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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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力推考 舊見先生說理會文字須令一件融釋了後方更理會一件融釋二字下得極好此亦伊川所謂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格得多後自脫然有貫通處此亦是它真曾經曆來便說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釋而又欲理會一件則第二件又不了推之萬事萬事不了何益 凡看文字諸家說異同處最可觀某舊日看文字專看異同處如謝上蔡之說如彼楊龜山之說如此何者為得何者為失所以為得者是如何所以為失者是如何 把一已私意去看聖賢之書如何看得出某所以讀書自覺得力者隻是不先立論且尋句内意随文解義少時讀四書甚辛苦諸公今讀時卻又較易做工夫了 某向來看大學猶病於未仔細如今愈看方見得精切因說前輩諸先生長者說話於大體處固無可議若看其他細碎處大有工夫未到 某於大學用工甚多溫公作通監言臣平生精力盡在此書某於大學亦然論孟中庸卻不費力 舊時看文字甚費心力如論孟諸家解有一箱每看一段必各就諸說上推尋意脈各見得着落然後斷其是非是底都抄出一兩字是亦抄出雖未如今集注簡靜然大綱已定今集注隻就那上删來但人不着心守見成就隻草草看了今試将精義來參看兩段所以去取底隻如何便自見得 易非學者急務某平生也費了些精神理會易與詩然其得力則未若語孟之多 讀詩惟是諷誦之功上蔡亦雲詩須是讴吟諷誦以得之某舊時讀詩也隻先去看許多注解少間卻被惑亂後來讀至半了卻隻将詩來諷誦至四五十過已漸漸得詩之意卻去看注解便覺減了五分以上工夫更從頭諷誦四五十過則胷中判然矣如今讀書多是不曾理會一處通透了少間卻多牽引前面疑難來此最學者大病 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語錄觀之初用銀朱畫出合處及再觀則不同矣乃用粉筆三觀則又用墨筆數過之後則全與元看時不同矣 讀書用工之難諸公覺得大故淺近不曾着心某舊時用心甚苦思量這道理如過危木橋子相去隻在毫髪之間才失腳便趺落下去用心極苦五十歲已後覺得心力短看見道理隻争絲髪之間隻是心力巴不上所以大學中庸語孟諸文字皆是五十歲以前做了五十歲以後長進得某不多 大抵讀書須是虛心方得他聖人說一字是一字自家隻平着心去秤停他都不使得一毫杜撰隻順他去某向時也杜撰說得終不濟事如今方見得分明方見得聖人一言一字不吾欺隻今六十一歲方理會得恁地若或去年死也則枉了自今夏來覺見得才是聖人說話也不少一個字也不多一個字恰恰地好都不用些穿鑿莊子雲吾與之虛而委蛇既虛了又要随他曲折恁地去又曰某覺今年方無疑 某當初講學豈意到這裡幸而天假之年許多道理在這裡今年頗覺勝似去年去年勝似前年 讀書貪多最是大病下稍都理會不得若到閑時無書讀時得一件書看更子細某向為同安簿滿到泉州侯批書在客邸借文字隻借得一冊孟子将來子細讀方尋得本意見看他初間如此問又如此答待再問又恁地答其文雖若不同自有意脈都相貫通句句語意都有下落 看道理若隻恁地說過一遍便了則都不濟事須是常常把來思量始得延平嘗言道理須是日中理會夜裡卻去靜處坐地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說去做工夫真個是不同 先生學靡常師出入於經傳泛濫於釋老亦既有年及見延平洞明道要頓悟異學之非盡能掊擊其失由是專精緻誠剖微窮深晝夜不懈至忘寝食而道統之傳始有所歸矣 先生自少厲志聖賢之學自韋齋得中原文獻之傳聞河洛之學推明聖賢遺意日誦大學中庸以用力於緻知誠意之地先生蚤歲已知其說而心好之韋齋病且亟屬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劉緻中屏山劉彥沖三人吾友也學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聽則吾死不恨矣先生既孤則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學焉時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經傳徧交當世有識之士雖釋老之學亦必究其歸趣訂其是非延平於韋齋為同門友先生歸自同安不遠數百裡徒步往從之延平稱之曰樂善好義鮮與倫比又曰穎悟絶人力行可畏其所論難體認切至自是從遊累年精思實體而學之所造者益深矣 其為學也窮理以緻其知反躬以踐其實居敬者所以成始成終也謂緻知不以敬則昬惑紛擾無以察義理之歸躬行不以敬則怠惰放肆無以緻義理之實持敬之方莫先主一既為之箴以自儆又筆之書以為小學大學皆本於此終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論典則未嘗少辍自吾一心一身以至萬事萬物莫不有理存此心於齊莊靜一之中窮此理於學問思辨之際皆有以見其所當然而不容已與其所以然而不可易然充其知而見於行者未嘗不反之於身也不睹不聞之前所以戒懼者愈嚴愈敬隐微幽獨之際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事物既接而品節不差無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不安於偏見不急於小成而道之正統在是矣 其為道也有太極而隂陽分有隂陽而五行具禀隂陽之氣以生則太極之理各具於其中天所賦為命人所受為性感於物為情統性情為心根於性則為仁義禮智之德發於情則為恻隐羞惡辭遜是非之端形於身則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見於事則為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常求諸人則人之理不異於已參諸物則物之理不異於人貫徹古今充塞宇宙無一息之間斷無一毫之空阙莫不析之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盡其大而無餘先生之於道可謂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聖賢而無疑矣 故其得於已而為德也以一心而窮造化之原盡性情之妙達聖賢之藴以一身而體天地之運備事物之理任綱常之責明足以察其微剛足以任其重弘足以緻其廣毅足以極其常其存之也虛而靜其發之也果而确其用之也應事接物而不窮其守之也曆變履險而不易本末精粗不見其或遺表裡初終不見其或異至其養深積厚矜持者純熟嚴厲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義不待索而精猶以為義理無窮歲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蓋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而非後學之所可拟議也 其可見之行則修諸身者其色莊其言厲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其閑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於家廟以及先聖退坐書室幾案必正書籍器用必整 其飲食也?食行列有定位匕箸舉措有定所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則擁衾而坐或至達旦威儀容止之則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嘗有須臾之離也行於家者奉親極其孝撫下極其慈閨庭之間内外斬斬恩義之笃怡怡如也 其祭祀也事無钜細必誠必敬小不如儀則終日不樂已祭無違禮則油然而喜死喪之際哀戚備至飲食衰絰各稱其情賓客往來無不延遇稱家有無常盡其歡於親故雖疎遠必緻其愛於鄉闾雖微賤必緻其恭吉兇慶吊禮無所遺賙恤問遺恩無所阙其自奉則衣取蔽體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風雨人不能堪而處之裕如也 其措諸事業則州縣之施設立朝之言論經綸規畫正大宏偉亦可槩見雖逹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時然退而明道足以傳之萬代謂聖賢道統之傳散在方冊聖經之旨不明則道統之傳始晦於是竭其精力以研窮聖賢之經訓於大學中庸則補其阙遺别其次第綱領條目粲然複明於語孟則深原當時答問之意使讀而味之者如親見聖賢而面命之於易與詩則求其本義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遺意於數千載之上凡數經者見諸傳注其關於天命之微人心之奧入德之門造道之阈者既已極深研幾探赜索隐發其旨趣而無所遺矣至於一字未安一詞未備亦必沈潛反覆或達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至當而後已故章旨字義至微至細莫不理明詞順易知易行於書則疑今文之艱澁反不若古文之平易於春秋則疑聖心之正大決不類傳注之穿鑿於禮則病王安石廢罷儀禮而傳記獨存於樂則憫後世律尺既亡而清濁無據是數經者亦嘗讨論本末雖未能着為成書然其大旨固巳獨得之矣若曆代史記則又考論西周以來至於五代取司馬公編年之書緝以春秋紀事之法綱舉而不繁目張而不紊國家之理亂君臣之得失如指諸掌 周程張邵之書所以繼孔孟道統之傳曆時未久微言大義郁而不章為之裒集發明而後得以盛行于世太極先天圖精微廣博不可涯涘為之解剝條畫而後天地本原聖賢藴奧不至於泯沒程張門人祖述其學所得有淺深所見有疏密先生既為之區别以悉取其所長至或識見小偏流於異端者亦必研窮剖析而不沒其所短南軒張公東萊呂公同出其時先生以其志同道合樂與之友至或識見少異亦必講磨辨難以一其歸至若求道而過者病傳注誦習之煩以為不立文字可以識心見性不假修為可以造道入德守虛靈之識而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