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眼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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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米;青苗者,賒貨之法也。

    按《左傳》:鄭饑,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國人粟,戶一鐘。

    宋饑,司城子罕請于平公.出公粟以貸,使大夫皆貸,宋無饑人。

    齊陳氏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

    則春秋之時,固已有官民賒貨之事矣,又何必诿于泉府之舊,而且謂《周禮》為不足信耶然在春秋三國行之,謂之善政,以為美談。

    而至于介甫,則弊端百出,諸賢極力争之不置。

    蓋法制之瑣碎煩密者,可行于封建之時,而不可行于郡縣之後,勢固然也。

    介甫不察時宜,不恤人言,而又假手惠卿之輩,宜其事勢決裂,至此極也。

    故必知時适變之儒,而後可語通經學古之事也。

     元祐諸賢無定見 元祐初,溫公入相,諸賢議革新法,不能須臾。

    然既曰罷青苗錢、複行常平倉法矣,未幾而複有再給散出息之令,而其建請乃出于範忠宣。

    雖曰溫公在告不預知,然公其時有奏乞禁抑配,奏中且明及四月二十六日敕令給錢斛之說,則非全不預知也。

    後以台谏交章論列,舍人蘇轼不肯書黃,始悟而不複行耳。

    至于役法,則諸賢之是熙甯而主雇募者,居其半,故差、雇二者之法雜然并行,免役六色之錢仍複征取。

    然則諸賢徒知欲革新法,而青苗、助役之是非可否,胸中全未有灼見在,宜熙豐之黨後來得以為辭也。

    然熙甯之行青苗也,既有三分之息,提舉司複以多散為功,遂立各郡定額而有抑配之弊。

    其行助役也,既取二分之寬剩,而複征頭子錢,民間輸錢日多,而雇人給直日損,遂至寬剩積壓,此其極弊也。

    至紹聖國論一變,群奸唾掌而起,于紹述故事,宜不遺餘力。

    然考其施行之條畫,則青苗取息止于一分,且不立定額,抑配入戶。

    助役錢寬剩亦不得過一分,而蠲減先于下五等人戶,則聚斂之意,反不如熙豐之甚矣。

    觀元祐之再行青苗,複征六色役錢,寬剩皆止于一分,則知言利之名,雖小人亦欲少避之。

    要之,以常平之儲貴發賤,斂以赈兇饑、廣蓄儲,其出入以粟而不以金,且不取息,亦可以懲常平積滞不散、侵移他用之弊,則青苗未嘗不可行。

    以坊場撲買之利,及量征六色助役之錢,以貢顧役,所征不及下戶,不取寬剩,亦可以免當役者費用破家之苦,則助役未嘗不可行。

    介甫狠愎,不能熟議緩行,而當時諸賢又以決不可行之說激之,群憸因得以行其附會媒進之計,推波助瀾,無所不至。

    故其征利毒民,反出後來章、蔡諸人之上矣,惜哉! 畢仲遊格言 畢仲遊奏記司馬,以為“人主行新法者,事也;而欲興作患不足者,情也。

    苟未能杜其情,而徒欲禁其事,向來用事者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動上意,雖緻石人而聽之,猶将動也。

    為今之策,當大舉天下之計,明出入之數,使天子曉然知天下之餘于财,則不足之論不得陳于前矣。

    ”光得書聳然。

    夫神宗大有為之資也,以為必如是而後可以富中國,故王、呂之說行。

    誠若畢仲遊之言,其心不攻自破矣,惜溫公之未盡用也。

     介甫裁抑宗室 王安石在熙甯間,裁減宗室恩數。

    三學宗子,哄聚都下。

    俟安石入朝,擁馬以訴。

    安石徐下馬,從容言日:“譬如祖宗功德,服盡而祧,何況賢輩”于是宗子皆散。

    雖荊公一時應變之辭,然其言不可廢也。

     介甫廢禮經 《周官》、《儀禮》,為聖人之遺經,而《禮記》四十九篇,則漢戴勝、馬融所作,即《儀禮》之傳疏也。

    宋熙甯間,王安石經義罷《周官》、《儀禮》而專《禮記》,朱晦翁怪其廢經用傳,請修《三禮》而未及成書。

    至我朝功令,亦置《周官》、《儀禮》而獨存《禮記》一科,終不能改熙甯之舊。

     經義取士之弊 科目之設,士趨所向。

    宋科目有明經,有進士,明經即今經義之謂也,進士則兼以詩賦。

    當時二科并行,而進士得人為盛,名臣将相皆是焉出。

    蓋明經雖近實,而士之拙樸者率為之,謂之學究。

    詩賦雖近于浮豔,然必博觀泛取、出入經史百家,非士之高明者不能。

    自安石為相,黜詩賦,崇經學,科場專以經義論策取士。

    然士專一經,白首莫究,其餘經史,付之度外,謂非己事。

    其學誠專,其識日陋,其才日下。

    是獨存當時明經一科,而進士之科遂廢矣。

    安石有言:“初意驅學究為進士,不意驅進士為學究。

    ”亦自悔之也。

    由此觀之,一得一失,已自了然,老成之士,何苦過為哓哓也! 宋樂屢變無成 宋之樂雖屢變,然景祐之樂,李照主之,太常歌工病其太濁,歌不成聲,私賂鑄工,使減銅齊而聲稍清,歌乃葉,而照卒不知。

    元豐之樂,楊傑主之,欲廢舊鐘,樂工不平,一夕易之,而傑亦不知。

    崇甯之樂,魏漢津主之,欲請帝中指寸為律,徑圍為容盛.其後止用中指寸,不用徑圍。

    且制器不能成劑量,工人但随律調之,大率有非漢津之本說者,而漢津亦不知。

    然則學士大夫之說,卒不能勝工師之說,是樂制雖曰屢變,而元未嘗變也。

    蓋樂者器也,聲也,非徒以資議論而已。

    今訂正雖詳,而铿锵不協韻,辨析雖可聽,而考擊不成聲,則亦何取焉 王介甫冥貶 王介甫先封舒公,後改封荊。

    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

    ”識者謂宰相不學之過。

    張和仲日:京下諸奸,所以媚附介甫者至矣,封至真王,祀至配享,豈吝此片字之褒乎況荊舒二語,章章詩傳也。

    或者彼蒼謂介甫濫竽已極,留此一線,少存饩羊耳。

     章惇有功于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