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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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丁酉(937)晉高祖天福二年,盡丙午(946)晉主重貴開運三年。

    凡十年。

     丁酉(937) 晉天福二年。

    南唐烈祖徐诰昇元元年。

    是歲,吳亡,晉、蜀、漢、閩、南唐代吳,凡五國,吳越、湖南、荊南,凡三鎮。

     春正月,日食。

     晉天雄節度使範延光殺齊州防禦使秘瓊。

     延光微時,有術士張生語之雲:“必為将相。

    ”延光既貴,信重之。

    嘗夢蛇自臍入腹,以問張生,張生曰:“蛇者龍也,帝王之兆。

    ”延光由是有非望之志。

    唐潞王素與延光善,及敗,延光雖奉表請降,内不自安,以書潛結成德留後秘瓊,欲與之為亂,瓊不報。

    将之齊,過魏境,延光遣兵邀殺之。

     晉以李崧同平章事、充樞密使,桑維翰兼樞密使。

     時晉新得天下,藩鎮多未服從,或雖服從,反仄不安。

    兵火之餘,府庫殚竭,民間困窮,而契丹征求無厭。

    維翰勸晉主推誠棄怨以撫藩鎮,卑辭厚禮以奉契丹,訓卒繕兵以修武備,務農桑以實倉廪,通商賈以豐貨财。

    數年之間,中國稍安。

     吳徐知诰建齊國于金陵。

     丁酉(937) 後晉天福二年。

    南唐烈祖徐诰昇元元年。

    這一年,吳國滅亡,後晉、蜀、南漢、閩、南唐取代吳國,共五個國家,吳越、湖南、荊南,共三個藩鎮。

     春正月,出現日食。

     後晉天雄節度使範延光殺死齊州防禦使秘瓊。

     範延光地位低微的時候,有個術士張生對他說:“您将來必定會成為将相。

    ”範延光地位顯貴以後,特别信任器重張生。

    範延光曾經夢見一條蛇從肚臍鑽進腹中,便拿這件事來詢問張生,張生說:“蛇代表龍,這是做帝王的征兆。

    ”範延光從此便有了非分的想法。

    後唐潞王李從珂一向與範延光關系很好,等到李從珂失敗以後,範延光雖然向後晉高祖上表請求投降,内心很不自安,便暗中給成德留後秘瓊寫信結為同盟,想和他一起作亂,秘瓊接信後沒有答複他。

    秘瓊将要到齊州赴任,路過魏州境,範延光便派兵把他截殺。

     後晉任命李崧為同平章事,充樞密使,任命桑維翰兼樞密使。

     當時後晉剛得天下,多數藩鎮還沒有服從,有的雖然表面服從,但是還動蕩不安。

    戰火之餘,官府庫存空竭,民間生活窮困,而契丹索取不知滿足。

    桑維翰勸後晉高祖要推心置腹、抛棄前嫌來安撫各地藩鎮,用謙卑的話語和豐厚的禮物來奉承契丹,要訓練士卒、修繕兵器來修整武備力量,要勸民務農來充實倉儲,發展通商貿易來豐富物資财富。

    過了幾年時間,中原逐漸安定下來。

     吳國徐知诰在金陵建立齊國。

     徐知诰以太尉李德誠、中書令周本位望隆重,欲使之帥衆推戴。

    本曰:“我受先王大恩,自徐溫父子用事,恨不能救楊氏之危,又使我為此,可乎?”其子弘祚強之,不得已,與德誠帥諸将詣江都,表吳主陳知诰功德,請行冊命,又詣金陵勸進。

    宋齊丘謂德誠之子建勳曰:“尊公太祖元勳,今日掃地矣。

    ”吳太子琏納齊王知诰女為妃,知诰始建太廟社稷,改金陵為江甯府,以宋齊丘、徐玠為左右丞相,周宗、周廷玉為内樞使。

     二月,契丹攻雲州,判官吳巒拒之。

     契丹主歸過雲州,節度使沙彥珣出迎,契丹主留之。

    判官吳巒在城中,謂其衆曰:“吾屬禮義之俗,安可臣于夷狄乎?”衆推巒領州事,閉城不受命,契丹攻之,不克。

    應州指揮使郭崇威亦恥臣契丹,挺身南歸。

    張砺逃歸,為追騎所獲,契丹主責之,對曰:“臣華人,飲食衣服皆不與此同,生不如死,願早就戮。

    ”契丹主顧通事高彥英曰:“吾常戒汝善遇此人,何故使之失所而亡去,若失之,安可複得邪?”笞彥英而謝砺。

    砺甚忠直,遇事辄言,無所隐避,契丹主甚重之。

     三月,吳越王元瓘殺其弟元珦、元?。

     初,吳越王镠少子元?數有軍功,镠賜之兵仗。

    及元瓘立,元?恃恩驕橫,增置兵仗,國人附之,元瓘忌之。

    銅官廟吏告元?遣親信禱神求主吳越,又為蠟丸與兄元珦謀議。

    元瓘召元?宴宮中,既至,左右稱元?有刃墜于懷袖, 吳國徐知诰因為太尉李德成、中書令周本地位威望顯赫,想讓他們率領衆将擁戴自己當皇帝。

    周本說:“我蒙受先王大恩,自從徐溫父子當權,我就痛恨自己不能挽救楊氏的危難,現在又讓我幹這種事,可以嗎?”他的兒子周弘祚強迫他幹,周本沒有辦法,隻好與李德誠率領諸将來到江都,向吳主楊溥上表陳述徐知诰的功德,請求吳主加以冊命,又到金陵向徐知诰勸進。

    宋齊丘對李德誠的兒子李建勳說:“令尊是太祖的元勳功臣,今天威信掃地了。

    ”吳國太子楊琏娶齊王徐知诰的女兒為妃,徐知诰開始修建太廟和社稷祭壇,将金陵改為江甯府,任用宋齊丘、徐玠為左右丞相,周宗、周廷玉為内樞使。

     二月,契丹攻打雲州,判官吳巒組織抗擊。

     契丹主耶律德光回北方路過雲州,節度使沙彥珣出城迎接,契丹主把他留了下來。

    判官吳巒在城中,對他的部衆說:“我們是禮義之邦,怎麼可以向夷狄稱臣呢?”衆人推舉吳巒統領全州事務,關閉城門不接受契丹的命令,契丹攻打全城,沒有攻破。

    應州指揮使郭崇威也恥于向契丹稱臣,便挺身南歸。

    張砺從契丹逃歸南方,被追趕的騎兵抓獲,契丹主責備他,他回答說:“我是中原漢人,包括飲食衣服等生活習慣都與這裡不同,活着還不如死了,希望您早日把我殺掉。

    ”契丹主回頭對通事高彥英說:“我經常告誡你要善待這個人,你為什麼讓他流離失所而逃走,如果失掉這個人,到哪裡才能再找到呢?”便笞打高彥英,向張砺賠禮道歉。

    張砺對契丹主很是忠誠耿直,遇事總是直言勸谏,絲毫不隐瞞回避,契丹主很器重他。

     三月,吳越王錢元瓘殺了他的弟弟錢元珦、錢元?。

     當初,吳越王錢镠的小兒子錢元?數次建立軍功,錢镠賜給他打仗用的兵仗。

    到錢元瓘繼位後,錢元?仗恃過去的恩寵,行事驕傲蠻橫,擅自增設兵仗,國民都依附他,錢元瓘很忌憚他。

    銅官廟的小吏告發錢元?派親信祈禱神靈保佑他做吳越君主,還告發他制作蠟丸與哥哥錢元珦密謀商議。

    錢元瓘召錢元?進宮赴宴,錢元?進宮後,宮中近侍聲稱錢元?有刀從懷袖中掉落, 即格殺之,并殺元珦。

    元璀欲按諸将吏與交通者,其子仁俊谏曰:“昔光武克王郎,曹公破袁紹,皆焚其書疏以安反側,今宜效之。

    ”元瓘乃止。

     晉葬故唐主于徽陵南。

     或得唐潞王膂及髀骨,獻之,诏以王禮葬。

     夏四月,晉遷都汴州。

     範延光聚卒繕兵将作亂,會晉主謀徙都大梁。

    桑維翰曰:“大梁北控燕趙,南通江淮,水陸都會,資用富饒。

    今延光反形已露,大梁距魏不過十驿,彼若有變,大軍尋至,所謂&lsquo疾雷不及掩耳&rsquo也。

    ”下诏托以洛陽漕運有阙,東巡汴州。

     吳徐知诰更名诰。

     五月,吳與契丹通使修好。

     徐诰用宋齊丘策,欲結契丹以取中國,遣使以美女、珍玩泛海修好,契丹主亦遣使報之。

     六月,晉範延光舉兵反,遣楊光遠等讨之。

     範延光素以軍府之政委元随押牙孫銳,銳恃恩專橫。

    會延光病,密召澶州刺史馮晖逼延光反,延光亦思張生之言,遂從之,遣兵度河焚草市。

    诏馬軍指揮使白奉進屯白馬津,都軍使楊光遠屯滑州,護聖都指揮使杜重威屯衛州,重威尚晉主妹樂平長公主。

    延光遣馮晖、孫銳将步騎二萬抵黎陽口。

     晉以和凝為端明殿學士,張誼為左拾遺。

     就把他綁起來殺了,同時還殺了錢元珦。

    錢元瓘還想追究與錢元珦、錢元?有交往的将吏,他的兒子錢仁俊勸谏說:“從前東漢光武帝打敗王郎,曹操攻破袁紹,都是把跟他們交往的書信燒了,用以安撫那些心中忐忑不安的人,現在我們也應該效法他們的做法。

    ”錢元瓘才停止了追究。

     後晉把後唐末帝李從珂葬在徽陵南面。

     有人得到後唐潞王李從珂的脊椎骨和腿骨,獻給朝廷,後晉高祖石敬瑭下诏用王禮埋葬。

     夏四月,後晉遷都汴州。

     範延光聚集軍隊,修繕兵器,準備作亂,适逢後晉高祖石敬瑭計劃遷都到大梁。

    桑維翰說:“大梁北面控制燕趙大地,南面通往江淮,是水陸兩路會通的地方,物資财用都很富饒。

    現在範延光的謀反形迹已經顯露出來,大梁距魏州不過十驿站的路程,他那裡如果有變故,大軍很快就可到達,這就是平常所說的&lsquo迅雷不及掩耳&rsquo。

    ”後晉高祖下诏書,借口洛陽漕運不足,到東邊巡視汴州。

     吳國徐知诰更名為诰。

     五月,吳國與契丹互派使者修好。

     吳國徐诰采納宋齊丘的計策,想勾結契丹奪取中原,派使者用美女、珍寶從海上送到契丹以便修好關系,契丹主也派使臣回訪。

     六月,後晉範延光舉兵謀反,後晉高祖石敬瑭派楊光遠等讨伐他。

     範延光向來把軍府的政事委托給親随押牙孫銳辦理,孫銳仗着範延光的恩寵而專橫武斷。

    适逢範延光患病,孫銳暗中召來澶州刺史馮晖逼迫範延光謀反,範延光也想起術士張生的話,便依從了他們,派遣軍隊渡過黃河焚燒草市。

    後晉高祖下诏命令馬軍指揮使白奉進屯駐白馬津,都軍使楊光遠屯駐滑州,護聖都指揮使杜重威屯駐衛州,杜重威娶的妻子是後晉高祖的妹妹樂平長公主。

    範延光派遣馮晖、孫銳率領步兵、騎兵二萬人進抵黎陽口。

     後晉任命和凝為端明殿學士,張誼為左拾遺。

     凝署其門不通賓客,耀州推官張誼緻書于凝,以為“切近之職為天子耳目,宜知四方利病,奈何拒絕賓客?雖安身為便,如負國何?”凝奇之,薦于桑維翰,除左拾遺。

    誼上言:“北狄有援立之功,宜外敦信好,内謹邊備,不可自逸,以啟戎心。

    ”晉主深然之。

     晉雲州圍解,以吳巒為武甯節度副使。

     契丹攻雲州,半歲不能下。

    吳巒遣使間道奉表求救,晉主以為請,契丹解圍去。

    乃召巒歸,以為武甯節度副使。

     晉魏府部署張從賓反河陽,入東都。

     張從賓擊範延光,延光使人誘之,從賓遂與同反,殺皇子河陽節度使重信。

    引兵入洛陽,殺皇子東都留守重乂。

    引兵東扼汜水關,将逼汴州。

    羽檄縱橫,從官兇懼,獨桑維翰從容指畫軍事,神色自若,接對賓客,不改常度,衆心差安。

     閩作白龍寺。

     方士言于閩主雲:“有白龍夜見。

    ”閩主作白龍寺。

    時百役繁興,用度不足。

    有司除官皆令納賂,籍而獻之。

    以貨多寡為差,又以空名堂牒賣官于外。

    民有隐年者杖背,隐口者死,逃亡者族,果菜雞豚皆重征之。

     秋七月,張從賓攻晉汜水關。

     從賓攻汜水,晉主戎服嚴輕騎,将奔晉陽以避之。

    桑維翰叩頭苦谏曰:“賊鋒雖盛,勢不能久,請少待之,不可輕動。

    ”乃止。

     和凝在家門口貼出告示不會見賓客,耀州推官張誼給和凝寫信,認為“你身居接近皇上的職務,是天子的耳目,應了解各地的利弊,怎麼能拒絕會見賓客呢?這樣盡管對自己安身比較有利,但辜負了國家的重托怎麼辦?”和凝認為張誼的人才出衆,便把他推薦給桑維翰,被任命為左拾遺。

    張誼上書說:“北狄契丹有援國立主的功勞,應該表面上保持互相信任友好的關系,實際則要認真加強邊境防備,千萬不可自圖安逸,開啟他們興兵侵犯的心思。

    ”後晉高祖深以為然。

     後晉雲州解圍,委任吳巒為武甯節度副使。

     契丹攻打雲州,半年沒有攻下。

    吳巒派使者從小路緊急上表向朝廷求救,後晉高祖為他向契丹主提出請求,契丹主下令撤去雲州的包圍。

    後晉高祖把吳巒召回,委任他為武甯節度副使。

     後晉魏府部署張從賓在河陽反叛,進入東都。

     張從賓進攻範延光,範延光派人誘勸張從賓,張從賓便同範延光一起造反,殺死皇子河陽節度使石重信。

    又率兵進入洛陽,殺死皇子東都留守石重乂。

    接着又率兵東去扼守汜水關,準備直逼汴州。

    當時軍事情報頻繁傳遞,後晉高祖的随從官吏沒有不恐懼的,隻有桑維翰從容指揮軍事,神色鎮定自若,接待應對賓客,不改變平時的風度,衆人見了内心略感安定。

     閩國興建白龍寺。

     方士對閩主王昶說:“有條白龍在夜間出現。

    ”閩主為此興建白龍寺。

    當時各種徭役繁重,國家資金不足。

    有關部門任命官員都命令交納财物,登記造冊後進獻。

    任用官吏憑交納錢的多少來分等級,又用空白的委任牒文在外面賣官。

    民間若有隐瞞年齡的笞背,有隐瞞人口的處死,擅自逃亡的誅滅全族,有水果、蔬菜、雞豬的都征收重稅。

     秋七月,張從賓攻打後晉的汜水關。

     張從賓攻打汜水,後晉高祖身穿戎裝整備輕騎,準備跑到晉陽躲避。

    桑維翰叩頭苦苦勸阻說:“賊兵鋒芒盡管強盛,其勢頭不會持久,請您稍等,不要輕率行動。

    ”後晉高祖這才停止行動。

     晉将軍婁繼英等奔汜水。

     範延光遣使以蠟丸招誘失職者,将軍婁繼英、尹晖在大梁,溫韬之子延濬、延沼、延衮居許州,皆應之。

    繼英、晖事洩出走。

    敕以延光奸謀誣污忠良,自今獲延光諜人賞獲者,殺諜人,焚蠟書,勿以聞。

    晖為人所殺,繼英奔許州。

    節度使苌從簡盛為之備,延濬等不得發,欲殺繼英以自明,延沼止之,遂同奔張從賓。

    繼英勸從賓執三溫,皆斬之。

     晉義成節度使符彥饒舉兵反,指揮使盧順密讨平之。

     白奉進在滑州,軍士有夜掠者,捕獲五人,三隸奉進,二隸符彥饒,奉進皆斬之。

    彥饒怒,明日奉進從數騎詣彥饒謝。

    彥饒曰:“軍中各有部分,奈何無客主之義乎?”奉進曰:“軍士犯法,何有彼我?仆已謝公,而公怒不解,豈非欲與延光同反邪?”拂衣而起,彥饒不留。

    帳下甲士大噪,擒奉進殺之,諸軍喧噪不可禁止。

    奉國左廂指揮使馬萬帥部兵欲從亂,遇右廂指揮使盧順密帥部兵出營,厲聲謂萬曰:“符公擅殺白公,必與魏城通謀。

    此去行宮才二百裡,奈何不思報國,乃欲助亂自求族滅乎?今日當共擒符公送天子,立大功。

    軍士從命者賞,違命者誅!”萬部兵尚有呼躍者,順密殺數人,衆莫敢動。

    萬不得已,與攻牙城,執彥饒送大梁,斬之。

    楊光遠士卒聞亂,欲推光遠為主,光遠曰:“天子豈汝等販弄之物?晉陽之降出于窮逼,今若改圖,真反賊也。

    ”其下乃不敢言。

     後晉将軍婁繼英等逃奔汜水。

     範延光派使者用蠟丸密書招誘失職的人,将軍婁繼英、尹晖當時在大梁,溫韬的兒子溫延濬、溫延沼、溫延衮住在許州,他們都響應範延光的号召。

    婁繼英、尹晖因事情洩露而逃走。

    後晉高祖下敕書,認為範延光施行奸謀誣陷忠良,今後獎賞抓獲範延光間諜的人,殺死間諜,焚毀蠟丸密書,不必上報。

    尹晖被人殺死,婁繼英逃奔許州。

    節度使苌從簡嚴加防備,溫延濬等不敢發作,想殺死婁繼英來摘清自己,溫延沼阻止了他,便一起投奔張從賓。

    婁繼英勸張從賓抓住溫家三兄弟,把他們都殺了。

     後晉義成節度使符彥饒舉兵造反,指揮使盧順密讨平符彥饒。

     白奉進在滑州,有的士兵在夜間進行掠奪,捕獲了五個人,其中三個是白奉進的屬下,兩個是符彥饒的屬下,白奉進便把他們都殺了。

    符彥饒因此很惱怒,第二天白奉進帶着幾個随從騎兵來向符彥饒賠禮道歉。

    符彥饒說:“軍中士兵各有分屬,怎麼抓人連主人、客人的名分都不顧了?”白奉進說:“士兵犯法,怎能分你的、我的?我已經向您賠禮道歉,而您還是怒氣不消,這豈不是想與範延光一起造反嗎?”白奉進說完一甩袖子起身告辭,符彥饒沒有挽留。

    帳下甲兵大聲喧鬧,抓住白奉進殺了,各軍士兵喧鬧嘈雜之聲無法禁止。

    奉國左廂指揮使馬萬率領部下士兵正想跟着作亂,遇到右廂指揮使盧順密率領部下士兵出營,盧順密厲聲對馬萬說:“符公擅自殺掉白公,必定是與魏城的範延光串通好了。

    這裡距天子行宮才二百裡路,為什麼不思報效國家反而要幫助暴亂自取滅族之禍呢?現在我們應當共同捉拿符公,送交天子,建立大功。

    軍士服從命令的賞,違抗命令的殺!”馬萬部下士兵還有呼叫搗亂的,盧順密殺了幾個人,衆人都不敢亂動。

    馬萬不得已,與盧順密一起攻打牙城,捉住符彥饒送往大梁,後晉将其斬殺。

    楊光遠的士卒聽說出現動亂,想推舉楊光遠做君主,楊光遠說:“天子豈是你們這等人賣弄的東西?過去我在晉陽投降,完全是被逼得沒有辦法,現在如果改變圖謀,那就真的成為叛賊了。

    ”他的部下都不敢再說什麼。

     時三鎮繼叛,人情大震,晉主問計于劉知遠,對曰:“陛下昔在晉陽,糧不支五日,俄成大業。

    今天下已定,内有勁兵,北結強虜,鼠輩何能為乎?願陛下撫将相以恩,臣請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

    本根深固,則枝葉不傷矣。

    ”知遠乃嚴設科禁。

    有軍士盜紙錢一幞被擒,左右請釋之,知遠曰:“吾誅其情,不計其直。

    ”竟殺之,由是衆皆畏服。

     晉楊光遠敗魏兵,杜重威等克汜水,張從賓伏誅。

     馮晖、孫銳引兵至六明鎮,光遠引之度河,半度而擊之,晖、銳衆敗,多溺死,晖、銳走還。

    杜重威、侯益引兵至汜水,遇張從賓衆萬餘人,與戰,俘斬殆盡,遂克汜水。

    從賓走度河溺死,獲其黨張延播、繼祚,送大梁,斬之,滅其族。

    史館修撰李濤上言張全義有再造洛邑之功,乞免其族,乃止,誅繼祚妻子。

    濤,回之族曾孫也。

    範延光知事不濟,歸罪于孫銳而族之,遣使奉表待罪,不許。

     晉安州亂,讨平之。

     安州指揮使王晖殺節度使周瓌,自領軍府,欲俟延光勝則附之,敗則度江奔吳。

    晉遣上将軍李金全将千騎如安州巡檢,許赦王晖。

    晖大掠安州,将奔吳,部将胡進殺之。

     吳徐诰殺其主之弟曆陽公濛。

     濛知吳将亡,殺守衛軍使王宏。

    以德勝節度使周本吳之勳舊,引二騎詣廬州,欲依之。

    本将見之,其子弘祚固谏, 當時三鎮相繼發生叛亂,對人們的情緒震動很大,後晉高祖向劉知遠詢問有什麼辦法,劉知遠回答說:“陛下從前在晉陽時,糧食支持不了五天,轉眼間成就了大業。

    現在天下已經安定,内有強大的軍隊,北邊結交了強大的契丹,這些反叛的鼠輩還能有什麼作為呢?願陛下用恩德安撫将相,我請求用威勢統轄士卒,這樣恩威兼施,京城自然會安定無事。

    樹幹和樹根牢固了,那麼樹枝和樹葉就不會受到傷害。

    ”劉知遠便設計了嚴格的禁令條例。

    有個軍士偷盜一包袱紙錢被抓住了,左右的人請求釋放他,劉知遠說:“我是根據他的偷盜行為誅殺他,并不計較他偷盜錢數的多少。

    ”最終還是把他殺了,從此衆軍士都畏服他。

     後晉楊光遠打敗魏兵,杜重威等攻克汜水,張從賓被殺。

     馮晖、孫銳帶領軍隊到達六明鎮,楊光遠引誘他們渡河,渡到一半便突然襲擊他們,馮晖、孫銳的軍隊慘敗,多數人被水淹死,馮晖、孫銳逃回魏州。

    杜重威、侯益率兵到達汜水,遇上張從賓的軍隊一萬多人,遂與交戰,幾乎将其全部俘獲殺盡,随後攻克汜水。

    張從賓逃跑渡河時被淹死,俘獲了他的黨羽張延播、張繼祚等,把他們送到大梁斬殺,并誅滅他們的家族。

    史館修撰李濤上書說張全義有再建洛陽的功勞,乞求赦免他的族人,于是便隻殺了張繼祚的妻子兒女。

    李濤,是李回家族的曾孫。

    範延光知道造反不會成功,便把責任歸罪于孫銳,并把他的族人殺死,還派使者上表朝廷等待治罪,後晉高祖石敬瑭沒有準許。

     後晉安州發生動亂,被朝廷征讨平息。

     安州指揮使王晖殺死節度使周瓌,自己統領軍府事務,打算等待範延光勝利了就歸附他,如果他失敗就渡過長江投奔吳國。

    後晉派上将軍李金全率領千餘騎兵,到安州巡視檢查,許諾赦免王晖。

    王晖在安州大肆掠奪,準備投奔吳國,部将胡進殺死了他。

     吳國徐诰殺死吳主的弟弟曆陽公楊濛。

     楊濛知道吳國即将滅亡,殺死守衛軍使王宏。

    因為德勝節度使周本是吳國有功勳的舊臣,楊濛便帶着兩個騎兵來到廬州,想依附周本。

    周本準備會見楊濛,他的兒子周弘祚堅決勸阻他, 本怒曰:“我家郎君來,何為不使我見?”弘祚合扉不聽本出,使人執濛送江都。

    徐诰遣使殺之,侍衛軍使郭悰殺濛妻子于和州,诰歸罪于悰,貶之。

     吳徐诰稱帝,國号唐,奉吳主為讓皇。

     吳司徒王令謀老病,或勸之緻仕,令謀曰:“齊王大事未畢,吾何敢自安?”疾亟,力勸徐诰受禅。

    吳主下诏禅位于齊,李德誠等複詣金陵帥百官勸進,宋齊丘不署表。

    九月,令謀卒。

    十月,齊王诰即帝位于金陵,國号唐。

    遣丞相玠奉冊詣吳主,稱受禅老臣诰謹拜稽首上尊号曰高尚思玄弘古讓皇。

    宴群臣于天泉閣,李德誠曰:“陛下應天順人,惟宋齊丘不樂。

    ”因出齊丘止德誠勸進書,唐主執書不視,曰:“子嵩三十年舊交,必不相負。

    ”加齊丘大司徒,齊丘以不得預政事,心愠怼。

    聞制詞雲“布衣之交”,抗聲曰:“臣為布衣時,陛下為刺史,今日為天子,可不用老臣矣。

    ”還家請罪,唐主手诏謝之,亦不改命。

    久之,齊丘不知所出,乃更上書請遷讓皇于他州,及斥遠吳太子琏,絕其昏,唐主不從。

    立王後宋氏為皇後,以景通為吳王,更名璟。

    賜楊琏妃号永興公主,妃聞人呼公主則流涕而辭。

     晉安遠節度使李金全殺其中門使賈仁沼。

     金全以親吏胡漢筠為中門使,漢筠貪猾殘忍,聚斂無厭。

    晉主聞之,以廉吏賈仁沼代之,且召漢筠。

    漢筠懼,勸金全以異謀。

    金全故人龐令圖屢谏,漢筠夜遣壯士逾垣 周本憤怒地說:“我們國家的少主來到這裡,為什麼不讓我會見他?”周弘祚關上門不讓周本出去,還派人把楊濛抓起來送往江都。

    徐诰派使者殺死楊濛,侍衛軍使郭悰在和州殺死楊濛的妻子兒女,徐诰把責任歸罪于郭悰,并貶谪了他。

     吳國徐诰稱帝,國号唐,并尊奉吳主楊溥為讓皇。

     吳國司徒王令謀年老有病,有人勸他退休,王令謀說:“齊王的大事還沒有做完,我哪裡敢自圖安閑呢?”他病危時,還竭力勸說徐诰接受吳主楊溥禅位。

    吳主頒下诏書把帝位禅讓給齊王徐诰,李德誠等人再次到金陵率領百官勸進,宋齊丘不在勸進表上簽名。

    九月,王令謀去世。

    十月,齊王徐诰在金陵即帝位,國号唐。

    派遣丞相徐玠向吳主奉送冊文,聲稱接受禅讓的老臣徐诰謹伏地叩頭,獻上尊号為高尚思玄弘古讓皇。

    徐诰在天泉閣宴請群臣,李德誠說:“陛下上應天意,下順民心,隻有宋齊丘不高興。

    ”因而拿出宋齊丘阻止李德誠勸進的書信,南唐主徐诰拿着這封信看也不看,說:“宋齊丘是我三十年的老朋友,必定不會背叛我。

    ”南唐主加授宋齊丘為大司徒,宋齊丘因為不能參與政事,心懷怨恨。

    聽到制詞中稱“布衣之交”,便抗辯說:“我做老百姓時,陛下還是刺史,現在當了天子,可以不用老臣了。

    ”便向南唐主請求回家聽候治罪,南唐主親筆寫诏書向他緻歉,但也不更改授官命令。

    時間久了,宋齊丘不知道如何辦才好,便上書南唐主,請求把讓皇楊溥遷移到其他州府,并排斥疏遠吳太子楊琏,斷絕與他的婚姻關系,南唐主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冊立王後宋氏為皇後,封徐景通為吳王,改名為徐璟。

    給楊琏的妃子賜号為永興公主,這個妃子聽到别人稱呼她為公主,便兩眼流淚,不肯承認。

     後晉安遠節度使李金全殺死他的中門使賈仁沼。

     李金全任用親信官吏胡漢筠為中門使,胡漢筠貪财狡猾,兇惡殘忍,搜刮民财,貪得無厭。

    後晉高祖石敬瑭聽說後,便用廉潔官吏賈仁沼替代他,并召回胡漢筠。

    胡漢筠很害怕,便勸李金全謀反。

    李金全的老友龐令圖屢次勸阻,胡漢筠夜間派壯士翻牆 滅令圖之族,又毒仁沼,舌爛而卒。

    漢筠遂與推官張緯相結,以谄惑金全,金全愛之彌笃。

     契丹改号遼。

     是歲,契丹改元會同,國号大遼。

    公卿庶官皆仿中國,參用中國人,以趙延壽為樞密使,尋兼政事令。

     戊戌(938) 晉天福三年。

    蜀廣政元年。

    是歲,凡五國三鎮。

     春正月,日食。

     唐德勝節度使周本卒。

     本以不能存吳,愧恨而卒。

     二月,晉诏求直言。

     左散騎常侍張允上《駁赦論》,以為:“帝王遇天災多肆赦,謂之修德。

    借有二人坐獄,遇赦則曲者幸免,直者銜冤。

    冤氣升聞,乃所以緻災,非所以弭災也。

    ”诏褒之。

    晉主樂聞谠言,诏百官各上封事,置詳定院以考之,無取者留中,可者行之。

    數月應诏者無十人,複降禦劄趣之。

    河南奏修洛陽宮,谏議大夫薛融谏曰:“今宮室雖經焚毀,猶侈于帝堯之茅茨。

    所費雖寡,猶多于孝文之露台。

    請俟海内平甯,營之未晚。

    ”诏褒納之。

     三月,晉禁民作銅器。

     初,唐世天下鑄錢有三十六冶,亂喪以來皆廢絕,錢日益耗,民有銷錢為銅器,故禁之。

     晉制諸州奏補将校員數。

     把龐令圖的親族都殺了,又對賈仁沼投毒,使賈仁沼舌頭爛掉而死。

    胡漢筠随後與推官張緯相勾結,共同谄媚迷惑李金全,李金全對他們更加寵愛。

     契丹改國号為遼。

     這一年,契丹改年号為會同,國号為大遼。

    公卿百官的設置,都仿效中原的做法,并參用中原漢人,任用趙延壽為樞密使,不久又兼任政事令。

     戊戌(938) 後晉天福三年。

    後蜀廣政元年。

    這一年,共五個國家、三個藩鎮。

     春正月,出現日食。

     南唐德勝節度使周本去世。

     周本因為在未能保全吳國,懷着愧恨的心情去世。

     二月,後晉高祖石敬瑭下诏要求直言進谏。

     左散騎常侍張允進獻《駁赦論》,認為:“帝王遭遇天災時大多實行赦免,稱之為修德。

    假設有兩個人坐牢,遇到大赦,無理的人僥幸被赦免,有理的人卻還含冤。

    冤氣上升,被上天知道了,這正是招緻天災的原因,而不是用來消除天災的辦法。

    ”後晉高祖下诏褒獎張允。

    後晉高祖喜歡聽取直言,下诏讓百官各自呈上密封奏書言事,設置詳定院加以考察,沒有可取之處的奏書留在宮中,有可取的奏書就加以實施。

    過了幾個月時間,應诏上書的不足十人,後晉高祖再次下诏催辦這件事。

    河南官吏奏請修繕洛陽宮,谏議大夫薛融勸谏說:“現在洛陽宮殿盡管遭到焚燒毀壞,但比帝堯的茅草宮殿要奢侈得多。

    所需費用盡管很少,但比漢文帝修露台的費用還是多得多。

    請求等到海内平靜安甯,再營建洛陽宮殿也不晚。

    ”後晉高祖下诏褒獎,并采納了他的意見。

     三月,後晉禁止民間制作銅器。

     當初,唐朝年間全國有三十六個冶銅所鑄造錢币,發生動亂以來,都被廢棄了,而錢一天比一天耗費,民間有銷毀銅錢來制作銅器的,所以禁止民間制作銅器。

     後晉規定諸州奏補将校人數。

     中書舍人李詳上疏曰:“十年以來,赦令屢降,諸道職掌皆許推恩,而藩方薦論動逾數百,乃至優伶、奴仆,初命則至銀青階,被服皆紫袍象笏,名器僭濫,貴賤不分。

    請自今諸道節度州聽奏朱記大将以上十人,他州止聽奏都押牙、都虞候、孔目官而已。

    ”從之。

     夏五月,唐主诰遷故吳主于潤州。

     吳讓皇固請徙居,李德誠等亦亟以為言。

    五月,唐主改潤州牙城為丹楊宮,徙讓皇居之。

    或獻毒酒方于唐主,唐主曰:“犯吾法者,自有常刑,安用此為?”群臣争請改府寺州縣名有“吳”及“楊”者,判官楊嗣請更姓羊。

    徐玠曰:“陛下自應天順人,事非逆取,而谄邪之人專事更改,鹹非急務,不可從也。

    ”唐主然之。

     晉制民墾田三年外,乃聽徭役。

     金部郎中張鑄奏:“鄉村浮戶種木未盈十年,墾田未及三頃,似成生業,已為縣司收供徭役,責之重賦,威以嚴刑,故不免捐功舍業,更思他适。

    乞自今民墾田及五頃以上三年外,乃聽縣司徭役。

    ”從之。

     秋七月,晉作受命寶。

     以“受天明命,惟德允昌”為文。

     八月,晉上尊号于契丹。

     上尊号于契丹主及太後,以馮道、左仆射劉煦為冊禮使,契丹主大悅。

    晉主事契丹甚謹,奉表稱臣,謂契丹主為“父皇帝”。

    每契丹使至,即于别殿拜受诏敕。

    歲輸金帛三十萬之外,吉兇慶吊,歲時贈遺,相繼于道。

    乃至太後、元帥太子、 中書舍人李詳上疏說:“十年以來,屢次頒布赦令,準許諸道職掌都推恩擴充,而各地藩鎮舉薦的動辄超過數百人,乃至藝人、奴仆,初次任命都要授以銀青階,穿的都是紫色官服,拿的都是象牙笏闆,這樣名号和器物僭越濫用,造成貴賤不分的結果。

    請求今後諸道節度州隻允許奏報朱記大将十人,其他州隻允許奏報都甲牙、都虞候、孔目官。

    ”後晉高祖石敬瑭聽從了這個意見。

     夏五月,南唐主徐诰把舊吳主楊溥遷移到潤州。

     吳國讓皇楊溥堅決請求遷出舊宮,李德誠等也多次建議這樣做。

    五月,南唐主将潤州牙城改稱為丹楊宮,叫讓皇遷居在這裡。

    有人向南唐主進獻一個毒酒配方,南唐主說:“違犯我的法律的,自有正常的刑罰,為什麼要用這個呢?”群臣争相請求更改府寺州縣名稱中有“吳”和“楊”字的,判官楊嗣請求改姓羊。

    徐玠說:“陛下本就是上應天意,下順民心,所行并不是篡逆之事,而那些善于迎合的谄邪之人,專門緻力于更改事物名稱,都不是當務之急,不要聽他們的。

    ”南唐主認為很對。

     後晉規定農民墾田三年後,才允許縣司征收徭役。

     金部郎中張鑄奏言:“鄉村沒有定籍的浮戶,種樹不到十年,墾田不到三頃,好像已成為生計大業,已開始被縣司要求提供徭役,要他們交納重賦,以酷刑威吓他們,所以他們不免就要丢棄勞動,舍掉生業,另謀他路。

    請從今以後農民墾田五頃以上三年以後,才允許縣司征收徭役。

    ”後晉高祖聽從了這個意見。

     秋七月,後晉制作受命寶玺。

     印文為“受天明命,惟德允昌”。

     八月,後晉高祖石敬瑭向契丹進獻尊号。

     後晉高祖給契丹主耶律德光和述律太後進獻尊号,任命馮道和左仆射劉煦為冊禮使,契丹主非常高興。

    後晉高祖事奉契丹很恭謹,上奏表時必定稱臣,稱契丹主為“父皇帝”。

    每當契丹使者到來,後晉高祖總是在别殿拜接诏書和敕令。

    除了每年向契丹輸送金帛三十萬之外,還有各種吉兇慶吊的禮品,四季節令饋贈的财物,運送的馬車在路上接連不斷。

    至于太後、元帥太子、 諸王大臣皆有賂遺,小不如意,辄來責讓,多不遜語。

    朝野鹹以為恥,而晉主事之曾無倦意,然所輸金帛不過數縣租賦。

    其後契丹主屢止晉主上表稱臣,但令為書稱“兒皇帝”,如家人禮。

    初,契丹主既得幽州,命曰南京,以唐降将趙思溫為留守。

    思溫子延照在晉,晉主以為祁州刺史。

    思溫密令延照言虜情終變,請以幽州内附,晉主不許。

     契丹遣使如唐。

     契丹遣使詣唐,宋齊丘勸唐主厚賄之,俟至淮北,潛遣人殺之,欲以間晉。

     九月,範延光複降于晉,晉以為天平節度使。

     楊光遠奏:馮晖來降,言範延光食盡窮困。

    時光遠攻廣晉,歲餘不下。

    晉主以師老民疲,遣内職朱憲入城谕範延光,許移大藩,曰:“若降而殺汝,白日在上,吾無以享國。

    ”延光曰:“主上重信,雲不死則不死矣。

    ”乃撤守備。

    九月,遣牙将奉表待罪,诏釋之。

    光遠表乞入朝。

    制以延光為天平節度使,仍賜鐵券,将佐皆除防團刺史,牙兵皆升為侍衛親軍。

    初,河陽行軍司馬李彥珣,邢州人也,父母在鄉裡,未嘗供饋。

    後與張從賓同反,敗奔廣晉。

    延光使登城拒守,光遠訪獲其母,置城下以招之,彥珣引弓射殺之。

    至是,得為坊州刺史,近臣言彥珣殺母惡逆不可赦,晉主曰:“赦令已行,不可改也。

    ” 諸王、大臣都有單獨贈送的禮物,契丹稍不如意,便來訓斥責備,語多不遜。

    當時朝野都感到恥辱,而後晉高祖事奉契丹從來沒有怠慢過,然而向契丹輸送的這些金帛,不過是幾個縣上交的租賦而已。

    其後契丹主多次制止後晉高祖上表稱臣,隻令他寫信時稱“兒皇帝”,像家庭中的禮節一樣。

    當初,契丹奪取幽州後,命名為南京,委任後唐降将趙思溫當留守。

    趙思溫的兒子趙延照在後晉,後晉高祖任用他為祁州刺史。

    趙思溫暗中讓兒子趙延照向後晉高祖進言,說明契丹的情況最終必然有變,請求把幽州内附于後晉,後晉高祖沒有答應。

     契丹派使者到南唐。

     契丹派使者來到南唐,宋齊丘勸南唐主徐诰給他豐厚的饋贈,等到使者行至淮河以北時,便暗中派人把他殺了,想用這種辦法離間契丹與後晉的關系。

     九月,範延光再次向後晉投降,後晉任命他為天平節度使。

     楊光遠奏報:馮晖前來投降,說範延光糧食已經吃光了,處境窘困。

    當時楊光遠攻打廣晉,一年多也沒能攻下來。

    後晉高祖石敬瑭因為興師打仗很久,老百姓很疲困,便派宦官朱憲進入廣晉城,告谕範延光,同意他去别的大藩鎮供職,說:“如果投降後殺掉你,白日在上,我無法享有國家。

    ”範延光說:“主上講求信用,說不殺我就不會殺我。

    ”于是撤掉守備。

    九月,範延光派牙将向朝廷上表等待治罪,後晉高祖下诏書赦免了他。

    楊光遠上表請求進京朝見。

    後晉高祖下制書任命範延光為天平節度使,仍然賜給他鐵券,範延光的将佐都任命為防禦使、團練使、刺史等,牙兵都升任為侍衛親軍。

    當初,河陽行軍司馬李彥珣是邢州人,父母住在鄉裡,沒有受過兒子供養。

    後來李彥珣和張從賓共同謀反,失敗後投奔廣晉。

    範延光讓他登城拒守,楊光遠查訪抓獲他的母親,押到城下,以招降李彥珣,李彥珣用弓箭把母親射死。

    到這時,後晉高祖委任他為坊州刺史,近臣對後晉高祖說李彥珣殺母的惡行不能赦免,後晉高祖說:“赦令已經施行,不能更改了。

    ” 晉以楊光遠為天雄節度使。

     冬十月,契丹加晉主尊号。

     晉以汴州為東京開封府,東都為西京。

     晉主以大梁舟車所會便于漕運,故徙都之。

     晉停兵部尚書王權官。

     晉主遣權使契丹謝尊号,權恥之。

    謂人曰:“吾老矣,安能向穹廬屈膝?”乃辭以老疾,晉主怒,停權官。

     晉樞密使桑維翰罷。

     初,郭崇韬既死,宰相罕有兼樞密使,至是,維翰、李崧兼之,宣徽使劉處讓及宦官皆不悅。

    楊光遠圍廣晉,處讓數以軍事銜命往來,光遠奏請多逾分,維翰獨以法裁折之,光遠有不平語,處讓曰:“是皆執政之意。

    ”光遠由是怨執政。

    範延光降,光遠密表論執政過失,晉主不得已,罷崧、維翰,而以處讓代之。

     交州亂,漢主龔遣其子弘操将兵攻之,敗死。

     初,交州将皎公羨殺安南節度使楊延藝而代之。

    至是,延藝故将吳權舉兵攻公羨,公羨以賂求救于漢,漢主龔欲乘其亂而取之。

    以其子弘操為交王,将兵救公羨。

    問策于崇文使蕭益,益曰:“今霖雨積旬,海道險遠,吳權桀黠,未可輕也。

    大軍當持重,多用鄉導,然後可進。

    ”不聽,命弘操帥戰艦趣交州。

    權已殺公羨,引兵逆戰,先于海口多植大杙,銳其首,冒之以鐵。

    遣輕舟乘潮挑戰而僞遁,弘操逐之, 後晉任命楊光遠為天雄節度使。

     冬十月,契丹給後晉高祖石敬瑭加封尊号。

     後晉以汴州為東京開封府,改東都為西京。

     後晉高祖認為大梁是車船彙集的地方,漕運便利,所以把國都遷徙到大梁。

     後晉将兵部尚書王權停職。

     後晉高祖石敬瑭派王權出使契丹,表示對加封尊号的謝意,王權把這看作是恥辱的事情。

    對人說:“我已經老了,怎麼能向穹廬屈膝下跪?”便以自己年老有病推辭不去,後晉高祖發怒,停了王權的官職。

     後晉樞密使桑維翰被罷免。

     當初,郭崇韬死後,宰相很少有兼任樞密使的,到這時,桑維翰、李崧兼任,宣徽使劉處讓和宦官們對此事都不滿意。

    楊光遠圍攻廣晉,劉處讓幾次因軍事奉命往來,楊光遠奏事多逾越本分,隻有桑維翰依照法規加以裁制駁斥,楊光遠對此說過不滿意的話,劉處讓說:“這都是執政大臣的意思。

    ”楊光遠因此怨恨執政大臣。

    範延光投降後,楊光遠密表論說執政大臣的過失,後晉高祖石敬瑭不得已,罷免了李崧、桑維翰的樞密使官職,而任命劉處讓接任樞密使。

     交州出現動亂,南漢主劉龔派他的兒子劉弘操率兵攻打交州,劉弘操兵敗而死。

     當初,交州将領皎公羨殺死安南節度使楊延藝,取而代之。

    到這時,楊延藝的老部将吳權率兵攻打皎公羨,皎公羨用财物向南漢求救,南漢主劉龔想利用動亂的機會奪取交州。

    劉龔便封他的兒子劉弘操為交王,由他率兵去救皎公羨。

    劉龔向崇文使蕭益詢問計策,蕭益說:“現在已經連着下了十天雨,海道又遠又危險,吳權為人狡黠兇狠,千萬不可輕視。

    大軍行動應當穩重,多用當地向導,然後才可以行進。

    ”劉龔不聽勸告,命令劉弘操統帥戰艦向交州進軍。

    當時吳權已将皎公羨殺掉,率兵出來迎戰,預先在海口栽上大木樁,把頭削尖,用鐵皮包住。

    還派人用輕便的小船乘漲潮出海挑戰,接着僞裝逃跑,劉弘操随後追趕他們, 須臾潮落,礙鐵杙不得返,大敗溺死。

    先是,著作佐郎侯融勸龔弭兵息民,至是以兵不振咎融,剖棺暴其屍。

     楚王夫人彭氏卒。

     夫人貌陋而治家有法,楚王希範憚之。

    既卒,希範始縱聲色。

    有商人妻美,殺其夫而奪之,妻誓不辱,自經死。

     河決郓州。

     十一月,晉冊閩主昶為閩國王,不受。

     以閩主昶為閩國王,以散騎常侍盧損為冊禮使,賜昶赭袍。

    昶聞之,遣進奏官白執政,以既襲帝号,辭冊命。

    閩谏議大夫黃諷以昶淫暴,與妻子辭訣入谏,昶欲杖之,諷曰:“臣若迷國不忠,死亦無怨。

    直谏被杖,臣不受也。

    ”乃黜為民。

    損至福州,閩主不見,命弟繼恭主之,遣使奉繼恭表,随損入貢。

    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損曰:“吾主不事其君,不愛其親,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鄰,不禮其賓,其能久乎?” 晉建邺都,置彰德、永清軍,徙澶州城。

     晉主患楊光遠跋扈難制,桑維翰請分天雄之衆,加光遠西京留守,兼河陽節度使。

    光遠由是怨望,密以賂自訴于契丹,養部曲千餘人,常蓄異志。

    晉遂建邺都于廣晉府,置彰德軍于相州,以澶、衛隸之。

    置永清軍于貝州,以博、冀隸之。

    澶州舊治頓丘,晉主慮契丹為後世之患,遣劉繼勳徙澶州城跨德勝津。

    以高行周為邺都留守,王廷胤為彰德節度使,王周為永清節度使。

     不久潮水下落,劉弘操的軍艦被鐵木樁攔住不能返航,南漢兵大敗,很多人淹死。

    此前,著作佐郎侯融曾勸劉龔休兵養民,到這時劉龔又把兵力不振歸罪于侯融,将他從棺材中挖出來暴屍。

     楚王夫人彭氏去世。

     楚王夫人相貌醜陋,但治家有方,楚王馬希範很怕她。

    夫人去世後,楚王馬希範開始縱情迷戀聲色。

    有個商人的妻子長得很漂亮,楚王派人殺掉她的丈夫後想霸占她,商人妻子發誓不受玷辱,便上吊自殺而死。

     黃河在郓州決口。

     十一月,後晉冊封閩主王昶為閩國王,王昶不接受冊封。

     後晉高祖石敬瑭封閩主王昶為閩國王,任命散騎常侍盧損為冊禮使,賜予王昶紅袍。

    王昶聽說後,派進奏官禀告執政者,說是閩主已承襲帝号,所以辭謝後晉的冊封。

    閩國谏議大夫黃諷因為王昶荒淫殘暴,便和妻子訣别入朝進谏,王昶想用木杖打他,黃諷說:“我若是惑亂國家而不忠誠,即使處死我也沒有怨言。

    我若是為國家直言勸谏而被杖責,我不能接受。

    ”閩王于是把他貶黜為民。

    後晉冊禮使盧損到達福州,閩主王昶不接見他,命令弟弟王繼恭主持接待,派使者帶着王繼恭的表章,跟随盧損入朝進貢。

    有個士人林省鄒私下對盧損說:“我們的主上不事奉國君,不愛護親族,不體恤人民,不敬崇神明,不與鄰邦和睦相處,不禮遇賓客,這樣的主上還能維持多久呢?” 後晉建立邺都,設置彰德軍、永清軍,遷移澶州城的城址。

     後晉高祖石敬瑭擔心楊光遠專橫跋扈難以控制,桑維翰請求分散天雄軍的兵力,加封楊光遠為西京留守,兼河陽節度使。

    楊光遠因此怨恨不滿,暗中向契丹行賄訴苦,并私養部曲一千多人,常想着背叛後晉。

    後晉在廣晉府建立邺都,在相州設置彰德軍,把澶州、衛州歸屬于它。

    在貝州設置永清軍,把博州、冀州歸屬于它。

    澶州舊的州治設在頓丘,後晉高祖考慮到契丹是後世的隐患,派劉繼勳把澶州城遷徙到德勝津。

    任命高行周為邺都留守,王廷胤為彰德節度使,王周為永清節度使。

     晉範延光緻仕。

     延光屢請緻仕。

    居于大梁,每預宴會,與群臣無異。

    延光之反也,相州刺史王景拒境不從,以景為耀州團練使。

     晉聽公私自鑄錢。

     敕聽公私自鑄銅錢,無得雜以鉛鐵,每十錢重一兩,以“天福元寶”為文,惟禁私作銅器。

     故吳主楊溥卒。

     唐主追谥曰睿皇帝。

     晉鳳翔軍亂,讨平之。

     鳳翔節度使李從厚文士而薄武人,愛農民而嚴士卒,由是将士怨之。

    會發兵戍西邊,作亂剽掠,從發帳下兵擊之,亂兵敗走至華州,鎮國節度使張彥澤邀擊,盡誅之。

     己亥(939) 晉天福四年。

    閩主曦永隆元年。

    是歲,南唐複姓李氏,凡五國三鎮。

     春正月,晉以馮晖為朔方節度使。

     朔方節度使張希崇卒,羌胡寇抄,無複畏憚。

    黨項酋長拓跋彥超最為強大,晖至,彥超入賀,晖厚遇之,因為于城中治第,豐其服玩,留之不遣,封内遂安。

     唐主徐诰複姓李氏,更名昪。

     唐群臣屢表請唐主複姓李,立唐宗廟,唐主從之。

    又請上尊号,唐主曰:“尊号虛美,且非古。

    ”遂不受。

    其後子孫皆踵其法,又不以外戚輔政,宦者不得預事,皆他國所不及也。

    倉吏歲終獻羨餘萬石,唐主曰:“出納有數,苟非 後晉範延光退休。

     範延光多次請求退休。

    他居住在大梁,每逢參加宴會,與群臣沒有什麼不同。

    範延光謀反時,相州刺史王景在邊境抵禦,不肯從命,任命王景為耀州團練使。

     後晉允許公私自鑄銅錢。

     後晉高祖石敬瑭敕令:允許公私自鑄銅錢,但不得摻雜鉛和鐵,每十錢重一兩,用“天福元寶”作錢上文字,隻禁止個人私自制作銅器。

     舊吳主楊溥去世。

     南唐主徐诰追谥楊溥為睿皇帝。

     後晉鳳翔軍發生動亂,被讨伐鎮壓下去。

     鳳翔節度使李從重視文人,輕視武人,愛護農民,嚴管士兵,因此将士怨恨他。

    正值調動軍隊戍守西部邊境,一部分軍人作亂,在街上大肆搶劫掠奪,李從派帳下軍隊攻擊他們,亂軍失敗,逃到華州,鎮國節度使張彥澤率兵阻擊,把他們全部殺了。

     己亥(939) 後晉天福四年。

    閩主曦永隆元年。

    這一年,南唐皇室恢複李姓,共五個國家、三個藩鎮。

     春正月,後晉任命馮晖為朔方節度使。

     朔方節度使張希崇去世,羌胡入侵掠奪,肆無忌憚。

    當時黨項酋長拓跋彥超最為強大,馮晖到任後,拓跋彥超前來祝賀,馮晖優待他,還在城中為他修建宅第,送給他很多服飾珍玩,并留下他不讓回去,境内于是安甯下來、 南唐主徐诰恢複姓李氏,改名為昪。

     南唐群臣多次上表請求南唐主恢複姓李氏,建立唐室宗廟,南唐主聽從了這個意見。

    群臣又請求南唐主受帝王尊号,南唐主說:“尊号是虛空的美名,而且并非古制。

    ”便沒接受。

    此後子孫都延續這種做法,也不用外戚輔理朝政,宦官不得幹預政事,這都是其他國家做不到的。

    管倉庫的官吏年底向南唐主進獻一萬石額外盈餘的稅糧,南唐主說:“國家收支有定額,如果不 掊民刻軍,安得羨餘耶?”改太祖廟号曰義祖,為李氏考妣發哀,斬衰居廬,如初喪禮,朝夕臨,凡五十四日。

    诏國事委齊王璟詳決,惟軍旅以聞。

    唐主更名昪。

    诏百官議二祚合享禮,宋齊丘等議以義祖居七室之東,唐主命居高祖于西室,太宗次之,義祖又次之,皆為不祧之主。

    群臣言:“義祖諸侯,不宜與高宗、太宗同享,請于太廟正殿後别建廟祀之。

    ”唐主曰:“吾自幼托身義祖,鄉非義祖有功于吳,朕安得啟此中興之業?”群臣乃不敢言。

    唐主欲祖吳王恪,或曰:“恪誅死,不若祖鄭王元懿。

    ”唐主命有司考二王苗裔,以吳王孫祎有功,祎子岘為宰相,遂祖吳王,雲自岘五世至父榮,其名率皆有司所撰。

     三月,晉加劉知遠、杜重威同平章事。

     知遠自以有佐命功,重威起外戚,無大功,恥與之同制,制下數日,杜門不受,晉主怒,謂趙瑩曰:“知遠堅拒制命,可落軍權,令歸私第。

    ”瑩拜請曰:“陛下昔在晉陽,兵不過五千,為唐兵十餘萬所攻,危于朝露,非知遠心如金石,豈能成大業?奈何以小過棄之?竊恐此語外聞,非所以彰人君之大度也。

    ”晉主意乃解。

    命和凝詣知遠第谕旨,知遠惶恐,起受命。

     晉靈州戍将王彥忠叛。

     盤剝老百姓,克扣軍饷,怎麼會有額外盈餘的稅糧呢?”改稱南唐太祖徐溫的廟号為義祖,為李氏父母發喪,南唐主披麻戴孝值守祭堂,就像初喪時的禮節一樣,早晚哀哭達五十四天。

    南唐主下诏書,國家的政事都委托齊王李璟具體處理,隻有軍事問題上報南唐主知道。

    南唐主更名為李昪。

    南唐主下诏書,讓百官讨論徐、李二姓合祭的禮制,宋齊丘等建議把義祖徐溫的靈位放在第七室的東側,南唐主命令把唐高祖李淵的靈位放在西室,唐太宗李世民居其次,義祖徐溫再居其次,他們都被尊奉為永不遷移的神主。

    群臣說:“義祖是諸侯,不适宜與高祖、太宗享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