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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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己亥(819)唐憲宗元和十四年,盡丁巳(837)唐文宗開成二年。

    凡十九年。

     己亥(819) 十四年 春正月,遣中使迎佛骨至京師。

    貶韓愈為潮州刺史。

     先是,功德使上言:“鳳翔法門寺塔有佛指骨,相傳三十年一開,開則歲豐人安。

    來年應開,請迎之。

    ”上從其言。

    至是,佛骨至京師,留禁中三日,曆送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

     刑部侍郎韓愈上表谏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

    自黃帝以至禹、湯、文、武,皆享壽考,百姓安樂,當是時未有佛也。

    漢明帝始有佛法,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

    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

    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舍身為寺家奴,竟為侯景所逼,餓死台城。

    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

    佛本夷狄之人,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恩。

    假如其身尚在,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于境,不令惑衆也。

    況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豈宜以入宮禁!乞付有司,投諸水火,永絕根本,斷天下之疑,絕後代之惑。

    佛如有靈,能作禍福, 己亥(819) 唐憲宗元和十四年 春正月,朝廷派中使将佛骨迎到京城長安。

    貶韓愈為潮州刺史。

     此前,功德使進言說:“鳳翔法門寺塔藏有釋迦牟尼佛的手指骨,相傳寺塔每三十年開放一次,一開放就年景豐饒,人民安泰。

    明年正該開放,請去迎接佛指骨。

    ”憲宗聽從了他的建議。

    到這時,佛骨被迎到京城,在宮中存放了三天,然後,遍送各寺,王公大臣、士紳百姓瞻仰供奉,施舍錢财,唯恐不及。

     刑部侍郎韓愈上表進谏說:“佛教,不過是夷狄的一種修持方法。

    自黃帝以至于夏禹、商湯、周文王、周武王,都享有高壽,百姓安甯快樂,在那時并沒有佛。

    東漢明帝時佛法才開始傳入,其後禍亂危亡接連不斷,各朝代的世運都不甚長久。

    宋、齊、梁、陳、北魏以來,事奉佛法漸趨恭謹,可是各朝代的運數尤為短促。

    隻有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他曾先後三次舍身寺院為奴,最終被侯景逼迫,餓死在台城。

    侍奉佛本為乞求福緣,竟然又遭受災禍,由此可見,佛不值得信奉,也是可想而知的。

    佛本是夷狄之人,不明了君臣之間的大義,父子之間的恩情。

    假如佛還活着,來京城朝拜,陛下寬宏大度,予以接待,不過在宣政殿見一面,在禮賓院設置一宴,賞賜一套衣服,然後令人護衛出境,不會讓他迷惑民衆。

    何況佛的身體久已亡故,他的枯朽之骨,怎麼适宜請入宮中!請陛下将佛骨交付有關部門,扔到水火之中,永遠斷絕佛的根本,以解除天下人的疑問,杜絕後世的迷惑。

    假如佛有靈性,能降禍福, 凡有殃咎,宜加臣身。

    ”上得表大怒,将加愈極刑。

    裴度、崔群言:“愈雖狂,發于忠懇,宜寬容以開言路。

    ”乃貶潮州刺史。

     自戰國之世,老、莊與儒者争衡,更相是非。

    至漢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

    晉、宋以來,日益繁熾。

    自帝王至士民,莫不尊信。

    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論難空有。

    獨愈惡其蠹财惑衆,力排之,嘗作《原道》篇行于世雲。

     二月,平盧都将劉悟執李師道,斬之。

     田弘正、李愬屢敗平盧兵。

    李師道發民治城塹,役及婦人,民懼且怨。

    都知兵馬使劉悟将兵萬餘人屯陽谷以拒官軍,務為寬惠,使士卒人人自便,軍中号曰劉父。

     或謂師道曰:“悟專收衆心,恐有他志。

    ”師道潛遣二使赍帖,授行營副使張暹,令斬悟。

    暹素與悟善,懷帖示之。

    悟召諸将謂曰:“悟與公等不顧死亡,以抗官軍,誠無負于司空。

    今司空信讒,來取悟首,悟死,諸公其次矣。

    且天子所欲誅者,獨司空一人。

    今軍勢日蹙,吾曹何為随之族滅!欲與諸公還入郓州,奉行天子之命,豈徒免危亡,富貴可圖也。

    ”有後應者,皆立斬之。

    衆懼,皆曰:“惟都頭命。

    ” 乃令士卒皆飽食執兵,夜半聽鼓三聲絕即行。

    人銜枚,馬縛口,遇行人,執留之。

    天未明,軍至城下,城中噪嘩動地。

    子城門已洞開,牙中兵不滿數百,皆投弓矢于地。

    悟勒 一切災難罪過,應該加在我身上。

    ”憲宗得到奏表後勃然大怒,準備将韓愈處以死罪。

    裴度、崔群進言說:“韓愈雖然出語狂妄,但所言出于忠貞誠懇之心,應從寬處治以暢通言路。

    ”于是憲宗将韓愈貶為潮州刺史。

     自戰國以來,老子、莊子與儒家互相制衡,彼此交相争辯是非長短。

    到東漢末年,又加進了佛家,然而喜好佛家的尚屬少數。

    晉、宋以來,佛家日益繁盛。

    上自帝王,下至士紳百姓,無不尊奉信仰。

    品流低的人信佛畏懼獲罪、乞羨福緣;品流高的人則在佛理的空、有問題上展開論辯駁難。

    唯獨韓愈憎惡佛家禍害錢财,迷惑百姓,極力加以排斥,曾經寫有《原道》一文流行于世。

     二月,平盧都将劉悟将李師道抓住,殺死了他。

     田弘正、李愬屢次打敗平盧的軍隊。

    李師道征發百姓修築郓州城壕,連婦女也被征去服役,百姓恐懼怨恨。

    都知兵馬使劉悟領兵一萬餘人屯駐在陽谷以抵擋官軍,劉悟治軍力求寬厚仁惠,令士卒人人自行方便,軍中号稱劉父。

     有人對李師道說:“劉悟專意收買衆心,恐怕另有企圖。

    ”李師道暗中派兩個使者帶着手令來到陽谷,将手令交給行營副使張暹,命他殺死劉悟。

    張暹一向與劉悟要好,就懷揣李師道的手令去給劉悟看。

    劉悟召集衆位将領,說:“我與諸位不顧死亡,抗拒官軍,實在沒有辜負李司空。

    今天李司空聽信讒言,來取我的人頭,我死後,諸位接着也将被殺。

    況且天子要誅滅的,隻在李師道一人。

    現在我軍形勢日漸窘迫,我們為什麼要随他一同滅族!打算與諸位殺回郓州,奉行天子的旨意,豈止免除危亡,富貴也可以謀求。

    ”有後響應的,都被立即斬首。

    衆将畏懼,都說:“大家都聽都頭的命令!” 于是劉悟讓士兵們都飽餐一頓,帶好兵器,半夜聽到更鼓響過三下就出發。

    将士口中銜枚,戰馬縛口,遇見行人,就拘留在軍中。

    天亮前,軍隊抵達郓州城下,城中喧嘩之聲震地。

    内城門已經大開,李師道的牙中兵不過數百人,都把弓箭扔在地上。

    劉悟領 兵捕師道與二子斬之,慰喻軍民,斬贊師道逆謀者二十餘家,文武将吏且懼且喜。

    悟見李公度,執手歔欷。

    出賈直言于獄,置之幕府。

     田弘正遣使往賀。

    悟函師道父子三首送弘正營,弘正大喜,露布以聞,淄、青等十二州皆平。

    上命戶部侍郎楊於陵宣撫淄、青。

    分其地為三道:以郓、曹、濮為一道,淄、青、齊、登、萊為一道,兖、海、沂、密為一道。

    自廣德以來,垂六十年,藩鎮跋扈,河南、北三十餘州自除官吏,不供貢賦,至是盡遵朝廷約束矣。

    裴度纂述蔡、郓用兵以來帝之憂勤機略,因侍宴獻之,請内印出付史官。

    帝曰:“如此,似出朕志,非所欲也。

    ”弗許。

     以劉悟為義成節度使。

     上欲移悟他鎮,恐悟不受代,複須用兵,密诏田弘正察之。

    弘正日遣使者修好,以觀其所為。

    悟得郓州三日,教手搏而庭觀之,搖肩攘臂,離坐以助其勢。

    弘正聞之,笑曰:“是何能為!”密表以聞,上乃以悟為義成節度使。

    悟聞制下,手足失墜,明日遂行,而弘正已将數道兵至城西矣。

    悟辟李公度、李存、郭昈、賈直言以自随。

     素與李文會善,亦召之。

    及将移鎮,昈、存謀曰:“文會佞人,敗亂一道,滅李司空之族。

    不誅之,何以雪三齊之憤乎!”乃詐為悟帖,遣使斬之。

    比還,則悟已去矣。

     兵将李師道和他的兩個兒子抓住斬首,然後撫慰軍民,斬殺幫助李師道謀反叛逆的約二十餘家,文武将吏既畏懼又欣喜。

    劉悟見到李公度,兩人執手歔欷。

    又令人放賈直言出獄,将他安置在幕府中。

     田弘正派使者前來祝賀。

    劉悟将李師道父子三人的首級裝入匣中送到田弘正的營中,田弘正十分高興,公告天下,淄、青等十二州全部平定。

    憲宗命戶部侍郎楊於陵安撫淄、青。

    将李師道的故地劃分為三道:以郓州、曹州、濮州為一道,以淄州、青州、齊州、登州、萊州為一道,以兖州、海州、沂州、密州為一道。

    自從代宗廣德年間以來,将近六十年間,藩鎮割據跋扈,河南、河北三十餘州自行任命官吏,不向朝廷交納貢物賦稅,至此這些州都遵奉朝廷的法令。

    裴度将朝廷對淮西、淄青用兵以來憲宗的憂勞勤勉、機算謀略編述成文,在陪宴時獻給憲宗,請求在宮中蓋印後交付史官。

    憲宗說:“這麼做,好像是朕讓你寫的,朕并無此意。

    ”因此沒有準許。

     任命劉悟為義成節度使。

     憲宗打算将劉悟調往其他軍鎮,怕劉悟不肯被人取代,朝廷為此又須用兵,就密诏田弘正觀察劉悟的動靜。

    田弘正每天派使者與劉悟修好,借以觀察他的所作所為。

    劉悟得到郓州三天,就教人徒手搏擊,自己在庭院中觀看,時而搖肩捋袖揮臂,離開座位給格鬥的軍士助威。

    田弘正聽說後,笑道:“這能有什麼作為!”就秘密上表奏報朝廷,憲宗就任命劉悟為義成節度使。

    劉悟聽說制書下達,慌得手足無措,第二天就啟程赴任,而田弘正已經率領數道兵馬抵達郓州城西了。

    劉悟征聘李公度、李存、郭昈、賈直言為幕僚跟随自己。

     他平素與李文會要好,也加以召用。

    等到将要改調義成時,郭昈、李存兩人商量說:“李文會是奸佞小人,使淄、青一道敗亂,李司空滅族。

    不殺了他,怎麼能平複三齊父老的憤恨!”便僞造劉悟的手令,派使者殺死李文會。

    等到使者返回郓州時,劉悟已經離開了。

     師道将敗,聞風動鳥飛,皆疑有變,禁郓人親識宴聚,及道路偶語。

    弘正悉除其禁,或谏曰:“郓人久為寇敵,不可不備。

    ”弘正曰:“今為暴者既除,宜施以寬惠。

    若複為嚴察,是以桀易桀也,庸何愈焉!” 先是,賊數遣人入關,截陵戟,焚倉場,流矢飛書,以動京師。

    有司督察甚嚴,終不能絕。

    及弘正閱李師道簿書,有賞殺武元衡人王士元等及賞潼關、蒲津吏卒案,乃知向者皆吏卒受賂,容其奸也。

    弘正送士元等十六人,诏有司鞫之。

    皆款服,悉誅之。

     夏四月,诏諸道支郡兵馬并令刺史領之。

     橫海節度使烏重胤奏曰:“河朔藩鎮所以能旅拒朝命者,由諸州縣各置鎮将領事,收刺史、縣令之權也。

    向使刺史各得行其職,則雖有奸雄如安、史,必不能以一州獨反也。

    臣所領德、棣、景三州,已舉牒各還刺史職事,應在州兵并令刺史領之。

    ”故有是诏。

    其後河北諸鎮,惟橫海最為順命,由重胤處之得宜故也。

     程異卒。

     裴度罷為河東節度使。

     度在相位,知無不言,皇甫镈之黨擠之,诏度以平章事鎮河東。

     镈專以掊克取媚,人無敢言者,獨谏議大夫武儒衡上疏言之。

    镈自訴于上,上曰:“卿欲報怨邪!”镈乃不敢言。

     史館修撰李翺上疏曰:“定禍亂者武功也,興太平者 李師道即将敗滅時,聽到風動鳥飛,都懷疑将有變故,下令禁止郓州人親朋之間聚會飲宴,不許行人在路上交談。

    田弘正全都廢除這些禁令,有人進谏說:“郓州人長期淪為敵寇,不可不加防備。

    ”田弘正說:“如今施暴的元兇已被誅除,應該施行寬厚仁惠之政。

    如果再施行嚴厲苛察,那好比是以夏桀來代替夏桀,比先前好在哪裡呢!” 此前,逆賊多次派人進入潼關,截斷皇陵門戟,焚毀官倉糧儲,甚至用箭發射恐吓信,來擾亂京城。

    有關部門監督察辦得很嚴,但始終不能杜絕這類事件的發生。

    等到田弘正翻閱李師道的文書,其中有賞賜殺武元衡的刺客王士元等人以及賞賜潼關、蒲津官吏士卒的文案,才明白先前的種種變故都是由于官吏士卒接受叛賊的賄賂,容許其作奸所緻。

    田弘正将王士元等十六名人犯押送京城,憲宗下诏命有關部門加以審問。

    這些人全都服罪,一并處死。

     夏四月,憲宗下诏各道支郡兵馬一律歸各州刺史統領。

     橫海節度使烏重胤上奏說:“河朔藩鎮所以能抗拒朝廷命令,是由于在各州縣設置鎮将掌管軍政,收奪了刺史、縣令的職權。

    假使刺史各自得以行使職權,那麼即使有像安祿山、史思明那樣的奸雄,也必然不能以一州的兵力單獨謀反。

    我所統領的德、棣、景三州,已發文通令各州鎮将歸還刺史的分内之事,在本州的所有兵力一并讓刺史統轄。

    ”所以才有上述诏命。

    其後河北各藩鎮當中,隻有橫海最順從朝廷的旨意,原因是烏重胤對本鎮軍務處置得當。

     程異去世。

     裴度被罷免為河東節度使。

     裴度身居相位,知無不言,皇甫镈的黨羽排擠他,憲宗下诏命裴度以平章事的身份鎮守河東。

     皇甫镈專門以搜刮聚斂民财取媚憲宗,沒有人敢指責他,唯獨谏議大夫武儒衡上疏指斥他。

    皇甫镈在憲宗面前為自己申訴,憲宗說:“你想報複嗎?”皇甫镈才不敢再說。

     史館修撰李翺上疏說:“平定禍亂靠的是武功,創立太平靠的是 文德也。

    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弊事,複舊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迩;改稅法,不督錢而納布帛;絕進獻,寬百姓租賦;厚邊兵,以制戎狄;數訪問待制官,以通塞蔽。

    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興也。

    陛下既已能行其難,若何不為其易乎?以陛下天資上聖,如不惑近習容悅之辭,任骨鲠正直之士,與興大化,可不勞而成也。

    若其不然,臣恐大功之後,逸欲易生,進言者必曰:&lsquo天下既平,陛下可以高枕自逸。

    &rsquo則太平未可期也。

    ” 秋七月,宣武節度使韓弘入朝。

     弘始入朝,上待之甚厚。

    弘獻馬三千、絹五千、雜缯三萬、金銀器千,而汴之庫廄尚有錢百餘萬缗、絹百餘萬匹、馬七千匹、糧三百萬斛。

     群臣請上尊号。

     沂州役卒王弁殺觀察使王遂。

     遂本錢谷吏,性狷急,專以嚴酷為治。

    盛夏嘗役士卒營府舍,督責峻急,将卒憤怨,役卒王弁與其徒四人執遂斬之。

     左、右軍中尉各獻錢萬缗。

     自淮西用兵以來,度支、鹽鐵使及四方争進奉,謂之“助軍”。

    賊平,又進“賀禮”“助賞”。

    上加尊号,又進“賀禮”。

     以令狐楚同平章事。

     楚與皇甫镈同年進士,故镈引以為相。

     文治賢德。

    如今陛下已經以武力平定了天下,如果接着革除弊政,恢複傳統的制度;任用忠誠正直之人而不加猜疑,摒斥奸邪谄佞的小人而不加親近;改革兩稅法,變以往征收錢币為交納布帛等實物;杜絕地方官吏向朝廷進獻财貨,寬減百姓的租賦;優待戍邊的士卒,以控制戎狄;經常訪求詢問那些值班以備顧問的官員,以便皇上開通蔽塞。

    這六項,是為政的根本,太平盛世能夠形成的原因。

    皇上已經能成就艱難的大業,為什麼不能去做那些容易的事呢?憑着皇上的天資聖明,如果不被近臣的逢迎取媚之辭所迷惑,任用骨鲠正直之臣,并和他們一起開創太平盛世,可以不勞苦聖躬就可達成。

    如果不是這樣,我恐怕大功告成之後,貪圖安逸的欲望容易滋生,向皇上進言的人一定會說:&lsquo天下已經太平,陛下可以高枕無憂,自享逸樂了。

    &rsquo太平盛世就沒有希望了。

    ” 秋七月,宣武節度使韓弘進京朝見。

     韓弘開始進京朝見,憲宗以隆重的禮遇接待他。

    韓弘向朝廷進獻馬三千匹、絹五千匹、各色絲織品三萬匹、金銀器皿一千件,而汴州的庫房、馬廄中還有錢一百餘萬缗、絹一百餘萬匹,馬七千匹、糧食三百萬斛。

     百官請求向憲宗上尊号。

     沂州役卒王弁殺死觀察使王遂。

     王遂本是掌管錢谷的官吏,性情急躁,專門以嚴刑酷法治軍。

    王遂曾經在盛夏時節役使士卒為自己營建府舍,督察責罰十分嚴厲急迫,将士無不氣憤怨恨,役卒王弁與他的四個同黨将王遂抓住殺死。

     神策左、右軍中尉各自向朝廷進獻錢一萬缗。

     自從朝廷對淮西用兵以來,度支使、鹽鐵使及各地争先向朝廷進奉錢物,稱作“助軍”。

    逆賊平定後,又進獻“賀禮”“助賞”。

    憲宗加尊号,又進奉“賀禮”。

     任命令狐楚為同平章事。

     令狐楚與皇甫镈是同年中第的進士,所以皇甫镈引薦他擔任宰相。

     八月,以韓弘為司徒兼中書令,張弘靖為宣武節度使。

     弘靖,宰相子,少有令聞,立朝簡默。

    及帥河東,承王锷聚斂之餘,帥宣武,繼韓弘嚴猛之後,廉謹寬大,上下安之。

     魏博節度使田弘正入朝。

     上待之甚厚。

     庫部員外郎李渤病免。

     渤使陳、許還,言:“臣過渭南諸縣,人多流亡,舊三千戶者,今才千戶。

    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戶稅攤于比鄰,緻驅迫俱逃。

    聚斂之臣剝下媚上,惟思竭澤,不慮無魚。

    乞降诏書禁絕,計不數年,人皆複于農矣。

    ”執政見而惡之,渤遂謝病歸東都。

     以王弁為開州刺史,誘誅之。

     朝廷議興兵讨王弁,恐青、郓相扇繼變,乃除弁開州刺史。

    既行,所在減其導從,加以杻械,乘驢入關,腰斬東市。

     先是,三分郓兵,以隸三鎮。

    及遂死,朝廷以為師道餘黨兇态未除,以棣州刺史曹華為沂海觀察使,引棣兵赴鎮讨之。

    将士迎候者,華皆以好言撫之,衆皆不疑。

    華視事三日,大飨将士,伏甲士千人于幕下。

    谕之曰:“天子以郓人有遷徙之勞,特加優給。

    宜令郓人處右,沂人處左。

    ”既定,沂人皆出,因阖門,謂曰:“王常侍以天子之命為帥于此, 八月,任命韓弘為司徒兼任中書令,任命張弘靖為宣武節度使。

     張弘靖,是宰相之子,年輕時即有美名,在朝為官清簡靜默。

    等到統領河東,在前任節度使王锷聚斂财富之後接任,統帥宣武,在前任節度使韓弘的嚴苛殘酷統治之後繼職,廉潔謹慎,寬容大度,兩鎮的上上下下由此安定下來。

     魏博節度使田弘正進京朝見。

     憲宗以隆重的禮遇接待了他。

     庫部員外郎李渤因病免官。

     李渤出使陳州、許州回朝廷後,奏報說:“我經過渭南各縣,看到百姓大都流落他鄉,過去三千戶的縣,現在隻有一千戶。

    究其原因,都是由于把逃戶拖欠的稅攤派給近鄰,以緻迫使他們一塊逃亡。

    聚斂财富的官吏搜刮百姓,取媚朝廷,隻想竭澤而漁,而不考慮無魚可捕的後果。

    請皇上下诏書加以禁止,這樣一來,估計不用幾年,逃戶都會重新回來務農。

    ”執政官員見到奏書深感憎惡,李渤于是托病返回東都洛陽。

     朝廷任王弁為開州刺史,将他誘殺。

     朝廷計議出兵讨伐王弁,又怕青州、郓州相互煽動相繼發生兵變,于是任命王弁為開州刺史。

    王弁啟程後,所經之地的官吏撤除他的前導和随從,給他戴上刑具,騎着驢入關,在長安東市處以腰斬。

     先前,朝廷将郓州兵一分為三,以隸屬郓、青、沂三鎮。

    等到王遂被殺,朝廷認為這是李師道餘黨的兇悍氣焰沒有根除,就任命棣州刺史曹華為沂海觀察使,讓他率領棣州軍隊趕赴沂州讨伐郓州兵。

    曹華對迎候自己的将士都好言撫慰,衆人對他都沒有疑懼。

    曹華就任三天,大擺酒席犒賞将士,事先将一千名披甲持械的武士埋伏在帳幕背後。

    他開導衆人說:“皇上考慮到郓州将士有遷徙的辛勞,特别給予優厚的賞賜。

    應讓郓州将士站在右邊,沂州将士站在左邊。

    ”衆人站好後,曹華讓沂州将士全部退出,随即下令關閉大門,對他們說:“王常侍奉皇上之命到這裡擔任主帥, 将士何得辄害之?”語未畢,伏者出,圍而殺之,死者千二百人。

     以田弘正兼侍中,遣還鎮。

     弘正三表請留,不許,乃加兼侍中,遣還鎮。

    弘正恐一旦物故,魏人猶以故事繼襲,故兄弟子侄皆仕諸朝,上皆擢居顯列。

    朱紫盈庭,時人榮之。

     十月,安南遣将楊清讨黃洞蠻。

    清作亂,殺都護李象古。

     象古以貪縱苛刻失衆心,清世為蠻酋,象古召為牙将,命将兵讨黃洞蠻。

    清因人心怨怒,夜還襲州,陷之。

     初,蠻賊黃少卿自貞元以來數反覆,桂管觀察使裴行立、容管經略使陽旻欲僥幸立功,争請讨之,上從之。

    嶺南節度使孔戣屢谏曰:“此禽獸耳,不足與論是非。

    ”不聽,大發江、湖兵會二管入讨。

    士卒多瘴死,安南乘之,遂殺都護。

    二管亦凋弊,惟戣所部晏然。

     吐蕃圍鹽州。

     吐蕃十五萬衆圍鹽州,刺史李文悅竭力拒守,凡二十七日,吐蕃不能克。

    靈武牙将史奉敬言于朔方節度使杜叔良,請兵解圍,叔良以二千五百人與之。

    奉敬行旬餘無聲問,朔方人以為俱沒矣。

    無何,奉敬自他道出吐蕃背,吐蕃大驚潰去,奉敬奮擊,大破之。

     貶裴潾為江陵令。

     做将士的怎以敢殺害他?”話音未落,埋伏的武士沖出來,包圍郓州将士屠殺他們,死了一千二百人。

     憲宗任命田弘正兼任侍中,讓他返回本鎮。

     田弘正三次上表請求留在京城,憲宗沒有準許,于是加封他兼任侍中,讓他返回魏博。

    田弘正擔心一旦自己故去,魏博将吏仍然依照以往的慣例,擁戴自己的親人襲任節度使,所以讓自己的兄弟子侄都到朝廷做官,憲宗把他們都提升到顯要的職位上。

    他們家門庭前都是身着紅色、紫色官服的人,當時人把這看作是一種榮耀。

     十月,安南都護府派将領楊清讨伐黃洞蠻。

    楊清作亂,殺死都護李象古。

     李象古由于貪婪苛刻失去人心,楊清家世代做蠻夷酋長,李象古把他召來做牙将,命他率兵讨伐黃洞蠻。

    楊清趁衆心怨恨李象古,領兵返回,夜襲交州,攻陷該城。

     起初,蠻賊黃少卿從貞元年間以來對朝廷一直反複無常,桂管觀察使裴行立、容管經略使陽旻想僥幸立功,争着請求出兵讨伐他,得到憲宗的批準。

    嶺南節度使孔戣屢次進谏說:“這些人是一夥禽獸,不值得和他們理論是非。

    ”憲宗不肯采納孔戣的意見,大規模征發江淮、荊湖的兵力會同桂管、容管的軍隊讨伐黃洞蠻。

    結果士兵多染上瘴氣,失去性命,安南牙将楊清乘機叛亂,于是殺死都護李象古。

    桂管、容管轄區也民生凋弊,唯獨孔戣所管轄的地區人民安樂。

     吐蕃圍攻鹽州城。

     吐蕃以十五萬兵衆圍攻鹽州,鹽州刺史李文悅竭盡全力拒敵堅守,共二十七天,吐蕃無法攻克鹽州城。

    靈武牙将史奉敬把情況告知朔方節度使杜叔良,請求派兵前來解圍,杜叔良撥給史奉敬二千五百人。

    史奉敬走了十餘天杳無音訊,朔方人以為他已全軍覆沒。

    不久,史奉敬從另一條路繞到吐蕃背後,吐蕃大為驚恐,潰退而去,史奉敬奮力追擊,大敗吐蕃軍。

     裴潾被貶為江陵縣令。

     柳泌至台州,驅吏民采藥,歲餘,無所得而懼,逃入山中。

    浙東觀察使捕送京師,皇甫镈、李道古保護之,上複使待诏翰林。

    服其藥,日加躁渴。

     起居舍人裴潾上言曰:“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樂者飨天下之福。

    自黃帝至于文、武,享國壽考,皆用此道也。

    自去歲以來,所在多薦方士,借令真有神仙,彼必深潛岩壑,惟畏人知。

    凡候伺權貴之門,以大言自炫,奇伎驚衆者,皆不軌徇利之人,豈可信其說而餌其藥邪!夫藥以愈疾,非朝夕常餌之物。

    況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氣,殆非五藏所能勝也。

    古者君飲藥,臣先嘗之,乞令獻藥者先餌一年,則真僞可辨矣。

    ”上怒,貶潾。

     崔群罷為湖南觀察使。

     初,帝問宰相:“玄宗之政,先理而後亂,何也?”崔群對曰:“玄宗用姚崇、宋璟、盧懷慎、蘇颋、韓休、張九齡則理,用宇文融、李林甫、楊國忠則亂。

    故用人得失,所系非輕。

    人皆以天寶十四年安祿山反為亂之始,臣獨以為開元二十四年罷張九齡相,專任李林甫,此理亂之所分也。

    願陛下以開元初為法,以天寶末為戒,乃社稷無疆之福。

    ”皇甫镈深恨之。

     及群臣議上尊号,皇甫镈欲增“孝德”字,群曰:“言聖,則孝在其中矣。

    ”镈言于上曰:“群于陛下惜&lsquo孝德&rsquo二字。

    ”上怒。

    時镈給邊軍不時,又多陳敗之物,軍士怨怒,流言欲為亂。

     柳泌到達台州,驅使官吏百姓采藥,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仍然一無所獲,害怕招緻罪名,就逃進山中。

    浙東觀察使将他抓獲并送往京師,由于皇甫镈、李道古的袒護,憲宗仍舊命他待诏翰林院。

    憲宗服用柳泌的丹藥後,煩躁口渴日甚一日。

     起居舍人裴潾進言說:“能除掉天下禍患的人,必能享受天下的利益;能與天下人同樂的人,必能享受天下的福分。

    從黃帝到周文王、周武王,之所以在位久遠,得享高壽,都遵循這樣一條規律。

    自從去年以來,各地紛紛推薦方士,假使真有神仙存在,他們必然深深潛藏在岩壑林泉之下,唯恐被人知曉。

    凡是侍奉在達官顯宦之門,用說大話來自我炫耀、用奇巧的伎倆來吸引衆人的人,都是急功近利的不法之徒,怎麼可以相信這些方士的胡說而服用他們的丹藥!藥是用來治病的,并非朝夕常服之物。

    況且金石這類東西藥性劇烈有毒,再加上經過火煉,恐怕不是五髒能承受的。

    古時候君主服藥,臣下必先品嘗,因此,請讓獻丹藥的方士先服食一年,所獻丹藥的真假就可以分辨了。

    ”憲宗很生氣,将裴潾貶官。

     崔群被罷免為湖南觀察使。

     起初,憲宗詢問宰相:“玄宗朝的政治,先治而後亂,是為什麼呢?”崔群回答說:“玄宗任用姚崇、宋璟、盧懷慎、蘇颋、韓休、張九齡就政治修明,任用宇文融、李林甫、楊國忠就招緻禍亂。

    所以用人得當與否,關系重大。

    人們都把天寶十四年安祿山發動叛亂看作朝政大亂的開端,隻有我認為開元二十四年玄宗罷黜張九齡宰相之職,專門重用李林甫,這是玄宗朝政治亂的分界。

    希望陛下以開元初年的治政為準則,以天寶末年的亂政為警戒,這才是國運長久之福。

    ”由此皇甫镈對崔群懷恨在心。

     及至朝廷百官議論給憲宗進獻尊号時,皇甫镈想在尊号中增加“孝德”兩個字,崔群說:“稱為聖,孝就包含其中了。

    ”皇甫镈向憲宗進言說:“崔群吝惜給陛下的尊号加上&lsquo孝德&rsquo二字。

    ”憲宗聽了很生氣。

    當時皇甫镈對邊防軍隊的供給很不及時,供給的物資又多是陳腐敗壞之物,軍士怨恨不滿,有流言說準備作亂。

     李光顔憂懼,欲自殺。

    遣人訴之,上不信,京師忷懼,群具以聞。

    镈密言于上曰:“邊賜皆如舊制,而人情忽如此者,由群鼓扇,将以賣直,歸怨于上也。

    ”上以為然,罷群,于是中外切齒于镈。

     以狄兼谟為左拾遺。

     中書舍人武儒衡有氣節,好直言,上器之,顧待甚渥,人皆言其且入相。

    令狐楚忌之,思有以沮之。

    乃薦兼谟才行,擢左拾遺。

    兼谟,仁傑之族曾孫也。

    楚自草制辭,盛言:“天後竊位,奸臣擅權,賴仁傑保佑,克複明辟。

    ”儒衡泣訴于上曰:“臣曾祖平一,在天後朝,辭榮終老。

    ”上由是薄楚之為人。

     庚子(820) 十五年 春正月,上暴崩于中和殿。

    閏月,太子即位。

     初,左軍中尉吐突承璀謀立澧王恽為太子,上不許。

    太子憂之,密問計于其舅司農卿郭钊。

    钊曰:“殿下但盡孝謹以俟之,勿恤其他。

    ” 上服金丹,多躁怒,左右宦官往往獲罪,有死者,人人自危。

    至是,暴崩于中和殿。

    時人皆言内常侍陳弘志弑逆,其黨類諱之,不敢讨賊,但雲藥發,外人莫能明也。

     中尉梁守謙與宦官王守澄等共立穆宗,殺承璀及恽,賜左、右神策軍士錢人五十缗。

     貶皇甫镈為崖州司戶。

    以蕭俛、段文昌同平章事。

     邠甯節度使李光顔憂愁恐懼,甚至想自殺。

    他派人将情況報告朝廷,憲宗不相信,京城上下十分恐慌,崔群将情況全都報告憲宗。

    皇甫镈暗中對憲宗說:“對邊防軍隊的供給都是按照以往的制度執行的,而人們的情緒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原因在于崔群的鼓吹煽動,他是為獵取正直的名聲,讓皇上蒙受怨恨。

    ”憲宗認為言之有理,就罷免崔群的宰相職務,由此朝廷内外都咬牙切齒地痛恨皇甫镈。

     任命狄兼谟為左拾遺。

     中書舍人武儒衡有節操,喜歡直言,憲宗很器重他,對他關心備至,人們都說他即将成為宰相。

    令狐楚妒忌武儒衡,想辦法從中阻撓這件事。

    于是他推薦狄兼谟德才兼備,憲宗提拔狄兼谟做了左拾遺。

    狄兼谟,是武則天朝宰相狄仁傑一族的曾孫。

    令狐楚親自草拟任命狄兼谟的制書,誇大其詞地說:“武則天竊奪帝位,奸臣專權,全靠狄仁傑保佑,才使李氏家族重登帝位。

    ”武儒衡向憲宗哭訴說:“我的曾祖武平一,在武則天朝,辭去官場榮華一直到老。

    ”憲宗由此鄙薄令狐楚的為人。

     庚子(820) 唐憲宗元和十五年 春正月,憲宗暴死在中和殿。

    閏正月,太子即皇帝位。

     當初,神策左軍中尉吐突承璀打算立澧王李恽做太子,憲宗不同意。

    太子為此十分憂慮,暗中向舅舅司農卿郭钊求教。

    郭钊說:“殿下隻需對皇上盡心孝順恭敬,等待事情的發展,不要憂慮别的。

    ” 憲宗服用金丹後,經常暴躁發怒,身邊的宦官往往受到怪罪,有的甚至被置于死地,因此人人感到自身難保。

    至此,憲宗暴死在中和殿。

    時人都說憲宗是被内常侍陳弘志殺死的,陳弘志的同黨很避諱這件事,不敢追究兇犯,隻說憲宗因藥性發作緻死,外人無法搞清事實真相。

     中尉梁守謙與宦官王守澄等人共同擁立穆宗,殺死吐突承璀和李恽,賞賜左、右神策軍将士每人錢五十缗。

     皇甫镈被貶為崖州司戶。

    任命蕭俛、段文昌為同平章事。

     辍西宮朝臨,集群臣于月華門外,宣制貶镈,市井皆相賀。

    上議命相,令狐楚薦俛,俛亦镈同年進士。

    上欲誅镈,俛及宦官救之,得免。

     柳泌伏誅。

    貶李道古為循州司馬。

     以薛放為工部侍郎,丁公著為給事中。

     上未聽政,召太子侍讀薛放、丁公著入侍禁中,參預機密,欲以為相,二人固辭。

     尊貴妃郭氏為皇太後。

     後,郭暧之女也,為廣陵王妃。

    憲宗即位,群臣累表請立為後。

    憲宗以妃宗門強盛,恐正位之後,後宮莫得進,托以歲時禁忌,不許。

    至是,乃尊為皇太後。

     上與群臣皆釋服。

     二月,赦天下。

     上禦樓,肆赦。

    事畢,盛陳倡優雜戲而觀之。

    又幸左神策軍觀手搏。

    監察禦史楊虞卿上疏曰:“陛下宜延問群臣,惠以氣色,使進忠若趨利,論政若訴冤。

    如此而不緻升平者,未之有也。

    ”衡山人趙知微亦上疏谏上遊畋無節,上雖不能用,亦不罪也。

     以柳公權為翰林侍書學士。

     上見公權書迹,愛之,問之曰:“卿書何能如是之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

    ”上默然改容,知其以筆谏也。

     夏五月,以元稹為祠部郎中、知制诰。

     江陵士曹元稹與監軍崔潭峻善。

    上在東宮,聞宮人誦稹歌詩而善之。

    及即位,潭峻歸朝,薦之,上以為知制诰,朝論鄙之。

    會同僚食瓜于閣下,有青蠅集其上。

    武儒衡以扇 穆宗停止去西宮哭喪,開始上朝,在月華門外召集群臣,令人宣讀制書貶斥皇甫镈,市民百姓無不互相慶賀。

    穆宗計議任命宰相,令狐楚推薦蕭俛,蕭俛也和皇甫镈同一年考中進士。

    穆宗想殺掉皇甫镈,蕭俛及宦官出面營救,皇甫镈才得以不死。

     柳泌伏法被殺。

    李道古被貶為循州司馬。

     任命薛放為工部侍郎,丁公著為給事中。

     穆宗尚未坐朝處理政務時,召太子侍讀薛放、丁公著進宮侍奉,讓他們參預機密大事,打算任以宰相之職,兩個人堅決推辭。

     穆宗尊奉貴妃郭氏為皇太後。

     郭太後,是郭暧的女兒,是憲宗為廣陵王時的妃子。

    憲宗即位後,群臣屢次上表請立郭妃為皇後。

    憲宗考慮到郭妃宗族門戶勢力強大,恐怕她得到皇後的正位後,後宮的嫔妃無法再接近自己,就以歲時禁忌為托詞,不肯恩準。

    到這時,才被尊為皇太後。

     穆宗與朝廷百官都服喪期滿。

     二月,穆宗大赦天下。

     穆宗駕臨丹鳳門樓,大赦天下。

    事後,穆宗命令上演樂舞雜戲來觀看。

    又到左神策軍去觀看徒手搏擊。

    監察禦史楊虞卿上疏說:“陛下應該召見群臣征求意見,态度要和藹可親,使他們盡忠如同逐利,議論朝政如同傾訴冤屈。

    這樣還不能達到太平之世,絕不可能。

    ”衡山人趙知微也上疏勸谏穆宗遊樂打獵沒有節制。

    穆宗雖然沒有采納他們的意見,也沒怪罪他們。

     任命柳公權為翰林侍書學士。

     穆宗見到柳公權的墨迹,十分喜愛,就問柳公權說:“你的書法為何能寫得這麼好?”柳公權回答說:“寫字運筆的關鍵在于内心,心正筆就正。

    ”穆宗沉默不語,神色改變,明白柳公權是在用筆來進行勸谏。

     夏五月,任命元稹為祠部郎中、知制诰。

     江陵士曹元稹與監軍崔潭峻關系密切。

    穆宗在東宮當太子時,聽宮人朗誦元稹的詩就很喜歡。

    等到穆宗即位,崔潭峻回朝,推薦元稹,穆宗任命元稹為知制诰,朝廷的輿論都鄙薄元稹。

    恰好同僚在閣下一起吃瓜,有幾隻蒼蠅落在瓜上。

    武儒衡用扇子 揮之曰:“适從何來,遽集于此?”同僚皆失色,儒衡意氣自若。

     六月,葬景陵。

     以崔群為吏部侍郎。

     上召群對别殿,謂曰:“朕升儲副,知卿為羽翼。

    ”對曰:“先帝之意,久屬聖明,臣何力之有!” 太後居興慶宮。

     太後居南内,每朔望,上帥百官詣宮門上壽。

    上性侈,所以奉太後者尤華靡。

     秋七月,以郓、曹、濮節度為天平軍。

     令狐楚罷。

     楚為山陵使,不給工人傭直,收其錢十五萬為羨餘以獻,怨訴盈路,故罷之。

     八月,浚魚藻池。

     以崔植同平章事。

     九月,大宴。

     上甫過公除,即事遊畋聲色,賜與無節,欲以重陽大宴。

    拾遺李珏帥其同僚上疏曰:“元朔未改,山陵尚新,雖陛下就易月之期,俯從人欲,而《禮經》著三年之制,猶服心喪。

    合宴内庭,事将未可。

    ”上不聽。

     群臣入閣退,谏議大夫鄭覃、崔郾等五人進言:“陛下宴樂多過,遊畋無度。

    今胡寇壓境,忽有急奏,不知乘輿所在。

    又晨夕與近習、倡優狎暱,賜與過厚。

    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與。

    雖内藏有餘,願陛下愛之,萬一四方有事,不複使有司重斂百姓。

    ”時久無閣中論事者,上始甚訝之,謂宰相曰:“此輩何人?”對曰:“谏官。

    ”上乃使人慰勞之,曰:“當依卿言。

    ”宰相皆賀,然實不能用也。

     驅趕蒼蠅說:“剛從哪裡來的蒼蠅,忽然落在這裡?”同僚都大驚失色,武儒衡卻神态自若。

     六月,朝廷在景陵安葬憲宗。

     任命崔群為吏部侍郎。

     穆宗在便殿召見崔群,說道:“我能當太子,知道你有扶助之功。

    ”崔群回答說:“先帝冊立太子,一直專意陛下,我出了什麼力!” 太後居住在興慶宮。

     太後住在興慶宮,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穆宗都要帶領百官到興慶宮為太後祝福。

    穆宗喜歡奢侈,用來奉養太後的物品尤其奢華浪費。

     秋七月,穆宗命在郓、曹、濮州節度使轄區設立天平軍。

     令狐楚罷相。

     令狐楚擔任山陵使時,不給工匠工錢,壓下這筆錢的十五萬缗作為節餘進獻朝廷,到處都是怨恨控訴之聲,所以罷免了他。

     八月,穆宗命疏浚魚藻池。

     任命崔植為同平章事。

     九月,穆宗大擺宴席。

     穆宗為憲宗服喪期剛滿,就遊玩打獵,縱情聲色,賞賜毫無節制,想在重陽節大擺宴席。

    拾遺李珏率領同僚上疏說:“年号還沒更改,先帝的陵墓尚且嶄新,雖然陛下采用以日易月的喪期,是俯從人們的心願,但《禮經》明文規定服喪三年,還應在内心哀悼。

    現在要在宮内聚宴,恐怕事有不妥。

    ”穆宗不同意。

     百官入殿朝見退下後,谏議大夫鄭覃、崔郾等五人進言說:“陛下宴飲遊樂太多,外出打獵毫無節制。

    現在吐蕃壓境,一旦有緊急軍情奏報,都不知陛下身在何處。

    另外陛下整天與近侍和宮内藝人厮混,對這些人的賞賜過于優厚。

    金銀絲帛都是百姓的血汗,沒有功勞不能賜予。

    即使内庫儲備尚有富餘,也希望陛下加以珍惜,一旦天下發生變故,才不至于讓有關部門向百姓征收苛稅。

    ”當時已經很久沒有人在殿中議論朝政了,穆宗聽了十分驚訝,對宰相說:“這些人是幹什麼的?”宰相回答:“是谏官。

    ”穆宗于是讓人慰勞鄭覃等人,說:“應該按照你們的話去做。

    ”宰相都表示祝賀,然而穆宗實際上并沒有采納他們的谏言。

     上嘗謂給事中丁公著曰:“聞外間人多宴樂,此乃時和人安,足用為慰。

    ”公著對曰:“此非佳事,恐漸勞聖慮。

    ”上曰:“何故?”對曰:“自天寶以來,公卿大夫競為遊宴,沉酣晝夜,優雜子女,不愧左右。

    如此不已,則百職皆廢。

    陛下能無獨憂勞乎?願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

    ” 冬十月,成德節度使王承宗卒,诏以田弘正代之,王承元為義成節度使。

     王承宗卒,其下秘不發喪,立承宗之弟承元。

    承元時年二十,曰:“諸公未忘先德,不以承元年少,使攝軍務。

    承元請盡節天子,以遵忠烈王之志,諸公肯從之乎?”衆許諾。

    承元乃視事于都将聽事。

    不稱留後,表請除帥。

    諸将及鄰道争以故事勸之,皆不聽。

     诏以田弘正為成德帥,承元移鎮滑州。

    将士喧嘩不受命,承元以诏旨谕之,諸将号哭不從。

    承元出家财以散之,謂曰:“諸公之意甚厚,然使承元違天子之诏,其罪大矣。

    昔李師道之未敗也,朝廷嘗赦其罪。

    師道欲行,諸将固留之,其後殺師道者亦諸将也。

    諸将勿使承元為師道,則幸矣。

    ”十将李寂等固留承元,承元斬以徇,軍中乃定。

     吐蕃寇泾州。

     泾州奏吐蕃入寇,距州三十裡,告急求救。

    以梁守謙為神策行營都監,并發八鎮全軍救之。

    邠甯兵以神策受賞厚,皆愠曰:“人給五十缗,而不識戰鬥者,彼何人耶!常額衣 穆宗曾對給事中丁公著說:“聽說外邊的人們經常飲宴遊樂,這是國泰民安的表現,足以令人欣慰。

    ”丁公著回答說:“這并不是好事,恐怕逐漸要有勞陛下的思慮。

    ”穆宗說:“是什麼原因?”丁公著回答說:“自從玄宗天寶年間以來,公卿士大夫競相遊樂飲宴,終日酣飲,和歌舞藝人男女混雜在一起,不知慚愧。

    這種狀況不停止,必然百職廢弛。

    陛下能不獨自憂慮操勞嗎?希望對這種情況稍加禁止,才是天下的福氣。

    ” 冬十月,成德節度使王承宗去世,穆宗下诏由田弘正接替其職,由王承元出任義成節度使。

     王承宗死後,他的部下隐瞞死訊,不辦喪事,擁立王承宗的弟弟王承元。

    王承元當時二十歲,說:“大家沒有忘記我祖先的恩德,不認為我年少無知,讓我主持軍務。

    請允許我對天子保全臣節,以遵循我先祖忠烈王的心願,諸位願意跟從我嗎?”衆将領表示同意,王承元才開始在都将的廳堂裡任職辦公。

    他不稱留後,上表請求委派節度使。

    衆将領以及相鄰各道争相以節度使世襲的舊例規勸王承元,王承元一概不聽。

     穆宗下诏任命田弘正為成德節度使,王承元改任滑州主帥。

    将士大聲喧嘩不肯領命,王承元就以诏書的旨意勸導衆人,衆将領号哭着不肯服從。

    王承元又拿出家财散發給衆人,并說:“諸位的情意非常深厚,然而讓我違抗天子的诏令,罪過就大了。

    先前李師道沒有垮台時,朝廷曾赦免他的罪行,李師道想入朝,衆将領堅決挽留他,後來殺掉李師道的也是他的部将。

    諸位将領不使我再步李師道的後塵,我就慶幸了。

    ”十将李寂等人堅決要留下王承元,王承元下令将李寂等人斬首示衆,軍中才安定下來。

     吐蕃侵犯泾州。

     泾州奏報吐蕃入侵,距離州城隻有三十裡,告急請求援救。

    朝廷任命梁守謙擔任神策軍行營都監,同時征發八鎮神策軍全軍前往救援。

    邠甯軍由于神策軍享受的賞賜豐厚,都生氣地說:“每人賞錢五十缗,卻不會打仗,那是什麼人!連常規定額的衣服 資不得,而前冒白刃者,此何人耶!”洶洶不止。

    節度使李光顔親為開陳大義,然後軍士感悅而行。

    将至泾州,吐蕃懼而退。

     幸華清宮。

     上将幸華清宮,宰相帥兩省官詣延英門,三上表切谏,皆不聽。

    谏官伏門下,至暮乃退。

    明日上自複道出城,幸華清宮,獨公主、驸馬、中尉、兵千人扈從,晡時還宮。

     容管遣兵讨蠻賊黃少卿,破之。

     時黃少卿久未平,國子祭酒韓愈上言:“黃家賊居無城郭,依山傍險,尋常亦各營生,急則屯聚相保。

    比緣邕管經略使多不得人,德既不能綏懷,威又不能臨制,侵欺虜縛,以緻怨恨。

    遂攻劫州縣,侵暴平人。

    或聚或散,終亦不能為事。

    近者裴行立、陽旻意在邀功,獻計征讨。

    邕、容兩管經此凋弊,殺傷疾疫,十室九空。

    如此不已,臣恐嶺南未得甯息。

    兼此賊徒亦甚傷損,察其情理,厭苦必深。

    若因改元大慶,赦其罪戾,遣使宣谕,必望風降伏。

    仍為選擇有威信者為經略使,處置得宜,自無侵叛。

    ”上不能用。

     辛醜(821) 穆宗皇帝長慶元年 春正月,诏河北諸道各均定兩稅。

     蕭俛罷。

     資糧都拿不到,卻要沖鋒陷陣,這又是什麼人!”衆口嚣嚣,不能平息。

    節度使李光顔親自為大家申明大義,軍士感動悅服,啟程出發。

    官軍快到泾州時,吐蕃為之恐懼,于是退兵。

     穆宗駕臨華清宮。

     穆宗将要到華清宮遊玩,宰相率領中書、門下兩省官員到延英門,三次上表極力勸谏,穆宗一概不聽。

    谏官俯伏在延英門下,直到日暮時分才退下。

    第二天,穆宗從複道出了京城,來到華清宮,隻有公主、驸馬、中尉、禁衛士卒一千人随從,到黃昏時才返回宮中。

     容管經略使派兵讨伐蠻賊黃少卿,打敗了他。

     當時,朝廷一直沒有平定黃少卿,國子祭酒韓愈進言說:“黃家賊沒有城郭居住,隻是依山傍險,平常也是各自謀生,情況緊急時就屯聚一處彼此相保。

    近來由于邕管經略使的人選大多不得其人,既不能以德政感化蠻人,又不能以威嚴控制局面,一味侵擾欺淩,擄掠抓人,以緻釀成怨恨。

    于是蠻人攻掠州縣,侵害平民百姓。

    他們時聚時散,最終也成不了大事。

    近來裴行立、陽旻企圖邀功求賞,向朝廷獻計前去讨伐。

    而邕、容兩管經過這場破壞,死傷、疾病、瘟疫接踵而至,以緻十室九空。

    這種局面如果繼續下去,我擔心嶺南一帶無法安甯平靜。

    加上這些蠻賊也傷亡慘重,從情理上看,他們必然厭戰,深以為苦。

    如果朝廷借更改年号舉行大慶的機會,赦免他們的罪過,并派使者前去宣布朝廷的旨意,他們必然望風降服。

    還應選派有威信的官吏擔任經略使,隻要處置得當,蠻人自然不會侵擾反叛。

    ”穆宗沒有采納韓愈的建議。

     唐穆宗 辛醜(821) 唐穆宗長慶元年 春正月,朝廷下诏命河北各道各自均定兩稅稅額。

     蕭俛罷相。

     俛介潔疾惡,為相重惜官職,少所引拔。

    西川節度使王播大修貢奉,且以賂結宦官求為相,段文昌複左右之。

    诏征播詣京師,俛屢争之,言:“播纖邪,不可以污台司。

    ”上不聽,俛遂辭位。

     段文昌罷,以杜元穎同平章事。

     以王播為鹽鐵使。

     播奏約榷茶額,每百錢加稅五十。

    李珏等谏曰:“榷茶近起貞元多事之際,今天下無虞,所宜寬橫斂之目,而更增之,百姓何時當得息肩?”不從。

     回鹘保義可汗死。

     盧龍節度使劉總棄官為僧,以張弘靖代之。

     總既殺其父兄,心常自疑,數見父兄為祟,常于府舍飯僧,使為佛事,晚年恐懼尤甚。

    亦見河南、北皆從化,奏乞棄官為僧,诏從之。

    子弟、将佐皆加超擢,百姓複給一年,軍士賜錢一百萬缗。

    總以印節授留後張玘,夜遁去,卒于定州。

     初,總奏分所屬為三道:以幽、涿、營為一道,平、薊、妫、檀為一道,請除張弘靖、薛平為節度使。

    瀛、莫為一道,請除盧士玫為觀察使。

    弘靖先在河東,以寬簡得衆。

    總以燕人桀骜日久,故舉弘靖以安輯之。

    平,嵩之子,知河朔風俗,而盡誠于國。

    士玫,則總妻族之親也。

    總又盡擇麾下宿将有功難制者朱克融等,送京師,乞加獎拔,使燕人有慕羨朝廷祿位之志,又獻征馬萬五千匹,然後委去。

    克融,滔之孫也。

     蕭俛耿介廉潔,疾惡如仇,擔任宰相以來一直珍惜官職,很少向朝廷舉薦提拔官吏。

    西川節度使王播大肆向朝廷貢獻财物,并且通過賄賂巴結宦官求取宰相之職,段文昌又在為他四處活動。

    穆宗下诏征王播進京,蕭俛屢次争辯反對,說:“王播是邪惡小人,不能讓這種人玷污宰相的名聲。

    ”穆宗不接受蕭俛的規谏,蕭俛于是辭去宰相之職。

     段文昌罷相。

    任杜元穎為同平章事。

     任王播為鹽鐵使。

     王播奏請規定茶葉專賣的稅額,每一百文錢的茶要加稅錢五十文。

    李珏等人進谏說:“茶葉專賣近年來起于貞元年間朝廷多難之時,現在天下沒有憂患,本應減少橫征暴斂的名目,卻又增加茶稅,百姓什麼時候才能減輕負擔?”穆宗不予采納。

     回鹘保義可汗故去。

     盧龍節度使劉總辭去官職當了和尚,朝廷任命張弘靖接替他的職務。

     劉總殺死父親、兄弟後,心中常常疑神疑鬼,多次夢見父親、兄弟的亡魂作祟危害自己,經常在自己的府邸中供給僧人飯食,讓他們誦經念佛以求消災,到了晚年他的恐懼心理尤為深重。

    同時看到河南、河北各藩鎮都已歸順朝廷,于是上奏請求辭官為僧,穆宗下诏恩準。

    劉總的子弟、将佐都越級升官,百姓又免除一年的賦稅,軍士得到賞錢一百萬缗。

    劉總将節度使的印信、符節交給留後張玘,然後連夜逃走,後來死在定州。

     當初,劉總奏請将自己統轄的地區分為三道:以幽州、涿州、營州為一道,以平州、薊州、妫州、檀州為一道,請委派張弘靖、薛平出任節度使。

    以瀛州、莫州為一道,請委派盧士玫出任觀察使。

    張弘靖先前治理河東,因為政寬和簡約深得人心。

    劉總認為燕地人長期以來桀骜不馴,所以推舉張弘靖來安撫他。

    薛平是薛嵩的兒子。

    他知曉河朔地區的風土人情,又能對朝廷竭盡忠誠。

    盧士玫則是劉總妻子家族的親戚。

    劉總又将立有戰功又難以轄制的部下老将朱克融等人挑出來,悉數送往京城,請朝廷加以獎掖提拔,好讓燕人萌生羨慕朝廷官祿的念頭,還向朝廷進獻戰馬一萬五千匹,然後才棄職而去。

    朱克融是朱滔的孫子。

     是時上方酣宴,不以天下為意。

    崔植、杜元穎無遠略,不知安危大體。

    苟欲崇重弘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