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普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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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持續了很長時間。

    二主聲色俱厲地問:“哪有将先皇的诏令一一都翻改過來的道理!”張普惠垂下腦袋,一聲不吭。

    又說:“看樣子你有話要說,是不是因為左右人多,不肯直言相告。

    我為你擯退左右,你盡可為我一一道來。

    ”張普惠對答說:“聖人奉養萬物,愛惜它們以緻惟恐傷着,況且今天二聖承襲洪業,妻承夫,子承父,夫、父時代不可能出現的情況,而今天安然成為現實,今天母子共執朝政哪裡是先帝傳遞皇緒的本意呢?臣又思先帝在日做事,或是有些部門的錯誤,或是權衡當時所行效果,覺得先輩們的做法在當時行不通的,一律改正過來。

    而聖上忘記先帝自新更政的做法,在實際中不問是非曲直,對新出現的情況要求,一概壓制不管,這哪裡是蒼生黎民所期望的帝王聖德所該有的做法啊?”太後說:“每逢細枝末節的事情,我們都去一一更改,那不更增加麻煩?”張普惠說:“聖上養育天下萬物,就如慈母養育赤子的道理一樣。

    而今赤子面臨危淵,将赴水火,而陛下卻因為麻煩勞苦而不救拯,這哪裡是赤子所期望的慈母啊!”太後說:“天下蒼生,真有如此痛苦的事情?”張普惠說:“天下的親好,沒有誰更重于太師彭城王了,然而他仍不免含冤而死。

    微細之苦,哪能沒有?”太後說:“彭城王之苦,我已封了他的三個兒子,還有什麼可說的!”普惠說:“聖後您封彭城三子,天下之人無不為聖後大德所高興,天下都知萬民慈母在上。

    微臣所以重揭舊傷,意在提醒聖上凡是像此類冤屈,都請明目鑒察。

    ”太後說:“你說‘興滅國,繼絕世’,滅國絕世,指的是誰?”張普惠說:“過去淮南王以叛逆終身,漢文帝仍分封他的四個兒子,這乃是骨肉之親不可忘記,親愛親人的緣故吧。

    臣竊見已故太尉鹹陽王、冀州刺史京兆王,本是皇子皇孫,隻因一德虧損,自留悔恨戾乖,沉淪黃泉下土,不在緬懷之列,這哪是複興滅國繼發絕世之意呀?臣請求陛下收葬二王,封其子孫,這是愚臣的心願。

    ”太後說:“你說的有理,朕深知之,應當讓大臣們廣泛發表意見,然後定奪。

    ” 等到任城王元澄死,張普惠出于作為其部屬的禮義,以前又蒙受他的恩待,日夜兼程趕赴王處,至于喪期祭祀,即使寒暑風雨,每次必到。

    當初,澄嘉賞普惠,臨死,啟奏皇上任其為尚書右丞。

    靈太後既深追悼任城王澄,看到啟奏,便任命了張普惠。

    诏書頒布之後,尚書衙衆郎官以普惠出身寒微,不願受他管轄,互相約定,都打算不去尚書衙上班,風波持續多日方才停息。

     正光二年(521),皇帝下诏派楊鈞送蠕蠕主阿那環歸國。

    張普惠稱遣還蠕蠕主将會留下後患,上疏說:“臣聽說上天以利貞為大,非義則不動;皇王以博施為功,不是同類則不施。

    所以能啟始萬物而化育天下。

    臣思陛下聖明睿哲,道比虞舜,四方歸心,天下清安。

    蠕蠕在北方危害朝廷,妖師在江外起亂皇權,這是貪暴的元兇首惡,他們不識聖王法度,上天要讓他悔過自新,所以讓他們供奉大魏。

    所以我們要懲罰他,辛苦他,要讓他知道天下大道的可以悅樂。

    皇上應該安定其民而讓他高興歸服,恭敬自己而讓他心悅誠服。

    而現在皇上先自辛勞憂擾,為難百姓,興師于國家之内,投蠕蠕主于荒涼塞外,無異于拯救世代的勁敵,真可叫無名興師。

    諺語說‘隻有混亂之門才無過可言’,愚臣不知陛下此舉有什麼好處,也許當是讓邊疆将帥立下一時戰功,殊不知兵為兇器,不得已才用到它呀。

    像白登一戰,漢祖本人也被圍困。

    樊哙想以十萬人馬橫行匈奴境中,季布認為不行,請斬殺其首。

    千年之後,人稱遠見。

    何況今天旱災酷虐異常,聖恩慈厚,許以糧食,而且派一萬五千人的隊伍讓楊鈞為将試圖安定蠕蠕,假如蠕蠕逆時而動,這些人怎能應付得了?阿那環投命皇朝,撫慰他是可以的,哪能容許困窘疲勞我黎民百姓而去資養天喪的敵虜呢。

    過去莊公容納子糾,導緻乾時之敗;魯僖因邾國,而有懸甲胄之恥。

    今天蠕蠕正亂,後主繼立,雖說人衆散失亡去,然而奸邪不測終難抑制。

    萬一有當年井陉的危險,楊鈞不就成了可食之肉!斑車、蠕蠕,連年聯兵,饑荒不斷,等其自斃,小亡大傷,然後一舉而并為大魏所有。

    這是當年卞氏所以一舉而獲兩虎的高謀大略,不可不圖之。

    現在土山有難相告,簡書相續而來,而朝廷大概也無可奈何,而土山之難正與朝廷今舉相會,這恐怕是蒼天想告訴人們,不讓南北兩疆,同起大軍的意思吧。

    假如狂妄狡詐之徒從中離間,而引得戰火蜂起,那以什麼讓它平息下來呢?當今宰相專門貪圖蠅頭小名,不考慮國家安危大計,這正是微臣感到十分寒心的事。

    那環不歸蠕蠕,我大魏背負了哪條信義?處此關鍵的時候,北上之師應當停行。

    微臣之言,不合大義,隻是文書經過臣手,不敢不盡言陳奏。

    兵事如火,不息将會自焚其身。

    二胡虜自取滅亡的形迹,正可為殷鑒。

    臣希望聖上和睦萬國,安靜四疆,那麼,統一海内的日期,就會坐而自至了。

    臣愚昧魯鈍,語違聖意,必無可采,但臣匹夫之智,不怕見罪,願獻聖上。

    ”表書上奏,诏書答曰:“大凡窮途之鳥,旅歸之人,尚且有人同情,何況那環遭受禍難,颠沛流離,不遠千裡,前來依托,訴之人情,許之國理,哪能容許不憐憫他呢。

    況且接納亡國之主,興盛傾覆之國,有國家之間大義在此,我大魏堂堂皇皇,哪能廢棄此德。

    後主以亂亡國,應是不假,而今我送彼迎,想來必無戰事。

    國家大義上已表達,送人之舉,朝議已經決定,而愛卿一片忠心,良苦思慮,朕深表嘉許。

    但是這次舉動,容我不聽君言,如以後有事,還望愛卿多陳直言。

    ” 當時蕭衍的義州刺史文僧明舉城歸順朝廷,揚州刺史長孫稚派别駕封壽到義州城固守城池,蕭衍部将裴邃、湛僧統領部衆攻逼城池,皇帝下诏讓張普惠為持節、東道行台,攝軍司率軍赴義州援助封壽。

    他的軍隊剛開始渡淮河,而封壽就已經放棄城池單人獨馬退回了。

    普惠軍馬隻好退兵還朝。

    蕭衍弟弟的兒子西豐侯蕭正德詐稱投奔朝廷,朝廷積極準備歡迎他,張普惠上書,請求趕赴揚州,移還蕭正德,朝廷沒有同意。

    沒多久,蕭正德果然逃回去了。

    涼州刺史石士基、行台元洪超一起因貪污受賄被抓起來了,朝廷任命張普惠為右将軍、涼州刺史,馬上又任命為西行台。

    張普惠因為生病辭去此任。

    升光祿大夫,右丞官職照舊。

     在這以前,仇池、武興那兒的許多姓氐的部族屢次造反,西部邊疆的防衛将士,他們的糧食供應,久已斷絕。

    皇帝下诏任命張普惠以本官為持節西道行台,撥給他秦、岐、泾、華、雍、豳、東秦七州兵馬三萬人,聽任張普惠調遣,調南秦、東益兩州兵租,分送各戍守地,他将要統領的各州軍馬,待命于關西牧守之中随時聽候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