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例存疑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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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三年,刑部奏準定例。

    一系乾隆十五年,刑部議覆河南按察使嚴有禧條奏定例,五十三年修并,嘉慶六年、十四年、。

    道光十年,十九年修改,同治九年改定。

     謹按。

    此二條專指發遣人犯而言。

    爾時條款無多,近則不止此數十條矣。

    似應査照例文,将情重各條摘出,添入此條之内,庶免挂漏。

     □此例原為發遣人犯而言。

    近則軍流多而遣犯少,首句似應改為軍流遣犯。

     袁氏濱有律例條辨雲(見随園集),犯罪存留養親始于北魏太和五年。

    金世宗引醜夷不争之禮以除之,極為允當。

    然律稱奏請上裁,是猶未定其必赦也。

    今刑部或不上請,但依例允行。

    愚以為殺人者死,雖堯舜複生,不能通融,孔子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

    可見三代無留養之文。

    若此者,非聖人之所矜也。

    夫殺人者之父母,何與于被殺者之冤魂。

    忘其親殺人,其不孝宜誅。

    恃其親殺人,其心術宜誅。

    按律内知有恩赦而故犯者,加本罪三等,惡其有所恃也。

    彼恃有留養之例而故犯者,何以反得寛其本罪乎。

    父母不能教子,緻陷于惡,雖老而凍餒,亦所自取。

    或聖王仁政,務出萬全,則按其情罪,臨期請旨亦可。

     謹按。

    律載,犯死罪非常赦不原,而祖父母、父母老疾應侍,家無以次成丁者,開具所犯罪名奏聞,取自上裁。

    殺人之犯,即為常赦所不原,自不在奏請留養之列。

    是以前明及國初以來,均無鬪毆殺人,準與聲請留養例文。

    其分别留養者,均系軍流徒罪及免死減流人犯。

    惟査康熙二十九年,刑部會看得孫培國毆死王襄臣一案,拟絞題覆奉旨在案。

    今據江督傅疏稱孫培國寡母年老,家無次丁,侍養需人,已死王襄成之父王月亭不願抵償,呈懇給與埋葬等因。

    査定例祗将軍流人犯準其存留養親等語,眞犯死罪從無養親之處,且系已經題結之案,仍應咨回該督,照原拟監候造入秋審可也。

    奉旨,孫培國之母年老無人侍養,且王月亭呈禀不願抵償,懇給埋葬,着再議具奏,欽此。

    經刑部議準将孫培國準其存留養親,具題奉旨依議。

    嗣後鬪毆殺人準予留養之案不一而足,然尚未纂為定例也。

    雍正二年,始有分别情傷,追給銀兩之例,又有査明被殺之人有無父母,是否獨子之例,是例與律不免稍有參差矣。

     □近來殺人留養之案,毎年總不下數十百起,準駁亦迄無一定,而例文更紛煩岐出,似不如仍照律文之為愈也。

     雍正六年六月奉旨,向來定例斬絞等犯非常赦所不原者,其父母年至七十,家無次丁,始将應否留養之處,開明犯罪情由,請旨定奪,此乃法外之仁也。

    然必本犯之罪有可原,其父母之情有可憫,然後準其留養。

    從前鶴六斤之案,其父母年未七十,而李绂違例兩請。

    法司議覆之時,亦即照李绂兩請具奏。

    朕以被毆之人系抽風身死,情罪稍輕,姑從寛典,準其留養,并未着為定例也。

    今宜兆熊等将柳文保毆死柳滿福之案,援引鶴六斤之案,兩請具題,該部理應嚴行駁诘,按律定拟,方為平允。

    今徳明、黃國材等仍照宜兆熊等兩請議覆。

    伊等之意,不過欲自沽寛大之虛名,而不顧國家令典。

    殊不知實在有罪之人,枉法縱釋,并不受囹圄之拘禁,使死者含冤,生者抱痛,積孽亦已深矣。

    而欲以此邀福于冥冥之中,有此天理乎。

    且定例,父母七十方行兩請,是合例之人尚須酌其情之輕重而後從寛。

    今若又開年未七十留養之例,将來各省效尤,凡父母現存之人,皆可援以為請,而鬪毆殺傷拟抵者無幾矣。

    兇暴之徒必緻肆行無忌,何以示懲。

    甚為人心風俗之害。

    司刑憲者亦曾思此乎。

    若罪果輕,該督撫即當具實陳奏,朕自揆情度理,開恩寛宥,何得強行留養,以開枉法之端。

    此案刑部既照宜兆熊等兩請具題,朕亦不能定。

    着刑部自行定議具奏,欽此。

    是年又有申饬貴州巡撫祖秉珪谕旨。

     乾隆十五年正月初二日奉上谕,國家欽恤民命,徳洽好生,至于鳏寡茕獨,尤所矜憫,是以定有獨子留養之例。

    凡屬情輕均已沾恩減等,惟是愚民無知,往往輕身鬪很,不知留養為格外施仁,或恃此為幸免之路,以緻罹于法網。

    因于案情稍重,或理曲肇釁,金刃傷重,雖經督撫聲請,仍以原罪定拟,不準留養,固屬該犯罪所應得。

    但聲請之案,不過尋常鬪毆等類,斷不至入于情實,徒使淹禁囹圄,不得侍養,而窮老孤孀,無所倚頼,深可轸恻。

    朕思此等罪犯,本非有謀故重情,為常赦所不原,既經定拟本罪,拘繋逾時,已足馴其桀骜之氣,應量為末減,俾得自新。

    上年秋審,此等案件經九卿定拟矜減者祗有二起,餘仍監候。

    着該部査明各犯祖父母、父母現存,果無次丁侍養,倶以可矜減等,請旨發落。

    嗣後獨子犯罪未邀寛減者,該督撫于秋審、朝審冊内聲明,九卿複核,照此辦理,以昭轸恤無吿之意,着為例,欽此。

     又,二十三年十月初九日奉旨。

    刑部議覆福建巡撫楊應琚審題,郭端毆傷黃睿身死,将郭端拟絞監候,聲請留養一本。

    郭端與黃睿因争買食物構釁,将黃睿推傷心坎以緻殒命,自應按律定拟。

    乃該撫徒以該犯因黃睿病後阻其買食一語,遽稱事本理直,遂欲為之原情留養,而該部亦即照拟核核。

    揆之情理,殊未允協。

    蓋留養之例,乃法外之仁,必該犯實系理直,或誤傷緻斃,既有一線可原,因得邀恩末減。

    若以尋常鬪毆案件,意存遷就之見,曲為開脫,則殺人者死,于定律之意何居。

    即如所雲,郭端既知黃睿病後為之勸阻,獨不知病後之人不可力毆乎。

    且其勸阻亦因己欲買食耳。

    此宜照例定罪,秋審時自在可矜之列,是其監禁不過一二年之間。

    而定案之初,犯者尚知情法相準,俾好勇之風,因而稍戢,闾閻甯而緻毆斃者鮮,所全實多,又何必于理宜禁,教一二鬪很之人而曲為開脫乎。

    若以該犯身系獨子,不宜羁于囹圄,即出之囹圄,此等敗類亦難責其盡心孝養也。

    且一二年後,原屬矜免,何必亟亟耶。

    迩年以來,鬪毆之案漸多,未必非水懦之弊。

    姑息以緻縱惡養奸,是誰之咎。

    朕欲博寛厚,則一切谳章可以不覽,較諸臣更省力而得名。

    然朕必不為也。

    郭端依拟應絞。

    着監候秋後處決,再将此通行曉谕。

    俾司憲者知臨事悉心檢核,一歸平允,以副朕明刑弼教之至意,欽此。

    恭譯各上谕,有寛有嚴,未盡畫一,後來或準或駁,迄無一定。

    近數十年以來,凡情傷稍重者即不在準留之列,而定案時凡與例相合者,即令取結送部,迨結已到矣,而又有不準留者,不又渉于紛煩乎。

     天文生有犯:巻首 凡欽天監天文生習業已成(明于測驗推歩之法),能專其事者,犯軍流及徒,各決杖一百,餘罪收贖(仍令在監習業。

    犯謀反叛逆縁坐應流及造畜蠱毒,采生折割人,殺一家三人家口,會赦猶流及犯鬪毆傷人,監守、常人盜,竊盜、掏摸、搶奪,編配剌字,與常人一體科斷,不在留監習業之限)。

     此條原載工樂戸及婦人犯罪條内。

    雍正三年分出,另立此目,其小注系順治三年増修,雍正三年删定。

     條例 天文生有犯一,凡欽天監官為事請旨提問,與職官一例問斷。

    該為民者送監,仍充天文生身役。

    該徒流充軍者,備由奏請定奪。

    其有不由天文生出身者,悉照例革職發遣。

     此條系前明問刑條例。

    原例與職官一例問斷句,系與文職運炭等項一例問斷。

    該徒流充軍句,系該充軍者。

    雍正三年増删。

     輯注。

    該為民而仍充天文生,該充軍而必奏請定奪,亦以專精其業而優之也。

    若由别衙門改用,不由天文生出身,是不能專其事者矣。

    故悉照例革職發落。

     集解。

    此例為欽天監官有由天文生出身,有不由天文生出身,須分别治罪也。

     謹按。

    原例系該充軍者。

    蓋軍罪較徒流為重,徒流律有明文,且已包在上文運炭等項之内矣,故專言軍罪也。

     □律專言天文生例,則兼及欽天監官,即律内習業已成,能專其事者也。

     □為民應改革職,與贖刑門祠祭生一條參看。

     天文生有犯一,養象軍奴犯該雜犯死罪及徒流罪,決杖一百,倶住支月糧(如徒三年,就住支三年月糧也)。

    各照年限,常川養象,滿日仍舊食糧養象,笞杖的決。

     此條系前明問刑條例,載在犯罪免發遣門。

    乾隆五年移附此律。

     謹按。

    此例無軍罪字樣,應與上條參看。

     □前明無折枷之例,是以僅住支月糧,惟流罪住支若幹年份,礙難懸斷。

     工樂戸及婦人犯罪:巻首 凡工匠樂戸犯徒罪者,五徒并依杖數決訖,留住(衙門)照徒年限拘役(住支月糧。

    其鬪毆傷人及監守常人盜、竊盜、掏摸、搶奪、發配剌字,與常人一體科斷,不在留住拘役之限)。

    其婦人犯罪應決杖者,奸罪去衣(留袴)受刑,餘罪單衣決罰,皆免剌字。

    若犯徒流者,決杖一百,餘罪收贖。

     此仍明律。

    原有天文生一節,雍正三年分出,另為一條,并将此文删改。

    乾隆五年増修。

     謹按。

    工匠樂戸是否賤役,抑系名籍在官,如唐樂屬太常、工屬少府之類,律無明文。

    而人戸以籍為定門則除軍民外,尚有驿竈醫蔔、工樂諸色人戸,并無匠戸。

    逃避差役門則雲,丁夫雜匠在役及工樂雜戸(謂驿竈醫蔔等戸),逃者笞五十,除名當差。

    律本系軍民匠竈,各從本色,後又删去匠字,色目亦參差不齊。

     □原律系決杖一百。

    上條亦然。

    此律改為依杖數決訖,殊嫌參差。

     □明律,工匠樂戸犯流罪者,三流并決杖一百,留住拘役四年。

    輯注雲,不言徒罪者,以流且準徒,則五徒決杖,拘役不待言矣。

    雍正三年改為工匠樂戸犯徒罪,并依杖數決訖,留住拘役,流犯并不在内,則有犯仍應實流矣。

    惟養象軍奴犯徒流罪,決杖一百,倶住支月糧,各照年分,常川養象,滿日,仍舊食糧。

    是流罪亦不實發,與此律意不符。

    且留住不知系何衙門,拘役亦不知應充何差,均未明晰。

     □唐律,老小廢疾犯流罪以下,收贖,婦人并不在内。

    明律亦同。

    乃此條婦人犯徒流亦準收贖,不知本于何條。

     □唐律斷獄門,年八十以上,十歳以下及笃疾,皆不得令其為證。

    疏議謂以其不堪加刑。

    明律亦同。

    惟見禁囚不得吿舉他事律内,忽添入若婦人三字,未免參差。

     □唐律無婦人犯罪一概收贖之文,惟犯流則不應遠配耳。

    今婦女犯罪例文増多,與老小廢疾同科,則皆此條律文誤之也。

     □今律,婦人犯罪應決杖者,奸罪去衣受刑,餘罪單衣決罰。

    杖罪與男子無異,應役則與男子迥殊,則以徒配必去家數百裡故也。

    此非必不可變通者,何必概令收贖耶。

     此與上天文生有犯律,均系犯罪免發遣之事,似應附入彼門,無庸另立名目。

    婦女一層,亦可并入婦人犯罪門。

     □唐律無犯罪免發遣之條,故特立此門。

    明既有此律,又有免發遣之律,自系重複。

    再,天文生有犯,原律系統于工樂戸之内。

    雍正三年分列兩門,又将工樂戸犯流罪者改為徒罪,而其實并無工匠樂戸名目,律亦系虛設耳。

     條例 工樂戸及婦人犯罪一,和聲署官俳精選樂工演習聽用,若樂工投托勢要,挾制官俳及抗拒不服拘喚者,聽申禮部送問,就于本司門首枷号一個月發落。

    若官俳徇私聽囑,放富差貧,縱容四外逃躱者,參究治罪,革去職役。

     此條系前明問刑條例。

    原例和聲署系教坊司,禮部奏準,将教坊司名色改為和聲署。

    雍正七年、乾隆五年亦将比例改定。

     輯注。

    官俳即教坊司官名也。

     謹按。

    與贖刑門太常寺廚役二條同。

     □此前代例文與現在情事不同,似應删除。

     工樂戸及婦人犯罪一,婦女有犯毆差哄堂之案,罪至軍流以上者,實發駐防為奴。

    犯徒罪者,若與夫男同犯,一體随同實發。

    亦不準收贖。

    若婦女專犯徒罪者,仍照律收贖。

     此條系嘉慶二十三年欽奉上谕,纂輯為例。

     謹按。

    此專為毆差哄堂而設。

     □祖父母、父母将子孫及子孫之婦一并呈送者,将被呈之婦與其夫一并佥發安置。

    見子孫違犯教令門,應參看。

     □婦女與夫同拟實徒,止此一條。

    殺一家非死罪三四命以上兇犯之妻女,改發附近充軍地方安置。

    見殺一家三人門。

    婦女充軍亦祗此一條(倶系随事纂定,并非通例)。

     後漢書光武建武四年诏,女徒雇山歸家。

    注,女子犯徒遣歸家。

    毎日出錢雇人于山伐木,名曰雇山。

    此婦女犯徒之辦法也。

     工樂戸及婦人犯罪一,各直省審理婦女翻控之案,實系挾嫌挾忿,圖詐圖頼,或恃系婦女,自行翻控,審明實系虛誣,罪應軍流以上及婦女犯盜後,經發覺緻縱容袒護之祖父母、父母并夫之祖父母、父母畏罪自盡,例應問拟雲貴兩廣極邊煙瘴充軍者,均免其實發駐防為奴,各監禁三年。

    限滿由獄管、獄官察看情形,實知改悔,據實結報,即予釋放。

    傥在監複行滋事,犯該笞杖者,仍準收贖。

    犯該徒罪以上,加監禁半年,軍流以上,加監禁一年,再行釋放。

    若官吏獄卒故意陵虐者,照陵虐罪囚例加等治罪。

    其婦女翻控,訊明實因伊夫及尊長被害,并痛子情切,懷疑具控及聽從主使出名誣控,到官後供出主使之人,倶準其收贖一次。

    如不将主使之人供明,仍照例監禁,俟三年限滿,再行分别禁釋。

     此條系嘉慶二十三年,刑部核議貴州道監察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