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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柰何﹖』士及曰:『官家雖言無道,臣下尚畏服之,聞公叛亡,必急相追捕,窦賢之事,殷鑒在近。

    不如嚴勒士馬,攻其宮阙,因人之欲,稱廢昏兇,事必克成;然後詳立明哲,天下可安,吾徒無患矣。

    勳庸一集,公等坐延榮祿。

    縱事不成,威聲大振,足得官家膽懾,不敢輕相追讨,遲疑之間,自延數日,比其議定,公等行亦已遠。

    如此,則去住之計,俱保萬全,不亦可乎!』德戡等大悅曰:『明哲之望,豈惟楊家,衆心實在許公,故是人天協契。

    』士及佯驚曰:『此非意所及,但與公等思救命耳。

    』」革命記曰:「帝知曆數将窮,意欲南渡江水;鹹言不可。

    帝知朝士不欲渡,乃将毒藥醞酒二十石,拟三月十六日為宴會而酖殺百官。

    南陽公主恐其夫死,乃陰告之,而事洩,為此,始謀害帝以免禍。

    」并兇逆之旅妄構此詞。

    于時上下離心,人懷異志,帝深猜忌,情不與人,醞若不虛,藥須分付,有處遣何人!并醞二十石藥酒,必其酒有酖毒,一石堪殺千人。

    審欲拟殺群寮,謀之者必有三五衆,謀自然早洩,豈得獨在南陽!隻是虔通等恥有殺害之名,推過惡于人主耳!隋書化及傳雲:「化及弒逆,士及在公主第,弗之知也。

    智及遣家僮莊桃樹就第殺之,桃樹不忍,執詣智及。

    久之,乃見釋。

    」南陽公主傳責士及雲:「但謀逆之日,察君不預知耳。

    」舊唐書士及傳雲:「化及謀逆,以其主伲,深忌之而不告。

    」按士及仕唐為宰相,隋書亦唐初所修,或者史官為士及隐惡。

    賈、杜二書之言亦似可信,但杜儒童自知醞藥酒為虛,則南陽陰告之事亦非其實。

    如賈潤甫之說,則弒君之謀皆出士及,而智及為良人矣。

    今且從隋書而删去莊桃樹事及南陽之語,庶幾疑以傳疑。

    〕 德戡使許弘仁、張恺入備身府,〔帝改疘、右領左右府為左、右備身府。

    〕告所識者雲:「陛下聞骁果欲叛,多醞毒酒,欲因享會,盡鸩殺之,獨與南人留此。

    」骁果皆懼,轉相告語,〔語,牛倨翻。

    〕反謀益急。

    乙卯,德戡悉召骁果軍吏,谕以所為,皆曰:「唯将軍命!」是日,風霾晝昏。

    〔霾,亡皆翻。

    雨土也。

    〕晡後,德戡盜禦廄馬,潛厲兵刃。

    是夕,元禮、裴虔通直合下,專主殿内;唐奉義主閉城門,與虔通相知,諸門皆不下鍵。

    〔鍵,戶偃翻。

    陳楚謂戶鑰牡為鍵。

    〕至三更,〔更,工衡翻。

    〕德戡于東城集兵得數萬人,舉火與城外相應。

    帝望見火,且聞外諠嚣,問何事。

    虔通對曰:「莫草坊失火,外人共救之耳。

    」時内外隔絕,帝以為然。

    智及與孟秉于城外集千餘人,〔此城外,謂江都宮城之外。

    〕劫候衛虎贲馮普樂布兵分守衢巷。

    〔左、右候衛,主晝夜巡察,故劫之。

    普樂,蓋虎贲郎将。

    贲,音奔。

    樂,音洛。

    〕燕王倓覺有變,〔倓,元德太子昭之子,代王侑之弟。

    倓,徒甘翻。

    〕夜,穿芳林門側水窦而入,至玄武門,詭奏曰:「臣猝中風,〔中,竹仲翻。

    〕命懸俄頃,請得面辭。

    」裴虔通等不以聞,執囚之。

    丙辰,天未明,德戡授虔通兵,以代諸門衛士。

    虔通自門将數百騎至成象殿,〔将,即亮翻。

    騎,奇寄翻。

    〕宿衛者傳呼有賊,虔通乃還,閉諸門,獨開東門,驅殿内宿衛者令出,皆投仗而走。

    右屯衛将軍獨孤盛謂虔通曰:「何物兵勢太異!」虔通曰:「事勢已然,不預将軍事;将軍慎毋動!」盛大罵曰:「老賊,是何物語!」不及被甲,與左右十餘人拒戰,為亂兵所殺。

    〔被,皮義翻。

    考異曰:蒲山公傳:「裴虔通于成象殿前遇将軍獨孤盛,時内直宿,陳兵郎下以拒之。

    诟曰:『天子在此,爾等何敢兇逆!』蒲山公傳:「裴虔通于成象殿前遇将軍獨孤盛,時内直宿,陳兵廊下以拒之。

    诟曰:『天子在此,爾等何敢兇逆!』叱兵戰,兵皆倒戈。

    虔通謂盛曰:『公何暗于機會,恐他人以公為勳耳。

    』盛叱之曰:『國家榮寵盛者,正拟今日;且宿衛天居,唯當效之以死!』注弦不動。

    俄為亂兵所擊,斃于階下。

    」略記:「诘旦,諸門已開,而外傳叫有賊。

    虔通乃還閉諸門,唯開正東一門,而驅殿内執仗者出,莫不投仗亂走。

    屯衛大将軍獨孤盛揮刀叱之曰:『天子在此,爾等走欲何之!』然亂兵交萃,俄而斃于階下。

    」今從隋書,亦采略記。

    〕盛,楷之弟也。

    〔獨孤楷,見一百七十九卷文帝仁壽二年。

    〕千牛獨孤開遠〔炀帝制千牛十六人,掌執千牛刀,屬領左右府。

    開遠,獨孤後之兄子。

    〕帥殿内兵數百人詣玄覽門,叩合請曰:「兵仗尚全,猶堪破賊。

    陛下若出臨戰,人情自定;不然,禍今至矣。

    」竟無應者,軍士稍散。

    賊執開遠,義而釋之。

    先是,帝選骁健官奴數百人置玄武門,〔先,悉薦翻。

    〕謂之給使,以備非常,待遇優厚,至以宮人賜之。

    司宮魏氏為帝所信,〔司宮,蓋即尚宮之職。

    〕化及等結之使為内應。

    是日,魏氏矯诏悉聽給使出外,倉猝際制無一人在者。

     德戡等引兵自玄武門入,帝聞亂,易服逃于西合。

    虔通與元禮進兵排左合,魏氏啟之,遂入永巷,問:「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

    校尉令狐行達拔刀直進,〔校,戶教翻。

    令,音鈴。

    〕帝映窗扉謂行達曰:「汝欲殺我邪﹖」〔邪,音耶。

    〕對曰:「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還耳。

    」因扶帝下合。

    〔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虔通,本帝為晉王時親信左右也,帝見之,謂曰:「卿非我故人乎!何恨而反﹖」對曰:「臣不敢反,但将士思歸,欲奉陛下還京師耳。

    」〔将,即亮翻。

    〕帝曰:「朕方欲歸,正為上江米船未至,〔夏口以上為上江。

    為,于僞翻。

    〕今與汝歸耳!」虔通因勒兵守之。

     至旦,孟秉以甲騎迎化及,〔騎,奇寄翻;下同。

    〕化及戰栗不能言,人有來谒之者,但俛首據鞍稱罪過。

    〔罪過,今世俗謙謝之辭。

    俛,音免。

    〕化及至城門,〔宮城門也。

    〕德戡迎谒,引入朝堂,号為丞相。

    〔朝,直遙翻;下同。

    号,戶刀翻,呼也。

    〕裴虔通帝曰:「石官悉在朝堂,陛下須親出慰勞。

    」〔勞,力到翻。

    〕進其從騎,逼帝乘之;〔從,才用翻。

    〕帝嫌其鞍勒弊,更易新者,乃乘之。

    虔通執辔挾刀出宮門,賊徒喜噪動地。

    化及揚言曰:「何用持此物出,亟還與手。

    」〔與手,魏、齊間人率有是言,言與之毒手而殺之也。

    宋孝建初,薛安都助順有大功。

    從弟道生亦以軍功為大司馬參軍;犯罪,為秣陵令薛叔之所鞭。

    按都大怒,乘馬執擡,從數十人,欲往殺淑之。

    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問何之,安都曰:「薛淑之鞭我從弟,指往刺殺之。

    」元景曰:「小子無宜适,往與手甚快!」安都既回馬,元景複呼使入車,讓止之。

    此與手之征也。

    亟,紀力翻。

    〕帝問:「世基何在﹖」賊黨馬文舉曰:「己枭首矣!」于是引帝還至寝殿,虔通、德戡等拔白刃侍立。

    帝歎曰:「我何罪至此﹖」文舉曰:「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讨,内極奢淫,使丁壯盡于矢刃,女弱填于溝壑,四民喪業,〔喪,息浪翻。

    〕盜賊倮起;專任佞谀,飾非拒谏:何謂無罪!」帝曰:「我實負百姓;至于爾輩,榮祿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是!今日之事,孰為首邪﹖」〔邪,音耶。

    〕德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化及又使封德彜數帝罪,〔數,所具翻,又所主翻。

    〕帝曰:「卿乃士人,何為亦爾﹖」德彜赧然而退。

    帝愛子趙王杲,年十二,在帝側,号恸不已,虔通斬之,血濺禦服。

    〔赧,奴闆翻。

    凓而面赤也。

    号,戶刀翻。

    濺,子賤翻。

    〕賊欲弒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鋒刃!取鸩酒來!」文舉等不許,使令狐行達頓帝令坐。

    帝自解練巾授行達,缢殺之。

    〔令,力丁翻。

    缢,于賜翻,又于計翻,絞也。

    考異曰:蒲山公傳、河洛記皆雲「于洪達缢帝。

    」今從隋書及略記。

    〕初,帝自知必及于難,常以嬰貯毒藥自随,〔難,乃旦翻。

    罂,于耕翻。

    貯,丁呂翻。

    〕謂所幸諸姬曰:「若賊至,汝曹當先飲之,然後我飲。

    」及亂,顧索藥,〔索,山客翻。

    〕左右皆逃散,竟不能得。

    蕭後與宮人撤漆床闆為小棺,與趙王杲同殡于西院流珠堂。

     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随,囚于骁果營。

    化及弒帝,欲奉秀立之,衆議不可,乃殺秀及其七男。

    又殺齊王暕及其二子并燕王倓,隋氏宗室、外戚,無少長皆死。

    〔暕,古限翻。

    骁,堅堯翻。

    少,詩沼翻。

    長,知兩翻。

    〕唯秦王浩素與智及往來,且以計全之。

    〔浩,秦王俊之子。

    〕齊王暕素失愛于帝,〔暕失愛事始一百八十一卷大業四年。

    〕恒相猜忌,帝聞亂,顧蕭後曰:「得非阿孩邪﹖」〔暕,小字阿孩。

    恒,戶登翻。

    〕化及使人就第誅暕,暕竟不知殺者為誰,父子至死不相明。

    又殺内史侍郎虞世基、禦史大夫裴蘊、左翊衛大将軍來護兒、秘書監袁充、右翊衛将軍宇文協、千牛宇文皛、〔皛,戶了翻。

    〕梁公蕭巨等及其子。

    巨,琮之弟子也。

    〔蕭琮,故梁主。

    琮,藏宗翻。

    〕 難将作,江陽長張惠紹馳告裴蘊,〔江陽縣,帶江都郡,舊廣陵也,大業初更名。

    長,知兩翻。

    〕與惠紹謀矯诏發郭下兵收化及等,扣門援帝。

    〔「與」上更有「蘊」字,文意乃明。

    〕議定,遣報虞世基;世基疑告反者不實,抑而不許。

    須臾,難作,〔難,乃旦翻。

    〕蘊歎曰:「謀及播郎,竟誤人事!」〔播郎,虞世基小字。

    〕虞世基宗人伋謂世基子符玺郎熙曰:「事勢已然,吾将濟南渡,同死何益!」熙曰:「棄父背君,〔玺,斯氏翻。

    背,蒲妹翻。

    〕求生何地!感尊之懷,〔尊,謂伋也。

    〕自此決矣!」世基弟世南抱世基号泣請【章:十二行本「請」下有「以身」子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

    】代,化及不許。

    〔号,戶刀翻。

    〕黃門侍郎裴矩知必将有亂,雖厮役皆厚遇之,〔厮,音斯。

    今人讀如瑟。

    〕又建策為骁果娶婦;〔事見上卷上年。

    為,于僞翻。

    〕及亂作,賊皆曰:「非裴黃門之罪。

    」既而化及至,短迎拜馬首,故得免。

    化及以蘇威不預朝政,亦免之。

    〔朝,直遙翻。

    〕威名位素重,往參化及;化及集衆而見之,曲加殊禮。

    百官悉詣朝堂賀,給事郎許善心獨不至。

    許弘仁馳告之曰:「天子已崩,宇文将軍攝政,阖朝文武鹹集,〔朝,直遙翻。

    〕天道人事自有代終,何預于叔而低回若此!」善心怒,不肯行。

    弘仁反走上馬,泣而去。

    化及遣人就家擒至朝堂,既而釋之。

    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怒曰:「此人大負氣!」複命擒還,殺之。

    其母範氏,年九十二,撫柩不哭,曰:「能死國難,吾有子矣!」因卧不食,十餘日而卒。

    〔上,時掌翻。

    複,扶又翻。

    柩,音舊。

    難,乃旦翻。

    卒,子恤翻。

    〕唐王之入關也,張季珣之弟仲琰為上洛令,〔張季珣死節,見上卷上年。

    上洛縣,隋帶上洛郡。

    〕帥吏民拒守,部下殺之以降。

    〔帥,讀曰率。

    降,戶江翻。

    〕宇文化及之亂,仲琰弟琮為千牛左右,〔隋制,領左右府有千牛左右,司射左右。

    〕化及殺之,兄弟三人皆死國難,時人愧之。

     化及自稱大丞相,總百揆。

    以皇後令立秦王浩為帝,居别宮,令發诏畫敕書而已,仍以兵監守之。

    〔令,力丁翻。

    監,古銜翻。

    〕化及以弟智及為左仆射,士及為内史令,裴矩為右仆射。

     9乙卯,徙秦公世民為趙公。

     10戊辰,隋恭帝诏以十郡益唐國,仍以唐王國為相國,總百揆,唐國置丞相以下官,又加九錫。

    王謂僚屬曰:「此谄谀者所為耳。

    孤秉大政而自加寵錫,可乎!必若循魏、晉之迹,彼皆繁文僞飾,欺天罔人;考其實不及五霸,而求名欲過三王,此孤常所非笑,竊亦恥之。

    」或曰:「曆代所行,亦何可廢!」王曰:「堯、舜、湯、武,各因其時,取與異道,皆推其至誠以應天順人,未聞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禅也。

    若使少帝有知,必不肯為;〔少,詩照翻。

    〕若其無知,孤自尊而飾讓,平生素心所不為也。

    」但改丞相為相國府,其九錫殊禮,皆歸之有司。

     11宇文化及以左武衛将軍陳棱為江都太守,綜領留事。

    〔守,式又翻。

    〕壬申,令内外戒嚴,雲欲還長安。

    皇後六宮皆依舊式為禦營,營前别立帳,化及視事其中,仗衛部伍,皆拟乘輿。

    〔乘,繩證翻。

    〕奪江都人舟懢,取彭城水路西歸。

    〔炀帝改徐州為彭城郡。

    懢,與楫同。

    〕以折沖郎将沈光骁勇,〔炀帝置折沖郎将,正四品,掌領骁果,屬領左右府。

    将,即翻翻;下同。

    骁,堅堯翻。

    〕使将給使營于禁内。

    〔既立禦營,以禦營之内為禁内。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