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瑜珈與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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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國人都承認他們獲得的身體健康、心清寧靜,與情緒的均衡,都非以前夢想之所及。

    中國的修煉者不知道那是瑜珈,稱之為"打坐",或"靜坐"、"內省"、"冥思",或是其他佛道兩家的名稱。

    自然其他身體扭曲過甚的姿式,如"孔雀姿"、"魚姿",中國學者以其過於費勁,拒而不學,而蘇東坡也隻是以練幾個舒服姿式為滿足,這未嘗不可以說算是中國對瑜珈的貢獻。

     一般而論,我們在此並非對練習瑜珈術感到興趣,隻是對蘇東坡在元豐六年(一O八三)詳細說明的瑜珈術練習有些好奇而已。

    那時,他對佛經道藏已然大量吸收,而且時常和僧道朋友們討論。

    以他弟弟為法,他開始練氣功和身心控制。

    對求長生不死之藥的想法,他並不認真,但是即便沒法得到,但對獲得身體健康與心情寧靜,他總是喜歡。

    須要知道的是,中國人的養生之道,在實際和理論上,都和西洋不同。

    按中國人的看法,人不應當浪費精力去打球追球,因其正好與中國人的養生之道相違反,中國人的養生是"保存精力"。

    而瑜珈對身心衛生的方法最適合中國文人,因瑜珈的精義是休息,是有計劃的、自己感覺得到的休息。

    不但規定在固定時間停止呼吸,並且身體採取休息的姿式,並且還要消滅靜坐在臂椅中時頭腦裏自然的活動。

    練習瑜珈全部的努力,可以用簡單而非專門的術語描寫為——在於努力少思索,以至一無所思。

    最後這無所思乃是最難做到的。

    最初是集中思想於一點,這已經夠難,因為人的頭腦習慣於由這個思想轉到另一個相關聯的思想。

    使思想集於一點還是最低階段;再高一點兒,使專心於一點進而到一點皆無的沉思,最後達到恍惚出神的愉快境界。

     瑜珈的特點是全部身心的休息,再由於各種方式的控制呼吸以增加氧氣的吸入。

    這時胃中輕靈無負擔,渾身處於一完全放鬆的姿式,深深的呼吸,身體則保持於非常容易得到氧氣的狀態,而同時並不消耗同等量的精力,而別的運動則不然,所以說養生之道再沒有如此理想的。

    因此,我們似乎可以瞭解,如果在萬籟俱寂的深夜,在家中練這種功夫,人的頭腦可以銳敏到感覺出自身內在的生理功能的活動。

    因為在最後階段,人的心靈活動可以脫離自己而成為自己的觀察者。

    在更為微妙的階段,心靈以旁觀者之身,可以觀察兩個思想之間那段空白。

    最後階段,在心靈裏一無所思,而能覺察比較微妙的次原子物質的形式,消除了一般人與自我的觀念,這個階段各宗教皆有其不同的宗教解釋。

    一種解釋是個人的靈魂與世界靈魂完全的融合,這正是印度教修煉的目標。

    但是,不管人對宗教的看法如何,瑜珈術使人獲得的心境,雖然與睡眠和自我暗示狀態相似,還是不同於此等狀態,因為心靈還保持完全的自覺和反射的控制,而且瑜珈術的修煉者分明記得這種狀態下發生的一切活動。

     蘇東坡在描寫自己的修煉時,他發現瑜珈術有很多明確的特點。

    他控制呼吸,似乎是脈搏跳動五次算呼吸的一週期。

    吸,停,呼的比率是一:二:二。

    停止呼吸最長的時間是"閉一百二十次而開,蓋已鬧得二十餘息也",照印度的標準,較低的限制,是大約一百四十四秒。

    像一般瑜珈的修煉者一樣,他計算他的呼吸週期,也和他們一樣,他自稱在控制呼吸時(吞吐比例規則)有一段時間完全自動而規律。

    在集中注意力時,他也是凝神於鼻尖,這是瑜珈的一個特點。

    他也描寫了一種為人所知的瑜珈感覺,在此一期間,心靈完全休息,再加上內在知覺的高度銳敏,他覺察到脊椎骨和大腦間的振動,以及渾身毛髮在毛囊中的生長。

    最後,在他寫的那篇"養生論"裏,他描寫此種狀態的舒服,與從此種運動所獲得心靈寧靜的益處。

     關於此種運動的心靈方面,他的修煉仍是瑜珈術。

    在給弟弟子由的一封短信裏,他描寫正統瑜珈默坐的目的。

    他認為從感官解脫出來之後,真正體會到真理,或上帝,或世界的靈魂,不是在於看到什麼,而是在於一無所見。

    他緻子由的信如下: 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凡盡心,別無勝解。

    以我觀之,凡心盡勝解卓然。

    但此勝解不屬有無,不通言語,故祖師教人到此便住。

    如眼署盡,眼自有明,醫師隻有除勢藥,何曾有求明藥。

    明若可求,即還是務……夫世之昧者便將頹然無知認作佛地。

    若此是佛,貓兒狗兒得飽熟睡,腹搖鼻與土木同當,恁麼時可謂無一毫思念。

    豈謂貓兒狗兒亦已入佛地……今日閉裏捉得些子意何。

    ……元豐六年三月二十五日。

     據我所知,蘇東坡賦給了瑜珈幾項中國要素。

    他不但排除了那些彎曲腰、腿、脖子等類似特技的動作,以及其他粗怪的扭曲動作,而且增加了定時的咽唾液,這完全來自道家合乎生理的心得。

    他向張方平推薦他的修煉方法,在信裏他這樣描寫: 每夜以子後披衣起,面東或南,盤足叩齒三十六通。

    握固閉息,內觀五臟,肺白肝青脾黃心赤腎黑。

    次想心為赤火,光明洞澈,下入丹田中。

    待腹滿氣極,即徐出氣,惟出入均調,即以舌接唇齒,內外漱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