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割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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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戶助以給之(明紀編年、明史紀事本末、明季遺聞)。

    又借征次年錢糧,或察括府縣庫積存銀,毫厘皆解;不足,又大鬻官爵,部司馬價銀三百兩,後減至百兩,武剳僅數十兩或數兩:娼優厮隸,盡列衣冠,但無俸、無衙門,空銜而已。

    然借此倩軒蓋、雇仆役,拜谒官府,鞭撻鄰裡;甚至府縣莅訟,兩造皆稱職官,立語不服,互毆于庭而莫可制,受害者延頸。

    民間清兵謠曰:「清行如蟹,曷遲其來」!識者已知其必敗也(明季遺聞)。

    芝龍幼習海,知海情,凡海盜皆故盟,或出門下。

    自就撫後,海舶不得鄭氏令旗不能往來。

    每一舶,例入三千金,歲以千萬計,以此其富敵國。

    府第安平鎮去泉州南三十裡,後築城于安平鎮,舳舻直通卧内。

    所部兵自給饷,不取于官,旗幟鮮明,戈甲堅利,其徒卒競勸。

    凡賊遁入海者,檄付芝龍,取之如寄。

    故鄭氏之勢振于七閩矣(明紀編年、鄭成功傳、明季遺聞)。

    先是崇祯三年,芝龍請迎其妻及成功于日本;幕府許而遣福州(華夷變态、南塾乘、長崎夜話草。

    崇祯三年,據鄭成功傳。

    成功傳曰:「數請而不能得,乃遣人赍金币往,圖畫芝龍為大将,乘钺橫絕海表,軍容烜赫之狀,倭頗憚,受賂而歸之」。

    我記錄所不載,且其事類兒戲,豈有之哉?蓋傳聞之訛也,今不取矣),而母猶留日本(華夷變态)。

    成功時年七歲(鄭成功傳。

    按華夷變态曰:「時年十七」,而成功傳所載成功卒年,與此條七歲之文年紀相合,則變态所雲十七者誤矣)。

    初,芝龍友某來往五島,稱五島一官,芝龍令其子侍成功。

    及成功歸,請幕府相攜共去,後複還日本,往長崎,稱清川清左衛門士(長崎夜話草)。

    成功幼名森村(明史稿),生而風儀整秀,俶傥有大志。

    每東向而望其母。

    常為芝豹所窘,鴻逵獨偉之。

    讀書穎敏,不治章句。

    王觀光一見,謂芝在曰:「是兒英物,非爾所及」!年十五,補弟子員,試高等,食饩二十人中。

    金陵有術士,視之驚曰:「此奇男子骨相非凡,命世雄才,非科甲者」(鄭成功傳)。

    觀光嘗仕隆武,為戶部侍郎(明季文字)。

    隆武尚未有嗣(明紀編年),至是芝龍見成功于隆武(三藩紀事)。

    隆武偉而撫其背曰:「惜無一女配卿!卿當盡忠吾家,無相忘」!賜姓朱,改今名,拜禦營中軍都督,賜尚方劍,儀同驸馬。

    自是中外稱國姓不名(鄭成功傳。

    東裡新談曰:「福王以芝龍子為太子,事見明季遺聞」;今考遺聞絕無為太子之文,誤讀遺聞耳;且唐王而非福王也。

    為太子之說本出于談往,而談往亦傳聞之訛也)。

    芝龍遂令成功入侍,因得知動靜(明紀編年)。

    是時軍府草創,魁柄橫操,王雖英敏,芒刃無所斷割。

    芝龍、鴻逵屢薦其私人為清要官,王不允,以是懷怨望。

    及行郊天禮于南郊,二鄭皆稱疾不出。

    戶部尚書何楷劾其無人臣禮,宜正其罪;王喜楷敢言,令掌都察院事。

    已而鴻逵揮扇殿上,楷呵止之;二鄭交怒,楷知不為所容,請告去,中途為盜所傷(明史稿。

    本書曰:「何楷為大學士,入朝,與芝龍争班」。

    粵遊見聞曰:「黃道周與芝龍争班,何楷佐之」)。

    劉中藻亦以忤鄭氏去。

    或有密告芝龍專權者,隆武責芝龍,芝龍怒,佯謝事;隆武心知芝龍不可恃,無以制之,因複固留曰:「此非朕意,某言也」;芝龍竊中傷焉。

    于是左右無敢支吾者矣(明紀編年)。

    芝龍以擁立非本意,日與文臣忤,且謂「清主神武,必統一宇内」,密挾歸款意,與清人招撫江南、福建者通聲問;成功知而患之。

    一日,見隆武,隆武愁悶而坐;成功泣奏曰:「陛下郁郁不樂,得無以臣父故耶?臣受厚恩,義無反顧,請以死捍陛下矣」(鄭成功傳)!七月,隆武将親征,頒诏文于四方;有雲:「鄭家父子兄弟,實是将星聚于一門,勳臣芝龍,振古之豪傑」(明季文字)。

    隆武每欲躬履行間,而芝龍以缺饷為辭。

    芝龍所招兵,實不過數百,且疲癃不堪用。

    廷臣請出關者章滿公交車,而鴻逵嘗以所掠美人十二獻,用居官衙。

    至十月,妃曾氏至。

    于是大營宮室,至卮匜之屬皆用黃金;開織造府制龍袍,後下體服皆織龍鳳。

    于是親征議暫止(明紀編年)。

    是歲魯王以海避難在台州,時清招撫使适至錢塘江上,原任山西佥事鄭之尹子遵謙殺之,與張國維、方逢年等謀立魯王監國于紹興(明紀編年、明季遺聞);以明年為盈國元年,是年猶稱弘光元年(粵遊見聞)。

    是月,會閩中頒诏至,諸求富貴者争欲應之;魯王不喜,下令将返台;國維馳疏閩中辨明,然後返台之議止。

    然浙、閩不和,成水火矣(明紀編年、明史紀事本末、明季遺聞)。

    廷臣屢請命芝龍出關,芝龍亦知不出關無以餍衆心,因将出兵(明紀編年)。

    十二月,令水軍先鋒都督副将崔芝修書二道、參将林高赍來日本請援兵(按崔芝書稱總督水師總兵官,然據明季文字所載今年隆武親征诏文,都督副将而非總兵,蓋臨裁書而權稱總兵也);書曰:「竊惟東西南北,開辟之界限甚明;治亂興衰,元會之循環遞變。

    四維盡撤,國乃滅亡;五倫未毀,運必韋興。

    我大明一統開基,遞傳三百餘紀,列後延祚,相承一十六君;主聖臣忠,父慈子孝,敦睦之風,久播于來享來王之國,仁讓之聲,奚止于我疆我土之封。

    去歲甲申,數奇陽九;逆闖披猖,天摧地缺;蠢爾鞑虜,乘機恣毒,膻污我陵廟,侵淩我境土,戕害我生靈,□遷我重器,天怒人怨,惡貫罪盈。

    今我皇上神明天縱,乘龍禦極,改元隆武,應運中興,親率六師,以蕩妖孽。

    命芝于肅虜将軍爵下,任芝以水師先鋒都督。

    芝荷重寄,誓不俱生,切圖吊伐大舉,不禁呼援鄰邦。

    環按朝貢諸列國,有心者無力,有力者無饷,有饷者無舟械。

    恭維日本大國,人皆尚義,人皆有勇,人皆訓練弓刃,人皆慣習舟楫,地鄰佛國,王識天時;我明人泉貨貿通,匪止一日,敬愛相将,不遠千裡。

    芝葵心是抱,苌血在胸,欲盡主辱臣死之忱,難忘泣血枕戈之舉。

    特修奏楮,馳諸殿下,聊效七日之哭,乞借三千之師。

    伏祈迅皷雄威,刻征健部,舳舻渡江,載仁風之披拂,旌旗映日,展義氣之宣揚。

    一戰而複金陵,使叨半臂;再戰而複燕都,并藉全功。

    船械糧草,暨仰攜來;報德酬勳,應從厚往。

    從此普天血氣,共推日國斷鳌補石之手;而中華君臣,永締日國山河帶砺之盟。

    瀝血披衷,翹望明鑒。

    芝不勝激切痛籲之至!為此具本,專差參将林高赍捧,謹具奏聞」。

    又曰:「芝承王命,總領水師,招讨浙直,以複南北二京。

    現駐浙江舟山,日出崇明縣金山衛與虜相持;恨兵寡械乏,未奏全捷。

    竊慕日本大國,威望隆赫,籠蓋諸邦;敬修奏本,請兵三千:一以聯唇齒之誼,一以報君父之仇。

    伏仰德威,發兵相助。

    外緣虜之長伎,以箭為先,芝軍因乏堅甲,戰辄傷。

    因思日國之甲,天下共羨,以禦弓矢,如金如石。

    伏懇允準芝平價貿易明貳百領,一同大國精兵,前來征戰。

    倘得成功,皆荷大德,統容竭誠厚報。

    事關激切,一并專差參将林高赍捧,謹奉聞」。

    其書詞稱臣姓名(華夷變态)。

    是月,又遣使于安南借兵,不達而還(粵遊見聞)。

     隆武二年丙戌、魯監國元年(清順治三年、日本正保三年),正月,崔芝書自長崎達江戶。

    幕府執政議曰:「日本與明絕來往入矣,雖商舶至,事系私販,不關官府;然則林高之至,何得容易白幕府」!謝遣而不報(華夷變态)。

    芝龍分兵為二,聲言萬人,實不滿千;以鴻逵為大元帥出浙東、彩為副元帥出江西。

    隆武仿淮陰故事,築壇郊拜而送之(按明史稿:順治二年十一月王親行,鴻逵為禦營左先鋒出浙江、彩為禦營右先鋒出江西,築壇西郊,行推毂禮。

    夫命将專征,則有推毂之禮;親征之時、先鋒之發,豈有行推毂禮之理哉?蓋王親征與鴻逵等出師,明史稿歲月混雜為同時事,故緻此缪耳)。

    既出關,疏稱候饷,駐不行;月餘,内催二将檄如雨,切責曰:「畏縮不前,自有國法在」!二将不得已,逾關行四、五裡而還,仍疏言饷絕,留駐如故。

    黃道周憤師不前,因請募兵效死;隆武命芝龍助之資,芝龍不與一錢。

    兵出徽州,為清兵所擒,不屈而死。

    蔣德璟請行關察鄭師情形督戰,隆武許之;至則疲兵弱卒,朽甲鈍戈,一無可為,歎息而去。

    李長倩以饷不繼,憂憤而死。

    趙玉成、張肯堂請以水師取金陵迎升下,隆武催芝龍與船,芝龍笑諾;會有上疏言,水師諸臣宜留其家眷,事終不果(明紀編年、明季遺聞。

    芝龍出兵系是月,據明史紀事本末)。

    道周字幼平,漳浦人,天啟二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為經筵展書官,數上書言時事。

    後翼戴唐王,王以道周學行高,敬禮之;而芝龍班在上,衆議抑芝龍,文武由是不和。

    及為清所執,囚服著書,臨刑過東華門,曰:「此與高皇帝陵寝近,可死矣」!監刑者從之。

    道周學貫古今,所至學者雲集。

    銅山有石洞,道周嘗居之,故學者稱石齋先生。

    德璟字申保,晉江人,天啟二年進士;累遷禮部右侍郎,以淵博可備顧問,文體華麗,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

    後以事罷職。

    及福王立,召入閣,辭不就。

    唐王立,召之,明年以足疾辭歸。

    八月,王事敗,而德璟适病卒(明史。

    按本書作九月,今考諸書改之。

    綏寇未刻編曰:「崇祯詞臣有經世略者,無過德璟,于錢糧士馬之數,了如指掌;于上前亦能敢言,而帝素惡直,故遂不能用」)。

    二月,彩出師于杭州,敗退(三朝實錄);隆武決意親征,駐建甯(明紀編年、明季遺聞。

    按明史稿:順治二年八月,鴻逵、彩出師,十一月王親征;然前年芝龍之議兵,既言今冬練兵,明年出師,乃編年、遺聞二書蓋得其實,故從之)。

    清主命多羅貝勒博洛、固山額真公土賴進征福建、浙江(三朝實錄)。

    楚撫何騰蛟、江右楊廷麟皆疏奉迎隆武,隆武意欲往江右,猶豫未定,而芝龍固請回省。

    省中人數萬呼擁請還曰:「不還則絕天下望」!因駐跸劍津(明紀編年、明季遺聞)。

    三月,隆武幸延平府。

    魯王遣行人林必達來。

    必達竊通信芝龍,欲私招徕;芝龍聞之隆武,隆武怒囚必達。

    六月,王子琳原生,進百官爵有差;封芝龍泉國公,尋改平國公;鴻逵漳國公,尋改定國公(粵遊見聞);封成功忠孝伯(鄭成功傳)。

    大赦覃恩,鄭氏厮養皆蒙澤。

    是月設主考官,取中舉人,猶雍雍太平象也。

    時兵羸饷絕,當路無談及兵事,舉朝如夢,不待識者而知其敗壞矣。

    浙東将士與清兵隔江相距,屢戰不勝,全軍遂潰。

    是月,魯王航海遁矣。

    隆武素與魯王相惡(明紀編年、明季遺聞),而芝龍嘗上疏薦舊輔馬士英于魯王,魯王令士英為辦事官,入錢塘江上方國安營,共謀恢複(粵遊見聞)。

    及清兵渡江,隆武遣使赉诏犒魯王軍,士英唆國安斬之,魯王師遂潰矣。

    魯王又使都督陳謙奉使命至,而以沂、閩相惡,謙懼禍,趦趄不入關。

    芝龍與之有舊,招而入,陛見,啟函稱皇叔父、不稱陛下,隆武大怒,下獄。

    芝龍疏救,不報。

    謙,武進人。

    乙酉春赍弘光诏封芝龍為南安伯,比讀券,乃誤書安南;謙謂芝龍曰:「安南則兼兩廣,南安僅一邑耳,請留券而易诏」。

    芝龍大喜,厚贈而别;及半途,而南京變矣。

    芝龍德之,故力救。

    監察禦史錢邦出芝龍門下,蒙隆武信任,而知芝龍意,故密奏,謙為魯王心腹,且與芝龍交厚,不急除,恐有内患;隆武然之。

    或以告芝龍,芝龍謂:「謙臨刑,途必過我門,救之未晚」。

    至夜半,内傳片紙,徙别處斬之。

    芝龍聞,哭極哀,私厚葬之,為文以祭,有「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之語(明紀編年、明史紀事本末。

    「邦」編年作「邦苞」,今從紀事本末及粵遊見聞)。

    後仕永曆,以都禦史掌院事(求野錄)。

    魯王及航海,疏隆武謝過雲:「向為諸臣所誤」;隆武為之憫然。

    先是,芝龍力請旋跸福京,且雲:「傾家相助,入關固守,敵何得飛渡」(粵遊見聞)。

    隆武不聽。

    至是錢塘既破,寇警日急,疏稱:「海寇猝至,今三關饷取之臣,臣取之海,無海則無家,非遄往不可」。

    拜表即行,中使敕止之曰:「先生稍遲,朕與同行」。

    比敕使至,芝龍已飛帆過延平。

    守關将施福聲言缺饷,撤兵還安平(明季遺聞)。

    先是,隆武令鄭為虹巡視仙霞關,芝龍部将奪民舟,為虹叱責之;芝龍訴于王,王為谕解。

    然是時芝龍既懷異志,令撤守關兵,仙霞嶺二百裡間無一人(明史)。

    自芝龍去後,定議幸贛,不設守備;及清兵至,從容過嶺(明紀編年、明季遺聞)。

    七月,隆武擇日出贛州,何騰蛟遣郝永忠迎王,将至韶州,而清兵已過衢州,抵閩關;為虹等死之。

    八月,王奔至汀州,為清兵所執,死于福州。

    及永明立,遙谥思文皇帝。

    隆武好讀書,博通典故;即位初,手撰三诏及與魯監國書,群臣皆莫能及。

    其出奔也,猶載書十餘簏以從。

    初在藩時,以嫌疑得罪,廢為庶人,幽鳳陽高牆,困苦數年,淮撫路振飛周恤甚厚(明史稿)。

    及自立,以千金募緻振飛者;振飛至,授官,厚加賞賜。

    振飛嘗谏雲:「上有愛民之心,而未見愛民之政;有聽言之明,而未收聽言之效。

    喜怒輕發,号令屢更。

    見群臣庸下,而過于督責;因博覽書史,而務求明備。

    凡上所長,皆臣所甚憂也」;其言曲中王短(明史)。

    清将博洛别遣李成棟、韓固山略定興、泉、汀、邵、漳等州(明紀編年、明季遺聞。

    按「固山」清朝官名,明官提督之類;記者誤為名也,下金固山亦同)。

    清兵尚未至泉州,芝豹先至,閉城門,大索饷,勒鄉紳富民家财,不應立枭之,抵暮而得數萬金。

    俄而固山兵至,芝豹兵潰,走安平(明季遺聞、鄭成功傳)。

    芝龍妻來自日本,在圍城中歎曰:「遙在異域,事既至此,今惜一死,何面目複見人耶」?登城樓投河水自殺。

    清兵吐舌曰:「婦女尚爾,倭人之勇可知也」(長崎夜話草。

    本書為成功走漳州時事,今從鄭成功傳,系于此)。

    芝龍保安平,軍容烜赫,炮聲振波濤。

    前與清招撫使竊通信,又自恃先撤關兵,于清有功,閩粵總兵可立得,然猶豫未敢迎清師。

    博洛遣人招之,芝龍曰:「我非不慕清朝,恐以立主為罪耳」。

    時固山兵逼安平,芝龍怒,博洛麾而退之,贻書于芝龍曰:「吾所以重将軍者,以能立唐藩也。

    人臣事主,苟有可為,必竭其力;力不勝天,則乘時建不世之功,此又一時也。

    若将軍不輔立,吾何重将軍哉?兩粵未平,今鑄印以相待」!芝龍大喜(明紀編年、明季遺聞、鄭成功傳),召成功計事;成功泣谏曰:「父教子忠,不聞以貳;且北朝何信之有」(鄭成功傳)?子弟皆勸入海;曰:「魚不可脫洲」。

    芝龍皆不聽;遂進降表。

    過泉州,大誇張投誠勳,求官者就議價。

    至福州見博洛;博洛佯歡,折矢為誓,遂痛飲三日。

    夜半忽拔營,挾而北矣(明紀編年、明史紀事本末、鄭成功傳)。

    芝龍從者五百人在别營,臨去不得見,亦不許私通家信;對面逼令作家書,書無忘清朝大恩。

    芝龍曰:「龍本願不足慮,子弟多擁兵,倘有不測,奈何」?博洛曰:此與爾無與,亦非吾所慮也」(明季遺聞)!博洛召成功,成功不至。

    芝龍曰:「兒不至,清朝其疲于奔命乎」(鄭成功傳)!芝龍既行,彩、鴻逵率所部入海,張肯堂等往舟山從魯王,芝豹獨奉母居安平。

    芝龍至京陛見,奉朝請(明季遺聞)。

    魯王既航海,是月,定西侯張名振護王至舟山,守将王斌卿拒不納;至廈門,芝罷已降,失所據,乃至南澳(三藩紀事)。

    成功雖遇主列爵,未嘗豫兵事,意氣容貌猶孺生也。

    既遭國難,谏父不聽,且痛母死非命,慷慨激烈,謀起義兵。

    詣孔廟,焚所著儒服,拜先師,仰天曰:「昔為孺子,今為孤臣!向背去留,各有作用。

    謹謝儒服,庶先師昭鑒」!高揖而去。

    所善陳輝、張進、施琅、施顯、陳霸、洪旭等願從者九十餘人(鄭成功傳)。

    洪旭嘗仕隆武為都督副将(明季文字)。

    乘二巨艦,斷纜行,收兵南澳,得數千人(鄭成功傳);旗号書「殺父報國」四字,出沒海上(粵遊見聞);文移稱「忠孝伯招讨大将軍罪臣國姓」(鄭成功傳);八月,芝龍使黃征明赍隆武敕旨及芝龍書、彩緞僞物,詣日本長崎,乞兵于朝廷及幕府。

    幕府與尾張、紀伊、水戶三藩及諸執政大臣議之(華夷變态。

    和漢合運,「八月」作「十月」。

    按芝龍之發書,在未降清之前,然其書不傳世間,故月日不詳)。

    紀伊南龍公曰:「異國乞援,是非國華乎?某率四國、中國諸侯,發兵以克複明朝」。

    而其議不行,公志不遂焉(南龍公言行錄)。

    幕府将發使于長崎,達幕府旨于使人,且将詳問事情;使未發,長崎尹報雲:「福州已敗,芝龍降于清」。

    因不發使,令長崎尹谕使者還,反其儀物(華夷變态)。

     永明王諱由榔,桂王之子,避亂于梧。

    以福州既失,廣西巡撫瞿式耜與兩廣總督丁魁楚議,十月立王監國,改元永曆;以明年為元年,以肇慶府署為行宮(三藩紀事、明季遺聞。

    以明年為元年,據行在陽秋及鄭成功傳康熙二年癸卯鄭經稱永曆十七年之文;但成功傳又曰成功起隆武元年迄永曆十六年凡十七年老,以隆武即位為明年即位,故差一年也)。

    十一月,粵人蘇觀生奉唐王弟聿入廣州城自立,僞号紹武;無幾,為清兵所殺(明史稿)。

    十二月,清總兵李成棟來攻,王乘舟避西峽(明季遺聞)。

     永曆元年丁亥,魯監國二年(清順治四年、日本正保四年),二月,永曆至桂林,清兵來攻。

    三月,避武崗(明史稿、明季遺聞)。

    成功遙聞永曆即位改元,奉正朔,自南澳歸。

    時彩、聯兄弟據廈門、浯州,乃泊舶于鼓浪嶼,嶼與廈門才隔帶水。

    七月,與彩、聯共攻海澄,不克。

    八月,與鴻逵合攻泉州,敗清提督趙國佐,追圍城;援至解圍,成功回島,鴻逵舣舟泉港(鄭成功傳、三藩紀事。

    按三藩紀事記成功始末條,率與成功傳同,放下文省煩而不并引)。

    汀、邵并亂,閩郵為阻(明季遺聞)。

    是月,清兵進湘潭、敗武崗,永曆才以身遁(明季遺聞、三朝實錄)。

    播越入粵,次柳州,入象州(明季遺聞)。

    式耜出師克全州,十一月,永曆還桂(明季遺聞、行在陽秋)。

    鄭彩從魯王。

    茲歲,魯王命彩及名振等殺斌卿,與肯堂謀,将還舟山(三藩紀事)。

     二年戊子、魯監國三年(清順治五年、日本慶安元年),正月,永曆駕在桂。

    二月,清孔有德入全州(行在陽秋)。

    三月,駕幸南甯(明季遺聞、行在陽秋)。

    清兵逼桂北門,督師何騰蛟禦退之(明史稿、明季遺聞、行在陽秋。

    按三朝實錄,孔有德上疏言騰蛟遁去者,誤矣)。

    是月,成功侵同安,守将棄城遁;成功令葉翼雲守同安,轉侵泉州(鄭成功傳)。

    四月,成功子經生;立為世子(和漢合運)。

    母董氏(鄭成功傳。

    明清闘記曰:「經長而容貌雄偉,善弓馬擊劍」)。

    經或稱錦(尚之信傳),或稱錦舍(華夷變态。

    按錦、經華音相近,故轉訛耳,非别名也。

    舍、爺又華音相近,錦舍蓋經爺,而又非别稱也)。

    六月,駕發南甯,幸浔州(行在陽秋)。

    七月,清帥佟國器等援泉州,鴻逵入潮,成功入島,留兵守同安;清兵攻陷城,翼雲等死矣(鄭成功傳)。

    八月,駕幸端州,端即肇慶(行在陽秋)。

    清朝授芝龍一等精奇尼哈番(三朝實錄)。

    茲歲,魯王令大學士劉中藻略定福甯州,與平夷侯周崔芝相犄角,連複建甯、漳浦等府縣,軍勢頗張,溫、台響應(三藩紀事);以彩任征虜大将軍,封建國公,督理軍務糧饷。

    十月,彩贻書日本乞兵器曰:「我大明開國以來,普天之下,無不賓服。

    貴國于我,地雖遼絕,稱徐福裔,是非華人孫乎!故我太祖以來,與貴國交尤厚(按徐福祠在日本紀伊國熊野。

    明太祖時,日本沙門絕海入明,太祖敕令賦熊野詩,詩成,賜禦制和,其詩意未嘗涉日本為徐福後之事;彩不學,不谙祖宗故事也,其以日本為徐福後,又為太伯後,皆妄誕也,前人論具矣,不俟予辯駁也);其餘暹羅、琉球、交趾類奉貢不絕,至今三百年。

    被鞑靼者何哉?文字不解,禮節無辨,人而禽獸,叛服無常。

    成祖赫怒,爰發六師,覆其巢穴,殆殲種類。

    而遺孽殘萌,猶尚實繁。

    前者甲申逆李之亂,乘弊猖狂,覆我宗社,仄聞貴國人民猶為之懷憤悶;今也先帝孫子所在起兵,荊、豫、兩粵既複版圖。

    彩現奉魯王,藩屏閩、浙,既恢複興、建、延、邵四府及二十餘縣,兵威所震,無敢當其鋒,起義宗室,皆競夾輔。

    魯王将校一千、徒卒百萬,水陸相分進剿。

    彩率舟既發浙江,彩族定遠侯、鎮南将軍相繼出師。

    思我國與貴國素唇齒相依,況彩藩與貴國殊相親,故有所請。

    軍旅殷繁,糧食日費數十萬石,括部下而不足給。

    日者平國侯馳使貴國,乞援謀恢複,不幸風濤大起,人船悉沒。

    彩将相繼發船,糧乏不遂。

    往日施贊自貴國還,言貴國亦憫彩苦心;然則惠以兵器,深荷厚誼。

    今使都督總兵陳光猷、陳應忠、施贊、江新駕舟三艘,赍藥材絲絹貿易,且以修舊交;請得以所赍諸品,交易貴地武器,鳥铳、腰刀、角甲、硝鉛,殊所懇求。

    貴國俞允,奏之朝廷,事平之日,記竹帛以垂永世。

    昔回纥應郭子儀募,盡力唐室;夷猶如此,何況貴國與我同派,能通詩書、能習禮儀,見我艱難,不憫然乎?彩所發使價如有貪利或專販鬻,亦不可測;貴國請注所需物件,付賤價而令無所違」。

    成功又贻書于長崎譯官曰:「大明龍興三百年,治平日久人忘亂;鞑靼乘虛破兩京,神州悉污腥膻。

    成功深荷國恩,故将蹀血以一報雠,徘徊浙閩間,感義頗有樂從者。

    然孤軍懸絕,千苦萬辛,中心未遂,日月其邁。

    成功生于貴國,故深慕貴國;今艱難之時,貴國憐我,假數萬兵,感義無限矣」!有故皆不報(華夷變态。

    按彩及成功書,本書不載原文,載「國語」譯文,今以所譯「國語」,再修辭而為漢文,若得原文比校,字句之間不必符合,然于大意或不大徑庭也)。

     三年己醜、魯監國四年(清順治六年、日本慶安二年),正月,永曆駕在端州(行在陽秋)。

    清兵陷州縣,何騰蛟、金聲桓等敗死(明史、三朝實錄)。

    成功募兵于銅山(鄭成功傳)。

    二月,諸州縣相繼陷(行在陽秋);李成棟敗死(明史稿)。

    三月,悉失江西(三朝宜錄);令瞿式耜領兵招讨湖南、湖北(明季遺聞)。

    成功令施琅、楊才、黃廷、柯宸樞、康明、張英等攻漳浦,清守将王起鳳降;授鐵騎鎮,改正兵鎮。

    尋下雲霄,抵诏安,屯分水關。

    令黃廷、柯宸樞等守盤陀嶺。

    清兵來攻,宸樞死之(鄭成功傳)。

    五月,彩移咨琉球,求甲劍槍硝等;且以其國密迩日本,托令乞援于日本,相共發兵(華夷變态。

    按彩書曰:「陳邦傳恢複廣東,金聲桓恢複江西,吳三桂恢複北京,沭國公恢複雲南」。

    此時雲南孫可望倔強,陳邦傳在行在,吳三桂猶事清,金聲桓已死;蓋書詞張虛聲,總非實事也)。

    七月,永曆遣使至島,封成功為延平公(鄭成功傳)。

    是秋,清兵陷潮州(行在陽秋)。

    十一月,鄭芝鵬棄石榴城走,福建悉失(明季遺聞、行在陽秋。

    按芝鵬蓋成功之族也,然他無所考)。

    是歲,魯王還舟山(三藩紀事)。

     四年庚寅、魯監國五年(清順治七年、日本慶安三年),正月,永曆駕在端州。

    清陷南雄、诏州。

    二月,移跸德慶,向梧州。

    清陷惠州;三月,破永州諸關(行在陽秋)。

    八月,潮人黃海如、周全斌導成功入潮,敗清兵;師還,将入兩島(三藩紀事。

    按成功傳七年條所記錯雜無章,事實難辨,故不采焉。

    又按三朝實錄曰:「潮州總兵防而敗之」,不知孰是)。

    先是,彩專魯藩柄,殺熊汝霖、鄭遵儉、錢肅樂等(明史)。

    至是,彩與聯猶據兩島,而聯沉湎不理事,其将章雲飛恣肆不道,有敗兆。

    成功與部下謀曰:「兩島,吾家卧榻之側,豈容人鼾睡」?乃嚴兵自揭陽揚帆,抵廈門。

    時方仲秋,聯醉萬石岩;岩跨城東數裡,鑿石成洞,奇瑰可愛,聯所結構。

    成功至,不迎;诘朝酒醒出見。

    成功笑曰:「兄能以一軍見假乎」?聯未及對,執銳者前矣,聯唯唯而已。

    成功麾軍逼聯船,部兵詟伏不動,于是并聯軍,兵勢日盛,海寇皆屬焉,凡兵四萬有餘。

    無幾,殺聯。

    初,成功之至也,威名赫烈,彩将出避,聯不從,故及禍矣。

    彩避南中,成功複之,卒于家(鄭成功傳)。

    十月,清兵陷廣州;十一月,破桂林,諸州縣相繼陷者十七。

    閏十一月,瞿式耜戰敗,伏節死。

    十二月,駕将幸南甯,途為陳邦傳所刼。

    南陽伯孫元胤聚散卒護跸。

    身至南海,将募舊旅,被清兵執;清将不殺,留以招杜永和。

    邦傳尋降于清(行在陽秋)。

    永和,廣州鎮帥也。

    廣州陷,奔瓊州(鄭成功傳)。

     五年辛卯、魯監國六年(清順治八年、日本慶安四年),正月,駕在南甯,尋幸安隆(行在陽秋)。

    成功将與永和接而謀事,率衆揚帆而南(鄭成功傳)。

    二月,清陷梧、柳諸州(行在陽秋)。

    成功船指平海衛,清閩撫張學聖、道臣黃澍窺成功南發,急調馬得功取廈門。

    時鴻逵據潮之揭陽,将棄而守島;猶未至,島守将鄭芝莞無守備,得功先遣數十騎渡五通登岸,兵民潰,得功得入島(鄭成功傳。

    黃澍二字據三朝實錄十年二月文)。

    隆武之駐延平也,令曾櫻留守福州;及福州敗,櫻挈家入島(明史),與成功出沒海上。

    是時在島,家人請避難;櫻曰:「今日吾猶得正命」。

    自經而死。

    門人陳泰為經紀其喪(按本書曰:「櫻與芝龍不合,從成功」;今考本傳,櫻與芝龍交厚,不見不合之事,本書誤矣。

    又按本傳「字仲含」,成功傳曰「字二雲」,而武經開宗題檢閱姓名曰「曾一雲老師諱櫻」;據此,「二雲」蓋「一雲」之誤,而櫻之号,非字也)。

    不數日,鴻逵至,圍得功急,久而不能脫;誘鴻逵曰:「公等眷皆在安平,脫得功不出,恐有不利」。

    鴻逵患之,遂令逸去(鄭成功傳)。

    三月,高州陷(行在陽秋)。

    潮州總兵郝尚久與鄭氏相疑忌,遂降于清(行在陽秋)。

    四月,成功還師于島。

    得功既逸,成功大悔恨,按失律罪殺芝莞。

    芝莞,成功從叔也。

    諸将為之震肅,兵勢複振,凡兵六萬餘。

    鴻逵築寨據白沙。

    成功部将施琅風宇魁梧,知兵法,至鄭家樓橹、旌幟、器械之制皆琅所創。

    然恃才頗倨傲,得罪成功。

    成功将殺之,琅竄匿。

    成功殺其父及弟顯,謂「琅去必贻吾患」,逮捕急。

    部将蘇茂憐其才,令琅逸去,自白請罪,成功赦之,然憾其所為。

    琅歸清為福建水師提督,駐海澄;後果為鄭氏患矣(鄭成功傳)。

    五月,秦王孫可望請移跸雲南,不許(行在陽秋)。

    成功攻南溪,敗清漳鎮王邦俊。

    十一月,與提督楊名高戰于小營嶺,敗之。

    十二月,攻漳浦,清守将楊世德等降(鄭成功傳)。

    茲歲,清兵陷福甯州,魯藩劉中藻伏節死(明史。

    茲歲,據三藩紀事。

    按明季遺聞以劉中藻死系清順治六年己醜,而據舜水文集,辛卯七月豫避虜出舟山,與三藩紀事合;然則辛卯歲以前舟山未陷,遺聞以舟山敗系己醜歲者蓋誤);大學士朱繼祚、參政湯芬等皆死。

    清師遂逼舟山,定西侯張名振奉王複航海,令張肯堂城守,城陷自殺。

    師進至甯波,名振弟名揚、吳锺巒等死(明史、三藩紀事);名振遂之廈門依成功。

    餘姚貢生朱之瑜嘗居舟山,豫知舟山不守,避海外而竊謀恢複,與名振等通信(舜水文集)。

     六年壬辰、魯監國七年(清順治九年、日本承應元年),正月,駕在安隆(明史稿、行在陽秋)。

    成功攻海澄,降城守郝文興,授左都督(鄭成功傳)。

    二月,清師破嘉定入欽,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