非不正,而詭道行之,巧籠宗室大臣之心,亦狡矣哉!而抑豈君人之道哉? 雖然,其以傳位籠子推而制之,猶賢于宋明帝之賊殺兄弟以安其養子遠矣。

    黃、老之術,所繇賢于中、韓也。

    然而疑慮以鉗制天下,則一也。

    故曰黃、老之流為申、韓,機許興而末流極于殘忍,故君子重惡之也。

    夫古之明王,豈不欲安其冢嗣以奠社稷乎?唯豫教而遊之于大學,一時之俊士,皆有恩紀以相結,而擇師保傅以輔之,學以成,德以修,而授益以固,奚事此哉? 或曰:宋高宗之内禅,論者何以無譏也?曰:高宗以孝宗為太祖之裔,疏遠已甚,不得不早正位以防争,而高宗年已及耄也。

    唯其時、唯其人而已矣。

      〖七〗  有不待勸者,士之學也,農之耕也。

    勸士以學,士乃習為為人之學;為人而學,學乃為道術之蠹,世道之患。

    升俊有常典,養士有常法,人主尊師問道以倡之,士自勸矣。

    若旦命而夕饬之,賞法行而教令繁,徒有勸學之名,而士日以偷。

    果有志于學者,豈待勸哉?宋立僞學之禁,而士趨朱子之門也如歸,禁之不止,何容勸邪? 雖然,士無志于學,勸之而不學,弗能為益,而猶無傷于士。

    若農,則無不志于得粟者矣。

    其窳者,既勸之而固不加勤;而勸之也,還以傷農。

    方其恪共于耕之日,士女營營,匪朝伊夕,從事于隴首,而吏擁車騎喧豗于中野以貳其心,則民傷;于是刻覈之吏,搜剔墾萊以增益其賦,苛求餘丁以增益其役,而民愈傷。

    夫古之省耕者,君與民親,而天子之圻,諸侯之國,提封既狹,不容委之有司,且君有公田,自省其獲而以餘惠民也。

    後世盡地以與民,而但收其賦稅,薄賦則可弗補助,息訟輕徭則可弗省督,胡為委貪廉不可信之有司以擾婦子于耕馌哉? 拓拔氏,夷也,聞中國有聖人之道焉,取其易行者而行之,于是奔走郡縣而名為勸農;又勒取民牛力之有餘者,以借惰窳之罷民。

    其撓亂紛纭,以使民無甯志也,不知何若,守令乃飾美增賦以邀賞,天下之病,尚忍言哉!蒙古課民種桑,而桑絲之稅加于不宜桑之土,害極于四百餘年而不息。

    讀古人書而不知通,旦識而夕行之,以賊道而害及天下,陋儒之妄,非夷狄之主,其孰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