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鑒輯覽明季編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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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克期并進——王祥,綦江人;馬幹,吳縣人;範文光,内江人;詹天顔,龍嚴人),重慶曾英兵最強;可望等率殘卒驟至,英出不意,戰敗,死于江(英,賜谥「節愍」);賊遂陷綦江,督師大學士王應熊退走永甯山中(尋病卒于畢節衛)。

    踰月,賊陷遵義,入貴州境。

    大兵追至重慶,故明巡撫馬幹敗死(幹,賜谥「忠節」);遂入遵義,以饷乏旋師。

    王祥等因複取保甯二郡,故明總督侍郎樊一蘅再駐江上,為複窺全蜀計;乃列上善後事宜及諸将功狀于桂王由榔。

    由榔拜一蘅戶、兵二部尚書,加太子太傅;祥等進爵有差。

     臣等謹案:孫可望、李定國等本張獻忠義子,自王師定蜀,即南走滇中;旋附桂王,受其爵。

    從前「明史」各傳牽連附載,未為區别。

    臣等恭輯「唐、桂二王本末」,仰荷聖明指示,以可望、定國等身為賊黨,其所稱平東、安西等号皆獻忠僞授,自應重加貶絕,書「賊」、書「僞」以正其罪。

    至二王及其臣子荷蒙聖慈裁度,未可遽從「僭僞」之例;故君則正其稱号,臣則目以原官。

    尺寸權衡,具存書法;深仁大度,等量兩儀。

    彼指琅琊為「僭晉」、斥梁益為「僞朝」者,豈足語于建中之極則乎! 丁亥、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四年春正月,我大清兵克肇慶,桂王由榔奔桂林。

     由榔既西走,瞿式耜兼道趨赴,由榔已越梧州而西。

    大兵自廣州向肇慶,總督朱治■〈忄間〉棄城去,由榔走平樂。

    大兵入肇慶,遣别将徇高、雷二府,進取梧州;巡撫曹華迎降。

    由榔欲走依何騰蛟于湖廣,丁魁楚、王化澄皆棄由榔去(化澄走浔州。

    魁楚走岑溪,辎重多,舳舻相連屬,為大将李成棟追獲,魁楚遂降;成棟與有隙,錄其家數百人殺之。

    魁楚乞一子,成棟笑曰:『汝身且莫保,尚求活人耶』!并殺之);惟式耜及吳炳(宜興人,時為由榔兵部侍郎)、吳貞毓(字符聲,宜興人;時為由榔戶部尚書)等從。

    乃由平樂抵桂林(湖南副使陳象明以征饷在廣西,聞廣東地盡失,檄調土兵,與陳邦傅連營,東至梧州榕樹潭;遇大兵戰敗,死之——陳象明字麗南,東莞人;賜谥「烈愍」),以吳炳、方以智為大學士,同式耜入閣辦事(以智不至);遣使勞何騰蛟,趣其兵入衛。

    征四川文安之(彜陵人)、雲南王錫衮(祿豐人)入閣(錫衮以道阻不能達,安之亦不至),以周堪赓、郭都賢、劉遠生等為六卿,丁時魁、金堡等為給事中,馬吉翔掌錦衣衛(吉翔本京師遊猾,夤緣為香山參将;丁魁楚令獻捷于唐王聿鍵,聿鍵喜其應對敏捷,擢為錦衣衛使。

    至是,以使忠貞營複命,益以柔媚得由榔意,令掌絲綸房事,同票拟;遂大用事)。

     二月,我大清兵克平樂;桂王由榔奔全州,以其大學士瞿式耜留守桂林。

     大兵襲平樂克之,浔州相繼破;由榔大恐。

    會武岡鎮将劉承允以兵至全州,王坤請赴之。

    瞿式耜極陳桂林形勢,請由榔堅守(略言:『留粵,則粵在;去粵,則粵危。

    我進一步,人亦能進一步;我去速一日,人來亦能速一日。

    去而不守,則拱手送矣』),由榔不聽;自請留守,許之;進文淵閣大學士兼吏、兵二部尚書,賜劍便宜從事,以麾下焦琏為總兵(初,由榔為張獻忠所執,琏率衆攀城上,破械出之;由榔病不能行,琏負之以行:由榔以此德琏。

    用破靖江王功,命為參将。

    至是,進總兵)。

    封陳邦傅為思恩侯,守昭平。

    由榔遂走全州。

     四川賊孫可望、李定國等率衆入貴州。

     孫可望等率衆入黔,故明布政使張耀(字融我,三原人)急言于巡撫米壽圖(宛平人),請發兵民守禦;壽圖以衆寡不敵難之。

    俄賊突至貴陽,耀率家丁乘城拒擊,興甯知縣吳子骐(字九逵)、戶部主事劉管、同知楊元瀛等亦以鄉兵扼賊;賊來益衆,子骐等戰敗被執死,城遂陷。

    賊執耀,說之降;耀大罵不屈,遂與家屬十三人同見殺。

    壽圖出奔沅州(可望等陷安平,佥事曾益拒守,力屈死;陷平壩衛,戶部郎中譚先哲、甯前兵備參議石聲和俱阖門殉難;犯定番州,鄉官顧人龍率土民拒守,殺賊甚衆,城破,大罵而死——張耀,賜谥「忠烈」;吳子骐、譚先哲,賜谥「烈愍」;劉管、楊元瀛、曾益、石聲和,俱賜谥「節愍」;顧人龍,賜祀忠義祠)。

     三月,我大清兵攻桂林。

     由榔既出奔,桂林危甚。

    其總督侍郎朱盛濃走靈川,巡按禦史辜延泰走融縣,布政使朱盛■〈氵調〉、副使楊垂雲、桂林知府王惠卿以下皆遁,惟瞿式耜與通判鄭國藩、縣丞李世榮及都司林應昌、李當瑞、沈煌在焉。

    由榔令兵部右侍郎丁元華代盛濃、禦史魯可藻代延泰,未赴而大兵已薄桂林,以騎數十直入文昌門;登城樓,瞰式耜公署。

    式耜即令焦琏拒戰甚力,而身立矢石中,與士卒同甘苦。

    積雨城壞,吏士無人色;式耜督城守自如,故人無叛志。

    援兵索饷而嘩,式耜括庫不足,妻邵捐簪珥佐之。

    既而劉承允所遣援桂兵五千人在城與琏兵主客不和,擊傷琏,大掠城中而去;琏兵亦出城赴黃沙鎮:城幾破者數矣。

    會大兵東還,桂林始獲全。

     四川賊孫可望、李定國等率衆入雲南。

     先是,雲南土官沙定洲(王弄山長官司沙源之子)作亂,逐故明黔國公沐天波(黔甯王沐英裔孫,以總兵官世鎮雲南),盤踞會城,傳檄州縣,全滇震動;天波走楚雄。

    巡撫吳兆元不能制,許為奏請鎮滇;定洲遂西追天波,分巡金滄。

    副使楊畏知(寶雞人)說天波走永昌,而己以楚雄當定洲。

    定洲至,畏知绐與結盟,而乘間清野繕堞,征鄰境援兵,姚安、景東俱響應。

    定洲聞之,不敢至永昌;還攻楚雄,不能下。

    畏知伺賊懈,辄出擊,殺傷甚多;定洲築長圍困之,迄不能下。

    至是,孫可望等聞滇亂,兼程趨滇,稱黔國焦夫人弟來複仇(定洲之亂,天波母、妻皆走城北,自焚死;故可望假複仇為名);民久困沙兵,喜其來,迎之。

    定洲解楚雄圍去,禦于草泥關;大敗,遁歸阿迷。

    可望破曲靖及交水,俱屠之(巡按雲南禦史羅國瓛方按部曲靖,與知府焦潤生俱被執,可望欲降之,國瓛不屈;攜至昆明,自焚死。

    潤生亦不屈死。

    都司經曆徐道興方署師宗州事,集士民固守。

    及賊入署,道興大罵;賊令出迎其将,道與擲酒杯擊之,罵不絕口;遂被殺——羅國瓛,嘉定洲人;焦潤生,上元人,修撰竑子;徐道興,睢州人。

    國瓛,賜谥「忠烈」;潤生,賜谥「節愍」;道興,賜谥「烈愍」);賊遂由陸涼、宜良入雲南城(右佥都禦史米壽琳以桂王由榔命,募兵雲南。

    可望至,壽琳知不免,張麾蓋往見之;行三揖禮,曰:『謝将軍不殺、不掠之恩』!可望脅之降,不從;系他所,使人誘以官,亦不從。

    從容題詩于壁;或以詩報可望,遂遇害——壽琳,魯府宗室,家兖州;賜谥「節愍」),分遣李定國徇迤東諸府,而自與劉文秀等率兵西出。

    畏知禦于啟明橋兵敗,投水不死,踞而罵;可望下馬慰之曰:『聞公名久;吾為讨賊來,公能共事,相與匡扶明室,非有他也』。

    畏知瞪目視之,曰:『绐我爾』!可望曰:『不信,當折矢誓」!畏知因要以三事:不用獻忠僞号、不殺百姓、不擄婦女;可望皆許諾。

    乃與至楚雄,略定大理諸郡;使文秀至永昌迎天波歸(時永昌推官王運開攝監司事、通判劉廷标攝府事,方發兵守瀾滄,而天波已降;可望谕兩人以印往,兩人堅不予。

    永昌士民聞賊所至屠戮,泣請納款纾禍;兩人慰遣之。

    既去,兩人相謂曰:『衆情如此,吾輩惟一死自靖爾』!是夕,運開先自經;廷标聞之,曰:『我老,當先死;王公乃先我邪』!遂沐浴,賦詩三章,亦自經。

    可望等重兩人死節,求其後;或以運開弟運闳對,即聘之。

    行至潞江,謂其仆曰:『吾兄弟可異趣邪!吾死,若收吾骨,與兄合葬』!遂躍入江死——運開字子朗,夾江人;廷标字霞起,上杭人:俱賜谥「節愍」。

    運闳,賜祀忠義祠)。

    而定國之徇臨安者,與定洲部目李阿楚力戰,破其城,殺城中官民七萬八千餘人,盡掠子女而回;所過,無不屠滅(姚安陷,姚州知州何思、舉人席上珍不屈死,舉人金世鼎自殺。

    晉甯陷,知州冷陽春殉節死;舉人段伯美、諸生餘繼善、耿希哲助陽春城守,亦殉難。

    呈貢陷,知縣夏祖訓死之。

    富民陷,貢生李開方率妻子同死;其友諸生王朝賀掩埋訖,即自經。

    在籍知縣陳昌裔不受僞職,為賊杖死;兵科給事中廖慶亨、楚雄舉人杜天桢亦先後死之——冷陽春,石阡人;夏祖訓,嘉興人。

    何思、夏祖訓、陳昌裔、廖履亨,俱賜谥「節愍」;冷陽春,賜谥「烈愍」;席上珍等,俱賜祀忠義祠)。

    于是迤西八府,以畏知在軍,得保全;而迤東之殺,與獻忠同慘,可望遂據雲南(後二年,可望複遣定國攻定洲。

    既至,會定洲土目楊嘉者方迎定洲就其營宴,定國偵得之,率兵圍營;相拒數日,乃出降。

    遂械定洲及其妻萬氏數百人回雲南,剝其皮市中。

    萬氏本江西寄籍女,淫而狡;先為阿迷土官普名聲妻,後改嫁定洲,遂并有其地雲)。

     我大清兵克長沙。

     始,唐王聿鍵既死,故明總督何騰蛟在湘陰厲兵保境,如平時;桂王由榔進騰蛟武英殿大學士,加太子太保。

    至是,平南大将軍恭順王孔有德等帥師下湖南;桂王總兵王進才故守益陽,聞之,退保長沙,與狼兵将覃遇春哄,揚言乏饷,大掠而去,并及湘陰。

    大兵進偪長沙,進才走湖北;騰蛟不能守,單騎走衡州;湖南巡撫章曠亦走寶慶,大兵遂克長沙、湘陰(先是,劉承允受騰蛟節制,騰蛟以藤溪之捷,請加郝永忠援剿左将軍、張先璧援剿右将軍;承允怒。

    及長沙既失,承允遂奏解騰蛟兵柄,召之入朝;先璧奏劾承允專擅,騰蛟反和解之。

    會聞先璧提兵至寶慶,承允懼,又請命騰蛟督諸鎮兵駐衡州)。

     夏四月,桂王由榔為其将劉承允劫遷于武岡州。

     由榔之至全州也,劉承允迎奉頗如禮。

    既而跋扈不可制,逐司禮監王坤于永州。

    矯由榔命,晉己爵為安國公,總督戎政,賜尚方劍;封其弟承永武岡伯、錦衣指揮馬吉翔文安伯、郭承昊太和伯、嚴雲從清江伯。

    禦史毛壽登争之,吉翔怒,激承允脅由榔杖壽登及劉湘客、吳德藻、萬六吉于牙門外;承允又力為申救得免,皆奪職。

    六部、九卿、科道頌承允功德者,章無虛日。

    至是,聞大兵将至,承允揚言瞿式耜已通降款,偪由榔即日發全州;移居武岡,改曰奉天府。

    張先璧欲與承允為難,伏兵邀于路;由榔甫渡河,浮橋斷,獲免。

    先璧遂大掠新甯,承允請敕谕解;久之,始去。

    自是,由榔政事皆決于承允矣。

     桂王由榔遣兵犯荊州,敗走。

     由榔令李赤心等攻荊州月餘,大兵來援,赤心等大敗,步走入蜀;數日不得食,乃散入施州衛,聲言就食湖南。

    劉承允懼為赤心所并,計非堵允錫不能禦;乃加允錫東閣大學士,封光化伯,賜劍便宜行事。

    允錫疏請得給空敕、鑄印,頌賜秦中舉兵者;時頗議其專。

     桂王由榔兵科給事中陳邦彥以兵犯廣州,敗走。

     初,邦彥見桂王由榔于肇慶,擢兵科給事中,遣赍敕還谕蘇觀生;邦彥聞使臣彭耀被殺,遂變姓名,入高明山中。

    及大兵已定廣州,列城悉下,邦彥乃潛謀起兵。

    有餘龍者,本萬元吉所募兵。

    未行而贛州失,龍等千餘人無所歸,聚甘竹灘為盜;他潰卒多附——至二萬餘人,桂王總督朱治■〈忄間〉招降之。

    未幾,噪歸。

    而唐王所置廣西巡撫張家玉(字符子,東莞人)亦與舉人韓如璜結鄉兵,陷東莞城,籍前尚書李覺斯等赀以犒士,奉表桂王由榔;由榔進家玉兵部尚書。

    尋為大兵擊敗,如璜戰死,家玉走西鄉(家玉祖母陳、母黎、妹石寶,俱赴水死;妻彭,被執不屈死)。

    邦彥見粵西危急,說龍乘間圍廣州;而己發高明兵由海道入珠江與龍會,且移家玉書曰:『桂林累卵,但得牽制毋西,浔、平間可完葺;是我緻力于此,而收功于彼也』。

    家玉以為然。

    邦彥遂與龍聯兵犯廣州,圍其城。

    龍卒故無祀律,大兵自桂林還救,揚言取甘竹灘,龍等顧其家,辄退。

    邦彥亦卻歸(大兵以廣州之圍謀出邦彥,求其家,獲妾何氏及二子厚遇之,為書招邦彥;邦彥判書尾曰:『妾辱之、子殺之,身為忠臣,義不顧妻子』);既乃遣門人馬應芳會龍軍陷順德。

    無何,大兵至,龍戰敗;應芳被執,赴水死。

    龍再戰黃連江,亦敗歾。

    大兵攻家玉于新安(時西鄉大豪陳文豹奉家玉陷新安,襲東莞。

    大兵至,家玉敗走鐵岡,文豹等皆死。

    李覺斯怨家玉甚,發其先壟、毀其家廟,盡滅家玉族,市井為墟。

    家玉過故裡,号哭而去;道得衆數千,複陷龍門、博羅、連平、長甯、歸善諸州縣,還屯博羅);邦彥乃棄高明,收餘衆徇下江門據之。

     五月,我大清兵克衡州。

     故明總兵盧鼎方從何騰蛟駐衡州,而張先璧兵突至,大掠;鼎不能抗,走永州。

    先璧遂挾騰蛟走祁陽,又間道走辰州;騰蛟脫還,走永州。

    甫至,鼎部将複大掠,鼎走道州;騰蛟與督饷侍郎嚴起桓(浙江山陰人)走白牙市,大兵遂克衡州。

     初,騰蛟建十三鎮以衛長沙(黃朝宣、張先璧、劉承允、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進才、董英、馬進忠、馬士秀、曹志建、王允成、盧鼎皆開鎮南北,故時稱十三鎮;大抵李自成餘黨及左良玉舊将也);至是,皆自為盜賊。

    衡州守将黃朝宣來降,大兵數其罪,支解之!遠近大快。

    尋進克永州,以一知府守之。

    故明副将周金湯(莆田人)知城内虛,夜鼓噪而登;知府出走,金湯複陷永州。

     魯王以海遣兵犯崇明。

     以海既航海走南澳,複走長垣;以熊汝霖為大學士,封鄭彩建國公、鄭遵謙義興侯、張名振定西侯、阮進蕩湖伯。

    遣兵犯海口鎮東,據之;連陷海澄、漳浦諸縣。

    王師旋複漳浦,以海所置知縣洪有文死之。

    至是,遣其總督水師兵部右侍郎沈廷揚(字季明,崇明人)率舟師北窺崇明。

    抵福山,次鹿苑;夜分飓風大作,舟膠于沙,為大兵所執;谕之降,不從,戮死(洪有文,賜谥「節愍」;沈廷揚,賜谥「忠節」)。

     六月,桂王由榔召其督師大學士何騰蛟入武岡;尋遣還。

     騰蛟在白牙,由榔密遣中使告以劉承允專恣罪,令入武岡除之;騰蛟乃以兵事屬章曠,而走谒由榔于武岡,由榔及其太妃皆召見。

    承允由小校,以騰蛟薦至大将,稱「門生」;已漸倨。

    騰蛟在長沙征其兵,承允大怒,言『先調黃朝宣、張先璧軍,皆章曠親行;今乃折棰使我』!遂馳至黎平,執騰蛟子,索饷數萬;子走訴騰蛟,騰蛟遣曠行,承允乃至。

    騰蛟為請于由榔,得封伯,且與為姻;承允益驕。

    至是,忌騰蛟出己上,欲奪其權,請用為戶部尚書,專領饷務;由榔不許。

    由榔召騰蛟圖承允,騰蛟固無如承允何也。

    騰蛟無兵,由榔命以雲南援将趙印選、胡一青兵隸之。

    及辭還,賜銀币,命群臣郊餞。

    承允伏千騎襲騰蛟,印選卒力戰,盡殲之;騰蛟乃還駐白牙(章曠移駐永州,見諸大将擁兵,聞警辄走,抑郁而卒)。

     臣等謹案:明季督、撫姑息将校,結為師生,互相黨庇,以緻軍法玩堕。

    劉承允因何騰蛟薦,亦稱「門生」;其後跋扈反噬,而騰蛟竟不能制。

    蓋積弊相沿,雖騰蛟之忠荩,有所不免,終至召侮長奸;亦可知锢習之入人者深也。

     秋七月,桂王由榔遣兵陷平樂、梧州諸郡。

     由榔大學士瞿式耜遣總兵焦琏連取陽朔及平樂、陳邦傅由賓州取浔,合兵陷梧州。

    于是廣西全省地,複為由榔所據;由榔封式耜臨桂伯、琏新興伯。

    式耜請由榔返全州,又請還桂林;皆不許。

     魯王以海以兵犯福州,敗走。

     以海遣兵犯漳州,複率鄭彩、阮進等犯福州,敗還。

    旋襲據連江,進陷長樂、永福、羅源、甯德諸縣。

     八月,我大清兵克武岡,桂王由榔奔柳州。

     時大兵克常德、寶慶,直趨武岡城外;馬吉翔挾由榔倉猝走靖州,命其大學士吳炳分道護由榔世子走城步——吏部主事侯偉時(公安人)從之。

    既至,城已為大兵所破,遂就執(炳至衡州,不食,自盡于湘山寺;偉時亦死之——炳,賜谥「忠節」;偉時,賜谥「烈愍」);劉承允以武岡降,參将謝複榮戰死。

    兵部尚書傅作霖冠帶坐堂上,承允力勸之降,不從;戮死(作霖妾鄭有殊色,就執;驅之過橋,躍入水中死——複榮,賜谥「烈愍」;作霖,賜谥「忠節」)。

    由榔遂自靖州奔柳州,道出古泥,總兵侯性、太監龐天壽率舟師迎由榔。

    會天雨,眷屬、内豎狼籍泥淖中,饑餓無人色;性供張、儲偫皆備。

    由榔喜,封性商邱伯;以天壽掌司禮監。

    時從官皆不至,随行者惟馬吉翔,各部諸司事皆吉翔一人掌之;由榔進吉翔爵為侯。

     桂王由榔東閣大學士陳子壯以兵犯廣州,敗死。

     子壯家居九江村,桂王由榔稱号,授為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總督廣東、福建、江西、湖廣軍務。

    會大兵入廣東,子壯止不行。

    及張家玉、陳邦彥與新會王興、潮陽賴其肖等先後舉兵,子壯赤以是月聚兵九江村;兵多蜑戶番鬼,善戰。

    乃與邦彥約,共攻廣州,結故指揮使楊可觀為内應。

    子壯先至,駐五羊驿;事洩,可觀等死。

    将引退,邦彥軍亦至;謀伏兵禺珠洲側,伺大兵還救會城,而縱火以焚舟。

    子壯如其計,果焚舟數十,大兵引而西;邦彥尾之。

    會日暮,子壯不能辨旗幟,疑皆大兵也,陳動;大兵順風追擊,遂大潰。

    子壯走還九江村,長子上庸陳歾;邦彥奔三水。

     會故禦史麥而炫(字章闇,高明人)陷高明,迎子壯,以故主事朱實蓮(字子潔,南海人)攝縣事;而清遠指揮白常燦亦以城迎邦彥,與諸生朱學熙撄城固守。

    邦彥自起兵,日一食,夜則坐而假寐,與其下同勞苦;故軍最強,當分兵救諸營之敗者。

    至是,精銳盡喪,外無援軍。

    越數日,城破,常燦死。

    邦彥率數十人巷戰,肩受三刃,不死;走朱氏園,見學熙缢,拜哭之。

    旋就執,饋之食,不食;系獄五日,就戮死。

    高明亦破,實蓮戰死。

    子壯、而炫俱執至廣州,不降;磔死(時張家玉走龍門,複募兵萬餘人,分為龍、虎、犀、象四營,攻據增城。

    大兵步騎萬餘進擊,家玉五分其兵,掎角相救,倚深溪高崖自固。

    大戰十日,力竭而敗,被圍數重;諸将潰圍出,家玉歎曰:『矢盡炮裂,欲戰無具;将傷卒敝,欲戰無人。

    烏用徘徊不決,以頸血濺敵人手哉』!因遍拜諸将,自投野塘中以死——陳子壯,賜谥「忠簡」;陳邦彥,賜谥「忠烈」;麥而炫、朱實蓮、白常燦,俱賜谥「烈愍」。

    張家玉,以甲申出谒闖賊,初節有虧;廷議不予谥)。

     我大清兵克永州。

     時大兵盡定湖南地,何騰蛟、趙印選、胡一青奔還桂林,嚴起恒、劉湘客等亦至;城中止焦琏軍,騰蛟率諸将助守。

    而南安侯郝永忠忽擁兵萬餘至,與琏兵欲鬥。

    會宜章伯盧鼎兵亦至,騰蛟為調劑,桂林以安;乃與瞿式耜議,遣琏、永忠、鼎、印選、一青分扼興安、靈川、永甯、義甯諸州縣,使各自為守。

     九月,桂王由榔奔象州。

     初,狼兵将覃遇春率衆淫掠,瞿式耜召至桂林,斬之。

    由榔之走柳州也,遇春妻子迎訴;由榔複以其子鳴珂為總兵,領父部曲。

    至是,鳴珂聲言複仇,與柳州守道龍文明相攻殺,文明走;鳴珂大掠城中,矢及由榔舟,由榔南走象州。

     冬十月,魯王以海遣兵陷福甯州。

     唐王聿鍵舊将塗登華守福甯,以海遣其大學士劉中藻攻之。

    登華欲降,疑未決;曰:『海上豈有天子,舟中豈有國公』!錢肅樂緻書曰:『将軍獨不聞南宋之末,二帝并在海上,張、陸并在舟中乎』?登華遂以城附于以海。

    以海複遣其兵部右侍郎林汝翥(字大葳,福清人)、文選員外郎林垐(字子野,汝翥同邑人)以鄉兵犯福清,戰敗;垐歾于陳。

    汝翥就執,谕降不從,系之;吞金屑而死(汝翥,賜谥「忠節」;垐,賜谥「烈愍」)。

     臣等謹案:魯王竄身海外,以視唐、桂二王之在閩、滇,流離更甚。

    其臣如林汝翥、林垐等烏合逋逃,旋沒行陳,亦非瞿式耜等可比。

    乃易名巨典并荷褒錄,曠蕩隆施,實從古所未有也! 我大清兵克黎平。

     故明總兵蕭曠,本武昌諸生,為劉承允偏裨;何騰蛟令管黎平參将事。

    及承允降,令降将陳友龍招曠,曠不從。

    已而城破,曠死之;友龍遂盡劫騰蛟眷屬以去(曠,賜谥「烈愍」)。

     十一月,我大清兵克沅州。

     故明貴州巡撫米壽圖死之(壽圖,賜谥「忠節」)。

    偏沅巡撫傅上瑞出降;踰年,與劉承允并誅死。

     我大清兵攻全州。

     大兵既定湖南,進攻全州、灌陽,何騰蛟率焦琏、郝永忠、盧鼎、趙印選、胡一青等五将合力守拒,大戰全州城下。

    會大兵解圍去,桂王由榔以為騰蛟等功,加騰蛟太師,與焦琏并進爵侯;封趙印選新甯伯、胡一青興甯伯。

     我大清兵克梧州。

     故明總兵陳邦傅在梧州,遣舟師将犯肇慶;遇大兵遊騎,辄驚潰。

    大兵泝流追擊,徑上梧城;邦傅不知所為,急遁還浔州,大兵遂入梧州。

     十二月,桂王由榔還桂林。

     由榔在象州聞梧州複破,欲走南甯;瞿式耜等力争,乃以是月初五日還桂林。

    以嚴起恒為大學士,與式耜、王化澄同入直;何騰蛟仍出督師。

     我大清兵克全州。

     郝永忠駐全州,有言陳邦傅将襲其辎重之在會城者;永忠即撤兵馳還桂林,盧鼎從之。

    焦琏不知其故,亦倉皇走平樂,人情危駭。

    守全諸将議遣使請降,監軍禦史周震力争不可;衆怒,曳出斬之(震,賜谥「忠節」)。

    全州鎮、道遂舉城來附。

     桂王(二) 戊子、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五年春正月,總兵金聲桓叛,以江西附于桂王由榔。

     聲桓,本左良玉部将;王師南征,聲桓自九江率衆歸附,令與降将王體忠合營規取江右。

    聲桓計殺體忠,以其黨王得仁代之;得仁亦闖部裨将,所稱「王雜毛」者也。

    江西既平,授聲桓總兵,恃衆驕恣;江西撫、按每裁制之,聲桓、得仁心怏怏,嘗遣其客雷德複通款于桂王由榔;以聲桓妻子在京師,未敢發。

    會有以兩人陰事告巡按禦史董學成者,聲桓、得仁懼;适其拏亦目京師至,反謀遂決。

    以是月二十五日閉城門,部勒全營圍學成官署殺之,并及副使成大業;執巡撫章于天于江中。

    迎故明在籍大學士姜曰廣入城以資号召,遣人奉表由榔;由榔封聲桓昌國公、得仁新喻侯。

    得仁統兵陷九江,揚言将窺江甯。

    或說聲桓曰:『贛州居省上流,文武督在焉;宜先攻贛。

    不然,且伺我後』!聲桓從之。

    立召得仁還,與并力犯贛;以宋奎光守南昌。

    賊圍贛州,大兵守禦甚固;久之不能拔,聲桓乃令得仁往綴章貢上下,而引兵逾嶺犯雄、韶。

     故明朱容藩僭稱監國于夔州;尋敗死。

     時四川地尚附于桂王由榔,容藩本明宗室,奉由榔命為總制;而李幹德、楊喬然、江爾文又先後以巡撫至,各自署置,官多于民;諸将亦皆擁兵自雄。

    由榔總督尚書樊一蘅令不行,惟保叙州一郡。

    會廣西危迫,川中相傳由榔已死,容藩遂僞稱「監國天下兵馬副元帥」,建行台于夔州,稱制封拜;禦史錢邦芑傳檄讨之。

    堵允錫以湖南地失無所歸,由貴州走蜀;見容藩,責以大義、曉譬利害,其黨頗散。

    由榔命其大學士呂大器代王應熊督師四川;大器至涪州,過将軍李占春營,具言由榔無恙、容藩乘機僭竊,當得罪;占春以為然。

    李幹德亦檄諸鎮緻讨,容藩窘,乃北依譚谵兄弟,以兵攻石砫土司;占春援之。

    容藩兵敗,走死雲陽。

     魯王以海遁居琅琦島。

     時以海竄居海島,鄭彩專柄,與其大學士熊汝霖有隙;遣兵潛害之,并害汝霖幼子,又殺其義興侯鄭遵謙,皆投屍海中(汝霖,賜谥「忠節」;遵謙,賜谥「節愍」)。

    以海以錢肅樂為大學士。

     二月,我大清兵至靈川,桂王由榔奔南甯。

     郝永忠在桂,以不得鈔掠,惡城外團練兵,盡破水東十八村,殺戮無算;與瞿式耜構難。

    式耜力調劑,永忠乃移駐興安。

    至是,大兵前驅至靈川,永忠戰敗,奔入桂林,請由榔即夕西走;式耜力持不可,言『督師警報未至,無大恐;若播遷不已,國勢愈弱、兵氣愈難振,民心皇皇複何所依』!不聽。

    由榔左右皆請速駕,式耜又言:『俟督師還,背城借一,勝敗未可知;若以走為策,則何地不阨』!反複數百言。

    由榔曰:『卿不過欲予死社稷爾』!式耜為泣下沾衣。

    嚴起恒曰:『明日當議之』。

    迨夜半,由榔已行。

    甫出城,永忠即大掠,捶殺太常卿黃太元;式耜家亦被掠,家人矯何騰蛟令箭,乃得釋。

    日中,趙印選諸營自靈川至,亦大掠;城内外如洗。

    永忠走柳州,印選等走永甯。

    明日,式耜息城中餘燼,安撫遠近。

    焦琏及諸鎮周金湯、熊兆佐、胡一青等各率所部至,騰蛟亦自永福至,民心粗定。

    由榔自象州走南甯(故少詹事朱天麟寓居安平土州,由榔召為大學士。

    天麟請親率土兵略江右,不聽;天麟乃趨谒由榔于南甯——天麟字遊初,昆山人)。

     三月,我大清兵攻桂林。

     大兵偵知桂林兵變,乘虛進襲,直抵北門;何騰蛟督焦琏、胡一青等分三門力戰拒守,大兵乃還駐全州,城獲全。

    時桂王由榔在南甯,瞿式耜遣使慰由榔及太妃起居;由榔始知式耜無恙,為之泣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