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我殺了一個人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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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大名""久仰""夙違"及"今天天氣哈哈哈"屬于此段。

    位安而後情定。

    所謂定情,非定情之夕之謂,不過聯絡感情而已。

    所以第二段便是叙舊。

    也許有你的令侄與某君同過學,也許你住過南小街,而他住過無量大人胡同,由是感情便融洽了。

    如果,大家都是北大中人,認識志摩,适之,甚至辜鴻銘,林琴南……那便更加親摯而話長了。

    感情既洽,聲勢斯壯,故接着便是談時事,發感慨。

    這第三段範圍甚廣,包括有:中國不亡是無天理,救國策,對于古月三王草将馬二弓馬諸政治領袖之品評,等等。

    連帶的還有追随孫總理幾年到幾年之統計。

    比如你光緒三十年聽見過一次孫總理演講,而今年是民國二十九年,合計應得三十三年,這便叫做追随總理三十三年。

    及感情既洽,聲勢又壯,陡然下筆之機已到,于是客飯茶起立,拿起帽子,兀突而來轉入第四段:現在有一小事奉煩,先生不是認識××大學校長嗎?可否請寫一封介紹信,總結全文。

     這冬至之晨,我神經聰敏,知道又要恭聆四段法的文章了。

    因為某先生談吐十分風雅,舉止十分雍容,所以我有點準備。

    心坎裡卻在猜想他紙包裡不知有何寶貝。

    或是他要介紹我什麼差事,話雖如此,我們仍舊從氣象學談起。

     十二宮星宿已經算過,某先生偶然輕快的提起傅君來。

    傅君是北大的高材生。

    我明白,他在叙舊,已經在第二段。

    是的,這位先生确是雄才,胸中有光芒萬丈,筆鋒甚健。

    他完全同意,但是我的眼光總是回複射在打字機上及他的紙包。

    然而不知怎樣,我們的感情,果然融洽起來了。

    這位先生談的句句有理,句句中肯。

     自第二段至第三段之轉入,是非常自然。

     傅君,蜀人也。

    你瞧,四川不是正在有叔侄大義滅親的厮殺一場嗎,某先生說四川很不幸。

    他說看見我編輯的《論語》半月刊(我聽人家說看見《論語》半月刊,總是快活),知道四川民國以來共有四百七十七次的内戰。

    我自然無異辭,不過心裡想:"中國人的時間實在太充裕了。

    "評論報傭人就要來取稿了。

    所以也不大再願聽他的議論,領略他的章法,而很願意幫他結束第三段。

    我們已談了半個多鐘頭。

    這時我覺得叫一切四川軍閥都上吊,轉入正題,也不緻出岔。

     "先生今日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不過一點小小的事,"他說,打開他的紙包。

    "聽說先生與某雜志主編胡先生是戚屬,可否煩先生将此稿轉交胡先生。

    " "我與胡先生并非戚屬,而且某雜志之名,也沒聽見過。

    "我口不由心狂妄的回答,言下覺得頗有中士殺人之慨。

    這時劇情非常緊張。

    因為這樣猛然一來,不但出了我自己意料之外,連這位先生也愕然。

    我們倆都覺得啼笑皆非,因為我們深深惋惜,這樣用半個鐘點工夫做起承轉伏正要入題的好文章,因為我狂妄,弄得毫無收場,我的罪過真不在魏延踢倒七星燈之下了。

    此時我們倆都覺得人生若夢!因為我知道我已白白地糟蹋我最寶貴的冬至之晨,而他也感覺白白地糟蹋他氣象、天文、史學、政治的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