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孝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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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以為厲農,其有功則立朝右,與士伍而不以為辱士,抑如此乎其重之也。

    乃使犯鈇锧之刑,為生人所不齒者,苟全其命,而以行伍為四裔之徒,則兵之賤也,曾不得與徒隸等,求其不厭苦而思脫、決裂而自恣、幸敗而潰散者,幾何也?兵賤則将亦賤矣,授钺而專征者,一岸獄之長而已,廉恥喪,鹵掠行,叛離易于反掌,辱人賤行者之固然,又何怪焉? 夫兵,惟其精也,不惟其多也。

    士皆千金之士,将專阃外之尊,為國幹城,一旅而敵百萬。

    鳥合之衆,罪人無行,苟免而無慚,雖多何補哉?若以矜全過誤而貸其命,則有流放之辟在焉。

    賀之說,塗飾以為兩得,而不知其餒國之神氣以向于衰也。

    後世免死充軍,改流刑為佥伍,皆祖賀之術,而建之為法;行之未久而武備堕,盜賊夷狄橫行而無與守國,夫亦見拓拔氏之坐制于六鎮而以亡也乎! 〖四〗  自魏、晉以來至于宋大明之世,而後權移于近臣。

    戴法興、戴明寶、巢尚之皆賜爵掌中書事。

    前此者,權歸大臣,天子雖有所寵信而不能伸,孝武以疑忌行獨制,義恭等畏禍以苟全,于是而其法始變。

    春秋之季,世卿執國,非其族屬,則謂之嬖大夫。

    以孔子之聖,位至下大夫而止,弗能為卿也。

    魏、晉以後,流品重,世族興,而非門閥以進者,謂之幸臣;即人主之所委任,弗能登之三事也。

    乃以其時考之,春秋篡弑相仿,晉、宋權臣繼攘,上用一人,而下遠之也若将汙己,雠之也若不兩立,人君孤立,而興廢死生不能自保。

    蓋嬖幸之名立,以禁锢天子之左右,流俗之稗政,奪攘之禍媒也。

     然而為人主所親幸者,率多邪佞貪讒,導君于惡,而弄威福以雠奸利,卒不能收一人之用可恃為股肱者,何也?物之所貴,因而自貴者,道也;物之所賤,因而自賤者,機也。

    豐年穀賤而多荑稗,陂澤魚賤而多臭腐,物論之所趨,物情之所競,而物理之所繇以良楛,必然之勢也。

    九品之外無清流,世族之外無造士,于是而不在此數者,知不足以應當世之寵光,頹然自放而已。

    其慧者,又将旁出歧趨以冀非分之福澤。

    故天子欲拔一士于流品之外,而果無其人。

    即有明辨之智,幹理之才,喻利焉耳,稔惡焉耳,于是而天下後世益信孤寒特起之士果為佞幸,适以破國亡家而不可用;亦惡知摧抑而使智于汙下者,雖有才智不能自拔也。

     故人主之好尚,不能不随風俗以移,而聖王崛起,移風易俗,抑必甄陶漸漬之有日,而不可旦夕期其速革。

    孝武以近臣閑大臣而終于亂,非天子不可有特用之人,其馴緻之者,無以豫養之也。

      〖五〗 一動而不可止者,勢也。

    太上以道處勢之先,而消其妄,靜而自正也。

    其次坦然任之,不得已而後應,澄之于既波之後,則亦可以不傾。

    元兇造逆,天下同雠,孝武援戈而起,以臣子而恤君父之慘,行戮兄弟而非忍,夫孰謂其非正者。

    然而諸王擁方州以自大,義宣反于江州,誕反于廣陵,休茂反于襄陽,乘之以動而不可止,于是而孝武之疑忌深矣。

    削之制之,不遺餘力,而終莫能戢。

    嗣子雖不道,而禍速發于同姓之操戈,垂及明帝,殺戮逞而劉宗遂亡。

    波濤觸乎崖石,逆風而歕\薄,亦至此哉!揆厥所繇,不可謂非孝武之師先之也。

      夫孝武之師,動以正也,乃一動而不可止,卒以倡亂者,豈謂其不宜縣逆劭之首于都市哉?度之于先,而與物相安以息争也,固有道矣。

    義兵之至建業也,劭将授首,君父之怨釋,臣子之職亦庶幾盡矣。

    乃以次,則非長也;以望,則不足以服人也;于此頓兵于宮阙,正告諸王曰:“吾之決于稱兵也,以君父不忍言之慘,古今不再見之禍也。

    今元兇已伏誅矣,孤豈忍有利天下之心?以齒以德,必有所歸,社稷不可以無主,吾将與諸王奉之。

    ”使衆意他有所屬,臣子之道盡,雖不為天子而志已遂矣。

    如臣民以功而不我釋與?抑引咎含哀,不得已而受命,推怵惕之忱,厚撫諸父昆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