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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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制傅公宗龍以「大司馬頌」繋,得釋用。

    餘舊識之,瀕行見過,語諄諄。

    師旋敗,創甚,不屈死。

    憶傅語餘,此際洪公丞疇當最危,丁公啟睿當危次之,己又次之。

    噫!讵知傅敗之在二公前耶?又讵料二公之終不死耶? 督師盧公象升師潰,力戰死。

    恩恤久稽,諸臣多為訟言者,上終怒不省。

    聞盧與監槍大璫左,初幾沒。

    其死敵狀賴監軍楊公廷麟為裒,遺骨還報,事始白。

    大都督撫與鎮弁争,弁勝;與監璫争,璫勝,習為固然。

    同時順撫趙公光拚罪編戍,頗亦坐是。

     同年袁公繼鹹初視學晉中,忤某直指,被劾,逮入都,諸孝、秀多白其枉者,得赦出。

    馴撫鄖陽,會襄陽陷,禍及襄藩,法應從坐,複蒙寬釋,時實以才見原獲徼。

    上屈法憐才,恩僅東撫王公永吉暨袁二人耳。

    當某璫總理戶、工二部時,欲用部堂體,見袁時疏糾之,負磊落聲。

    與餘舊,文酒相得,後累官少司馬督師。

     孝廉蔔三奇,獲嘉人,能詩畫,談兵娓娓可聽,以計偕到。

    偶給谏周公而淳出閱視河間,城守挾偕行,遇河間陷沒,空以性命殉人,可歎也。

    又,汝甯守傅汝為困危郡久,城陷,投濠卒。

    二公并餘畿楚舉士,其畿南諸生先後沒尤多。

    亂世功名,真去之惟恐不速。

     給谏胡公周鼒疏請加懿安皇後徽号,逮下獄。

    上素事嫂盡禮,後父張國紀見自太康伯,晉封徽号稱自可緩。

    屬少年喜事之過,疑有陰誤之者。

     江夏賀公逢聖得請緻政歸,上心念之,瀕行,召入宴中極殿。

    适餘輩以枚蔔召對,候殿門外,見賀宴畢拜辭,放聲哭,上連呼住,不為止,哭拜無數。

    從來無人臣哭殿上禮,且于形非雅,兆非吉,衆鹹怪之。

    同時費縣張公四知亦罷歸,亦獨宴餞賀,見聖度權衡之審。

    賀歸未幾,值武昌破,沒水卒,亦其應也。

     召對,餘幸偕蔣公德璟、吳公甡蒙點用。

    自詞林外,同列名廷推者六七人,宋公玫、房公可壯、張公三谟。

    對入,辭晢,忽奉旨嚴駁不堪,著吏部回話,且旨即附見于餘輩點用疏中,尤屬異事。

    餘再疏辭雲:「茅欣拔茹,适當師濟同升之期;堂泣向隅,終有恩威異用之感。

    」蓋陰指是,寓諷。

    聞蜚語流傳為山東人自相排擠緻然,或疑出宋公之普手,無确據,未知信否。

     越上,尚青袍禦中左門,皇太子、二王旁侍立。

    召吏部、都察院,切責濫狥狀。

    太宰李公日宣、吏都谏章公正宸、掌道禦史張公煊,同前推宋公、房公、張公俱下獄,聖怒赫然。

    時召帖無詹翰名,僅蔣公、吳公以部侍趨赴出班救,弗解。

    首揆周公延儒日偶病,在直,自己巳枚蔔喧呶後茲再見雲。

     餘輩以季夏月杪上閣任私。

    念昔人舉大事,多避晦朔,晦日月皆終,疑非吉屬。

    首揆周公頻來催,且雲即日孟秋朔,上享太廟,閣臣無弗出陪祀理。

    勉諾之,意終怦怦。

    後果緻參差,同事中有冒重譴去者,周公亦終不免。

    孤虛避忌之談所從來遠。

     初召對,行面恩禮,因環跪,為冢宰李公、都谏章公等祈寬。

    首揆周公以恐傷聖度為言,弗允。

    獄具,直批從戍遣出。

    獨斷李公寬和有度,人鹹樂親己微,不無委狥之過。

    上嘗面責其瞻顧情面,多繩之有素。

    朝更夕改,旨自出而自忘之,先帝用人行政往往如此。

    上無道揆,下無法守,真莫甚于斯時。

     處分李公,旨明谕此後枚蔔照舊推詞林,惟吏部尚書、都察院左都禦史準陪推,馀概罷寝。

    海内欣傳,庶幾睹升平舊事。

    乃甫逾年,而再為特簡者仍見告矣。

    煌煌明綸不能保其金石之信,孰為為之? 早朝以聖躬偶患嘔吐傳免,閣臣具揭候安,因勸葆精啬神,節宵旰勞。

    奉旨:「輔臣忠愛之心,匡正之意,溢于言表,傳詹翰官拟谕褒嘉。

    」衆驚出意外,固辭,弗允。

    于是詹翰官拟進,比敕,頌上親灑宸翰數百言,龍翔鳳翥,極雲漢昭回之觀。

    共詫稀進遘雲。

     少宰王公錫衮循例候安,亦蒙褒嘉,晉服俸一級。

    先是,王公與枚蔔召對,上固欲用之,弗果。

    适雷公躍龍起,少宰未至,時令王公代兼攝部篆,而以雷改南京用,未旬日,遠跻二品,稱異數。

    王公旋複歸,倘稍久于其任,大用何疑?益信行止之有命也。

     興化吳公甡協理京營,為首揆周公薦入閣。

    初,陳公演意弗善也,事難顯沮,特具揭以整頓京營為詞,上是之,幾辍吳入閣,賴周公力請始定。

    陳公機最深,即于餘亦加萋菲,周公嘗微及之。

    既同事,餘執後輩禮惟謹,顧氣味不投,畢竟為所陰中。

     方枚蔔,有倡為「二十四氣」之說,遍帖都下,凡時流稍負才名者鹹羅入其中,餘偕吳公甡與焉,莫測所自。

    後省台屢有及之者,姜公埰至蒙重譴。

    餘嘗于禦前同吳公叩頭詳白其故,議始息。

     總憲劉公宗周初以少司空抗疏,革職歸,即家起少宰,未赴,連拜疏勸上勿溺情。

    二氏學多規切語,聖意不悅。

    晚禦中左門召對,問曾見劉宗周疏否?周公對見過。

    複問何如?周公揣知微旨,對:「其人素著清執,議論略迂。

    」上曰:「清執須為朝廷做事,若徒尋好題目,博自己聲名,便是假的。

    朕記昔人有言:甯為真士夫,毋為假道學。

    」周公對:「卻非假的。

    其人苦節已數十年,實是真品。

    」上曰:「如此,尚做得些事乎?」周公對:「盡做得。

    」天顔漸霁。

    周公善奏對,數言尤中肯綮。

    餘按:「甯為真士夫」二語,出我朝邵文莊寶,不審何自達禦覽?博綜今古之學,即是可推。

     司馬陳公新甲起家乙榜,繇邊道奪情驟擢,最蒙眷,言路屢攻之不動。

    每召對,虛恹辨給,首揆周公亦喜之,同鄉陳公演右之尤力。

    或餘輩拟旨稍嚴,辄為祈改。

    至是逮下獄,論斬。

    閣為揭救,乞暫緩須臾,俟秋後決,不聽。

    是日值講期,周公私向餘歎雲:「朝端殺一大司馬,漠若尋常。

    」上神威不測至是欤? 内璫劉元斌統禁旅剿李青山寇,頗有功。

    師還,或言其縱兵淫殺狀,南禦史王公孫蕃疏劾之,驗實。

    上蚤朝,面獎賞禦史,立逮司禮太監王裕民,并元斌下诏獄。

    裕民久侍左右,見秉筆司禮親重視外廷首揆等,元斌其名下也。

    上以其狡飾,屢詢不實對,怒甚。

    周公難顯诤,第用「因物付物,以人治人」之說進。

    未幾,劉、王竟死西市。

    時每召對,閣臣、内璫辄屏數丈許,語畢,呼司禮監官來,始應聲進,既莫測何語。

    至裕民事,益怪恨,謂閣中陰有意殺之,将來周公禍始是。

     初考選概收,台省苦猥濫,議汰數人,南禦史王孫蕃幾在汰中,緣是疏免。

    及都察院再考,有被汰禦史張希奎,楚人,憤甚,直疏攻總憲王公道直,坐為民去。

    時謂王福至心靈,張禍來神昧,相傳為笑。

     上召對偶及魏忠賢事,雲:「朕為信王,于皇兄非能數見也,請見多為忠賢辭阻。

    有丞奉徐應元疏請贍田,忠賢怒抵之地,以疏無『廠臣』字。

    承奉悟,再易疏進,始得請退,以疏稿呈朕,祈熟觀。

    朕問何意,旁一老承奉雲:『殿下何必問,今世界大都如此矣。

    』」語畢,因雲:「舊輔臣黃立極謂『皇上也曾稱頌過來』,蓋指是也。

    」撫掌大粲。

    又雲:「忠賢目不知書,何能為直?皇兄過忠厚,為所欺耳。

    然忠賢每見朕,辄有懼色。

    」衆頓首賀,信英武懾伏有素。

     王裕民既誅,諸勳戚多請所籍沒第宅者,弗許。

    懷遠侯常延齡疏入,上以開平王開國功,後裔零落可念,特批予之,驚出非望。

    知聖意所風厲深遠。

     張真人應京,亦疏請王璫宅業,奉批給屬同官蔣公拟旨,意難之,以工部見為真人造獅子府,恩太優濫,宜罷給。

    首揆周公雲:「小事耳,姑将順是。

    」蔣公持不可。

    比旨下,果如所駁。

    明主可以理奪,故非虛語。

     勇衛營原招納降丁三千人,久橫辇下。

    佥議夷性犷悍,久留慮生變,請撤赴薊鎮,聽該督撫約束,從之。

    瀕行,諸夷丁彀弓勒馬,偶語洶洶,猝以情形叵測聞。

    是夕為往複圖維,至丙夜始罷。

    降丁實骁健,但難畜耳。

    當有警時,倘留此三千人營中,禍甯易弭? 都尉鞏公永固疏請複建文廟号,偶召對及之。

    上有難色,餘進曰:「此大典禮,海内屬望久矣。

    在成祖形迹間,似有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