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眼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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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誠非虛語也。

     司馬安拙宦 司馬安四至九卿,當時以為善宦。

    以今觀之,則謂之拙宦可也。

    彼汩喪廉恥、廣為道徑者,不數年至公相矣,安用四至九卿哉! 蔔式不習文章 漢方事匈奴,而蔔式願輸助邊;方事南越,而式願父子俱死。

    天下方争匿财,而式尤欲就助公家之費。

    凡式之所樂為者,皆衆人之所難為,而武帝之所欲為者,式辄揣其意而逆為之,故天下因式獲罪者十室而九。

    而式之褒寵眷遇,自以為有用于天下。

    乃武帝當封禅,而式獨以不習文章見棄,式乎何不先衆人而為之乎! 田千秋之賢 漢武帝征和二年,大鴻胪田千秋日:"方士言神仙者甚衆,而無顯功,請皆罷遣之。

    "上日:"大鴻胪言是也。

    "後對群臣雲:"天下豈有神仙,盡妖妄耳。

    "實千秋啟之也。

    嗚呼!千秋能申戾太子之冤,而罷方士之妄,亦賢矣,世猶以一言取相少之,何其不恕耶!雖然,戾太子冤狀發之者,壺關三老也,武帝酬賞不及,而千秋乃繼踵取卿相,亦所遇之幸耳。

     漢武憐才 自古文章于人主未必遇,遇者政不必佳耳。

    獨司馬相如于漢武帝奏《子虛賦》,不謂其令人主歎曰:"朕獨不得此人同時哉!"奏《大人賦》則大悅,飄飄有淩雲之氣,似遊天地間。

    既死,索其遺篇,得《封禅書》,覽而異之。

    此千古君臣相遇,令傅粉大家讀之,且不能句矣。

    下此則隋炀恨"空梁"于道衡,梁武绌征事于孝标,李朱崖至屏白香山詩不見,曰"見便當愛之",僧虔拙筆,明達累辭。

    於乎忌矣!後世覓一解忌人了不可得! 司馬相如《美人賦》 居常讀司馬相如《美人賦》,至"弱骨豐肌,時來親臣。

    臣之氣服于内,心正于懷,信誓旦旦,秉志不回。

    "則奮袂呼:長卿長卿!據爾所言,魯男子不啻也,其在卓氏,前邪後邪可發一笑。

    [夏君憲日;想當時美人不逮卓氏遠矣,卓非獨以色幸也。

    李卓老論之詳矣。

    ] 視草之義 古人稱視草者,謂視天子所草也。

    古者诏令多天子自為之,特令詞臣立于其側,以視所草何如耳。

    故漢武帝诏淮南王,令司馬相如視草,非令相如代筆也。

    今典制诰者,皆代天子筆,非視草之義而稱視草,不亦謬乎! 董仲舒忠、質、文之說甚謬 漢儒謂三代所尚之政不同,蓋自仲舒倡之也。

    然求之《詩》、《書》、《易》、《春秋》之經,驗之孔、孟之言,别無是說也。

    春秋之時,周衰甚矣,夫子乃日:"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

    "何漢儒厭周文之弊,而夫子反從之何夫子不患小人之僿,而漢儒乃孜孜言之嗚呼陋哉,漢儒之見也!斯人禽獸草木如也,聖人有憂之,乃為之綱紀法度、典章禮樂以維持之,故謂之文。

    文也者,所以使萬物各有條理而不相渎亂也。

    是以《書》稱堯為"文思",舜為"文明',禹為"文命"。

    夫子于堯,亦曰"煥乎其有文章",謂至此而後變樸而為文物,大中之道始見也。

    由堯舜至于三代,天下日向于文,蓋民之巧僞日滋,先王防閑之制俱密,而文日以盛。

    故夏、商之文,比堯舜為有間,周之文,比夏商為尤盛。

    上古捭豚燔黍、君民并耕之俗,至堯舜而始革。

    堯、禹茅茨土階、卑宮土牆之制,至周人而始變。

    是以孔子以周視二代,獨郁郁也。

    二代非不曰尚于文,而不若周之大備。

    由後世觀之,謂之忠、謂之敬可也,若曰夏政尚忠、商政尚敬,則非矣。

    夫文果離于忠與敬乎忠與敬又可離于文乎《記》日:"虞夏之文,不勝其質;商周之質,不勝其文。

    "此言三代之文質,故有以相勝耳,非有所偏尚也。

    觀周之治,文、武、成、康之世,上下輯睦,顧指如意,則文之振也。

    穆、昭而下,王室日衰,下多離叛,則文之不振也。

    是以序《詩》者以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為幽王之亂,以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為厲王之亂。

    使周衰斯文不廢,則冠婚享射之制存,而乖争之俗不作矣;朝觐聘問之禮存,而倔強之國不聞矣,國家、宮室、車旅、衣服之有等,則憯拟之風不起矣;号令、賞罰、政令、紀律之既行,則統禦之權不失矣,豈至于亂乎所以聖人必欲從周者,以為救糾紛者,莫若用文之為先也,奈何反以三代各有尚,而周衰為文之弊耶 太史公權衡 《史記刺客傳》序聶政事極其形容,殆自抒其憤激雲耳。

    于《年表》則書"盜殺韓相俠累",蓋太史公之權衡審矣。

    《田單傳》叙王蠋事,至以齊存亡系一布衣,孰謂史公之"退節義"乎又如列孔子于世家,列老子于列傳,而且與申、韓相埒,亦曷嘗"先黃老而後六經"哉!然則後人之譏遷者,悉眯語也。

     史遷文章賓主 陳仁子日:漢初不知尊孟子,遷也以孟、荀同傳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