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武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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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其殉葬。

    ”家康許之。

    高虎歸藩,召其臣屬,示以家康禁止殉葬之命。

    其中有一人曰:“臣身被創,久為廢人,願獨從葬,何如?”高虎患之。

    事聞,家康傳命曰:“凡殉葬者,奪其封土。

    ”高虎病殁,無敢死者。

    至家光重申前禁,故殉葬之風寖衰。

    至于自殺,終不能禁:犯罪者,借免受罰;受辱者,假之雪恥;谏主不聽者,用以表明心迹。

    綜之,生命價廉,不敵忠君之榮名而已。

     武士家庭,婦女以盡婦道為上。

    所謂婦道者,善事翁姑,愛護小姑,敬禮夫君,教養子女,治理家政;凡此美德,非性情溫和曆久訓養者不能為之。

    方其幼時,父母抑其不馴之氣,教之讀書,習學女工。

    稍長,操作家務;更佩短刀,練習武藝。

    将嫁,父母諄諄然以從夫為訓,并誡之曰:“善事夫子,毋縱其欲。

    ”嫁後,管理瑣務;忠于藩侯,一如其夫。

    若藩侯受辱,則勉其夫為之報仇。

    夫為人殺,婦能複仇,必力行之。

    若其不能,則教養其子,使永不忘,以成其志。

    或有夫死,将受強暴之辱者,多自殺死,史中所載,多不可數。

     切腹是武士道精神的典型行為 武士之道德觀念,皆由揉造而成,頗受佛教及儒家之影響。

    佛教自鐮倉幕府成立以來,名僧輩出,講說經典,建設大寺。

    源氏族人,多佛教信徒;其武士亦如之。

    佛宣輪回之義,無知之武人,深信其說;身臨戰場者,自謂忠心事上,鬼神佑之,心地光明,無入地獄之苦,有生富貴之樂,故不畏死,戰鬥兇悍。

    及江戶幕府成立,武士多能讀書,孔孟朱王之學,盛行一時。

    孔子作《春秋》,褒賢貶奸;孟子養至大至剛浩然之氣;宋儒主忠君事上;王學重知行合一;皆足勵其精神。

    其發揚光大神道學者,則山鹿素行,少遊于林道春之門,後倡武士道說;著《武教小學》《語類》《配所殘筆》等書,詳闡武士道之主旨。

    後祖述其說者,連綿不絕;山鹿之義子及孫,頗能光大之,傳之吉田松陰。

    松陰著《武教講錄》;武士道之學術,遂大盛行。

     綜之,武士道雲者,殆武士所行之道雲爾。

    其所理想之人格,高尚純潔,吾人隻可認為希望,決不可以其希望而謂四十萬之武士皆聖賢英哲也。

    試以浪士證之:浪士者,固亦武士;以已脫離藩籍,無所歸依,帶劍周遊,行類乞丐;藩侯有事,亦嘗雇傭之。

    其所以脫籍者,或因犯罪為藩侯所逐,或懼刑逃亡。

    當幕府季世,境内承平,藩侯奢靡,費用不足,故嘗去其武士。

    然浪士寖多,無所管束,遂乃縱意所欲,報仇雪憤,飲酒犯罪。

    及幕府與外人訂約,彼等奮起,刺死幕吏,屠戮外人,焚毀使館;更傳檄遠近,起兵攘夷,所在紛擾。

    雖其後與強藩相結,亡幕之功實與有力焉。

    然設如其所願,莫為限止,則日本拳匪之亂,應先于中國;幸哉日本朝廷之能馭之也! 身穿盔甲的日本武士 武士勇往直前,不畏患難,忠心事上,生死以之;迨其後幕府歸政,而武士階級,随之俱亡,然其道德之結晶,固日本立國之根本也。

    然則其影響今猶在乎?曰:然。

    中日日俄之戰,日本舉國一緻,争先從軍。

    每一軍出,父送其子,妻别其夫,當船離岸,脫帽緻敬,人無歡呼;歐美觀者,驚為怪事,其強抑情緒,由來久矣。

    故其軍臨戰場,勇猛前進,甯死毋退,毫無畏懼,其勇敢有足令人欽佩者。

    方今日人,尊敬天皇,一如昔日;天皇偶臨國會,議員無敢仰視。

    行政官吏,俸祿微薄,為世界強國中之最,而才能之士,甘為官吏,服務天皇。

    普通人民富于敬上之心,子敬其父,少禮其長。

    吾師貝德士嘗述日本人力車夫,不願疾走,超越前車,嘗至數十輛相續;貧女為仆者,工價低廉,若不較者然;主人待之,極其和善;其風亦殊足多。

    雖然,人民囿于忠君之說,罔然從上,過于模仿,抑亦不能别有創作。

    蓋創作精神,在于發長個性,不為習尚所拘,而能盡其所長。

    此或亦日本所缺乏也。

    惟好勇不屈之人,易為精兵;故數戰之後,躍為強國。

    今之日本,其猶武士道之日本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