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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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率領自己的同夥,拔出刀槍,制止搶劫活動。

     四月,後梁末帝派供奉官扈異前去撫慰魏軍,并答應讓張彥任刺史,張彥請求恢複相、澶、衛三州。

    扈異回朝說,張彥容易對付,隻需派劉率兵前去,因此後梁末帝沒答應張彥的請求。

    使者再次返回魏州時,張彥将诏書撕碎扔在地上,用手指着南面怒罵朝廷,對賀德倫說:“天子愚昧昏庸,聽憑别人牽着鼻子走。

    ”于是逼賀德倫寫信向晉國求援,晉王接到信後,命李存審進駐臨清。

     五月,劉駐紮在洹水,晉王率領大軍東下,和李存審會師,但仍然懷疑魏人有詐,因此按兵不進。

    賀德倫派判官司空颋前去慰勞晉軍,并偷偷把張彥兇狠狡詐的情況告訴了晉王,勸晉王先把張彥除掉。

    晉王繼續前進,駐紮在永濟,張彥挑選銀槍效節五百人,手握兵器自衛,去拜見晉王,晉王登上驿樓對他說:“你欺淩逼迫主帥,殘害百姓。

    我今天率兵前來,目的是安撫百姓,并非貪圖土地。

    你雖然對我有功,但不得不殺掉你來向魏州人民謝罪。

    ”于是殺了張彥及其同夥共七人,其餘的亂兵吓得兩腿發抖。

    晉王安撫他們說:“有罪的隻有八人,其餘概不追究,今後你們應當竭力當我的親信。

    ”大家都跪拜在地,高呼萬歲。

    第二天,晉王寬帶輕衣,繼續前進,命令張彥的士卒披甲執槍,跟在坐騎的兩側,亂兵因此對晉王很佩服。

    劉直奔魏縣,晉王親自率領親軍與劉在漳河兩岸安營紮寨。

    後梁末帝聽說後,感到十分悔恨和恐懼,于是派兵駐紮在楊劉。

     六月,晉王入城,賀德倫送上印信和旌節,晉王一再辭讓。

    賀德倫拜了兩拜說:“現在寇敵逼近,人心未安,我的親信幾乎全被殺死,形勢孤弱,怎能統率大家呢?一旦發生事情,恐怕辜負大王的大恩。

    ”晉王于是接受了他的印信和旌節,賀德倫帶領将吏 拜賀,王承制以德倫為大同節度使。

    至晉陽,張承業留之。

     時銀槍效節都猶驕橫,晉王以李存進為天雄都巡按使,有訛言搖衆及強取人一錢已上者,皆枭首于市,城中肅然。

    王以府事委司空颋,颋恃才挾勢,睚眦必報,納賄驕侈。

    有從子在河南,密使人召之。

    都虞候執之以白,王族誅颋,以判官王正言代之。

     魏州孔目吏孔謙勤敏多計數,善治簿書,以為支度務使。

    謙能曲事權要,由是寵任彌固。

    魏州新亂之後,府庫空竭,民間疲弊,而供億軍須未嘗有阙,謙之力也。

    然急征重斂,使六州愁苦,歸怨于王,亦其所為也。

     晉拔德州。

     貝州刺史張源德北結滄、德,南連劉以拒晉,數斷鎮、定糧道。

    或說晉王:“請先取源德,東兼滄、景,則海隅之地皆為我有。

    ”晉王曰:“不然。

    貝州城堅兵多,未易猝攻。

    德州隸于滄州而無備,若得而戍之,則滄、貝不得往來。

    二壘既孤,然後可取。

    ”乃遣騎五百,晝夜兼行,襲德州,克之。

     秋七月,晉拔澶州。

     晉人夜襲澶州,陷之。

    刺史王彥章在劉營,晉人獲其妻子,待之甚厚,遣間使誘彥章。

    彥章斬其使,晉人盡滅其家。

     晉王勞軍魏縣。

     拜賀晉王,晉王根據皇上旨意任命賀德倫為大同節度使。

    賀德倫到達晉陽,張承業把他留了下來。

     當時銀槍效節軍仍然很驕橫,晉王任命李存進為天雄都巡按使,凡有傳播流言蜚語來動搖民衆及用強行奪取别人一錢以上的人,都在街市上斬首示衆,因此城中秩序井然。

    晉王把天雄軍府的情事委托給判官司空颋處理,司空颋依仗他的才幹和權勢,小怨小忿都要進行報複,經常受賄,又很驕橫奢侈。

    他有個侄兒在河南,司空颋秘密派人把他召來。

    都虞候抓住了他,報告晉王,晉王将司空颋的家族全部殺死,讓判官王正言代替司空颋的職務。

     魏州孔目吏孔謙,勤勞聰敏,多計謀,善于管理簿書賬冊,晉王任命他為支度務使。

    孔謙能曲意讨好有權勢的要人,因此對他的寵信和任用更加牢固。

    魏州新遭動亂後,府庫财物空竭,民衆疲憊,但軍隊的供給從未有過短缺,這都靠孔謙出力。

    然而征收财賦急迫而又沉重,使魏博六州的百姓愁苦不堪,歸怨于晉王,也是孔謙造成的。

     晉軍攻下德州。

     貝州刺史張源德北面聯合滄州、德州,南面聯合劉來抵禦晉軍,多次切斷鎮州、定州的糧道。

    有人勸晉王李存勖說:“請先打張源德,再向東奪取滄州、景州,沿海一帶就都歸我們所有了。

    ”晉王說:“不是這樣。

    貝州城防堅固,士兵很多,不宜突然襲擊。

    德州隸屬滄州,而且沒有防備,如能占領并派兵防守,滄州、貝州就不能往來。

    兩座州城孤立後,才好奪取。

    ”于是派五百騎兵晝夜兼程,襲擊德州,攻克其地。

     秋七月,晉軍攻下澶州。

     晉人乘夜襲擊澶州,并攻下澶州。

    當時澶州刺史王彥章正在劉的軍營之中,晉人捉住王彥章的妻子兒女,對他們十分優待,并派使者引誘王彥章。

    王彥章殺死晉國使者,晉人把王彥章家人全部殺掉。

     晉王李存勖在魏縣慰勞軍隊。

     晉王勞軍于魏縣,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觇劉營。

    會天陰晦,伏兵五千于河曲,鼓噪而出,圍王數重。

    王躍馬大呼,所向披靡。

    裨将夏魯奇等操短兵力戰,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騎。

    會李存審救兵至,乃得免。

    賜魯奇姓名曰李紹奇。

     梁劉引兵襲晉陽,不至,還守莘城。

     劉以晉兵盡在魏州,晉陽必虛,欲襲取之,乃潛引兵自黃澤西去。

    晉人怪軍數日不出,遣騎觇之,時見旗幟循堞往來。

    晉王曰:“吾聞劉用兵,一步百計,此必詐也。

    ”更使觇之,乃縛刍為人,執旗乘驢在城上爾。

    晉王曰:“長于襲人,短于決戰,計彼行才及山下。

    ”亟發騎兵追之。

    會陰雨積旬,道險泥深,士卒腹疾足腫,墜崖谷者什二三。

    晉将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城中知之,勒兵為備。

     糧盡,又聞晉有備,追兵在後,衆懼将潰。

    谕之曰:“今深入敵境,腹背有兵,山谷高深,去将何之?惟力戰庶幾可免,不則以死報君親爾。

    ”衆泣而止。

     周德威聞西上,自幽州引千騎救晉陽,至土門,已整衆下山,屯于宗城,馬死殆半,知臨清有蓄積,欲據之,以絕晉糧道。

    德威急追至南宮,擒其斥候者,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據臨清矣。

    ”诘朝,略營而過,入臨清。

    引軍趨貝州,軍堂邑,德威攻之不克。

    翌日,軍于莘縣,塹而守之。

    晉王營莘西三十裡,一日數戰。

     晉王在魏縣慰勞軍隊,于是率領百餘騎兵沿河而上,偵察劉的軍營。

    此時正好遇上天氣陰暗,劉在河流的拐彎處埋伏了五千士卒,擊鼓呐喊沖了出來,把晉王重重包圍。

    晉王躍馬大叫,所向披靡。

    副将夏魯奇等手持刀劍奮力戰鬥,從午時一直打到申時才逃出,有七名騎兵在戰鬥在中傷亡。

    正好這時李存審援兵來到,才免于災難。

    晉王賜夏魯奇姓名叫李紹奇。

     後梁劉率兵襲擊晉陽,沒有到達,回守莘城。

     劉認為晉軍都在魏州作戰,晉陽城一定空虛,打算襲占晉陽,于是就偷偷率軍由黃澤西進。

    晉軍因劉的軍隊好幾天沒有出來而感到奇怪,派騎兵去偵察劉軍營,時而看見有旗幟順着城堞來回走動。

    晉王李存勖說:“我聽說劉用兵,詭計多端,這裡面一定有詐。

    ”于是又派人偵察,發現那是紮成的草人打着旗幟騎着驢在城上來回走動。

    晉王說:“劉擅長偷襲,不善于決戰,估計他剛走到山下。

    ”于是立即派騎兵去追擊劉。

    這時正遇上十幾天陰雨連綿,道路泥濘難行,士卒腹瀉腳腫,掉在崖谷中摔死的有十分之二三。

    晉将李嗣恩兼程搶先進入晉陽,城内人知道後,便整頓軍隊,做好防備。

     劉的軍糧已經吃完,又聽說晉陽已有防備,追兵又在後面,士卒都感到害怕,行将潰散。

    劉告谕士卒說:“現在深入敵境,前後都有敵人,這裡山高谷深,能到哪去?隻有奮力作戰,也許可免一死,否則隻能以死回報君主父老了。

    ”将士哭着停駐。

     周德威聽說劉西上,于是率領一千騎兵從幽州去援救晉陽,行至土門時,劉已經整頓軍隊下山,駐紮在宗城,戰馬死了将近一半,劉得知臨清屯積有糧草,打算占據臨清來切斷晉軍糧道。

    周德威急追劉到南宮,捉住劉的一個哨兵,把手腕打斷以後放走,讓他回去說:“周侍中已經占領臨清。

    ”第二天早晨,周德威略過劉的軍營,進入臨清。

    劉率軍趕往貝州,駐紮在堂邑,周德威攻打劉,沒有攻下。

    第二天,劉駐紮在莘縣,挖了戰壕堅守莘縣。

    晉王在莘縣以西三十裡安營紮寨,每天都要打好幾次仗。

     晉王愛元行欽骁健,從李嗣源求之,賜姓名曰李紹榮。

    王複欲求高行周,重于發言,密使人以官祿啖之。

    行周辭曰:“代州養壯士,亦為大王耳,行周事代州,亦猶事大王也。

    代州脫行周兄弟于死,行周不忍負之。

    ”乃止。

     八月,梁複取澶州。

     晉遣李存審圍貝州。

     梁劉攻鎮、定營,晉擊敗之。

     劉饋運不給,晉人數挑戰,不出,晉人乃攻絕其甬道。

    梁主以诏讓,奏:“晉兵甚多,便習騎射,誠為勍敵,未易輕也。

    苟有隙可乘,臣豈敢偷安養寇?”梁主怒,遣中使往督戰。

    集諸将問曰:“主上深居禁中,不知軍旅,徒與少年新進輩謀之。

    夫兵在臨機制變,不可預度。

    今敵尚強,與戰必不利,奈何?”諸将皆曰:“勝負須一決,曠日何待?”默然不悅,退謂所親曰:“主暗臣谀,将驕卒惰,吾不知死所矣。

    ”後數日,将萬餘人薄鎮、定營,營中驚擾。

    晉李存審以騎兵二千橫擊之,大敗奔還,晉人逐之,俘斬千計。

     吳徐溫出鎮潤州,留子知訓江都輔政。

     吳以徐溫為諸軍都指揮使,鎮潤州,軍國庶務參決如故,留徐知訓居廣陵秉政。

     冬十月,梁康王友敬作亂,伏誅。

     梁德妃張氏卒,将葬,友敬使腹心數人匿于寝殿。

    梁主覺之,跣足逾垣而出,召宿衛兵索殿中,得而手刃之,捕友敬,誅之。

    由是疏忌宗室,專任趙岩及妃兄弟漢鼎、 晉王特别喜愛元行欽的勇猛剛強,便向李嗣源索要元行欽,賜元行欽姓名叫李紹榮。

    晉王又打算索要高行周,但難以開口,便秘密派人去用官祿來引誘高行周。

    高行周推辭說:“李大人培養壯士也是為了大王,我侍奉李大人也就像侍奉大王一樣。

    李大人從死亡中解救了我高行周兄弟,我不忍心辜負李大人。

    ”晉王這才作罷。

     八月,後梁又奪取澶州。

     晉國派李存審包圍貝州。

     後梁劉進攻鎮州、定州的軍營,晉軍把他們打敗。

     劉的軍糧供應不上,晉人多次挑戰,劉不肯出戰,于是晉軍攻打并切斷他的甬道。

    後梁末帝下诏譴責劉,劉上奏說:“晉軍人多,熟悉騎射,确實是強敵,不能輕視。

    如果有機可乘,我哪敢苟且偷安,姑息敵寇呢?”後梁末帝十分生氣,派中使前往督戰。

    劉召集諸位将領說:“主上深居宮中,不了解軍隊作戰,隻是和一些新提拔的年輕人商量對策。

    凡是作戰,在于臨戰時随機應變,不能夠預先估計。

    現在敵人還很強大,和他們作戰一定不利于我們,怎麼辦呢?”諸位将領都說:“不管勝負應當決一死戰,這樣一直等待下去又能等到什麼呢?”劉沉默不語,很不高興,退下來後對他的親信說:“主上昏庸愚昧,臣下阿谀奉承,将軍驕傲,士卒懈怠,我不知道将要死在什麼地方了。

    ”幾天以後,劉率領一萬多士卒逼近鎮、定軍營,鎮、定軍營士卒都驚懼騷動。

    晉将李存審率領二千騎兵攔擊劉,劉被打得大敗,逃奔回去,晉軍乘勝追擊,俘虜和斬殺了一千多人。

     吳國徐溫出鎮潤州,留下他的兒子徐知訓在江都輔政。

     吳國任命徐溫為諸軍都指揮使,鎮守潤州,國家的各種軍政事務他都參與決策,和過去一樣,留徐知訓在廣陵輔政。

     冬十月,後梁康王朱友敬叛亂,被殺。

     後梁德妃張氏去世,将要安葬時,朱友敬派幾個心腹藏在寝殿裡。

    後梁末帝發現了此事,光着腳翻牆而出,召集宿衛兵在寝殿裡搜索,抓住後親手殺了他們,又将朱友敬抓獲殺死。

    後梁末帝因此猜忌疏遠宗室人員,隻任用趙岩和德妃的兄弟張漢鼎、 漢傑、從兄弟漢倫、漢融,鹹居近職,參預謀議,每出兵,必使之監護。

    岩等依勢弄權,賣官鬻獄,離間舊将相,敬翔、李振雖為執政,所言多不用。

    振每稱疾不預事,政事日紊,以至于亡。

     十一月,蜀遣兵攻岐,克階、成、秦、鳳州,岐将劉知俊奔蜀。

     蜀王宗翰引兵出青泥嶺,王宗绾等敗秦州兵于金沙谷,克階、成州,秦州節度使李繼崇遣子迎降。

    劉知俊攻霍彥威于邠州,半歲不克,聞秦州降蜀,妻子皆遷成都,解圍還鳳翔,懼及禍,夜帥親軍斬關奔蜀。

    宗绾攻鳳州,克之。

     岐耀、鼎二州降梁。

     岐義勝節度使李彥韬知岐王衰弱,舉耀、鼎二州降梁。

    彥韬即溫韬也,複姓溫氏,名昭圖,官任如故。

     廣州始與梁絕。

     劉岩以吳越王镠為國王,而己獨為南平王,表求封南越王,不許。

    岩謂僚屬曰:“今中國紛紛,孰為天子?安能梯航萬裡,遠事僞庭乎?”自是貢使遂絕。

     丙子(916) 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三年,梁貞明二年。

    蜀通正元年。

    是歲凡五國五鎮。

     春正月,梁以李愚為左拾遺。

     梁主聞李愚學行,召為左拾遺,充崇政院直學士。

    衡王友諒貴重,李振等見皆拜之,愚獨長揖。

    梁主讓之曰:“衡王,朕兄也,朕猶拜之,卿長揖,可乎?”對曰:“陛下以家 張漢傑、從兄弟張漢倫、張漢融,讓他們擔任接近皇帝的官職,讓他們參與商議朝政,每次出兵都讓他們監護。

    趙岩等玩弄權勢,賣官鬻爵,貪贓枉法,在舊将相中挑撥離間,敬翔、李振雖然主持政事,但他們所說的話大多都不被采用。

    李振經常稱病不參與政事,以緻政事越來越亂,以至于後梁滅亡。

     十一月,蜀國派遣軍隊攻打岐國,攻克階州、成州、秦州、鳳州,岐将劉知俊投奔蜀國。

     蜀将王宗翰率兵出青泥嶺,王宗绾等在金沙谷擊敗秦州士兵,攻下階州、成州,秦州節度使李繼宗派他的兒子出來投降。

    劉知俊在邠州進攻霍彥威,半年也沒有攻下來,後來聽說秦州已經投降蜀軍,妻子兒女都已遷到成都,于是解圍撤軍回到鳳翔,因為害怕禍及自身,于是乘夜率領親信攻破城門投奔蜀國。

    王宗绾攻打鳳州,攻了下來。

     岐國耀州、鼎州投降後梁。

     岐國義勝節度使李彥韬知道岐王李茂貞衰弱,率領耀州、鼎州投降後梁。

    李彥韬就是溫韬,他又恢複了溫姓,名叫昭圖,他所擔任的官職和原來一樣。

     廣州開始和後梁斷絕關系。

     劉岩見吳越王錢镠是國王,而隻有自己是南平王,因而上表請求封自己為南越王,後梁末帝沒有答應。

    劉岩對僚屬說:“現在中國亂紛紛的,誰算天子?怎能長途跋涉,去侍奉僞朝廷呢?”從此和後梁斷絕貢使關系。

     丙子(916) 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三年,後梁貞明二年。

    前蜀通正元年。

    這一年,共五個國家、五個藩鎮。

     春正月,後梁任命李愚為左拾遺。

     後梁末帝聽說李愚的學問品行都好,召他擔任左拾遺,充任崇政院直學士。

    衡王朱友諒地位尊貴,李振等人見了他都要叩拜,唯有李愚隻行拱手禮。

    後梁末帝責備他說:“衡王是我兄長,連朕都要叩拜,你卻行拱手禮,行嗎?”李愚回答說:“陛下用家 人禮見衡王,拜之宜也。

    振等陛下家臣,臣于王無素,不敢妄有所屈。

    ”久之,竟以抗直罷。

     二月,吳将馬謙等起兵誅徐知訓,不克而死。

     吳宿衛将馬謙、李球劫吳王登樓,發庫兵讨徐知訓。

    知訓将出走,嚴可求曰:“軍城有變,公先棄衆自去,衆将何依?”知訓乃止。

    衆猶疑懼,可求阖戶而寝,府中稍安。

    謙等陳于天興門外,朱瑾自潤州至,視之,曰:“不足畏也。

    ”返顧外衆,舉手大呼,亂兵皆潰,擒謙、球,斬之。

     梁劉攻晉魏州,晉王擊敗之。

     劉閉壁不出,晉王乃留李存審守營,自勞軍于貝州,聲言歸晉陽。

    聞之,奏請襲魏州,令澶州刺史楊延直以萬人會魏州。

    延直夜至,城中選壯士五百人,潛出擊之,潰走。

    诘旦,悉衆至城東,與延直餘衆合。

    李存審引營中兵踵其後,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戰,晉王亦自貝州至,與嗣源當其前。

    見之驚卻,晉王蹑之,至故元城西,為方陳于西北,存審為方陳于東南,為圓陳于其中間,四面受敵。

    合戰良久,梁兵大敗,突圍走,步卒七萬殺溺殆盡,度河保滑州。

     梁遣兵襲晉陽,晉将安金全擊卻之。

     梁匡國節度使王檀密疏請發關西兵襲晉陽,奄至城下,晝夜急攻,城幾陷者數四。

    代北故将安金全退居太原,往見張承業曰:“晉陽,根本之地,若失之,則大事去矣。

    仆雖老病,憂兼家國,請以庫甲見授,為公擊之。

    ”承業即與之。

    金全帥其子弟及退将之家,得數百人,夜出擊梁兵, 人的禮節見衡王,叩拜是應當的。

    李振等人是陛下的家臣,我和衡王素無來往,不敢妄有所屈。

    ”久後,李愚終究因為剛強正直而被罷官。

     二月,吳将馬謙等人起兵誅殺徐知訓,未能取勝,反而被殺。

     吳國的宿衛将領馬謙、李球劫持吳王楊隆演登樓,派守庫士卒讨伐徐知訓。

    徐知訓将要出逃,嚴可求說:“軍城有變,你首先丢下大家逃跑,衆将士将依靠誰呢?”徐知訓這才沒有出走。

    衆将士仍然驚疑害怕,嚴可求關起門來睡覺,府中才稍微安定一些。

    馬謙等人在天興門外布陣,朱瑾從潤州趕來,看了馬謙的陣勢後說:“不必害怕。

    ”回頭對門外人衆舉手高呼,亂兵紛紛潰散,于是抓獲馬謙和李球,将他們斬殺。

     後梁劉進攻晉國魏州,晉王李存勖将其打敗。

     劉關閉營壘不戰,于是晉王留下李存審守營,親自去貝州慰勞軍隊,揚言要返回晉陽。

    劉聞訊後上奏請求襲擊魏州,命令澶州刺史楊延直率領一萬士卒到魏州會合。

    楊延直夜裡到達魏州,城中晉軍選拔五百名壯士偷偷出擊,楊延直潰逃。

    第二天早晨,劉的軍隊全部到達魏州城東,和楊延直剩下的軍隊會合。

    李存審率領營中的軍隊緊跟其後,李嗣源率領城中的軍隊出戰,晉王也從貝州趕到,與李嗣源擋在劉軍前。

    劉看見後驚恐退卻,晉王跟在劉後面追擊,到了舊元城的西面,在西北面擺開方陣,李存審在東南面擺開方陣,劉在中間擺開圓陣,劉軍四面受敵。

    雙方交戰多時,後梁軍隊大敗,劉沖出包圍逃跑,七萬步卒幾乎全部被殺死淹死,劉渡過黃河,退守滑州。

     後梁派軍隊襲擊晉陽,晉将安金全把後梁軍隊打退。

     後梁匡國節度使王檀秘密上疏請求派關西的軍隊襲擊晉陽,很快到達晉陽城下,晝夜急攻,幾次差點把城攻破。

    代北老将安金全退居太原,前往拜見張承業說:“晉陽是國家的根本之地,如果失守,大事就完了。

    我雖年老有病,但仍為國擔憂,請把庫存兵甲交給我,我為你攻打梁軍。

    ”張承業将庫存兵甲交給他。

    安金全率領子弟及退休将領的家人共幾百人,乘夜出擊梁軍, 梁兵大驚引卻。

    李嗣昭亦遣牙将石君立将五百騎救晉陽,朝發上黨,夕至城下,大呼曰:“昭義侍中大軍至矣!”遂入城,夜與安金全等分出諸門擊梁兵,梁兵死傷什二三。

    晉王性矜伐,以策非己出,故不行賞。

    賀德倫部兵多逃入梁軍,張承業恐其為變,收德倫斬之。

    梁主聞劉敗,又聞王檀無功,歎曰:“吾事去矣。

    ” 晉王克衛、磁州。

     梁遣劉屯黎陽。

     夏四月,晉人克洺州。

     梁戍卒作亂,攻宮門,讨平之。

     劉既敗,河南大恐,梁主屢召,不至,由是将卒皆搖心。

    梁主遣捉生都指揮使李霸帥所部千人戍楊劉,既出,複入,大噪縱掠,攻建國門。

    梁主登樓拒戰,龍骧指揮使杜晏球出騎擊之,決力死戰,俄而賊潰。

    晏球讨亂者,阖營皆族之。

     秋七月,梁以吳越王镠為諸道兵馬元帥。

     吳越王镠遣判官皮光業間道入貢,梁主嘉之,故有是命。

    朝議多言:“镠之入貢,利于市易,不宜過以名器假之。

    ”翰林學士窦夢征執麻以泣,坐貶。

     八月,晉拔相、邢二州。

     晉王自将攻邢州,張筠棄相州走。

    晉人複以相州隸天雄,以李嗣源為刺史。

    遣人告閻寶以相州已拔,寶舉城降,晉王以李存審為安國節度使,鎮邢州。

     契丹寇晉,陷蔚州。

     九月,晉王還晉陽。

     王性孝,雖經營河北,而數還晉陽省曹夫人,歲再三焉。

     晉拔滄州。

     梁軍大為驚恐,引兵退卻。

    李嗣昭也派牙将石君立率領五百騎兵援救晉陽,早上從上黨出發,晚上就趕到晉陽城下,高聲大呼說:“昭義侍中大軍到來啦!”于是率軍進入晉陽城,當晚與安金全等率兵分别從晉陽城各門出擊梁軍,死傷的梁軍有十分之二三。

    晉王喜歡居功自誇,因為這次戰役不是自己的主意,所以沒有進行獎賞。

    賀德倫部下士兵多逃奔到梁軍,張承業害怕賀德倫策劃兵變,就将他抓起來殺死。

    後梁末帝聽說劉戰敗,又聽說王檀沒有成功,歎息說:“我的事業就要完了。

    ” 晉王李存勖攻克衛州、磁州。

     後梁派劉駐紮黎陽。

     夏四月,晉人攻克洺州。

     後梁戍卒發生叛亂,攻打宮門,讨平叛亂。

     劉戰敗後,河南大為驚恐,後梁末帝多次召見劉,劉始終沒有前來,因此,将帥部卒都軍心動搖。

    後梁末帝派捉生都指揮使李霸率領部下一千多人戍守楊劉,李霸軍出城後又折回,并大聲喧鬧着肆意剽掠,攻打建國門。

    後梁末帝登上城樓抵抗,龍骧指揮使杜晏球派出騎兵攻打李霸,奮力死戰,不久李霸的叛軍即被擊潰。

    杜晏球率軍讨伐亂兵,将他們全營誅滅。

     秋七月,後梁任命吳越王錢镠為諸道兵馬元帥。

     吳越王錢镠派遣判官皮光業從小路去向後梁朝廷進貢,後梁末帝表示嘉許,因此有這項任命。

    朝廷裡很多人認為:“錢镠進貢是貪圖市場交易,不應當過分地用名爵來賞賜他。

    ”翰林學士窦夢征拿着麻紙诏書哭泣,因此被貶官。

     八月,晉軍攻克相、邢二州。

     晉王李存勖親自率領軍隊攻打邢州,張筠丢下相州逃跑。

    晉人又将相州隸屬于天雄軍,任命李嗣源為相州刺史。

    晉王派人告訴後梁閻寶說相州已被攻下,閻寶舉城投降,晉王任命李存審為安國節度使,鎮守邢州。

     契丹侵犯晉國,攻下蔚州。

     九月,晉王李存勖回到晉陽。

     晉王性情孝順,即使在攻占河北地區時,也要回晉陽看望曹夫人,每年回去兩三次。

     晉軍攻下滄州。

     晉兵逼滄州,滄州降。

    晉王徙李存審為橫海節度使,以李嗣源為安國節度使。

    嗣源以應州胡人安重誨為中門使,委以心腹,重誨亦為盡力。

     晉拔貝州。

     晉人圍貝州逾年,張源德欲降,其衆不從,共殺源德,嬰城固守。

    城中食盡,乃請擐甲執兵而降,晉将許之。

    其衆三千人出降,既釋甲,圍而殺之,盡殪。

    于是河北皆入于晉,惟黎陽為梁守。

     晉王如魏州。

     冬十月,蜀攻岐,圍鳳翔。

     晉王遣使如吳,吳遣兵擊梁,圍颍州。

     十二月,楚王遣使如晉。

    晉以張瑾為麟州刺史。

     張承業治家甚嚴,有侄為盜,殺販牛者,承業斬之。

    晉王以其侄瓘為麟州刺史,承業謂曰:“汝本為賊,慣為不法。

    今若不悛,死無日矣。

    ”由此瓘所至不敢貪暴。

     契丹稱帝,改元。

     契丹主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

    以妻述律氏為皇後,置百官,改元神冊。

    述律後勇決多權變,阿保機行兵禦衆,後常預其謀。

    阿保機嘗擊黨項,留後守帳,室韋乘虛合兵掠之。

    後知之,勒兵以待,奮擊破之。

    後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

    ”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阿保機,以叔母事述律後。

     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參軍韓延徽求援于契丹,阿保機 晉軍逼近滄州,滄州投降。

    晉王李存勖調李存審為橫海節度使,任命李嗣源為安國節度使。

    李嗣源任用應州胡人安重誨為中門使,把他當作心腹,安重誨也盡心效力。

     晉軍攻下貝州。

     晉人包圍貝州已一年有餘,張源德打算投降晉軍,部衆不肯聽命,一起殺死張源德,據城堅守。

    後來城中的糧食吃完了,這才請求穿着甲胄、拿着兵器向晉軍投降,晉國将領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貝州士卒三千餘人出城投降晉軍,等他們把武器放下後,晉軍包圍了他們,并把他們全部殺死。

    從此,河北地區都歸晉國所有,隻有黎陽被後梁軍隊堅守着。

     晉王李存勖前往魏州。

     冬季十月,蜀國出兵攻打岐國,包圍鳳翔。

     晉王派使者前往吳國,吳國派兵攻打後梁,包圍颍州。

     十二月,楚王馬殷派使者前往晉國。

     晉國任命張瓘為麟州刺史。

     張承業治家非常嚴格,他有個侄兒成為強盜,殺了販牛的人,張承業把他處死。

    晉王李存勖任命張承業的侄兒張瓘為麟州刺史,張承業對張瓘說:“你本是盜賊,一貫不遵守法令。

    現在如果還不悔改,不久你就會被殺死。

    ”從此,張瓘無論到了哪裡,都不敢貪污殘暴。

     契丹主稱帝,更改年号。

     契丹主阿保機自稱皇帝,契丹國人稱他為天皇王。

    阿保機以妻子述律氏為皇後,設置百官,改年号為神冊。

    述律後勇敢果斷,又多權變,阿保機每次興師動衆,述律後經常參與謀劃。

    阿保機曾經攻打黨項,留下述律後守衛營帳,室韋打算乘阿保機不在而聯合兵力來搶掠帳幕。

    述律後知道這件事後,調整兵力,等待他們到來,奮力打敗了他們。

    述律後有母親、婆婆,述律後都踞坐在床上接受她們的禮拜,述律後說:“我隻拜天,不拜人。

    ”晉王李存勖正要奪取河北,想交結契丹人作為後援,經常把阿保機當作叔父來侍奉,把述律後當作叔母來侍奉。

     劉守光晚年衰微困窘時,曾派韓延徽向契丹人求援,阿保機 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于野。

    延徽有智略,頗知屬文,述律後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

    ”阿保機召與語,悅之,遂以為謀主。

    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裡,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墾藝荒田,由是漢人安業,逃亡者少。

    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功焉。

    頃之,逃奔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疾之。

    延徽不自安,求歸省母,遂複入契丹,阿保機待益厚。

    至是,以為相。

    延徽寄書于晉王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爾。

    ”因以老母為托,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

    ”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為寇,延徽之力也。

     丁醜(917) 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四年,梁貞明三年。

    蜀天漢元年,漢乾亨元年。

    是歲,嶺南稱漢,凡六國四鎮。

     春二月,晉新州裨将盧文進殺其防禦使李存矩,亡奔契丹。

     晉王之弟威塞軍防禦使存矩在新州,驕惰不治,侍婢預政。

    晉王使募山北部落及劉守光亡卒,又率其民出馬,期會迫促,邊人嗟怨。

    存矩自部送之,盧文進為裨将,行者皆憚遠役,存矩複不存恤。

    至祁溝關,小校宮彥璋與士卒謀殺存矩。

    文進不能制,因還新州,守将楊全章拒之,文進帥其衆奔契丹。

    晉王聞存矩不道,殺侍婢及幕僚數人。

     三月,契丹陷晉新州,晉師攻之,不克。

     惱怒他不行拜見禮,予以扣留,讓他到野外牧馬。

    韓延徽很有智慧謀略,也很會寫文章,述律後說:“韓延徽能守氣節不肯屈服,是當今的賢者,怎能侮辱他去放馬?應當以禮相待而任用他。

    ”阿保機叫韓延徽來交談,非常喜歡他,把他當作主要謀士。

    韓延徽開始教契丹人建牙開府,修築城郭,設立市場裡巷,以此來安置漢人,使每個人都有配偶,開墾種植荒田,因此,漢人都各自安居樂業,逃亡的人越來越少。

    契丹人用威力降服各國,韓延徽有很大的功勞。

    不久,韓延徽逃奔到晉陽,晉王李存勖打算把他安置在幕府裡,掌書記王緘很嫉妒他。

    韓延徽不能自安,請求回家去看望母親,于是又回到契丹,阿保機對他更加優厚。

    到此時,阿保機任他為宰相。

    韓延徽給晉王寫信說:“不是我不留戀英明的君主,也不是我不思念故鄉,我之所以不留在晉國,正是害怕王緘說我的壞話。

    ”于是以老母為托,又說:“我在這裡,契丹一定不會南侵。

    ”所以,在後唐莊宗李存勖在位的同光年間,契丹人不向南發動侵略,靠的是韓延徽之力。

     丁醜(917) 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四年,後梁貞明三年。

    前蜀天漢元年、南漢乾亨元年。

    這一年,嶺南稱漢,共六個國家、四個藩鎮。

     春二月,晉國新州副将盧文進殺死他的防禦使李存矩,逃奔到契丹。

     晉王李存勖的弟弟威塞軍防禦使李存矩駐守新州,驕橫懶惰,不理政務,侍婢幹預政事。

    晉王命令他招募山北部落和劉守光手下的逃亡士兵,他又強迫部下的百姓出馬,規定的期限非常急迫,邊境百姓悲歎怨恨。

    李存矩親自押送馬匹,讓盧文進作為副将,送馬的人都懼怕長途差役,李存矩又不加體恤。

    到了祁溝關,小校宮彥璋和士卒密謀殺死了李存矩。

    盧文進未能制止,因此回到新州,守将楊全章不讓他們進城,盧文進率領部屬投奔契丹。

    晉王聽說李存矩治理不得法,于是殺死李存矩的侍婢及幕僚數人。

     三月,契丹攻陷晉國新州,晉軍攻打契丹,但沒取勝。

     初,幽州北七百裡有渝關,下有渝水通海,自關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才數尺,旁皆亂山,高峻不可越。

    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歲緻缯纩以供衣。

    每歲早獲,清野堅壁,以待契丹。

    契丹至則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骁勇據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

    士兵皆自為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勳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寇。

    及周德威鎮盧龍,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關之險,契丹每刍牧于營、平之間。

    德威又忌幽州舊将有名者,往往殺之。

     吳王遺契丹主阿保機以猛火油,曰:“此油然火,得水愈熾,可以攻城。

    ”阿保機大喜,即選騎欲攻幽州。

    述律後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動輕舉?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

    ”乃止。

     至是,盧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棄城走。

    周德威合河東、鎮、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

    阿保機帥衆三十萬救之,德威大敗奔歸。

     契丹圍幽州。

    夏四月,晉王遣李嗣源将兵救之。

     契丹乘勝進圍幽州,盧文進教之攻城,周德威遣使告急。

    晉王與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謀于諸将,獨李嗣源、李存審、閻寶勸王救之。

    王喜曰:“昔 當初,在幽州以北七百裡處有個渝關,關下有一條渝水直通于海,從關東北順着海有一條路,這條路的狹窄處隻有幾尺寬,旁邊都是雜亂的山峰,高不可攀,難以逾越。

    過去在這裡設置有八防禦軍,招募當地士兵把守,這裡的田租都供給軍用,每年往這裡運送布帛和棉絮來做成衣服供士卒穿。

    這裡每年收獲得很早,堅壁清野後等待契丹人入侵。

    契丹人來了,他們就關閉營壘不出去作戰,等到契丹人離開後,就選拔一些勇敢善戰的士卒占據隘口阻擊他們,契丹人經常失利逃走。

    這裡的士兵們都自己耕種田園,奮力作戰而立功者就會被加賞封官,因此契丹人也不敢輕易進來侵略。

    等到周德威鎮守盧龍,他依仗自己勇敢而不修整沿邊防備,于是失掉了渝關的險要,契丹人經常到營州、平州之間來放牧和割草。

    周德威又嫉妒幽州舊将領中有名望的人,往往把他們殺掉。

     吳王楊隆演派遣使者送給契丹主阿保機猛火油,說:“這種油點燃之後,遇到水就越燒越旺,可以用來攻城。

    ”阿保機聽後特别高興,于是馬上就挑選騎兵想攻打幽州。

    述律後譏笑他說:“哪裡有為了試驗油而進攻一個國家的?我們隻要派三千騎兵埋伏在幽州城旁,搶掠它的四周郊野,使城中沒有糧食可吃,這樣過不了幾年,幽州城自然就會處于困境,何必這樣輕舉妄動?萬一打不勝,被中原各國所譏笑,我們的部落也會解體。

    ”契丹主于是停止進攻幽州。

     到這時,盧文進率領契丹軍隊向新州發起緊急進攻,新州刺史安金全棄城逃走。

    周德威會合河東、鎮州、定州的軍隊向新州發起進攻,十幾天都沒有能攻下來。

    阿保機率領三十萬大軍前來援救,周德威被打得大敗,逃了回去。

     契丹包圍幽州。

    夏四月,晉王李存勖派李嗣源率兵救幽州。

     契丹乘勝進軍,包圍幽州,盧文進教他們攻城,周德威派使者向晉王告急。

    此時晉王正與梁軍相持在河上,想分兵援救又覺得兵力太少,打算不去援救又怕失去幽州,和衆将商量,隻有李嗣源、李存審、閻寶勸晉王援救幽州。

    晉王高興地說:“從前 太宗得一李靖,猶擒颉利,今吾有猛将三人,複何憂哉?”存審、寶以為虜無辎重,勢不能久,不若俟其還而擊之。

    李嗣源曰:“德威社稷之臣,今朝夕不保,恐變生于中,何暇待虜之衰?臣請身為前鋒以赴之。

    ”王曰:“公言是也。

    ”即日命治兵。

    四月,命嗣源将兵先進,寶以鎮、定兵繼之。

     五月,吳徐溫徙治昇州。

     徐知诰治昇州,城市府舍甚盛。

    徐溫行部,愛其繁富。

    潤州司馬陳彥謙勸溫徙鎮海軍治所于昇州,溫從之,徙知诰為潤州團練使。

    知诰求宣州,溫不許,知诰不樂。

    宋齊丘曰:“三郎驕縱,敗在朝夕。

    潤州去廣陵隔一水爾,此天授也。

    ”知诰悅,即之官。

    三郎,謂知訓也。

    溫以彥謙為判官,溫但舉大綱,細務悉委彥謙,江淮稱治。

     秋八月,劉岩稱越帝于廣州。

     清海、建武節度使劉岩稱皇帝,國号越,以趙光裔、楊洞潛、李殷衡同平章事。

    用洞潛計,立學校,設選舉。

     晉師擊契丹,敗之,幽州圍解。

     契丹圍幽州且二百日,城中危困。

    李嗣源等步騎七萬會于易州,李存審曰:“虜衆吾寡,虜多騎,吾多步。

    若平原相遇,虜以萬騎蹂吾陳,吾無遺類矣。

    ”嗣源曰:“虜無辎重,吾行必載糧食自随。

    若平原相遇,虜抄吾糧,吾不戰自潰矣。

    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若中道遇虜,則據險拒之。

    ”遂逾嶺而東。

     唐太宗得到一個李靖,尚能抓獲颉利,現在我有猛将三人,又有什麼可憂慮的呢?”李存審、閻寶認為敵人沒有帶多少軍用物資,勢必難以維持長久,不如等他們返回的時候再進攻他們。

    李嗣源說:“周德威是關系國家安危的大臣,現在幽州朝夕難保,恐怕這段時間城裡就會發生變化,哪有時間等待敵人衰弱呢?我請求身為先鋒趕赴前線作戰。

    ”晉王說:“你說得很對。

    ”當天就下令整治軍隊。

    四月,晉王命令李嗣源率兵首先前進,閻寶率領鎮州、定州的軍隊跟在後面。

     五月,吳國徐溫把治所遷到昇州。

     徐知诰治理昇州,城市府舍都很壯觀。

    徐溫巡行昇州,非常喜歡這裡的繁華富庶。

    潤州司馬陳彥謙勸徐溫把鎮海軍的治所遷到昇州,徐溫聽從了他的意見,把徐知诰調為潤州團練使。

    徐知诰請求調到宣州,徐溫沒有答應,徐知诰很不高興。

    宋齊丘說:“三郎驕橫放縱,很快就會失敗。

    潤州離廣陵隻是一水之隔,這是上天授予你的。

    ”徐知诰高興起來,于是馬上去上任。

    三郎,指的是徐知訓。

    徐溫任命陳彥謙為鎮海節度判官,徐溫隻抓大事,具體的事情全部委托陳彥謙辦理,江淮地區得到大治。

     秋八月,劉岩在廣州自稱為越國皇帝。

     清海、建武節度使劉岩自稱皇帝,國号為越,任命趙光裔、楊洞潛、李殷衡為同平章事。

    采用李洞潛的意見,建立學校,增設選舉。

     晉軍進攻契丹軍隊,将其打敗,解除了幽州的包圍。

     契丹包圍幽州将近二百天,幽州城内十分困難。

    李嗣源等率領七萬步兵騎兵在易州會師,李存審說:“敵衆我寡,敵人的騎兵多,我們的步兵多。

    如果在平原上兩軍相遇,敵人用一萬騎兵踐踏我們的軍陣,我們将不剩一人。

    ”李嗣源說:“敵人沒有随軍運載的軍械糧草,我們進軍卻必定要随軍運糧。

    如果在平原上兩軍相遇,敵人搶走我軍糧食,我們将會不戰自潰。

    不如從山中偷偷直抵幽州,如果途中遇到敵人,我們就會占據險要的地勢來抵禦他們。

    ”于是翻越山嶺東進。

     嗣源與從珂将三千騎為前鋒,距幽州六十裡,與契丹遇,力戰得進。

    至山口,契丹以萬騎遮其前,将士失色。

    嗣源以百餘騎先進,免胄揚鞭,胡語謂曰:“汝無故犯我疆埸,晉王命我将百萬衆直抵西樓,滅汝種族!”因躍馬奮,三入其陳,斬酋長一人。

    後軍齊進,契丹兵卻,晉兵始得出。

    存審命步兵伐木為鹿角,人持一枝,止則成寨。

    契丹騎環寨而過,寨中發萬弩射之,人馬死傷塞路。

    将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

    存審命步兵陳于其後,戒勿動,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進,煙塵蔽天,鼓噪合戰,乃趣後陳起乘之。

    契丹大敗,俘斬萬計,嗣源等入幽州。

     契丹以盧文進為盧龍節度使,居平州,歲入北邊,殺掠吏民,盧龍巡屬為之殘弊。

     冬十月,梁以吳越王镠為天下兵馬元帥。

     晉王還晉陽。

     王連歲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軍使張承業。

    承業勸課農桑,畜積金谷,收市兵馬,征租行法,不寬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饷不乏。

     王或時須錢蒱博及給賜伶人,而承業靳之。

    王乃置酒庫中,令其子繼岌為承業舞,承業以帶馬贈之。

    王指錢積謂曰:“和哥乏錢,宜與一積,帶馬未為厚也。

    ”承業曰:“郎君纏頭皆出承業俸祿,此錢,大王所以養戰士也,承業不敢以為私禮。

    ”王不悅,語侵之。

    承業怒曰:“仆老敕使爾,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成霸業也。

    不然,王自取用之, 李嗣源和李從珂率領三千騎兵作為前鋒,在距離幽州六十裡的地方與契丹軍相遇,經奮力作戰才得以繼續前進。

    到達山口時,契丹一萬騎兵擋在晉軍前面,晉軍将士吓得變了臉色。

    李嗣源率領百餘騎兵率先前進,他摘掉頭盔,揚鞭上馬,用契丹語對契丹人說:“你們無故侵犯我們的疆界,晉王命令我率領百萬大軍直搗西樓,消滅你們的種族!”于是躍馬揮,三次沖入契丹軍陣,斬殺一個酋長。

    晉軍後面的軍隊也一齊前進,契丹軍退卻,晉軍才得以走出山口。

    李存審命令步兵伐木做成鹿角,每人手拿一根,部隊停下來時就圍成營寨。

    契丹騎兵繞寨而過,寨中萬箭齊發,死傷的契丹人馬把道路都填滿了。

    晉軍将要到達幽州時,契丹嚴陣以待。

    李存審命令步兵在契丹軍的後面擺好陣勢,告誡他們不要亂動,然後先讓疲弱的士卒拿着點燃的柴草前進,使煙塵遮天,擊鼓呐喊去交戰,再催促後面的軍隊趁機進攻。

    契丹大敗,被俘獲斬殺的人數以萬計,李嗣源等進入幽州。

     契丹任命盧文進為盧龍節度使,他居住在平州,每年都要侵入北部邊疆殺掠百姓,盧龍節度使所屬各州因此而殘破不堪。

     冬十月,後梁任命吳越王錢镠為天下兵馬元帥。

     晉王李存勖回到晉陽。

     由于晉王連年出征作戰,凡軍府政務一律委托監軍使張承業辦理。

    張承業積極督促農桑生産,儲備錢糧,收買兵馬,征收賦稅,依法辦事,從不寬容權貴親戚,因此軍城肅清,軍隊糧饷不缺。

     晉王有時需要錢去博戲或者賞賜給樂官伶人,張承業吝惜不給。

    于是晉王在府庫中擺了酒席,讓他的兒子李繼岌給張承業跳舞,張承業拿寶帶寶馬贈送給李繼岌。

    晉王指着積存的錢對張承業說:“和哥缺錢,應當給他一堆積存的錢,寶帶寶馬不算豐厚。

    ”張承業說:“少主的謝禮都是從我的俸祿裡支出的,這府庫裡的錢是大王用來供養戰士的,我不敢把這些用作私人謝禮。

    ”晉王聽了很不高興,用話諷刺他。

    張承業生氣地說:“我是皇上的老臣,并不是為我的子孫打算,我之所以珍惜府庫裡的錢,是為了幫助大王成就霸業。

    不然的話,大王可以随便自己取用, 何問仆為?不過财盡人散,一無所成耳。

    ”王怒,顧李紹榮索劍,承業起,挽王衣,泣曰:“仆受先王顧托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

    若以惜庫物死于王手,仆下見先王無愧矣。

    ” 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王皇恐,叩頭謝,請承業痛飲,以分其過,承業不肯。

    王入宮,太夫人使人謝承業曰:“小兒忤特進,已笞之矣。

    ”明日,與王俱至承業第謝之。

    未幾,承制授承業開府儀同三司、左衛上将軍、燕國公,承業固辭不受,但稱唐官終身。

     盧質嗜酒輕傲,王銜之。

    承業恐其及禍,乘間言曰:“盧質數無禮,請為大王殺之。

    ”王曰:“吾方招納賢士,以就功業,七哥何言之過也?”承業起賀曰:“王能如此,何憂不得天下?”質由是獲免。

     十一月,晉王如魏州。

     晉王聞河冰合,曰:“用兵數歲,限一水不得度。

    今冰自合,天贊我也。

    ”亟如魏州。

     十二月,蜀殺其招讨使劉知俊。

     蜀主以劉知俊為都招讨使,諸将皆舊功臣,多不用其命,且疾之,故無成功。

    唐文扆數毀之,蜀主亦忌其才,嘗謂所親曰:“吾老矣,知俊非爾輩所能馭也。

    ”乃誣以謀叛,斬之。

     晉王襲梁楊劉,拔之。

    梁主如洛陽,尋還大梁。

     何必還問我呢?不過是錢财用光人員離散,事業一無所成罷了。

    ”晉王十分生氣,回頭向李紹榮要劍,張承業站起來,拉住晉王的衣服,哭着說:“我受先王委托之命,發誓為國家誅滅汴梁朱氏。

    如果因為吝惜府庫錢物而死于大王之手,我到地下見到先王也就無愧了。

    ” 曹太夫人聽說這件事後,急忙讓人召來晉王,晉王惶恐得直叩頭謝罪,請張承業痛飲來分擔他的過錯,張承業不肯喝酒。

    晉王入宮以後,曹太夫人派人去向張承業道歉說:“小兒頂撞了特進,剛才已經笞打了他。

    ”第二天,曹太夫人和晉王一起來到張承業家向張承業道歉。

    不久,按照皇帝的旨意授予張承業開府儀同三司、左衛上将軍、燕國公,張承業一再推辭不接受,一直到死都稱唐朝官職。

     盧質喜歡喝酒而且輕狂傲慢,晉王對他懷恨在心。

    張承業害怕盧質因此招緻禍患,便找機會對晉王說:“盧質曾經多次無禮,請讓我為大王殺掉他。

    ”晉王說:“我正在招賢納士來完成我的功業,七哥為什麼要說出這麼錯誤的話呢?”張承業站起來祝賀他說:“大王能夠做到這樣,何必擔心得不到天下呢?”盧質因此得以免禍。

     十一月,晉王李存勖到達魏州。

     晉王聽說黃河上的冰已結滿河床,說:“打了好幾年仗,由于受黃河的限制,不能渡河作戰。

    如今河床結滿了冰,這是上天幫助我啊。

    ”于是他很快趕到了魏州。

     十二月,蜀主王建殺死招讨使劉知俊。

     蜀主任命劉知俊為都招讨使,各位将領都是原來有功之臣,很多人不聽從劉知俊的命令,而且還嫉妒他,所以他沒有建立什麼戰功。

    唐文扆經常诋毀劉知俊,蜀主也忌憚他的才能,曾對親近的人說:“我已經老了,劉知俊不是你們這些人所能駕馭的。

    ”于是就誣陷他陰謀叛亂,将他斬殺。

     晉王李存勖襲擊後梁的楊劉,攻克其地。

    後梁末帝到達洛陽,不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