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旅行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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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的英帝國主義",攻擊那些迎合倫敦人經商攫取錢财及"暴民崇拜"的天性,更抨擊英皇帝"吃人的殖民政策"。

    他說他們集豎子、小人于一身,他們的靈魂十分需要拯救。

    這是充滿了激動及報複心在内的國家主義,加上一種忠心擁護帝制反對民主的偏見(喀萊爾的影響)。

     辜鴻銘認為,拳亂是人民之聲。

    這些議論在他一九○一年出版的《總督衙門來書》一書中表露出來。

    這時他正處在從迷惑中醒覺過來的心态。

    當然,拳亂是由傳教士、鴉片、及戰艦等三項因素所引起,這是不争的事實。

    我們必須記得因為殺害一個教士,中國要償付威廉大帝青島港口及山東全省的鐵路建築權。

    白色帝國主義是無約束的。

    當中國的統一受威脅時,辜鴻銘隻是用全力來批評及攻擊英國暴民崇拜的宗教及該撤走的殖民政策。

    他著《近代傳教與新近動亂之關系》一書,聲音喊得天般高。

    《總督衙門來書》包含了一篇最長的文章——《中國問題的新近紀錄》(初在橫濱《日本郵報》發表)。

    這篇文章已證明對英、法、德、美等國的文化及其衰頹作了一次曆史性的考驗。

    他的聲音是尖銳的;他的靈魂中沒有和藹,充滿了烈酒般的諷刺。

    下面這一段話,是他對在中國的英國人輕微的嘲弄。

     自貝康思菲爾特爵士死後,英國貴族階級再度成為無望,他們的領袖索爾斯柏利爵士,遇見了一位有倫敦人才智的伯明罕青年。

    這個伯明罕的倫敦人曾企圖以模仿貝康思菲爾特爵士的帝國主義旗号來谄媚英國貴族的優越感,并想在高處揮舞這個旗子以取悅安格魯撒克遜族的自信心!真的,如果美好的英國老貴族的情景不是這般悲慘的急需金錢、理想、和主意,一個小伯明罕的倫敦人用他安格魯撒克遜自信心的破布來領導,将會造成像蘇格蘭"一個蘭恩血統的一文不名的少女"一樣滑稽的情景①,他把自己人生。

     ①此文及下面一段引用文是采自1901年在上海出版的《總督衙門來書》。

    ——引者自注。

     辜鴻銘用敏捷的,印象主義的筆觸,探索德國及法國知識分子的沒落。

     腓特烈之後,普魯士就是德國。

    德國是歐洲的蘇格蘭,普魯士人是住在平原的低地蘇格蘭人,缺乏想象力。

     普魯士的氣溫冷酷得多,因此那些普魯士人除了缺乏想象力外,還有一種可怕的食欲。

    俾斯麥王子說:"我們家庭中每一個人都是大吃家。

    如果許多人都有像我們這樣的食欲,國家将不可能存在,我會被逼得遷居。

    "……腓特烈沒有想象力。

    但他除了天才之外,有法國的教養,那種源自法國的心靈顫動及清醒。

    腓特烈之後,普魯士的清教徒因為缺乏想象力不能繼續做全德國的保護領主。

     而拿破侖必須回來在耶拿光榮複職。

    ……愛默生曾以偉大的卓見,談及拿破侖被送到聖赫勒那不是由于戰敗,而是因為他身上那種粗鄙的味道,中産階級的氣質,及倫敦人的派頭。

    當拿破侖以散布革命自由觀念者的身份出現的時候,歐洲所有的紳士都對他高聲歡呼。

    可是等他們發現這個科西嘉島的小資産階級不過是想建立一個皇朝時,所有歐洲紳士都對他大倒胃口。

    然後普魯士的清教徒穿着"Vor-Warts"(前進軍)的軍服,加入歐洲紳士對這個科西嘉小資産階級的追捕。

    ……當"Vor- Warts"(前進軍)把拿破侖逐出德國時,他同時想把法國革命偉大的自由觀念也驅逐出去。

    為抗拒這一點,全德國的知識分子都起來和他作戰。

    這就是"文化鬥争"的開始。

    ……法國革命的真正偉大自由觀念是在政治上的"門戶開放"及在宗教上的"開展"。

    但"Vor-Warts"(前進軍)的蘇格蘭低地人的自私傾向使他們不喜歡"門戶開放",而普魯士人想象力的缺乏,也妨礙他們了解宗教上"開展"的真正意義。

     辜鴻銘繼續娓娓而談。

    他連跳帶跑通過了近代歐洲史的種種背景,而達到值得注意的結論:"今天世界的真正動亂不在中國——雖然中國忍受它的影響——而是在歐洲及美洲。

    "他向歐洲人大喊:"注意,歐洲人!照顧你們神聖的文化珍寶吧!" 辜鴻銘并不攻擊耶稣基督的教訓,他尊敬真正的基督教,但他猛烈地攻擊耶稣會與法國軍隊,及德國主教與德國軍隊在拳匪之亂時的主動合作。

    下面是他痛恨的一例: 基督教最初是一種力量,足以減低德國蘇格蘭低地人的自私心及龐摩爾蘭尼亞省大吃家的可怕的食欲,但現在在德國的基督教死得像一個老頑固。

    他們已經正式設立一個主教安沙爾,膠州的名人,國家社會黨,及那些歌頌德皇所說"我們怎樣處置那五萬投降的中國人呢?養他們嗎?不成!"在名為《将來》(Zukunft)詩篇中寫最後一章的政客們的基督教來代替它。

    因此,當我們遇見五萬毛毛蟲的時候,我們怎樣做呢?用一個滾壓機來壓死它們。

    讨厭的工作!但沒有辦法。

    我們不知道耶稣會怎樣說。

    如果他不是生在一個和平的世界,而是戰争的世界。

    依照這個牧師的見解,耶稣也會變成食肉的動物。

     下面是他說及真基督徒和真基督教的話。

    他引用孔子的話說: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無論你是猶太人、中國人、德國人,是商人、傳教士、兵士、外交家、苦力。

    若你能仁慈不自私,你就是一個基督徒,一個文化人。

    但如果自私、不仁,即使你是世界的大皇帝你仍是一個僞善者,一個下流人,一個非利士人,一個邪教徒,一個亞瑪力人,一個野蠻人,一隻野獸。

     然後辜鴻銘進而引用歌德在《虛僞與真實》中的觀念——歌德認為基督教是進步的,基督教的文化在乎仁慈、體貼他人,以人道勝過不人道。

    他說:"我們将會知道,無論歐洲人或美國人,要處理中國的問題時,采用歌德的關于文化的概念,抑或采用想使耶稣基督成為食肉動物的德國政客的滾壓機!" 真正的基督徒是因為愛好聖潔及基督教裡面一切可愛的東西而自然成為基督徒的。

    而那些因為害怕地獄之火而做基督徒的,是僞善的基督徒。

    那些隻是為了想進入天堂飲茶及與天使們共唱聖詩而做基督徒的,是下流的基督徒。

    現在的那些耶稣會教士是那些自己不大相信天堂、天使、及地獄之火,但卻想讓别人相信這些東西的基督徒。

     這些文章十分激烈;很容易刺激一個青年讀者的思想。

    它是好文章,但同時具有一種特别刺激靈魂的本質。

    因為人常會問什麼是基督教的本質?究竟什麼是儒家?這樣他們就可以寬心和愉快的倚在椅子上,舒适地多讀對于不同的國家的奇怪的批評。

     美國人難以了解真正的中國人及中國文化,因為美國人通常是寬大、單純,但不夠深刻。

    英國人不能了解真正的中國人及中國文化,因為英國人一般是深刻、單純,卻不夠寬大。

    德國人也不能了解真正的中國人及中國文化,因為德國人深刻、寬大,但不夠單純。

    至于法國人,在我看來是能了解并已經是最了解真正中國人及中國文化的。

    ……因為法國人在心靈的性質上曾達到一種卓越的程度,這是上文中我所曾提及的其他國家的人所沒有的——那是一種想了解真正中國人及中國文化所必需具有的靈慧。

    一種精細的靈性。

     從我在上文所說可以看出,如果美國能學習中國文化,将會獲得深度;英國人将會獲得寬大;德國人将會獲得單純。

    而所有美國人、英國人、德國人,由于學習中國文化,研究中國的書籍及文字,将得到一種精細的靈性。

    我放肆地說,在我看來,他們通常都沒有達到這樣卓越的程度。

     它是令人安慰而又真實的。

    我對于中國寬宏或寬大這一點,想提出異議,但他們的确單純、精細、且有深度。

    但有人會被這樣的文章所刺激,再去發現自己的國家,且在中國思想的茂密森林中探索旅行,來試着達到某種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