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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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達目的的計劃,認定對付申蔡這一容易成功的謀略。

    假如與恒冀作戰并不令人滿意,而蔡州有機可乘,具備起兵的形勢,又因财力不足而赦免王承宗,就會使朝廷在恩典與威嚴兩方面都喪失殆盡,還不如及早頒賜赦免王承宗的處理辦法。

    ”不久王承宗因沒有得到朝廷的任命,頗為恐懼,屢次上表為自己解釋。

    憲宗派裴武前去安撫,王承宗接受诏命的态度非常恭敬,并請求進獻德、棣二州。

    裴武回京複命,憲宗任命王承宗為成德軍節度使,德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節度使,兼領德、棣二州。

     薛昌朝,是王承宗的女婿,所以就地任用他。

    田季安讓人告訴王承宗說:“薛昌朝暗中與朝廷往來,所以授給他節度使的節钺。

    ”王承宗襲擊并抓獲薛昌朝,将他囚禁起來。

     上以裴武為欺罔,又有谮之者曰:“武使還,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見。

    ”上怒甚,欲貶之。

    李绛曰:“武昔陷李懷光軍中,守節不屈,豈容今日遽為奸回!蓋承宗始懼朝廷誅讨,故請獻二州。

    而鄰道不欲其然,計必有陰行間說,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

    且今抵武罪,使後奉使者以武為戒,苟求便身,率為依阿兩可之言,莫肯盡誠具陳利害,非國家之利也。

    況垍、武久處朝廷,谙練事體,豈有使未複命而先宿宰相家乎!此殆讒人中傷之言,願陛下察之。

    ”上遂不問。

     吐蕃寇振武、豐州。

     以許孟容為京兆尹。

     左神策軍吏李昱貸長安富人錢不償,孟容收捕械系,立期使償,曰:“期滿不足,當死。

    ”中尉訴于上,上遣中使宣旨送本軍。

    孟容曰:“臣不奉诏,當死。

    然臣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強,何以肅清辇下?錢未畢償,昱不可得。

    ”上嘉其剛直而許之,京城震栗。

     冬十月,削奪王承宗官爵,發兵讨之,以吐突承璀為招讨處置等使。

     上遣中使谕王承宗,使遣薛昌朝還鎮,承宗不奉诏。

    制削奪其官爵,以吐突承璀為神策、河中等道行營兵馬使、諸軍招讨處置等使。

     翰林學士白居易谏曰:“國家征伐,當責成将帥。

    近歲始以中使為監軍,已非令典。

    自古及今,未有征天下之兵專令中使統領者也。

    今神策不置行營節度使,則承璀乃制将,又充諸軍招讨使,則都統也。

    臣恐四方聞之,必輕朝廷; 憲宗認為裴武欺蒙朝廷,還有誣陷他的人說:“裴武出使歸來,先到裴垍家過夜,第二天早晨才入朝觐見。

    ”憲宗非常惱怒,想貶黜裴武。

    李绛說:“裴武以往陷落在李懷光軍中,恪守節操不肯屈服,現在怎會突然做邪惡的事情!大約王承宗起初畏懼朝廷的讨伐,所以請求獻出兩個州來。

    但是相鄰各道不願讓王承宗這樣做,估計必定有人暗中離間遊說,使王承宗不能信守當初的心願,這可不是裴武的罪責。

    而且現在讓裴武抵罪,使以後奉命出使的人以裴武為戒,苟且貪求自身的便利,一概說些随聲附和、模棱兩可的話,不肯竭盡誠心陳述利害,這對國家是不利的。

    何況裴垍、裴武長期在朝廷任職,熟悉朝廷的體統,哪裡會在出使歸來沒有複命之前就在宰相家中過夜!這大概是好進讒言的人中傷裴武的話,希望陛下明察。

    ”于是憲宗不再追究。

     吐蕃侵犯振武、豐州。

     憲宗任命許孟容為京兆尹。

     左神策軍吏李昱向長安商人借錢不還,許孟容将李昱收捕,并給他帶上枷鎖,立下期限,讓他償還,說:“期滿後還不清,依法應該處死。

    ”中尉向憲宗申訴,憲宗派中使宣布诏旨,讓許孟容将李昱交付本軍。

    許孟容說:“臣不接受诏命,該當死罪。

    但臣為陛下擔任京畿的長官,如不抑制豪強,怎能使京城清平整肅?不把錢還清,李昱就别想得到。

    ”憲宗嘉許許孟容剛強正直,京城為之震驚恐懼。

     冬十月,憲宗削除王承宗的官職爵位,調發軍隊前去讨伐他,任命吐突承璀為招讨處置等使。

     憲宗派中使告訴王承宗,讓他遣送薛昌朝返回本鎮,王承宗不肯接受诏命。

    憲宗頒布制書削除王承宗的官職爵位,任命吐突承璀為神策、河中等道行營兵馬使、諸軍招讨處置等使。

     翰林學士白居易進谏說:“國家征讨,應責成将帥完成任務。

    近年才任中使為監軍,已不是完美的制度。

    自古至今,沒有征調全國的兵力專門讓中使統領的先例。

    現在神策軍不設置行營節度使,吐突承璀就成了總領本軍的主将,又充任諸軍招讨使,成了統領各軍的都統。

    臣擔心各地聞訊後,一定會輕視朝廷; 四夷聞之,必笑中國。

    陛下忍令後代相傳雲,以中官為制将、都統自陛下始乎!又恐諸道恥受指麾,心既不齊,功何由立!且陛下念承璀勤勞,貴之可也,富之可也。

    至于軍國權柄,動關理亂,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甯忍徇彼之欲,而自隳法制以損聖明乎!”度支使李元素、鹽鐵使李鄘及許孟容、李夷簡、谏官孟簡、呂元膺、穆質、獨孤郁等,亦極言其不可。

    上不得已,削承璀四道兵馬使,改處置為宣慰而已。

     李绛嘗極言宦官驕橫,侵害政事,讒毀忠良,上曰:“此屬安敢為讒?就使為之,朕亦不聽。

    ”绛曰:“此屬大抵不知仁義,不分枉直,惟利是嗜。

    得賂則譽跖、為廉良,拂意則毀龔、黃為貪暴。

    能用傾巧之智,構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侵潤以入之,陛下必有時而信之矣。

    自古宦官敗國者備載方冊,陛下豈得不防其漸乎!” 十一月,彰義節度使吳少誠卒。

     初,吳少誠寵其大将吳少陽,名以從弟,出入如至親。

    少誠病,少陽殺其子,自攝副使,知軍州事。

    少誠死,少陽遂自以為留後。

     雲南王尋勸死。

     子勸龍晟立。

     田季安取堂陽。

     田季安聞吐突承璀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師不跨河,二十五年矣。

    今一旦越魏伐趙,趙虜,魏亦虜矣,為之奈何?” 周邊各族聞訊後,必然會笑話中原無人。

    陛下能忍受讓後世相傳說,任命宦官為一軍主将、各軍都統是由陛下開始的嗎!臣還擔心各道恥于接受指揮,既然軍心不齊,怎能建立功勳!而且陛下顧念吐突承璀辛勤勞苦,使他尊貴可以,使他富有也可以。

    至于軍國權力,經常關系到政治修明與禍亂叢生的局面,朝廷的制度,是祖宗制定的,陛下怎能忍心順從那人的欲望,從而毀壞法令制度,損害自己的聖明!”度支使李元素、鹽鐵使李鄘以及許孟容、李夷簡、谏官孟簡、呂元膺、穆質、獨孤郁等人,也極力說這一任命不妥當。

    憲宗不得已,削去吐突承璀四道兵馬使的職務,将處置使改為宣慰使了事。

     李绛曾極力進言說宦官傲慢專橫,侵擾損害政事,讒言诋毀忠良,憲宗說:“這類人怎敢說别人的壞話?即使說了,朕也不聽。

    ”李绛說:“這類人大都不懂得仁義,分不清是非,唯利是圖。

    隻要得到賄賂就能贊譽盜跖、莊是廉潔善良之人,如果違背他們的意志就能毀謗龔遂、黃霸是貪婪暴虐之徒。

    他們能運用狡詐的智謀,捏造是非難辨的事端,由于時刻在陛下身旁,可以将讒言逐漸滲透進去,陛下必然有時也會相信他們的。

    自古以來宦官敗壞國家的事件都記錄在典籍之中,陛下怎能不防備他們的浸染!” 十一月,彰義節度使吳少誠去世。

     起初,吳少誠寵愛部下大将吳少陽,稱吳少陽為堂弟,吳少陽出入吳少誠家,如同最親近的親屬一般。

    吳少誠病後,吳少陽殺死吳少誠的兒子,由自己代理節度副使,掌管軍州事務。

    吳少誠死後,吳少陽就自任為留後。

     雲南王尋勸死去。

     兒子勸龍晟繼立。

     田季安占領堂陽。

     田季安聽聞吐突承璀讨伐王承宗,聚合自己的徒衆說:“朝廷的軍隊不能跨過黃河,已經二十五年了。

    現在一旦越過魏博攻打成德,如果成德成了俘虜,魏博也就成了俘虜,我們該怎麼辦?” 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願借騎五千,以除君憂。

    ”季安欲從之。

     幽州牙将譚忠使魏,知其謀,入謂季安曰:“如某之計,是引天下之兵也。

    往年王師取蜀取吳,算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謀。

    今王師越魏伐趙,不使耆臣宿将而專付中臣,不輸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誰為之謀?此乃天子自為之謀,欲将誇服于臣下也。

    若師未叩趙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謀反不如下,能不恥且怒乎!既恥且怒,必任智士畫長策,仗猛将練精兵,畢力再舉。

    鑒前之敗,必不越魏而伐趙;校罪輕重,必不先趙而後魏矣。

    ”季安曰:“然則若之何?”忠曰:“王師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壓境,号曰伐趙,陰遺趙書,使解陴障,遺魏一城,持以奏捷,則魏之霸基安矣。

    ”季安曰:“善。

    ”遂與趙陰計,得其堂陽。

     庚寅(810) 五年 春正月,盧龍節度使劉濟将兵讨王承宗,拔饒陽、束鹿。

     譚忠歸幽州,欲激劉濟讨趙,會濟合諸将言曰:“天子知我怨趙,今必命我伐之,趙亦必大備我。

    伐與不伐,孰利?”忠曰:“是必皆将無之。

    ”濟怒曰:“我與承宗反乎?”命系忠獄。

    使人視成德之境,果不為備,而诏至,亦止令濟護北邊。

    濟乃召忠問:“何以知之?”忠曰:“盧從史外親燕, 部下将領中有人從隊伍中站出來說:“希望能撥給我五千騎兵,以解除您的憂慮。

    ”田季安想依言而行。

     幽州牙将譚忠出使魏博,得知魏博的圖謀後,前去對田季安說:“據我估計,這是把天下的軍隊引來對付魏博。

    往年朝廷的軍隊破蜀敗吳,籌劃萬無一失,這都出于宰相的謀劃。

    現在朝廷的軍隊越過魏博去攻打成德,不任用老臣宿将反而專門把兵權交給宦官,不征調全國的軍隊反而派出大批的關中兵馬,您知道是誰的主意嗎?這是天子自己想出的主意,想要向群臣誇耀,使群臣敬服。

    如果官軍在攻打成德之前先被魏博打敗,這就表示天子的謀劃反而不如臣下的謀劃,天子能不羞愧惱怒嗎!既羞愧又惱怒,就一定會任用能謀善斷的人來籌劃長遠的計策,依靠勇猛善戰的将領來訓練精銳兵馬,然後再全力起兵。

    官軍吸取以往失敗的教訓,一定不會越過魏博去攻打成德;衡量罪責輕重,一定不會先攻成德,後攻魏博了。

    ”田季安說:“果真如此,該怎麼辦?”譚忠說:“官軍進入魏博時,你要好好犒勞官軍,同時将全部兵馬壓向邊境,号稱攻打成德,暗中寫信給成德,讓他們解除城防,送給魏博一座城,魏博拿此城上奏報捷,魏博的霸主基業就奠定了。

    ”田季安說:“太好了。

    ”于是與成德暗中商議,得到成德的堂陽縣。

     庚寅(810) 唐憲宗元和五年 春正月,盧龍節度使劉濟領兵讨伐王承宗,攻克了饒陽、束鹿兩城。

     譚忠回到幽州,想用計鼓動劉濟攻打王承宗,适值劉濟召集諸将領說:“天子知道我怨恨成德,現在命令我讨伐成德,成德必然全力防備我。

    讨伐成德與否,哪種做法有利?”譚忠說:“這些肯定都将是沒有的事。

    ”劉濟憤怒地說:“你說我與王承宗謀反嗎?”命令将譚忠押入監獄囚禁。

    劉濟讓人察看成德邊境,果然沒有設防,而诏書下達,也隻讓劉濟防護北部邊疆。

    于是劉濟叫來譚忠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譚忠說:“盧從史表面與盧龍親近, 内實忌之,外絕趙,内實與之。

    此為趙畫曰:&lsquo燕以趙為障,雖怨趙,必不殘趙,不必為備。

    &rsquo一示趙不敢抗燕,二使燕獲疑天子,此忠所以知天子之不使君伐趙,而趙之不備燕也。

    ”濟曰:“今則奈何?”忠曰:“天子伐趙,君坐燕之甲,不濟易水,使潞人得以藉口。

    是燕貯忠義之心,卒染私趙之謗,不見德于趙人,惡聲徒嘈嘈于天下耳。

    惟君熟思之。

    ”濟曰:“吾知之矣。

    ”乃下令軍中曰:“五日畢出,後者醢以徇。

    ”時諸軍皆未進,濟自将兵七萬,獨前擊趙,拔饒陽、束鹿。

     吐突承璀讨王承宗,戰不利。

     吐突承璀至行營,威令不振,與承宗戰屢敗,大将軍郦定進戰死,軍中奪氣。

     貶元稹為江陵士曹。

     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東台監察禦史元稹奏攝之,擅令停務。

    朝廷以為不可,罰俸召還。

    至敷水驿,有内侍後至,破驿門入,擊稹傷面。

    上複引稹前過貶之,李绛、崔群言稹無罪,白居易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問而稹先貶,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橫,人無敢言者。

    又稹為禦史,多所舉奏,不避權勢,切齒者衆。

    恐自今無人肯為陛下當官執法,有大奸猾,陛下無從得知。

    ”上不聽。

     三月,以吳少陽為淮西留後。

     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讨少陽,以為留後。

     時河北用兵久,無功,白居易言:“河北本不當用兵。

     實際卻忌恨盧龍,表面不與成德來往,實際卻援助成德。

    他為成德這樣籌劃說:&lsquo盧龍把成德當作自己的屏障,雖然盧龍怨恨成德,但肯定不會傷害成德,所以成德不必防備盧龍。

    &rsquo這種做法一是顯示成德不敢抗拒盧龍,二是使盧龍遭受天子的懷疑,這就是我知道天子不會讓您攻打成德,而成德也不會防備盧龍的道理所在。

    ”劉濟說:“現在怎麼辦?”譚忠說:“天子讨伐成德,您卻讓盧龍披甲不卧,坐以待敵,不去橫渡易水,使潞州人找到借口。

    這就使盧龍雖然内含信守忠義的心願,終于招惹來偏袒成德的诽謗,既不能使成德感激盧龍,又使辱罵盧龍的呼聲在天下喧嚣不止。

    請你周密考慮這個問題吧!”劉濟說:“我明白啦。

    ”便向軍中下令說:“五天内全部出動,誰落後了就将誰剁成肉醬示衆。

    ”當時各軍都沒有向前挺進,隻有劉濟親自領兵七萬,進軍攻打成德,攻克饒陽和束鹿。

     吐突承璀讨伐王承宗,作戰不利。

     吐突承璀來到行營,軍威政令不振,與王承宗作戰屢次失敗,大将軍郦定進軍戰死,軍中士氣低落。

     憲宗将元稹貶為江陵士曹。

     河南尹房式做了不法的事情,東台監察禦史元稹奏請予以拘捕,擅自命令房式停止辦理本職事務。

    朝廷認為不妥,罰了元稹的薪俸,并将他召回長安。

    來到敷水驿時,有一個内侍宦官從後面趕到,撞開驿站的大門,進去打元稹,打傷了臉。

    憲宗又指出元稹以前的過失,貶黜他,李绛、崔群都說元稹無罪,白居易說:“中使欺淩羞辱朝廷官員,不追究中使的罪責反而先将元稹貶官,恐怕今後中使外出會愈加暴虐驕橫,無人敢言。

    再者元稹擔任禦史,提出不少檢舉奏報,對權貴勢要無所避忌,痛恨他的人很多。

    這樣做恐怕今後沒人願意為陛下盡職執法,一旦出現特别奸險狡猾的人,陛下無法得知。

    ”憲宗不予理睬。

     三月,憲宗任命吳少陽為淮西留後。

     憲宗認為河朔正在用兵,不能讨伐吳少陽,所以任他為留後。

     當時河北用兵日久,毫無建樹,白居易說:“河北本來不該用兵。

     今承璀未嘗苦戰,已失大将,遷延進退,久未有功。

    師道、季安元不可保,察其情狀,似相計會,各收一縣,遂不進軍。

    觀此事勢,速須罷兵,若複遲延,所費滋多。

    河北諸将見吳少陽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輕重,請雪承宗,章表繼來,義無不許。

    如此則是與奪皆由鄰道,恩信不出朝廷,此臣所為陛下痛惜者也。

    況今天時已熱,兵氣相蒸,饑渴疲勞,疾疫暴露,一有奔潰,諸軍必搖。

    西戎北虜乘虛入寇,兵連禍生,何事不有!萬一及此,實關安危,此臣所為陛下深憂者也。

    ”不聽。

     吐突承璀誘盧從史執送京師,以烏重胤為河陽節度使。

     盧從史陰與王承宗通謀,上甚患之。

    會從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與語,為言為臣之義,微動其心,翊元遂輸誠,言從史陰謀及可取之狀。

    垍令翊元還本軍經營,遂得其都知兵馬使烏重胤款要。

    垍言于上曰:“從史必為亂,今與承璀對營而不設備。

    失今不取,後雖興大兵,未可以歲月平也。

    ”上許之。

     承璀乃召從史入營與博,伏壯士擒縛之,馳詣京師。

    昭義士卒聞之,皆甲以出,烏重胤當軍門叱之曰:“天子有诏,從者賞,違者斬。

    ”遂皆散。

     上嘉重胤功,欲即以為昭義帥,李绛以為不可,請授重胤河陽。

    會吐突承璀奏,已牒重胤勾當昭義留後,绛上言: 現在吐突承璀不曾苦戰,已經失去一員大将,仍然拖延不前,許久不見功效。

    李師道、田季安本來就不可靠,觀察他們的情形,好像互相盤算過似的,各自占領一個縣,就不再進軍。

    看這種情勢,必須迅速停止用兵,如果再拖延下去,需要的費用更多。

    河北諸将領看到吳少陽已經得到制書的任命,一定會援引處理這一事件的寬嚴标準,請求為王承宗昭雪,表章相繼上呈,按理說不能不答應。

    這樣就是給予與剝奪都按照王承宗鄰道的意見來決定,恩德與信義都不出自朝廷,這是臣為陛下痛切惋惜的。

    況且現在天氣已熱,戰事的殺氣到處蒸騰,士兵饑餓幹渴,疲乏勞累,感染瘟疫,露宿荒野,若有一支軍隊潰逃,其他各軍必然也要動搖。

    西戎、北虜乘虛入侵,戰事連續不斷,災禍從中産生,什麼事情不會出現!萬一到了這般田地,實在是關系到國家的安危,這就是臣為陛下深切憂慮的。

    ”憲宗不聽。

     吐突承璀誘捕盧從史送往京城,憲宗任烏重胤為河陽節度使。

     盧從史暗中與王承宗共同謀劃對付朝廷,憲宗甚為憂慮。

    适逢盧從史派牙将王翊元進京奏事,裴垍将他領到一旁交談,對他講述為臣大義,暗暗打動他的内心,于是王翊元也表示自己的誠意,将盧從史的陰謀和潞州可以攻取的狀況說出。

    裴垍讓王翊元返回本軍經營其事,随即赢得潞州都知兵馬使烏重胤的誠心。

    裴垍向憲宗進言說:“盧從史一定會發動變亂,現在在吐突承璀對面紮營,沒設置防備。

    如果失去現在的時機不拘捕他,以後即使征集大批兵馬加以讨伐,也不能在短時間内将他平定。

    ”憲宗答應實施拘捕盧從史的計劃。

     于是吐突承璀叫盧從史到營中來玩博戲,埋伏的壯士将盧從史捉住,綁上了他,急奔京城。

    昭義士兵聞訊,都穿好铠甲湧出營來,烏重胤站在軍營門前呵斥他們說:“天子下達诏令,服從的獎賞,違抗的斬首。

    ”士兵随即解散。

     憲宗嘉許烏重胤的功勞,想立即任命他為昭義主帥,李绛認為不太妥當,請任命烏重胤為河陽節度使。

    适值吐突承璀上奏說,他已經發出文書,指令烏重胤勾當昭義留後,李绛進言說: “昭義五州據山東要害,魏博、恒、幽諸鎮蟠結,朝廷惟恃此以制之,誠國之寶地,安危所系也。

    昨為從史所據,使朝廷旰食。

    計不獲已,誘而執之,已失大體。

    今又以承璀文牒差本軍牙将為重鎮留後,物情頓沮,紀綱大紊,校計利害,更不若從史為之。

    何則?從史雖蓄奸謀,已是朝廷牧伯,重胤出于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竊恐河南北諸侯聞之憤怒,恥與為伍。

    且謂承璀誘重胤使逐從史,而代其位,必将人人自危,萬一連表罪狀承璀,不知陛下何以處之?不報則衆怒益甚,若為改除則朝廷之威去矣。

    ”上悅,乃以重胤鎮河陽,而徙河陽節度使孟元陽鎮昭義,貶從史為驩州司馬。

     秋七月,制雪王承宗,複其官爵,加劉濟中書令。

     王承宗遣使自陳為盧從史所離間,乞輸貢賦,請官吏,許其自新。

    李師道等亦數上表請雪之,白居易複奏請罷兵。

    于是制洗雪承宗,複以德、棣二州與之,悉罷諸道行營,加劉濟中書令。

     瀛州刺史劉總弑其父濟及其兄绲。

     濟之讨王承宗也,以長子绲為副大使,掌留務。

    濟軍瀛州,次子總為刺史。

    濟有疾,總與判官張玘謀,使人從長安來,曰:“朝廷以相公逗留無功,已除副大使為節度使矣。

    ”濟憤怒,追绲詣行營。

    總因進毒殺濟,绲至,又殺之,遂領軍務。

     九月,罷吐突承璀為軍器使。

     “昭義的澤、潞、邢、洺、磁五州占據崤山以東的要害地形,魏博、恒州、幽州各軍鎮盤曲糾結,朝廷隻有倚仗這五州來控制他們,誠然是國家的寶地,關系到國家的安危。

    不久前昭義被盧從史占有,使朝廷為此忙得顧不上按時吃飯。

    朝廷不得已,用計誘捕盧從史,已經有失原則。

    現在又由吐突承璀的文書指派本軍牙将擔任這一重要軍鎮的留後,衆望頓時沮喪,法度大為紊亂,比較估計利弊,還不如由盧從史擔當節度使。

    為什麼這樣說呢?雖然盧從史暗蓄奸謀,但已是朝廷的州道長官,烏重胤衆多将官中的一員,用吐突承璀的一紙文書接替盧從史的職務,我怕河南河北各鎮長官聞訊憤怒,以與他同列為恥辱。

    他們将會說吐突承璀誘使烏重胤驅逐盧從史,從而取代他的職位,必将人人自危。

    萬一連名上表陳述吐突承璀的罪狀,不知陛下如何處理?如果不予答複,大家就更加憤怒;倘若為此改為任命他人,朝廷就失去威嚴了。

    ”憲宗很高興,便委任烏重胤鎮守河陽,而将河陽節度使孟元陽改為鎮守昭義,将盧從史貶為驩州司馬。

     秋七月,憲宗頒布制書為王承宗平反,恢複他原有的官職爵位,加封劉濟為中書令。

     王承宗派使者陳述自己遭到盧從史的離間,請求繳納賦稅,由朝廷任命官吏,允許他改過自新。

    李師道等人也屢次上表請求為王承宗平反,白居易又奏請停止用兵。

    于是憲宗頒布制書為王承宗平反,再把德、棣二州授給他,将諸道行營完全撤銷,加封劉濟為中書令。

     瀛州刺史劉總殺死父親劉濟和哥哥劉绲。

     劉濟讨伐王承宗時,任命長子劉绲為副大使,掌管留後事務。

    劉濟駐兵瀛州,而次子劉總擔任瀛州刺史。

    劉濟得了病,劉總與判官張玘商量,派人聲稱從長安前來,說:“朝廷認為您逗留不前,毫無建樹,已經任命副大使為節度使了。

    ”劉濟大怒,召劉绲前往行營。

    劉總乘機毒死劉濟,劉绲來到,劉總又把他殺死,于是得以統領軍務。

     九月,憲宗将吐突承璀罷免為軍器使。

     裴垍言于上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無成功。

    陛下縱以舊恩,不加顯戮,豈得全不貶黜以謝天下乎!”李绛奏曰:“陛下不責承璀,他日複有敗軍之将,何以處之?若誅之,則同罪異罰,彼必不服。

    若釋之,則誰不保身而玩寇乎!”上即罷承璀中尉,中外相賀。

     以權德輿同平章事。

     上問宰相:“為政寬猛何先?”權德輿對曰:“秦以慘刻而亡,漢以寬大而興,先後可見矣。

    ”上善其言。

     冬十月,以任迪簡為義武節度使,張茂昭為河中節度使。

     義武節度使張茂昭請除代,河北諸鎮互遣人說止之,不從。

    凡四上表,上乃許之,以任迪簡為義武行軍司馬。

    茂昭悉以簿書、管鑰授之,遣其妻子先行,曰:“吾不欲子孫染于污俗。

    ” 茂昭既去,虞候楊伯玉、張佐元相繼作亂,将士共殺之,奉迪簡主軍務。

    時府庫罄竭,闾閻亦空,迪簡無以犒士,乃設粝飯與士卒共食之,居戟門下經月,士卒感之,共請還府,然後得安。

    上聞之,命以绫絹十萬賜易定将士,授迪簡節钺,徙茂昭鎮河中。

     十一月,貶伊慎為右衛将軍。

     金吾将軍伊慎以錢三萬缗賂中尉第五從直,求河中,從直奏之,上貶慎官,坐死者三人。

     初,慎自安州入朝,留其子宥主留事。

    會宥母卒于長安,宥不發喪。

    鄂嶽觀察使郄士美遣僚屬以事過其境,宥出 裴垍向憲宗進言說:“吐突承璀首先提倡使用武力,使天下百姓窮乏困苦,最終無所建樹。

    即使陛下因往日的恩情不将他處決示衆,為了向天下百姓道歉,怎能對他全然不加貶斥!”李绛上奏說:“現在陛下不肯處罰吐突承璀,将來再有戰敗的将領,會怎樣處治?如果誅殺他,那就是同樣的罪責實行不同的處罰,他們一定不服。

    如果免予治罪,誰不保全自身,姑息賊寇!”憲宗立即免去吐突承璀中尉的職務,朝廷内外都互相祝賀。

     憲宗任命權德輿為同平章事。

     憲宗問宰相說:“執掌大政的寬和與嚴厲應當以哪個居于首位?”權德輿回答說:“秦朝因殘酷苛刻而滅亡,漢朝因寬和大度而興盛,哪個居于首位于此可見。

    ”憲宗認為他說的很對。

     冬十月,憲宗任命任迪簡為義武節度使,張茂昭為河中節度使。

     義武節度使張茂昭請求任命接替自己的人員,河北諸藩鎮交互派人前來勸說阻止,張茂昭不聽。

    張茂昭上表四次,憲宗才答應他的請求,任命任迪簡為義武行軍司馬。

    張茂昭把賬簿文書和鎖頭鑰匙悉數交給任迪簡,打發妻子兒女先走,說:“我不想讓子孫後代沾染污濁的習俗。

    ” 張茂昭離開後,虞候楊伯玉、兵馬使張佐元相繼發起變亂,将士共同殺死二人,擁戴任迪簡主持軍務。

    當時庫存消耗已盡,居民也流散一空,任迪簡拿不出什麼東西來犒勞将士,就辦備粗米飯與士兵共同進餐,在官署大門前住了一個月,士兵為之感動,一起請他回府,此後義武才得安甯。

    憲宗得知後,命令拿出绫絹十萬匹,賜給易定将士,授給任迪簡節度使的節钺,改派張茂昭去鎮守河中。

     十一月,憲宗将伊慎貶為右衛将軍。

     金吾将軍伊慎以三萬缗錢去賄賂中尉第五從直,謀求鎮守河中,第五從直奏報其事,憲宗将伊慎貶官,三人因此獲罪緻死。

     起初,伊慎由安州進京朝見,留下兒子伊宥主持留後事務。

    适值伊宥的母親在長安去世,伊宥沒有将死訊公布于衆。

    鄂嶽觀察使郄士美派屬官以辦事的名義經過安州轄境,伊宥出來 迎,因告以兇問,先備籃輿,即日遣之。

     以王锷為河東節度使。

     上左右受锷厚賂,多稱譽之,上命锷兼平章事。

    李藩固執以為不可,權德輿曰:“宰相非序進之官。

    今锷既無忠勳,朝廷又非不得已,何為遽以此名假之?”上乃止。

     锷有吏才,工于完聚。

    範希朝以河東全軍出屯河北,耗散甚衆。

    锷到鎮之初,兵不滿三萬人,馬不過六百匹。

    歲餘,兵至五萬人,馬有五千匹,器械精利,倉庫充實,又進家财三十萬缗。

    上複欲加锷平章事,李绛谏曰:“锷在太原,雖頗著績效,今因獻家财而命之,若後世何?”乃止。

     裴垍罷為兵部尚書。

     垍得風疾,上甚悼惜之。

     十二月,以呂元膺為鄂嶽觀察使。

     元膺嘗欲夜登城,門已鎖,守者不為開。

    左右曰:“中丞也。

    ”對曰:“夜中誰辨真僞,雖中丞亦不可。

    ”元膺乃還。

    明日,擢為重職。

     以李绛為中書舍人。

     上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

    嘗逾月不見學士,绛等上言:“臣等飽食不言,其自為計則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實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

    ”上遂召對。

     白居易因論事言“陛下錯”,上色莊而罷,密召绛謂曰:“居易小臣不遜,須令出院。

    ”绛曰:“陛下容納直言,故群臣 迎接,便把死訊告訴伊宥,事先準備好竹轎,當天打發伊宥上路。

     憲宗任命王锷為河東節度使。

     憲宗身邊的人收受王锷豐厚的賄賂,總是稱贊王锷,憲宗讓王锷兼任平章事。

    李藩堅持認為此舉不妥,權德輿說:“宰相不是按等次晉升的官職。

    現在王锷既沒有顯示忠心,建立功勳,朝廷又不是出于不得已,為什麼要忙着把這個名号給他?”于是憲宗未加任命。

     王锷具有治理地方的才能,擅長掌管修城儲糧一類的事務。

    範希朝率河東全軍到河北駐紮,人力物力損耗很大。

    王锷剛到河東就任時,兵員不滿三萬,戰馬不超過六百匹。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兵員達到五萬人,戰馬擁有五千匹,軍事器具精良犀利,倉庫充實,還進獻家财三十萬缗錢。

    憲宗又想加封王锷為平章事,李绛進谏說:“王锷任職太原,雖然成績頗為顯著,但是現在由于進獻家财就任命為宰相,後世将怎麼看?”于是沒有任命。

     裴垍罷免為兵部尚書。

     裴垍得了風疾,憲宗很是為他惋惜。

     十二月,憲宗任命呂元膺為鄂嶽觀察使。

     有一次,呂元膺曾想在夜間登城,城門已經上鎖,守衛城門的人不給開門。

    呂元膺身邊的人說:“是呂中丞。

    ”回答說:“夜間誰能分辨真假,即使呂中丞也不行。

    ”于是呂元膺返回。

    第二天,守衛城門的人被提拔擔任重要的職務。

     憲宗任命李绛為中書舍人。

     憲宗每當遇到軍國大事,一定要與諸位翰林學士商量。

    憲宗曾一個多月沒召見翰林學士,李绛等人進言說:“臣等飽食終日,沉默不言,若為個人着想本來挺好,但陛下會怎麼看?陛下征詢訪求治國方策,開辟言路,采納直言,實在是國家的幸運,而不是臣等的幸運。

    ”憲宗随即召見諸人奏對。

     白居易因在議論事情時脫口說“陛下錯了”,憲宗面色嚴肅地停止談話,暗中召見李绛,告訴他說:“白居易這個小臣出言不遜,必須讓他退出翰林院。

    ”李绛說:“陛下容納直言,所以群臣 敢竭誠無隐。

    居易言雖少思,志在納忠。

    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廣聰明,昭聖德也。

    ”上悅,待居易如初。

     上嘗欲近獵苑中,至蓬萊池西,謂左右曰:“李绛必谏,不如且止。

    ” 绛嘗面陳吐突承璀專橫,語極懇切,上作色曰:“卿言太過。

    ”绛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愛身不言,是臣負陛下。

    言之,而陛下惡聞,乃陛下負臣也。

    ”上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真忠臣也。

    他日盡言,皆應如是。

    ”遂以為中書舍人,學士如故。

     绛嘗從容谏上聚财,上曰:“今政令不及兩河,河、湟淪于左衽,朕日夜思雪祖宗之恥,而财力不贍,故不得不蓄聚耳。

    不然,朕宮中用度極儉薄,多藏何用邪?” 辛卯(811) 六年 春正月,以李吉甫同平章事。

     二月,李藩罷為太子詹事。

     上嘗與宰相語及神仙,李藩對曰:“秦始皇、漢武帝學仙之效具載前史,太宗服天竺僧長年藥緻疾,此古今之明戒也。

    陛下春秋鼎盛,勵志太平,宜拒絕方士之說。

    苟道盛德充,人安國理,何憂無堯、舜之壽乎!” 以李绛為戶部侍郎。

     才敢竭盡誠心發言,不做隐瞞。

    白居易的話雖然有欠考慮,但本意在于效忠。

    倘若陛下現在加罪于他,臣擔心天下人都要閉口不語,這不是拓廣視聽,顯示陛下聖德的辦法。

    ”憲宗高興起來,對待白居易還像往常一樣。

     憲宗曾想就近在禁苑中打獵,來到蓬萊池的西面時,對随侍人員說:“李绛一定會來進谏,不如姑且停止。

    ” 李绛曾當着憲宗的面陳訴吐突承璀驕橫專斷,言辭極為懇切,憲宗氣得變了臉色說:“你說得太過分了。

    ”李绛流着眼淚說:“陛下将臣安排在親近信任的職位上,如同腹心耳目,如果臣在陛下身邊畏葸退縮,愛惜自身不肯進言,這是臣辜負陛下。

    臣把話說出來,陛下卻讨厭去聽,這是陛下辜負臣。

    ”憲宗的怒氣消除,說:“你講的都是别人不能講的,你是真正的忠臣。

    以後言無不盡,都應像現在這個樣子。

    ”于是任命李绛為中書舍人,仍然擔任翰林學士。

     李绛曾從容不迫地規勸憲宗不要聚斂财賦,憲宗說:“現在河南、河北都沒實行國家的政教法令,河、湟地區還淪陷在異族手中,朕日夜考慮洗雪祖宗的恥辱,但财力不夠豐足,所以不得不積蓄聚斂。

    否則,朕在宮廷中的花費極為儉約,多儲藏财物有什麼用?” 辛卯(811) 唐憲宗元和六年 春正月,憲宗任命李吉甫為同平章事。

     二月,李藩罷免為太子詹事。

     憲宗曾與宰相談到神仙,李藩回答說:“秦始皇、漢武帝學習仙術的結果都詳細記載在以往的史書中,太宗服用天竺僧人的長生不老之藥招緻疾病,這是古今的明戒。

    陛下年富力強,正勉勵心志,再造太平盛世,應該拒絕方士的說教。

    如果道德盛大充盈,人民安居樂業,國家政治修明,還用擔心沒有唐堯、虞舜那樣的年壽嗎!” 憲宗任命李绛為戶部侍郎。

     宦官惡李绛在翰林,以為戶部侍郎判本司。

    上問绛:“故事,戶部皆進羨餘,卿獨無進,何也?”對曰:“守土之官厚斂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猶共非之,況戶部所掌,皆陛下府庫之物,給納有籍,安得羨餘?若自左藏輸之内藏,以為進奉,是猶東庫移之西庫,臣不敢踵此弊也。

    ”上嘉其直,益重之。

     夏四月,以盧坦判度支。

     或告泗州刺史薛謇有異馬不以獻,事下度支,使巡官往驗,未返。

    上遲之,使品官劉泰昕按其事。

    盧坦曰:“陛下既使有司驗之,又使品官繼往,豈大臣不足信于品官乎?臣請先就黜免。

    ”上乃召泰昕還。

     五月,以李惟簡為鳳翔節度使。

     隴州地與吐蕃接,舊常更入攻抄,人不得息。

    惟簡以為邊将當謹守備,蓄财谷以待寇,不當睹小利起事。

    益市耕牛,鑄農器,以給農之不能自具者,增墾田數十萬畝。

    屬歲屢稔,公私有餘,販者流及他方。

     六月,诏有司省吏員,并州縣,減仕塗,均俸給。

     李吉甫奏:“中原宿兵見在八十餘萬,商賈、僧、道不服田畝者什有五六。

    是常以三分勞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輩也。

    今内外官以稅錢給俸者不下萬員,天下或以一縣之地而為州,一鄉之民而為縣者甚衆。

    舊制,一品月俸三千缗,職田祿米不過千斛。

    艱難以來,增置使額,厚給俸錢。

     宦官不願意讓李绛在翰林院任職,使他擔任戶部侍郎,兼管戶部。

    憲宗問李绛:“根據舊例,戶部都要進獻額外稅收,為什麼隻有你不肯進獻?”李绛回答說:“守衛疆土的地方官員通過征收沉重的賦稅來換取私人的恩惠,天下人尚且共同非難他們,何況戶部掌管的,都是陛下府庫中的物品,支出與交納都有賬目,怎麼會有額外盈餘?如果把财物從左藏庫轉運到内藏庫,以此作為進獻的貢物,這如同将财物從東庫房搬到西庫房,臣不敢因襲這一弊病。

    ”憲宗喜歡李绛的耿直,對他更加器重。

     夏四月,憲宗任命盧坦判度支。

     有人告發泗州刺史薛謇有一匹不同尋常的好馬沒有進獻,事情交付度支查問,度支讓巡官前去驗察,尚未返回。

    憲宗嫌辦得太慢,讓品官劉泰昕按察其事。

    盧坦說:“既然陛下交付有關部門驗察,接着又讓品官前去插手,難道大臣不如品官可信嗎?請讓臣先接受罷免。

    ”于是憲宗将劉泰昕召回。

     五月,憲宗任命李惟簡為鳳翔節度使。

     隴州地與吐蕃接壤,以前經常交替深入對方攻打抄掠,人們不得甯息。

    李惟簡認為,邊防将領應周密設防,積蓄錢糧等待敵軍的到來,不應着眼小利滋事生非。

    李惟簡增購耕牛,鑄造農用器具,以供給不能自己備辦農具的人們,增加墾田數十萬畝。

    适值連年屢獲豐收,公私都有了餘糧,商人把糧食販運到外地。

     六月,憲宗下诏有關部門裁減吏員,合并州縣,減少入仕途徑,平均薪俸。

     李吉甫奏稱:“中原地區屯駐的軍隊現在有八十餘萬人,商人、僧人、道士等不從事農業的人口有十分之五六。

    這就是說,要經常以十分之三勞苦筋骨的人去養活十分之七不織而衣、不勞而食的人。

    現在朝廷内外需要以稅收錢财供給薪俸的官員不少于一萬人,全國各地有時以一個縣的地方設置一個州,以一個鄉的人口設置一個縣的情況很多。

    根據以往的典章制度,一品官員每月薪俸錢三千缗,職田所得祿米不超過一千斛。

    國運艱難以來,增加設置諸使的名額,發給優厚的薪俸錢。

     大曆中,權臣月至九千缗,州無大小,刺史皆千缗。

    常衮始立限約,李泌稍複增加。

    然有名存職廢,或額去俸存,閑劇之間,厚薄頓異。

    請敕有司詳定省吏員,并州縣,減入仕之塗,定俸給之數。

    ”于是诏段平仲、韋貫之、許孟容、李绛同詳定,于是省并八百八員,諸司流外千七百餘人。

     秋九月,梁悅報仇殺人,杖而流之。

     富平人梁悅報父仇,殺秦杲,自詣縣請罪。

    敕:“複仇,據《禮經》,則義不同天,征法令則殺人者死。

    宜令都省集議聞奏。

    ”職方員外郎韓愈議曰:“律無複仇之條,非阙文也,蓋不許則傷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訓;許之則人将倚法專殺,而無以禁止其端。

    故聖人丁甯其義于經,而深沒其文于律,其意将使法吏一斷于法而經術之士得引經而議也。

    宜定其制曰:&lsquo凡複父仇者,事發,具事申尚書省,集議奏聞。

    &rsquo酌其宜而處之,則經、律無失其旨矣。

    ”于是杖悅一百,流循州。

     冬十一月,弓箭庫使劉希光伏誅。

    以吐突承璀為淮南監軍。

     希光受羽林大将軍孫璹錢二萬缗,為求方鎮,事覺,賜死。

    事連知内侍省事吐突承璀,出為淮南監軍。

    上問李绛:“朕出承璀何如?”對曰:“外人不意陛下遽能如是。

    ”上曰:“此家奴耳。

    向以其驅使之久,故假以恩私。

    若有違犯, 大曆年間,權臣每月的薪俸錢達到九千缗,無論大州小州,刺史每月的薪俸錢都是一千缗。

    常衮開始設置限制約束,李泌又逐漸增加薪俸。

    但是存在隻有職名而職事廢棄,或者名額免除而薪俸猶存的情形,在職務的清閑與繁重之間,薪俸的優厚與菲薄頓時就顯出差别。

    請敕令有部門詳細制定減除吏員,合并州縣,減少入仕途徑,厘定薪俸數額的方案。

    ”于是憲宗下诏段平仲、韋貫之、許孟容、李绛一起詳細參定,于是裁減合并官員八百八十人,各部門九品以下的吏員一千七百餘人。

     秋九月,梁悅報仇殺人,朝廷杖打流放了他。

     富平人梁悅為父親報仇,殺死秦杲,自己到縣衙請求治罪。

    敕書稱:“關于複仇,根據《禮記》的說法,在道理上說,應與仇人不共戴天,但引征法令條文,殺人者應處以死刑。

    應讓尚書都省召集有關人員計議,奏報朝廷聞知。

    ”職方員外郎韓愈議論說:“刑律中沒有報仇的條文,并不是刑律有阙文,而是由于不許報仇會傷害孝子的心願,并違背先王的教誨;允許報仇将使人憑借法令擅自殺人,卻無法禁止此類事情的發生。

    所以聖人在經書裡反複強調報仇的含義,在刑律中又将報仇的條文深深隐沒,其用意是讓執法官吏一概依法裁決,而尊奉經學之士可以援引經典加以議論。

    應這樣規定這項制度:&lsquo凡是為父親報仇的,被舉發後,應寫明事實申報尚書省,由尚書省召集有關人員計議,奏報朝廷聞知。

    &rsquo考慮在合适的時候處理它,經書與刑律就不會有失其意了。

    ”于是将梁悅杖打一百下,流放到循州。

     冬十一月,弓箭庫使劉希光被處死。

    憲宗任命吐突承璀為淮南監軍。

     劉希光接受羽林大将軍孫璹的二萬缗錢,為孫璹謀求節度使的職務,案發後,憲宗命他自殺。

    此事牽連到知内侍省事吐突承璀,吐突承璀被外放為淮南監軍。

    憲宗問李绛說:“朕将吐突承璀任為外官怎麼樣?”李绛回答說:“外人沒想到陛下忽然能這麼做。

    ”憲宗說:“他不過是個家奴。

    過去朕覺得役使他的時間很長了,所以因私情恩寵而寬宥了他。

    假如他有違紀犯法的行為, 朕去之輕如一毛耳。

    ” 試太子通事舍人李涉知上于承璀恩顧未衰,乃投匦上疏稱:“承璀有功,希光無罪。

    ”知匦使孔戣見其副章,诘責不受,上疏極言:“涉奸險欺天,請加顯戮。

    ”诏貶峽州司倉。

    戣,巢父之子也。

     十二月,封恩王等女為縣主。

     十六宅諸王既不出閤,其女嫁不以時,選尚者皆由宦官納賂自達。

    李吉甫為上言其弊,诏封恩王等六女為縣主,委中書、門下、宗正、吏部選門地人才稱可者,嫁之。

     以李绛同平章事。

     李吉甫為相,多修舊怨,上頗知之,故擢绛為相。

    吉甫善逢迎上意,而绛鲠直,數争論于上前,上多直绛而從其言,由是二人有隙。

     上禦延英,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為樂。

    ”绛曰:“漢文帝時兵木無刃,家給人足,賈誼猶以為厝火積薪之下,不可謂安。

    今法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餘州,犬戎腥膻,近接泾、隴,烽火屢驚,加之水旱時作,倉庫空虛,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時,豈得謂之太平,遽為樂哉!”上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

    ”退謂左右曰:“吉甫專為悅媚,如李绛,真宰相也。

    ” 上嘗問:“貞元中政事不理,何乃至此?”吉甫對曰:“德宗自任聖智,不信宰相,使奸臣得乘間弄威福故也。

    ”上曰:“然此亦未必皆德宗之過。

    朕幼在德宗左右,見事有得失,當時宰相亦未有再三執奏者,今日豈得專歸咎于德宗邪? 朕抛棄他就像拔掉一根毫毛一樣容易!” 試太子通事舍人李涉知道憲宗對吐突承璀的恩寵眷顧并未減弱,就通過接受臣民意見的銅匦上疏說:“吐突承璀有功,劉希光無罪。

    ”知匦使孔戣見到上疏的副本,加以責問,不肯受理,上疏極力陳言:“李涉奸邪陰險,欺騙上天,請将他處決示衆。

    ”有诏将孔戣貶為峽州司倉。

    孔戣,是孔巢父的兒子。

     十二月,憲宗将恩王等人的女兒封為縣主。

     十六宅諸王不再做封地上的藩王,他們的女兒不能按時出嫁,擇偶下嫁者都通過賄賂宦官才辦成的。

    李吉甫向憲宗說了這一弊病,憲宗下诏将恩王等人的六個女兒封為縣主,委托中書、門下、宗正和吏部選擇門第人才相當的人,許配給他們。

     憲宗任命李绛為同平章事。

     李吉甫擔任宰相,往往報複以往與自己結怨的人,憲宗也略微了解一些情況,所以提拔李绛為宰相。

    吉甫善于迎合憲宗的意旨,而李绛剛正不阿,兩人屢次在憲宗面前争執,憲宗多認為李绛有理,聽從他的主張,因此兩人有了嫌隙。

     憲宗駕臨延英殿,李吉甫說:“天下已經太平,陛下應該作樂。

    ”李绛說:“漢文帝時兵器變鈍,沒了鋒刃,家家富裕,人人豐足,賈誼還認為這是将火種放在堆積的柴火下面,不能說是安定的。

    現在朝廷的法紀号令不能控制的地區有河南、河北五十餘州,異族的穢惡氣息,近處已與泾州、隴州連接,邊境的烽火屢次報警,再上水旱災害經常發生,倉庫儲備空虛,這正是陛下勤于政事的時候,怎能說已經太平,就忙着作樂呢!”憲宗欣然說:“你的話正合朕意。

    ”退朝後對身邊的人說:“李吉甫專門阿谀獻媚,像李绛那樣,才是真正的宰相。

    ” 憲宗曾問:“貞元年間政事不甚修明,為什麼竟然到了這種地步?”李吉甫回答說:“因為德宗自逞超人的智慧,不信任宰相,使奸臣能夠乘機作威作福的緣故。

    ”憲宗說:“但這也未必都是德宗的過錯。

    朕幼年在德宗身邊,看到政事有了缺失,當時的宰相也沒有再三堅持上奏的,現在怎麼能專門把過錯都歸到德宗身上呢? 卿輩宜用此為戒。

    事有非是,當力陳不已,勿畏朕譴怒而遽止也。

    ” 吉甫嘗言:“人臣不當強谏,使君悅臣安,不亦美乎?”李绛曰:“人臣當犯顔苦口,指陳得失。

    若陷君于惡,豈得為忠!”上曰:“绛言是也。

    ”吉甫至中書,卧不視事,長籲而已。

    李绛或久不谏,上辄诘之曰:“豈朕不能容受邪?将無事可谏也?”吉甫又嘗言于上曰:“賞罰,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廢。

    今惠澤已深而威刑未振,中外懈惰,願加嚴以振之。

    ”上顧李绛曰:“何如?”對曰:“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豈可舍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乎!”上曰:“然。

    ”後旬餘,于入對,亦勸上峻刑,上謂宰相曰:“于大是奸臣。

    勸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對曰:“不知也。

    ”上曰:“此欲使朕失人心耳。

    ”吉甫失色,退而抑首不言笑竟日。

     太子甯卒。

     大稔。

     是歲,天下大稔,米鬥有直二錢者。

     壬辰(812) 七年 春正月,以元義方為鄜坊觀察使。

     義方媚事吐突承璀,李吉甫欲自托于承璀,擢義方為京兆尹,李绛惡而出之。

    義方入謝,因言:“绛私其同年許季同,以為京兆少尹,故出臣鄜坊,專作威福。

    ”明日,上以诘绛曰:“人于同年固有情乎?”對曰:“同年乃四海九州之人偶 你們應以此為戒。

    事情有過失,應盡力陳述不止,别怕朕發怒因而趕緊閉口不言。

    ” 李吉甫曾說:“人臣不應該極力進谏,讓君主喜歡臣下安甯,不也很好嗎?”李绛說:“人臣應該敢于冒犯聖上的威嚴,講出逆耳但又懇切的谏言,指陳過失。

    如果使君主陷溺到邪惡中,怎麼算得上忠于君主!”憲宗說:“李绛說得好。

    ”李吉甫來到中書省,躺在那裡不去辦事,隻是長聲歎息。

    有時李绛很長時間沒有進谏,憲宗總是問他說:“難道是朕不能接受意見嗎?還是沒有事情可以進谏?”李吉甫又曾向憲宗進言說:“獎賞與懲罰,是人君的兩大權柄,不能偏廢。

    現在施行的恩澤已夠深厚,隻是威刑未能振舉,内外官員松懈懶惰,希望采用嚴厲的刑罰,使内外官員振作起來。

    ”憲宗看着李绛說:“這種說法怎麼樣?”李绛回答說:“帝王為政,推尚仁德而不推尚刑罰,怎麼能抛開周成王、周康王和漢文帝、漢景帝的榜樣,反而效法秦始皇父子呢!”憲宗說:“講得對。

    ”十多天後,于頔入朝奏對,也勸憲宗采用嚴刑峻法,憲宗對宰相說:“于頔是個大大的奸臣。

    他勸朕采用嚴刑峻法,你們知道其中的用意嗎?”宰相都回答說:“不知道。

    ”憲宗說:“這是想使朕失去人心。

    ”李吉甫驚慌失色,退朝後一整天都低着頭,不說不笑。

     太子李甯去世。

     大豐收。

     這一年,全國大豐收,每鬥米有僅值二錢的。

     壬辰(812) 唐憲宗元和七年 春正月,憲宗任命元義方為鄜坊觀察使。

     元義方巴結谄媚吐突承璀,李吉甫想自己依靠吐突承璀,因而提拔元義方為京兆尹,李绛憎惡元義方便将他逐出朝廷。

    元義方入朝謝恩,乘機說:“李绛為同年許季同徇私,任命許季同為京兆少尹,所以把臣外放到鄜坊,這是擅作威福。

    ”第二天,憲宗就以此責問李绛說:“難道人們對于自己的同年應該有私情嗎?”李绛回答說:“同年就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偶然 同科第,情于何有?且陛下不以臣愚,備位宰相,宰相職在量才授任。

    若其人果才,雖在兄弟子侄之中,猶将用之,況同年乎!避嫌而棄才,是乃便身,非徇公也。

    ”上曰:“善。

    ”遂趣義方之官。

     夏四月,以崔群為中書舍人。

     上嘉翰林學士崔群谠直,命學士自今奏事必取群連署,然後進之。

    群曰:“翰林舉動,皆為故事。

    必如是,後來萬一有阿媚之人為之長,則下位直言無從而進矣。

    ”遂不奉诏。

     五月,诏蠲淮、浙租賦。

     上謂宰相曰:“卿輩屢言淮、浙去歲水旱,近有禦史自彼還,言不至為災,事竟如何?”绛對曰:“臣按淮、浙諸道奏狀,皆雲水旱人流,求設法招撫,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豈肯無災而妄言災邪?此蓋禦史欲為奸谀,以悅上意耳。

    願得其主名,按緻其法。

    ”上曰:“卿言是也。

    國以人為本,聞有災,當亟救之,豈可複疑之邪!”因命速蠲其租賦。

    上嘗與宰相論治道于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禦服,宰相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與處者獨宮人、宦官耳,故樂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