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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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昌宗皆為控鶴監供奉,〔是年置控鶴監以處近幸。

    〕易之兄弟親狎之。

    顼從容說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如此,非以德業取之也,天下側目切齒多伏。

    不有大功于天下,何以自全﹖竊為公憂之!」〔為,于僞翻;下屢為、複為同。

    〕二人懼,流涕問計。

    顼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德,鹹複思廬陵王。

    〔複,扶又翻。

    〕主上春秋高,大業須有所付;武氏諸王非所屬意。

    〔屬,之欲翻。

    〕公何不從容勸上立廬陵王以系蒼生之望!如此,非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

    」二人以為然,承間屢為太後言之。

    〔間,古苋翻。

    〕太後知謀出于顼,乃召問之,顼複為太後具陳利害,太後意乃定。

    〔考異曰:世有狄梁公傳,雲李邕撰,其辭鄙誕,殆非邕所為。

    其言曰:「後納諸武之議,将移宗社,拟立武三思為儲副,遷廬陵王于房陵。

    諸武陰計,日夜獻謀曰:『陛下姓武,合立武氏,未有天子而取别姓将為後者也。

    』天後既已許,禮問群臣曰:『朕年齒将衰,國無儲主,今欲擇善,誰可當之﹖朕雖得人,終在群議。

    』諸宰臣多聞計定,,言皆希旨;仁傑獨退立,寂無一言。

    天後問曰:『卿獨無言,當有異見。

    』公曰:『有之。

    臣上觀幹象,無易主之文;中察人心,實未厭唐德。

    』天後曰:『鄉何以知之﹖』公曰:『頃者匈奴犯邊,陛下使梁王三思于都市召募,一月之外,不滿千人。

    後廬陵王踵之,未經二旬,數盈五萬。

    以此觀之,人心未去。

    陛下将欲繼統,非廬陵王,餘實非臣所知。

    』天後震怒,命左右扶而去之。

    」按廬陵王為河北元帥,在立為太子後,且當是時睿宗為皇嗣,若仁傑請以廬陵王繼統,則是勸太後癈立也。

    此固未可信。

    或者仁傑以廬陵母子至親而幽囚房陵,勸召還左右,則有之矣。

    談賓錄曰:「聖曆二年,臘月,張易之兄弟貴寵逾分,懼不全,請計于天官侍郎吉顼。

    顼曰:『公兄弟承恩深矣,非有大功于天下,自古罕有全者。

    唯有一策,苟能行之,豈止全家,亦當享茅土之封耳;除此之外,非顼所謀。

    』易之兄弟泣請之。

    顼曰:『天下思唐德久矣,主上春秋高,武氏諸王殊非所屬意。

    公何不從容請迸廬陵,以系生人之望﹖』易之乃承間屢言之,則天意乃易;既佑顼首謀,乃召問顼。

    顼曰:『廬陵、相王皆陛下之子,高宗切托于陛下,唯陛下裁之。

    』則天意乃定。

    」禦史台記曰:「則天置控鶴府,顼與易之、昌宗同于府供奉,與昌宗親狎。

    昌宗自以貴寵踰分,懼不全,請計于顼,」雲雲,如談實錄。

    蓋太後寵信諸武,誅鉏李氏,雖己子廬陵亦廢徙房陵,故仁傑勸召還左右,以強李氏,抑諸武耳。

    張、吉非能為唐社稷謀也,欲求已利耳。

    若仍立皇嗣,則已有何力!故勸太後立廬陵為太子,而太後從之。

    然則欲召還廬陵者,仁傑之志也;立為太子者,張、吉之謀也。

    談賓言聖曆二年及以顼為天官侍郎,台記謂睿宗為相王,則皆誤也。

    新狄仁傑傳雲:「張易之嘗從容問自安計。

    仁傑曰:『唯勸迎廬陵王可以免禍。

    』計仁傑亦安肯與易之深言此事!狄梁公傳又雲:「後經旬,召公入,曰:『朕昨夜夢與人雙陸,頻不見勝,何也﹖』對曰:『雙陸不勝,蓋為宮中無。

    此是上天之意,假此以示陛下,安可久虛儲位哉﹖』天後曰:『是朕家事,斷在胸中,卿豈合預焉!』仁傑對曰:『臣聞王者以天下為家,四海之内,悉為臣妾,何者不為陛下家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臣安得不預焉!』又命扶出,竟不納。

    」按于時皇嗣在宮中,不得言無子及久虛儲位也。

    朝野佥載雲:「則天曾夢一鹦鹉,羽毛甚偉,兩翅俱折。

    以問宰臣,群公默然。

    内史狄仁傑曰:『鹉者,陛下姓也。

    兩翅折者,陛下二子廬陵、相王也。

    陛下起此二子,兩翅全也。

    』魏王承嗣、武三思連項皆赤。

    後契丹反,圍幽州,撽朝廷曰:『還我廬陵、相王來!』則天乃憶狄公之言,謂之曰:『卿曾為我占夢,今乃應矣。

    朕欲立太子,何者為得﹖』仁傑曰:『陛下内有賢子,外有賢侄,取拾詳擇,斷在宸哀。

    』則天曰:『我自有聖子,承嗣、三思是何疥癬!』承嗣等懼,掩耳而走。

    即降敕追廬陵。

    河内王等奉,不許入城,龍門安置。

    賊徒轉盛,陷沒翼州。

    則天急,乃立廬陵王為太子,充元帥。

    初,募兵無有應者,聞太子行,北邙山頭兵滿,無容人處;賊自退散。

    」按是時睿宗未為相王。

    又仁傑若言内有賢子,外有賢侄,乃是懷兩端也。

    今采衆說之可信者存之。

    〕 三月,己巳,托言廬陵王有疾,遣職方員外郎瑕丘徐彥伯〔瑕兵,故春秋魯之瑕邑,晉、宋置兖州于此,隋開皇十三年,置瑕兵縣,帶兖州。

    〕召廬陵王及其妃、諸子詣行在療疾。

    戊子,廬陵王至神都。

    〔考異曰:統紀雲:「癸醜,遣職方員外郎徐彥伯往房州,召廬陵王男女入都醫療。

    狄梁公傳曰:「後潛發内人十人至房州,宣敕雲:『我兒在此,令内人訧看。

    州縣長吏,仰數出數入無令混雜。

    』陰令内人一人以代廬陵王;令廬陵王衣内人衣服,以舊數還,州縣不悟。

    數日達京,朝廷百僚,一無知者。

    舊陵王自房陵還宮,太後置之帳中,又召狄仁傑,以廬陵為言。

    仁傑慷慨敷奏,言發涕流。

    遠出廬陵,謂仁傑曰:『還卿儲君。

    』仁傑降階泣賀。

    既已,奏曰:『太子還宮,人無知者,物議安審是非!』則天以為然,乃複置中宗于龍門,具禮迎歸,人情感悅。

    」狄梁公傳曰:『天後禦一小殿,垂簾于後,左右隐蔽,外不能知。

    乃命公坐于階下,曰:『前者所議,事實非小,寤寐反複,思卿所言,彌覺理非甚乖。

    朕意忠臣事主,豈在多違!今日之間,須易前見。

    以天下之位在卿一言,可朕意即兩全,逆朕心即俱斃!』公從容言曰:『陛下所言,天子之位,可得專之。

    以臣所知,是太宗文武皇帝之位,陛下豈得而自有也!太宗身陷鋒镝,經綸四海,所以不告勞者,蓋為子孫,豈為武三思邪!陛下身是大帝皇後,大帝寝疾,權使陛下監國;大帝崩後,合歸家嫡。

    陛下遂奄有神器,十有餘年。

    今議缵承,豈可更異!且姑與母孰親﹖子與侄孰近﹖』雲雲。

    天後于是歔欷流涕,命左右褰簾,手撫公背,大叫曰:『鄉非朕之臣,是唐社稷之臣!』回謂廬陵王曰:『拜國老!今曰國老與爾天子!』公免冠頓首,涕血灑地,左右扶策,久不能起。

    天後曰:『即具所言,宣付中外,擇日禮冊。

    』公揮涕而言曰:『自古以來,豈有偷人作天子!廬陵王留在房州,天下所悉知,今日在内,臣亦不知。

    臣欲奉诏,若同衛太子之變,;階下何以明臣﹖』天後曰:『安可欲向房陵!隻于石像驿安置,具法駕,陳百僚,就迎之。

    』于是大呼萬歲,儲位乃定。

    」按武後若密召廬陵王,宮人十人既知其謀,洛陽至房陵,往來道路其遠,豈得外人都不知乎!又,實錄豈能構虛立徐彥伯往迎之事,及有廬陵王至自房州之日!又,于時若儲位已定,豈可自三月來九月始立為太子!蓋廬陵既至,太後以長幼之次欲立之,皇銅亦以此遜位,故遷延半載。

    今皆取實錄為正。

    〕 5夏,四月,庚寅朔,太後祀太廟。

     6辛醜,以婁師德充隴右諸軍大使,仍檢校營田事。

    〔使,疏吏翻。

    〕 7六月,甲午,命淮陽王武延秀入突厥,納默啜女為妃;豹韬衛大将軍閻知微攝春官尚書,右武衛郎将楊齊莊攝司賓卿,〔考異曰:實錄作「楊鸶莊」。

    今從佥載、舊傳。

    〕赍金帛巨億以送之。

    延秀,承嗣之子也。

     鳳閣舍人襄陽張柬之谏曰:「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夷狄女者。

    」由是忤旨,〔忤,五故翻。

    〕出為合州刺史。

    〔襄陽縣,漢屬南郡,獻帝建安十三年置襄陽郡;晉為荊州治所,宋、齊、梁為雍州,西魏為襄州。

    合州,漢墊江縣地;南齊置東宕渠郡,西魏改墊江郡,置石鏡縣,尋置合州,隋改涪州,唐複為合州。

    舊志,合州,京師南二千四百于十裡,至東都三千三百裡。

    〕 8秋,七月,鳳閣侍郎、同平章事杜景儉罷為秋官尚書。

     9八月,戊子,武延秀至黑沙南庭。

    突厥默啜謂閻知微等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兒邪!此豈天子之子乎!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唯兩兒在,我今将兵輔立之。

    」〔将,即亮翻。

    〕乃拘延秀于别所,以知微為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也。

    遂發兵襲靜難、平狄、清夷等軍,〔垂拱中置清夷軍于妫州界。

    杜佑曰:「在城内,南去範陽二百十裡。

    難,乃旦翻。

    〕靜難軍使慕容玄崱以兵五千降之。

    〔使,疏吏翻。

    崱,士力翻。

    降,戶江翻。

    〕虜劫大振,進寇妫、檀等州。

    〔妫,居為翻。

    〕前從閻知微入突厥者,默啜皆賜之五品、三品之服,太後悉奪之。

     默啜移書數朝廷曰:〔數,所具翻。

    〕「與我蒸縠種,種之不生,一也。

    金銀器皆行濫,非真物,二也。

    〔谷種,章勇翻。

    行,戶剛翻。

    市列為行,市列造金銀器販賣,率殽他物以求赢,俗謂之,行作。

    濫,惡也。

    開元八年,頒租庸調法于天下,好不過精,惡不過濫。

    濫者,惡之極者也。

    〕我與使者绯紫皆奪之,三也。

    缯帛皆疏惡,四也。

    我可汗女當嫁天子兒,武氏小姓,門戶不敵,罔冒為昏,五也。

    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

    」〔為,于僞翻。

    〕 監察禦史裴懷古從閻知微入突厥,默啜欲官之,不受。

    囚,将殺之,逃歸;抵晉陽,形容赢悴。

    〔監,古銜翻。

    赢,倫為翻。

    悴,秦醉翻。

    〕突騎噪聚,以為間諜,欲取其首以求功。

    有果毅嘗為人所枉,懷古按直之,大呼曰:「裴禦史也。

    」救之,得全。

    至都,引見,遷祠部員外郎。

    〔間,古苋翻。

    諜,達協翻。

    呼,火故翻。

    見,賢遍翻。

    唐祠部郎掌祠祀、享祭、天文、漏刻、國忌、廟諱、蔔筮、醫藥、僧尼之事,屬禮部。

    〕 時諸州聞突厥入寇,方秋,争發民修城。

    衛州刺史太平敬晖〔後魏分漢臨汾縣地,置太平縣,隋、唐屬绛州。

    〕謂僚屬曰:「吾聞金湯非粟不守,柰何舍收獲而事城郭乎﹖」悉罷之,使歸田,百姓大悅。

     10甲午,鸶台侍郎、同平章事王方慶罷為麟台監。

     11太子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恨不得為太子,意怏怏,戊戍,病薨。

    〔怏,于兩翻。

    〕 12庚子,以春官尚書武三思檢校内史,狄仁傑兼納言。

     太後命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仁傑舉其子司府丞光嗣,〔光宅改太府曰司府。

    〕拜地官員外郎,已而稱職。

    太後喜曰:「卿足繼祁奚矣。

    」〔左傳:晉中軍尉祁奚請老,晉侯問嗣焉。

    稱解狐,其雠也,将立之,而卒。

    又問之。

    曰:「午也可。

    」于是以祁午為中軍尉。

    君子謂祁奚能舉其善矣,稱其雠不為诏,立其子不為比。

    稱,尺證翻。

    〕 通事舍人河南元行沖,〔唐六典曰:通事舍人,即秦之谒者,晉武帝省谒者仆射,置舍人、通事各一人,隸中書。

    東晉令舍人通事兼谒者之任,通事舍人之名始此也。

    唐通事舍人十六人,掌朝見引納及辭謝者于殿庭通奏;凡近臣文武就列,則引以進退而告其拜起出入之節;凡四方通表,華、夷納貢,皆受而進之。

    〕博學多通,仁傑重之。

    行沖數規谏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适口,參朮以攻疾。

    〔數,所角翻。

    參,所今翻,人參也。

    〕仆竊計明公之門,珍味多矣,行沖請備孳物之末。

    」仁傑笑曰:「吾孳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茏,力董翻。

    〕行沖名澹,以字行。

     13以司屬卿武重規為天兵中道大總管,〔光宅改宗正為司屬。

    緣此,後置天兵軍于并州城中。

    〕右武衛将軍沙咤忠義為天兵西道總管,〔咤,切加翻。

    〕幽州都督下邽張仁願為天兵東道總管,〔秦武公伐邽戎,置下邽縣。

    隴西有上邽,故此加下字。

    漢屬京兆,晉屬馮翊,後魏置延壽郡,隋癈郡,以下邽屬同州,垂拱元年,屬華州。

    〕将兵三十萬以讨突厥默啜;〔将,即亮翻。

    〕又以左羽林衛大将軍閻敬容為天兵西道後軍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