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孝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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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安于是而知立國之弘規矣。

    故淝水之役,桓沖遣兵入援而安卻之,示以荊、江之不足為輕重,而可無藉于彼,沖其能不終乎臣節哉?  宋高、秦桧之愚也,憂諸帥之彊而不知自彊,殺之削之而國以終敝。

    桧死,張浚任恢複,而敗潰于符離,無可用之兵也。

    此殷浩之覆軌也。

    謝玄監軍江北,擇将簡兵,六年而後用之,以破苻堅于淝水,非一旦一夕之效矣。

      〖六〗 先王之教、觌文匿武,非徒以靜民氣而崇文治也。

    文可觌,武不可觌。

    不可觌者,不可以教,教之而武黩,黩則衰。

    苻堅作教武堂,命太學生明陰陽兵法者教諸将,狄道也,而适足以亡。

    其為狄道者,獎武以蕩人心而深其害氣,言治者或知其不可矣,而妄人猶以迂疏诮之;其适足以亡也,則人未有能信其必然者。

    善哉嶽武穆之言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武而可以教教者哉?教之習之,其志玩,其氣枵,其取敗亡必矣。

     兵之所尚者勇,勇非可教而能者也;所重者謀,謀非可豫設而為教者也。

    若其束伍之嚴,訓練之勤,甘苦與共之以得士心,則取之六經而已足。

    其他詭誕不經而适以偾軍殺将者,則陰陽時日壬遁星氣之啧啧多言,非可進而進,可乘而不乘,以鬼道敗人之謀者也。

    至于騎射技擊之法,雖可習焉,而精于态者不給于用;口授而目營之,規行矩止,觀天畫地,疑鬼疑神,以沮其氣而蕩其心,不敗何待焉?自非狂狡虛妄之士,孰敢任為之師。

    自非市井亡賴竄身幹進之徒,孰樂為之弟子。

    官為之制,妄人嘗試焉,隻以亂天下,而武備日以玩而衰。

    苻堅之好虛名而無實用,若此類者衆矣,國破身死,而後人猶效之,愚不可瘳,一至此乎! 〖七〗 桓沖死,謝安分荊、豫、江三州以授諸桓,桓玄之禍始于此矣。

    安之慮桓氏已熟矣,折桓沖而令其無功媿死,其勢可以盡削桓氏之權,以獎晉室;然而為此者,自以父子名位太重,贻桓氏以口實,不得已而平其怨忌也。

    夫桓氏亦豈以私怨怨安而危安者乎?憂不在桓氏,而在司馬道子、王國寶也。

    二奸伏于蕭牆,蠱孝武以忌安,而不足以相勝,則必假手桓氏以啟釁。

    主昏相妒,以周公之聖,且不能塞不利孺子之口,而況安乎?故以知安之于此,有大不獲已者在也。

    所任者,石虔也、石民也、伊也,以為差愈于玄而可免于亂;然而終不能免,則安窮矣。

      雖然,安豈遂無道處此以保身而靖國乎?安秉國政于此十年矣,太後歸政而己錄尚書八年矣。

    夫豈晉廷之士舉無可大受之人材,使及早而造就之以儲為國之柱石者?沖死之後,内不私之于子弟,外不複假于諸桓,君無可疑,相無可謗,而桓氏亦無所倚以争權。

    安之識早弗及此也,則臨事周章,亦其必然之勢矣。

    量不弘而慮不周,有靖國之忠,而惘于大臣之道,安不能免于責矣。

     鸱鸮之詩曰:“既取我子,勿毀我室。

    ”周公長育人才之心,至于疑謗居東而哀鳴益切。

    人才者,大臣之以固國之根本者也,時未有賢,則教育之不夙也。

    不此之務,惴惴然求以弭謗,而贻國家之患,可深惜也夫! 〖八〗 問,次于學者也;問之道,尤重于學也。

    三代以下,于學也博,于問也寡;三代以上,于學也略,于問也詳;故稱舜之大知,好問其至矣。

    雖然,學者,自為學也;問待人,而其塗有二:有自問者,有問人者。

    自問者,恐其心之所信,非其身之所宜;身之所行,非其心之所得;處事外者,公理之衡也,不問而不我告,問而猶恐其不我告焉,孜孜以求之,舜之所以為大知也,聖之津梁也。

    問人者,舍其是非而求人之是非,舍天下之好惡,而求一人之好惡,察焉而愈昏,詳焉而愈诐,君子之喜怒有偏者矣,小人之愛憎,未有不私者也,急于求短以疑其長,亂國闇主猜忌之臣所以惑焉而自奪其鑒也,愚者之狂藥也。

     夫人之心行,有小略而大詳者,有名污而實潔者,有迹詭而心貞者;君子于此,鑒之真,信之笃,不忍求人于隐曲,抑不屑也。

    而流俗之口,好挢舉以矜其慧辨,奸邪之醜正者勿論焉。

    不擇人而問之,則善惡互亂;有所偏任,則讒閑行。

    問之君子,則且對以不知;問之小人,則盡言而若可倚。

    于是而賢才之心,疑畏而不為用;奸僞之士,塗飾以掩其惡;則有讒不見,有賊不知,皆好問者之所必緻矣。

    居官而敗其官,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