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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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以謂天下之患最大而尤切者莫甚於君臣相疑而相遇以僞夫以誠待物物之格者幾何若以疑焉則誰敢自盡陛下欲使羣臣人人自盡而比周朋黨之行不設讒誣譛謗之說不行則莫若事至而制之以義言至而窮之以理也夫臣下欲為比周朋黨讒誣譛謗以蔽惑人主之聰明者其大則欲擅主之權其小則欲幹主之利陛下知權之所在而謹持之知利之所出而謹守之則二者之患息矣所謂持權者非以羣臣為不可任也陛下事至而不制之以義言至而不窮之以理一切惟大臣之聽則權在大臣必矣若将不任大臣而顧訪於他臣亦事至而不制之以義言至而不窮之以理一切惟他臣之聽則權又在他臣矣屑屑然徒取諸此以益彼未見持權之善也臣以謂陛下欲羣下之不為比周不為讒譛莫若察之以明而謹夫義理之所在欲羣下之不擅權利莫若進賢遠佞而賞當功罰當罪也臣觀陛下即位以來進擢羣臣其初未嘗不崇奬優異其後則或厭棄疎外僅不陵藉之耳禮曰進人若将加諸膝退人若将墜諸淵此人主之所尤宜戒者也臣竊以謂凡如此始信而終疑之者雖其才或下不足以備訪逮堪任使類或為人所間釁端一開則不得為全人臣恐陛下持此道不變數年之後可以備任使者少矣伏願察之以睿哲考之以理義進退黜陟惟義所在則孰敢背公而循私比下罔上以自近於誅戮哉【熙寜元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谏職】
上神宗論任賢使能之異 孫 覺
臣前日崇政論事或未至切者反蒙陛下曲賜嘉納有事似至小推之所害極大臣雖反複言之未蒙省察臣性愚讷奏對之際未能悉盡事情退而追誦陛下之言未盡於理者臣請得備論之臣曆觀書傳見人君用臣二道而已任賢使能之分既殊任使之方亦異有道德仁義忠言嘉謀可以任天下之重揆萬事之理治亂安危之幾未能兆於四海而見之堂上诙詭谲怪若不可以用於時而收采捃摭無不盡其所長此可謂役物而不役於物用人而不為人用者也王者得此人焉任之者與之同心同德猶元首股肱焉付之以天下而上心不疑托之以四海而人言不能間至於所知有限量所能有彼此譬之俎豆罇罍之為器輪轅棟宇之為木方圓大小短長曲直各适於用而止耳此功用役使之士可以處外而不可處内可以責之事功而不可責之言議謂之賢也則仁且有智德備而才全不以富貴貧賤動其心不以用舍得喪違其操人主不與之同量合德則不可得而屈立其朝而道不行則去故道德之士常擇君而後起豈以人主之取舍輕重移其心哉故人主之得此士也大則師之其次友之則天下治矣謂之能也則奔走役使之人耳可貴可賤可荥可辱予奪而進退之惟上所令猶恐恐然惟懼其君之厭已也然而世無是人則誰為君役誰為君使者故明主謹視其臣之賢能而馭之各以其道善馭臣者譬之馭馬若夫鸾旗在前屬車在後清道而後行不數十裡而舍則非稱德之骥倍至之馬不可以駕君之車及用之戰陳用之馳逐則非駿足疾驅超轶而絶塵者不可以獲多而取勝善馭馬者亦謹視其所用而已周禮以八柄馭羣臣漢書亦曰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禦之而已豈不信哉臣又聞詩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又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說詩者曰宣王與孝友之臣處内以文武之士征伐在人主左右而可處乎内者非孝友之臣不可也書曰其侍禦仆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然則備從官而不得正人無乃非先王之意乎臣所謂近侍之官不可輕以與人者以此故也陛下欲興太平以盡革天下之弊而即位以來所奬拔數人者多有口才而無實行務行險以徼幸而不循常理孔子曰遠佞人周公曰繼自今立政其惟克用常人蓋佞人者其言似忠信其行似方直然而規以售君之寵而肆其志焉為其甚似而非也非至明莫之能察非至剛莫之能勝故雖若顔子者孔子猶使遠之常人者奉法循理忠信而笃實終不以亡為有以虛為盈随其所用大小各以見效至於無常之人雖巫醫之賤不得為之為其變亂善惡颠倒是非足以害上之政也今陛下欲尊寵孔子之所遠而棄忽周公之所用無乃非政化之美欤陛下聖質高明絶出羣臣之上羣臣未有以望萬分者故陛下思得卓越不羁之士與之有為臣謂此輩獨可藉其精力收其智能駕馭而使之不可以為侍從親近之臣也臣恐日浸月長若此曹彚征牆進充滿於朝廷則賢人去正人逐其為患禍尚可以一二而言之哉伏願陛下觀詩書之所任使周公孔子之所用舍無速於近功小利則王道可成禮樂可興伏惟留神察之不勝大幸【熙寜元年六月上時為右正言供谏職】
宋名臣奏議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