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綱目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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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死,貶窦參為柳州别駕。

     窦參陰狡而愎,恃權而貪,每遷除,多與族子給事中申議之。

    申招權受賂,時人謂之喜鵲,上頗聞之。

    申恐陸贽進用,陰與谏議大夫吳通玄作謗書以傾贽。

    上察知之,貶參,賜通玄死。

     以趙憬、陸贽同平章事。

     陸贽請令台省長官各舉其屬,著其名于诏書,異日考其殿最,并以升黜舉者,诏行之。

    未幾,或言于上曰:“諸司所舉,皆有情故,不得實才。

    ”上密谕贽:“自今除改,卿宜自擇,勿任諸司。

    ”贽上奏曰:“國朝之制,五品以上制敕命之,蓋宰相商議奏可者也。

    六品以下則旨受,蓋吏部铨材署職, 壬申(792) 唐德宗貞元八年 春三月,宣武節度使劉玄佐去世。

     劉玄佐威嚴而有謀略,每當李納的使者前來,劉玄佐就厚加結納,所以能經常得知李納的秘事,預先做好防備,為李納所忌憚。

    劉玄佐的母親雖然地位尊貴,但每天要織一匹絹,對劉玄佐說:“你本來出身卑微,皇上使你富貴到這般地步,你一定要以死報答皇上。

    ”所以劉玄佐始終沒有喪失為臣的節操。

    等到劉玄佐去世,将佐隐瞞實情,聲稱劉玄佐因病請求派人接任,德宗派使者去問可否由吳湊替代,監軍孟介、行軍司馬盧瑗一緻認為可行後,德宗才任命了吳湊。

    吳湊來到汜水時,劉玄佐的靈柩正要出殡,軍中将士請求備辦儀仗,盧瑗沒有答應,還命令留着器物用具,等新任節度使到來時使用。

    将士大怒,擁立劉玄佐的兒子劉士甯為留後,劫持了孟介,讓他向朝廷請求任命。

    德宗問宰相的意見,窦參說:“如果不答應,汴州軍就要與李納軍聯合了。

    ”德宗于是應允。

     夏四月,德宗命谏議大夫吳通玄自殺,将窦參貶為柳州别駕。

     窦參陰險狡詐,剛愎自用,憑借手中的權力,貪圖财利,每當任命官員時,往往與給事中族侄窦申計議其事。

    窦申攬權受賂,時人稱他為喜鵲,德宗也聽到一些風聲。

    窦申唯恐陸贽被提拔任用,暗中與谏議大夫吳通玄編造攻擊陸贽的書函,以排擠陸贽。

    德宗查清了情況,貶黜窦參,命吳通玄自殺。

     德宗任命趙憬、陸贽為同平章事。

     陸贽請求讓中書、門下、尚書三省長官各自推舉本省屬官,将名字抄錄在诏書上,以備日後考核政績優劣,連同推舉人一起予以提升或貶黜,有诏命令實行。

    不久,有人對德宗說:“各部門推舉屬官都有人情因素,不能得到真正有才幹的人。

    ”德宗暗中告知陸贽說:“今後任命或改任官員,最好由你親自選擇,不要讓各有關部門辦理。

    ”陸贽上奏說:“本朝制度規定,五品以上官員由诏書加以任命,即經宰相商議上奏,由聖上批準。

    六品以下官員由聖上的旨意加以任命,即經吏部铨選人才,署任職務, 诏旨畫聞而不可否者也。

    開元中,起居、遺、補、禦史等官猶并列于選曹。

    其後幸臣專朝,廢公舉,行私惠,使周行庶品,苟不出時宰之意則莫緻也。

    今臣所奏,宣行以來,才舉十數,議其資望,不愧班行,考其行能,未聞阙敗。

    而議者遽以騰口,上煩聖聰,道之難行,亦可知矣。

    請使所言之人指陳其狀,核其虛實,謬舉者必行其罰,誣善者亦反其辜。

    若不出主名,不加辨诘,使枉直同貫,則人何賴焉!又,宰相不過數人,豈能遍谙多士?理須展轉詢訪,是則變公舉為私薦,情故必多。

    且今之宰相則往日之台省長官,今之台省長官乃将來之宰相,豈有為長官之時則不能舉一二屬吏,居宰相之位則可擇千百具僚!物議悠悠,其惑甚矣。

    蓋尊者領其要,卑者任其詳。

    是以人主擇輔臣,輔臣擇庶長,庶長擇佐僚,将務得人,無易于此。

    夫求才貴廣,考課貴精。

    往者則天欲收人心,進用不次,然而課責既嚴,進退皆速,是以當代誦知人之明,累朝賴多士之用。

    然則則天舉用之法雖傷易而得人,而陛下慎簡之規則太精而失士矣。

    ”上竟追前诏不行。

     既而嶺南奏:“近日海舶多就安南市易,欲遣判官收市,乞命中使與俱。

    ”上欲從之,贽曰:“遠國商販,唯利是求,綏之斯來,擾之則去。

    廣州素為衆舶所湊,今忽 聖上在诏旨上标一&lsquo聞&rsquo字,但不置可否。

    開元年間,起居郎、拾遺、補阙、禦史等官職都由吏部選任上報。

    後來,寵臣專擅朝政,廢棄公開選舉,推行私人恩惠,使之遍及各級官員,如果不是現任宰相的意志,就無法得到任命。

    現在,臣上奏的辦法宣布實行以來,剛剛推舉出十幾個人,就資曆和聲望而論,無愧于同列,考查品行與才能,也沒有缺失敗壞的地方。

    但是議事者驟然橫加批評,煩擾陛下的視聽,治道難以實行,也就可見一斑了。

    請讓進言的人指出并陳述具體情況,核實真僞,對推舉失誤的人一定要實行懲罰,對誣告好人的人也要反過來追究罪責。

    如果不公布進言者的名字,不加論辯追問,對有理與虧理等量齊觀,人們還有什麼可以依據!再者,宰相不過隻有幾個人,哪能普遍熟悉衆多的士人,理應輾轉詢查訪求,這就使公開舉用變成私下推薦,憑借人情關系的事情必然很多。

    而且,現在的宰相即是過去的三省長官,現在的三省長官即是将來的宰相,哪有擔任三省長官時不能舉用一兩個下屬官員,當上宰相後就可選任成百上千的官員的!衆人的議論撲朔迷離,太糊塗了。

    尊貴者統領事務的綱要,卑下者負責細節的處理。

    所以君主選任宰相,宰相選任各部門長官,各部門長官選任佐助其事的官吏,要想務求用人得當,就不能改變這種做法。

    尋求人才貴在廣博,考核官吏貴在專精。

    過去,武則天想收買人心,提拔官吏不拘等次,然而那時對官吏的考核督責非常嚴厲,官吏的升降都很迅速,所以當世稱贊武則天有知人之明,連續幾朝都仰仗她選拔的衆多士子為朝廷效力。

    這麼說來,雖然武則天推舉任用人才辦法的失誤在于用人輕率,但是能夠得到人才,而陛下慎重選擇官吏的規制過于精細,反而會失去人才。

    ”德宗最終還是追回不久前頒發的诏書,不再實行。

     不久嶺南奏稱:“近日海船多到安南進行貿易,我們準備派判官前去收購,請委派中使同往。

    ”德宗打算準奏,陸贽說:“遠方各國商人唯利是圖,對他們寬和,他們就前來,對他們有所煩擾,他們就離去。

    廣州曆來是各地船舶彙集的地方,現在忽然 改就安南,若非侵刻過深,則必招攜失所,曾不内訟,更蕩上心。

    況嶺南、安南莫非王土,中使、外使悉是王臣,豈必信嶺南而絕安南,重中使以輕外使乎!” 平盧節度使李納卒。

     軍中推其子師古知留後。

     秋七月,以司農少卿裴延齡判度支事。

     陸贽請以李巽權判度支,上許之。

    既而複欲用延齡,贽言:“度支準平萬貨,刻吝則生患,寬假則容奸。

    延齡誕妄小人,用之恐傷聖鑒。

    ”上不從。

     天下四十餘州大水。

     溺死者二萬餘人。

     八月,遣使宣撫諸道。

     陸贽以大水,請遣使赈撫。

    上曰:“聞所損殊少,即議優恤,恐生奸欺。

    ”贽奏曰:“流俗之弊,多徇谄谀,揣所悅意則侈其言,所惡聞則小其事,制備失所,恒病于斯。

    且今遣使巡撫,所費者财用,所收者人心。

    苟不失人,何憂乏用乎!”上曰:“淮西貢賦既阙,不必遣也。

    ”贽曰:“陛下息師含垢,宥彼渠魁,惟茲下人,所宜矜恤。

    昔秦、晉仇敵,穆公猶救其饑,而況帝王懷柔萬邦,惟德與義,甯人負我,無我負人。

    ”乃遣中書舍人奚陟等宣撫諸道。

     韋臯攻吐蕃維州,獲其大将。

     九月,減江、淮運米,令京兆、邊鎮和籴。

     改道去安南,如果不是廣州方面侵漁刻剝過于嚴重,就一定是招撫的辦法不對,他們不曾自責,還想動搖陛下的心志。

    況且嶺南與安南無不是陛下的國土,中使與外使都是陛下的臣屬,何必相信嶺南而拒絕安南,重視中使而輕視外使呢!” 平盧節度使李納去世。

     軍中将士推舉其子李師古執掌留後事務。

     秋七月,德宗委任司農少卿裴延齡兼管度支事務。

     陸贽請求委任李巽兼管度支事務,德宗批準了他的建議。

    不久,德宗又想任用裴延齡,陸贽說:“度支使需要均衡各種财物,刻薄吝啬就會産生麻煩,寬容遷就就會姑息奸惡。

    裴延齡是一個荒誕虛妄的小人,起用此人恐怕會有損陛下的裁鑒之明。

    ”德宗不肯聽從。

     全國四十多個州洪水泛濫。

     淹死二萬多人。

     八月,德宗派使者宣旨安撫各道。

     由于發大水,陸贽請求派使者赈濟撫慰。

    德宗說:“聽說損失很少,如果馬上議行優厚的撫恤,恐怕會生出奸詐欺騙之事。

    ”陸贽上奏說:“世俗的弊病往往是曲從人意,阿谀逢迎,揣摩人主喜歡什麼就誇大其辭,猜度人主讨厭聽到什麼就縮小其事,朝廷采取的措制失去憑依,問題經常出在這裡。

    況且現在派遣使者安撫,耗費的是資财,得到的是人心。

    如果不失去百姓的擁護,還用為缺少用度發愁嗎!”德宗說:“既然淮西沒進貢納稅,就不必派使者赈濟淮西了。

    ”陸贽說:“陛下停息戰事,隐忍包容,寬宥那些作亂的首領,對于這些地方的下民自應加以憐惜撫恤。

    過去秦國和晉國成了仇敵,秦穆公仍然救濟晉國的饑荒,何況帝王招撫萬邦,隻施行仁德與信義,甯可讓别人辜負我們,不能讓我們辜負别人。

    ”于是德宗派中書舍人奚陟等人宣旨安撫各道。

     韋臯進攻吐蕃的維州,捉獲吐蕃大将。

     九月,朝廷減少江淮地區運輸糧食的數額,命令京兆府和邊防各鎮實行和籴,收購糧食。

     陸贽言于上曰:“邊儲不贍,由措置失當,蓄斂乖宜故也。

    今戍卒不隸于守臣,守臣不總于元帥,至有一城之将、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監臨,皆承别诏委任。

    每有寇至,方從中覆,比蒙征發救援,寇已獲勝罷歸。

    吐蕃之比中國,衆寡之勢不敵。

    然彼攻有餘,我守不足者,彼之号令由将而我之節制在朝,彼之兵衆合并而我之部分離析故也。

    此所謂措置失當者也。

    頃設就軍、和籴之法以省運,制加倍之價以勸農。

    此令初行,人皆悅慕,而有司競為纖啬,不時斂藏,遂使豪家、貪吏反操利權,賤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

    度支物估轉高,軍城谷價轉貴,空申簿帳,僞指囷倉,計其數則億萬有餘,考其實則百十不足。

    此所謂蓄斂乖宜者也。

    舊制,關中歲運東方租米,至有鬥錢運鬥米之言。

    習聞見而不達時宜者則以為,國之大事不計費損。

    習近利而不防遠患者則以為,不若畿内和籴為易。

    臣以為兩家之語,互有長短。

    将制國用,須權重輕。

    食不足而财有餘,則弛财而務實倉廪;食有餘而财不足,則緩食而啬用貨泉。

    近歲關輔屢豐,公儲委積,江淮水潦,米貴加倍。

    關輔宜加價以籴而無錢,江、淮宜減價以粜而無米。

    而運彼所乏,益此所餘,可謂習聞見而不達時宜矣。

    今江、淮鬥米直百五十錢,運至東渭橋,僦直又約二百,而市司估粜三十七錢, 陸贽向德宗進言說:“邊疆儲備不足,是由于安排不當,對糧食的儲積和征收都不妥當的緣故。

    現在,戍邊士兵不隸屬于守邊将領,守邊将領不總轄于元帥,以至對每一城的将領、每一軍的士兵,都分别派中使前去監督,都按不同的诏旨委以職任。

    每當敵寇到來,也正是自己内部傾軋瓦解之時,等到征調的軍隊前來救援,敵寇已經取得勝利,罷兵而歸。

    吐蕃與唐朝相比,兵力多少的形勢不相匹敵。

    然而吐蕃采取攻勢,兵力有餘,我軍采取守勢,兵力不足,是由于吐蕃由将領發布命令而我軍的調度由朝廷控制,吐蕃兵力集中而我軍兵力分散的緣故。

    這就是臣說的安排不當。

    前不久采用就軍法與和籴法以節省運輸消耗,規定付給加倍的糧價以勉勵農耕。

    這一命令剛實行時,百姓都很歡迎,但有關官員争相斤斤計較,不按時征收并儲存,于是使豪門富戶、貪官污吏反而掌握了财利的權柄,用賤價向百姓收購糧食,等公家和私人缺糧時出售。

    度支規定的物價變高,軍鎮的糧價變貴,憑空申報賬目,謊報糧食儲存,計算數額時糧食超過億萬,考核實況卻不足十分之一。

    這就是臣說的對糧食的儲積和征收都不妥當。

    根據舊制,關中每年從東部地區運輸糧食,以至有一鬥錢運一鬥米的說法。

    隻曉得見聞之談而不通達當時需要的人認為,國家的大事,不計較損耗。

    隻曉得眼前利益而不懂得預防長遠憂患的人認為,不如在京城周圍地區收購糧食較為方便。

    臣認為這兩派的議論各有長短。

    要想節制國家的用度,必須權衡輕重。

    糧食不足而錢财有餘,就應放松錢财的積聚,而務必使糧食充盈起來;糧食有餘而錢财不足,就應延緩糧食的儲備,而節約使用錢币。

    近年關中地區連年豐收,公家儲備的糧食很多,江淮地區雨水成災,糧食貴了一倍。

    關中地區應加價收購糧食,卻沒有錢,江淮地區應減價出售糧食,卻沒有糧食。

    現在反而從糧食缺乏的江淮地區運出糧食,以增益糧食有餘的關中地區,可以說是隻曉得見聞之談而不通達當時的需要。

    如今江淮地區每鬥米價值一百五十錢,運到東謂橋,雇人運輸的費用每鬥大約又要支付二百錢,然而市司公布的售糧公價為三十七錢, 耗其九而存其一,餒彼人而傷此農,制事若斯,可謂深失矣。

    每年江、淮運米百一十萬斛至河陰、太原,留七十萬斛,而以四十萬斛輸東渭橋。

    今二倉見米猶有三百二十餘萬斛,京兆諸縣鬥米不過直錢七十。

    請令來年江、淮止運三十萬斛至河陰,而河陰、太原以次運至京師,其江淮所停八十萬斛,委轉運使,每鬥取八十錢,于水災州縣粜之,以救貧乏,計得錢六十四萬缗,減僦直六十九萬缗。

    先令戶部以二十萬缗付京兆,籴米以補渭橋之缺數,鬥用百錢,以利農人。

    以一百二萬六千缗付邊鎮,使籴十萬人一年之糧,餘十萬四千缗以充來年和籴之價。

    其江、淮米錢、僦直,并委轉運使折市绫、絹、、綿,以輸上都,償先貸戶部錢。

    ”诏行其策,邊備浸充。

     冬十一月朔,日食。

     貶姜公輔為吉州别駕。

     姜公輔久不遷官,詣陸贽求遷,贽密語之曰:“聞窦相奏拟,上有怒公之言。

    ”公輔懼,請為道士。

    上問其故,公輔不敢洩贽語,以聞參言為對。

    上怒,貶公輔,遣中使責參。

     十二月,以柏良器為右領軍。

     神策大将軍柏良器募才勇之士以易販鬻者,監軍窦文場惡之,左遷右領軍。

    自是宦官始專軍政矣。

     癸酉(793) 九年 春正月,初稅茶。

     耗費了糧價的十分之九而僅剩十分之一,讓江淮地區的百姓挨餓,卻又損害關中地區的農民利益,這樣辦事,可以說失誤嚴重。

    以前每年從江淮運米一百一十萬斛到河陰、太原,共留七十萬斛,再将其餘四十萬斛運到東渭橋。

    現在河陰倉和太原倉尚有存糧三百二十餘萬斛,京兆府所轄各縣糧食每鬥不過值七十錢。

    請讓江淮地區明年隻運三十萬斛糧食到河陰,而河陰、太原依次運到京師,将江淮地區停運的八十萬斛糧食交給轉運使,每鬥定價八十錢,在發生水災的州縣出售,以救助貧困缺糧的人,算來可得錢六十四萬缗,減少雇人運輸的錢六十九萬缗。

    可以先命令戶部拿出二十萬缗錢交給京兆府,讓京兆府收購糧食,以彌補東渭橋糧倉所缺的數額,可以每鬥定價一百錢,使農民得到好處。

    再拿出一百零二萬六千缗錢交給邊鎮,讓其購進十萬人吃一年的糧食,剩下的十萬四千缗錢用來充當明年購買糧食的本錢。

    對江淮地區的米錢、雇工運輸費,一并委托轉運使經折算購買绫、絹、、綿,運往京城,償還原先向戶部借的錢。

    ”德宗下诏實行陸贽的計策,邊地儲備逐漸得到充實。

     冬十一月初一,發生日食。

     德宗把姜公輔貶為吉州别駕。

     姜公輔長期沒有升官,到陸贽處請求升遷,陸贽暗中告訴姜公輔說:“聽說窦參宰相上奏準備提拔你,皇上說了惱怒你的話。

    ”姜公輔為之恐懼,請求去當道士。

    德宗問其中的緣故,姜公輔不敢透露陸贽的話,回答說是聽窦參說的。

    德宗大怒,貶黜姜公輔,并派中使去責備窦參。

     十二月,德宗任命柏良器為右領軍。

     神策大将軍柏良器招募既有才幹、又很勇敢的人來更換軍中的買賣人,監軍窦文場憎惡他,将他降職為右領軍。

    從此,宦官開始專擅軍政。

     癸酉(793) 唐德宗貞元九年 春正月,開始征收茶稅。

     凡州、縣産茶及茶山外要路,皆估其直,什稅一,從鹽鐵使張滂之請也。

    滂又奏:“稅錢别貯,俟有水旱,代民田稅。

    ”自是歲收錢四十萬缗,未嘗以救水旱也。

    滂又奏:“奸人銷錢為銅器以求赢,請悉禁銅器,銅山聽人開采,無得私賣。

    ” 二月,以張昇雲為義武節度使,賜名茂昭。

     城鹽州。

     初,鹽州既陷,塞外無複保障,吐蕃常阻絕靈武,侵擾鄜坊。

    诏發兵城鹽州,又诏泾原、山南、劍南各發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

    城之二旬而畢,命節度使杜彥光戍之。

    由是靈武、銀夏、河西獲安。

     三月,貶窦參為州司馬,尋賜死。

     初,窦參惡李巽,出為常州刺史。

    及參貶,汴州節度使劉士甯遺參絹五十匹,巽奏參交結藩鎮。

    上大怒,欲殺參,陸贽曰:“劉晏之死,罪不明白,至使叛臣得以為辭。

    參之貪縱,天下共知。

    至于潛懷異圖,事迹暧昧,若遽加重辟,駭動不細。

    ”乃更貶參州司馬。

    又命理其親黨,贽曰:“罪有首從,法有重輕。

    參既蒙宥,親黨亦應末減。

    ”上從之。

    既又欲籍其家赀,贽曰:“在法,反逆者盡沒其财,贓污者止征所犯,皆須結正,然後收籍。

    今罪法未詳,若簿錄其家,恐以财傷義。

    ”時宦官恨參尤深,謗毀不已,竟賜死于路。

    窦申杖殺,貨财、奴婢悉傳送京師。

     夏五月,以趙憬為門下侍郎,與賈耽、盧邁同平章事。

     凡是生産茶葉的州、縣以及通往茶山的重要道路,都估算茶葉的價值,收取十分之一的茶稅,這采用的是鹽鐵使張滂的建議。

    張滂還奏稱:“稅錢另行儲存,等遇到水旱災害時,用來代替田稅。

    ”從此,每年征收稅錢四十萬缗,但從不曾用來救濟水旱災害。

    張滂還奏稱:“奸人熔化錢币,鑄造銅器,以求盈利,請禁造一切銅器,任憑百姓開采産銅的礦山,但不得私自出賣。

    ” 二月,德宗任命張昇雲為義武節度使,賜名為茂昭。

     修築鹽州城。

     起初,鹽州陷落後,塞外再沒有防守的屏障,吐蕃經常切斷通往靈武的道路,侵害攪擾鄜州和坊州。

    德宗下诏派兵修築鹽州城,又下诏命泾原、山南、劍南分别派兵深入吐蕃,以分散吐蕃的力量。

    曆經二十天,鹽州城修築完畢,朝廷命節度使杜彥光戍守其地。

    從此,靈武、銀夏、河西獲得安甯。

     三月,德宗将窦參貶為州司馬,不久又命窦參自殺。

     起初,窦參厭惡李巽,将他外放為常州刺史。

    及至窦參被貶,汴州節度使劉士甯贈給窦參絹五十匹,李巽奏稱窦參與藩鎮交結。

    德宗大怒,想殺窦參,陸贽說:“劉晏死時,罪狀不夠清楚,緻使叛臣找到借口。

    窦參貪婪放縱,天下都知道。

    至于他是否暗中包藏别的企圖,事情的迹象模糊不清,如果驟然治以重罪,驚動不小。

    ”于是再貶窦參為州司馬。

    德宗又命令處治窦參的親信黨羽,陸贽說:“罪犯有首犯從犯的區别,刑法有從嚴從寬的不同。

    既然窦參受到寬宥,親信黨羽也應從輕論罪。

    ”德宗依言而行。

    事後德宗又想沒收窦參的家産,陸贽說:“刑法明文規定,對反叛忤逆的人沒收全部财産,對貪贓受賄的人隻征繳贓物,都必須經結案判定,才能沒收。

    現在沒有詳細依法判罪,如果沒收家産,恐怕會因财物而損害道義。

    ”當時,宦官懷恨窦參尤其深切,不停地加以诽謗,德宗最終命窦參在半路上自殺。

    窦申被杖打而死,他們的财物和奴婢全部由驿站送往京城。

     夏五月,德宗任命趙憬為門下侍郎,與賈耽、盧邁一起同平章事。

     先是,上使人谕陸贽曰:“自今要重之事,勿對趙憬陳論,當密封手疏以聞。

    又苗晉卿往年攝政,嘗有不臣之言,諸子皆與古帝王同名,今不欲明行斥逐,宜各除外官。

    又卿清慎太過,諸道饋遺一皆拒絕,恐事情不通,鞭、靴之類,受亦無傷。

    ”贽上奏曰:“昨臣所奏,惟憬得聞,陛下已至勞神,委曲防護,是于心膂之内尚有形迹之拘。

    職同事殊,鮮克以濟,恐爽無私之德,且傷不吝之明。

    古者,爵人于朝,刑人于市,惟恐衆之不睹,事之不彰,是以君上行之無愧心,兆庶聽之無疑議。

    凡是谮訴之事,多非信實之言,利于中傷,懼于公辯。

    或雲歲月已久,不可究尋;或雲事體有妨,須為隐忍;或雲惡逆未露,宜假他事為名;或雲但棄其人,何必明言責辱。

    詞皆近理,意實矯誣,傷善售奸,莫斯為甚。

    若晉卿父子實有大罪,則當公議典憲;若被誣枉,豈令陰受播遷?夫監臨受賄,盈尺有刑。

    至于士吏之微,尚當嚴禁,矧居風化之首,反可通行!賄道一開,展轉滋甚,鞭、靴不已,遂及金玉。

    目見可欲,何能自窒于心?已與交私,豈能中絕其意乎!”至是,憬反疑贽排己,置之門下,由是與贽有隙。

     韋臯遣兵攻吐蕃,拔五十栅。

     董晉罷。

     雲南王異牟尋遣使上表。

     吐蕃、雲南日益相猜,韋臯複遺雲南王書,欲與共襲 此前,德宗讓人告訴陸贽說:“今後不要當着趙憬的面談論重要的事情,應将親手所寫的奏疏密封後上報朕知道。

    再者,苗晉卿往年代理朝政時,曾有不合臣禮的言論,幾個兒子都與古代帝王的名字相同,現在不想公開加以驅逐,應分别授給外地的官職。

    還有,你過分清廉謹慎,對各道贈送的物品一概拒收,恐怕在事物的情理上講不通,鞭子、靴子一類的東西,無妨接受。

    ”陸贽上奏說:“臣昨天的上奏,隻有趙憬知道,陛下已經極為勞心費神,輾轉曲折地提防回護,這表明在親近信任的大臣中間還有見外與否的限制。

    職務相同,卻區别對待,很少能把事情辦好,恐怕會違背陛下無私的品格,而且損害陛下不惜改過的明智。

    古代在朝廷上給人以爵賞,在鬧市中處人以死刑,惟恐大家不能目睹,事情辦得不夠明顯,所以君主問心無愧地實行賞罰,百姓毫無疑議地聽任處治。

    凡是讒言诽謗,多數不是真實可信的言論,利于陰謀陷害,畏懼公開論辯。

    有的說年頭已經久了,無法追究;有的說有妨體統,需要克制忍耐;有的說奸惡逆亂尚未暴露,應該以别的事為借口;有的說隻須抛棄他本人,何必明确地表示責備與侮辱。

    措詞都與情理接近,其實本意是假托君命,誣陷無辜,傷害善良,散布邪惡,沒有比這更嚴重的。

    如果苗晉卿父子确實犯了大罪,就應當公開按法律議處;如果遭到誣陷,怎能讓他們暗中蒙受流亡遷徙?負有監督責任的長官收受賄賂,隻要布帛已滿一尺即以刑律相加。

    至于士民屬吏,尚且應當嚴禁行賂,何況宰相是風俗教化的倡導者,反而可以賄賂嗎!賄賂的途徑一經打通,反複實行,愈加嚴重,贈送馬鞭、長靴不止,必然發展到贈送金玉。

    眼睛看到想要的東西,怎能抑制心中的欲望?已經暗中勾結,怎能中途拒絕人家的請求!”至此,趙憬反而懷疑陸贽排擠自己,将自己安排到門下省,因此與陸贽結下嫌隙。

     韋臯派兵攻打吐蕃,攻克栅壘五十處。

     董晉罷相。

     雲南王異牟尋派使者上表。

     吐蕃、雲南日益互相猜忌,韋臯又緻信雲南王,想共同襲擊 吐蕃,驅之雲嶺之外,獨與雲南築大城于境上,置戍相保,永同一家。

    至是,異牟尋遣使詣臯上表,請棄吐蕃歸唐。

    臯遣其使者詣長安,上賜異牟尋诏,令臯遣使慰撫之。

     秋七月,诏宰相疊秉筆以處政事。

     賈耽、陸贽、趙憬、盧邁為相,百官白事,更讓不言。

    乃奏請依至德故事,宰相疊秉筆,旬日一易,诏從之,其後日一易之。

     置欠負耗剩染練庫。

     戶部侍郎裴延齡奏:“檢責諸州欠負錢八百餘萬缗,收抽貫錢三百萬缗,呈樣物三十餘萬缗,請别置庫以掌之。

    ”欠負皆貧人無可償,抽貫錢給用旋盡,呈樣、染練皆左藏正物,延齡徙置别庫,虛張名數以惑上。

    上信之,以為能富國而寵之。

    京城西污濕地生蘆葦數畝,延齡奏稱鹹陽有陂澤數百頃,可牧廄馬。

    上使閱視,無之,亦不罪也。

    左補阙權德輿奏曰:“延齡取常賦支用未盡者充羨餘,以為己功。

    縣官市物,再給其直,以充别貯。

    邊軍自今春以來并不支糧。

    陛下必以延齡孤貞獨立,時人醜正流言,何不遣信臣覆視,究其本末,明行賞罰?今衆口喧于朝市,豈皆為朋黨邪!”上不從。

     八月,太尉、中書令、西平忠武王李晟卒。

     冬十二月,宣武軍亂,逐其節度使劉士甯。

     劉士甯淫亂殘忍,軍中苦之,兵馬使李萬榮得衆心。

    會士甯出畋,數日不返,萬榮召親兵詐之曰:“敕征大夫入 吐蕃,将吐蕃驅趕到雲嶺以外,單獨與雲南在邊境修築一座大城,派戍兵一起防守,雙方永遠像一家人般地和睦相處。

    至此,異牟尋派雲南使者前往韋臯處上表,請求脫離吐蕃,歸順唐朝。

    韋臯打發雲南使者前往長安,德宗向異牟尋頒賜诏書,命令韋臯派使者撫慰雲南。

     秋七月,德宗诏令宰相輪流在政事堂執筆處理政務。

     賈耽、陸贽、趙憬、盧邁擔任宰相,對百官禀報的事情讓來讓去,都不發言。

    于是,他們上表請求按照至德年間的慣例,宰相輪流執筆,十天一換,德宗下诏依言而行,後來改為一天一換。

     德宗設置儲存歸還虧欠、消耗所剩及着色熟絹的倉庫。

     戶部侍郎裴延齡奏稱:“臣查收各州虧欠錢八百多萬缗,收取抽貫錢三百萬缗,進呈貢物樣品三十餘萬缗,請另外設置倉庫加以管理。

    ”虧欠錢都是窮人無法償還的虛數,抽貫錢不久便支用一空,進呈貢物樣品和着色熟絹本來都是左藏庫儲存的物品,裴延齡移放到别的倉庫裡,虛張名目與數額,以迷惑德宗。

    德宗信以為真,認為裴延齡能使國家變富,因而寵愛他。

    京城西面有污穢潮濕的空地,長着幾畝蘆葦,裴延齡奏稱,鹹陽有數百頃坡地與水沼,可以放牧廄中的馬匹。

    德宗讓人察看,并無其地,也不問罪。

    左補阙權德輿上奏說:“裴延齡拿支付使用但尚未用完的常賦充當正常賦稅以外的收益,認為是自己的功勞。

    縣官購買物品,交兩份錢,其中一份充當另外的儲存。

    今年春天以來,邊防軍隊都沒有支付口糧。

    如果陛下認為裴延齡獨守節操,出類拔萃,時人嫉害正直,散布流言,為什麼不派可信的臣下重新審察,推究原委,公開實行賞罰?現在,大家在市肆議論紛紛,喧鬧不已,難道都結成宗派私黨了嗎!”德宗不肯接受。

     八月,太尉、中書令、西平忠武王李晟去世。

     冬十二月,宣武軍叛變,驅逐本鎮節度使劉士甯。

     劉士甯縱欲放蕩,殘忍兇狠,軍中将士受盡苦頭,而兵馬使李萬榮得到大家的擁護。

    适值劉士甯出城打獵,幾天沒有回來,李萬榮召集劉士甯的親兵,騙他們說:“敕旨征召劉大夫進京 朝,以吾掌留務,汝輩人賜錢三十缗。

    ”衆皆聽命。

    乃分兵閉城,士甯逃歸京師。

    陸贽請“選朝臣宣勞,徐察事情。

    此安危強弱之幾,不可不審”。

    上欲令萬榮知留後,贽複奏曰:“萬榮鄙躁,殊異純良,得志驕盈,不悖則敗。

    況苟邀不順,苟允不誠,君臣之間,勢必嫌阻。

    與其圖之于滋蔓,不若絕之于萌芽。

    且為國之道,以義訓人,将教事君,先令順長。

    若使傾奪之徒便得代居其任,非獨長亂之道,亦開謀逆之端。

    但選能臣,命為節度,獎萬榮而别加寵任,褒将士而厚賜資裝,揆其大情,理必甯息。

    ”上不從。

     甲戌(794) 十年 春正月,劍南、西山羌、蠻來降。

     雲南擊吐蕃,大破之,遣使來獻捷。

     韋臯遣其節度巡官崔佐時赍诏詣雲南。

    佐時至,吐蕃使者數百人先在其國。

    異牟尋令佐時衣牂柯服而入,佐時曰:“我大唐使者,豈得衣小夷之服!”異牟尋不得已,夜迎之。

    佐時大宣诏書,異牟尋恐懼失色,歔欷受诏。

    佐時因勸異牟尋悉斬吐蕃使者,去其所立之号,複南诏舊名,異牟尋皆從之,與佐時盟于點蒼山神祠。

    先是,吐蕃征兵于雲南,異牟尋遣五千人前行,自将數萬人踵其後,襲擊吐蕃,大破之,取十六城,虜其五王,降其衆十餘萬,遣使獻捷。

     二月,以劉澭為秦州刺史。

     朝見,委任我掌管留後事務,你們每人賜錢三十缗。

    ”大家都服從命令。

    于是李萬榮分别派兵關閉城門,劉士甯逃回京城。

    陸贽請求“選朝臣前去宣布慰勞的诏旨,慢慢察看事态的發展。

    這是關系安危強弱的緊要關頭,不能不謹慎對待”。

    德宗想讓李萬榮執掌留後事務,陸贽又上奏說:“李萬榮貪婪狡詐,與奉公守法的人大有區别,一旦得志,驕傲自滿,不是忤逆,就是垮台。

    況且随便要求不合正道,随便應允沒有誠意,勢必使君臣之間生出嫌隙。

    與其在嫌隙滋長蔓延後再去圖謀,不如在萌芽狀态就去根絕。

    而且,治理國家的原則,是用義理教育人,要讓人事奉君主,先要使人服從長官。

    假如使傾軋強取的人随便取代原任的職務,不僅會擴大變亂的途徑,也會引出謀逆的端倪。

    隻需選擇強幹的臣下,任命為節度使,獎勵李萬榮而另加恩寵與委任,表揚宣武軍将士,賜給優厚的資财裝備,估計宣武軍的大體情勢,照理說一定會息事甯人。

    ”德宗不肯聽從。

     甲戌(794) 唐德宗貞元十年 春正月,劍南、西山一帶的羌人、蠻人前來歸降。

     雲南進擊吐蕃,大破其軍,派使者前來獻俘報捷。

     韋臯派其節度巡官崔佐時攜帶诏書前往雲南。

    崔佐時到達時,吐蕃使者數百人已經先到雲南。

    異牟尋讓崔佐時穿牂柯人的服裝進城,崔佐時說:“我是大唐的使者,怎麼能穿小小夷人的服裝!”異牟尋不得已,在夜間迎接崔佐時。

    崔佐時大聲宣讀诏書,異牟尋恐懼得變了臉色,抽咽歎息地接受诏旨。

    于是,崔佐時勸異牟尋殺死所有的吐蕃使者,除去吐蕃所冊立的名号,恢複南诏原來的名稱,異牟尋一一聽從,與崔佐時在點蒼山神祠會盟。

    此前,吐蕃向雲南征兵,異牟尋派五千人在前面行進,自己帶領數萬人跟在後面,去襲擊吐蕃,大破其軍,占領了十六座城,俘虜了吐蕃的五個王,收降吐蕃十餘萬人,派遣使者獻俘報捷。

     二月,德宗任命劉澭為秦州刺史。

     初,劉怦卒,劉濟在莫州,其母弟澭以父命召濟,而以軍府授之。

    濟以澭為瀛州刺史,許他日代己。

    既而濟用其子為副大使,澭怨之,擅通表朝廷,遣兵防秋。

    濟怒,擊澭,破之。

    澭遂将所部詣京師,号令嚴整,在道無一人敢取人雞犬者。

    上嘉之,以為秦州刺史。

    軍中不擊柝,不設音樂。

    士卒病者,澭親視之,死者哭之。

     以李複為義成節度使。

     複辟盧坦為判官,監軍薛盈珍數侵軍政,坦據理以拒之。

    盈珍常曰:“盧侍禦所言公,我固不違也。

    ” 夏六月,昭義節度使李抱真卒。

     李抱真卒,其子緘秘不發喪,詐為抱真表,求以職事授己。

    都虞候王延貴素以義勇聞,上知抱真已卒,遣中使第五守進往觀變,且以軍事委延貴。

    守進至,謂緘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館,令王延貴權知軍事。

    侍禦宜發喪行服。

    ”緘愕然,出謂諸将曰:“朝廷不許緘掌事,諸君意如何?”莫對,緘乃發喪。

    守進召延貴宣口诏,令視事,趣緘赴東都。

    尋以延貴為節度使,賜名虔休。

     遣使立異牟尋為南诏。

     雲南王遣其弟獻地圖、土貢及吐蕃所給金印,請複号南诏。

    诏以袁滋為冊使,賜以銀窠金印。

    異牟尋北面跪受冊印,因與使者宴,出玄宗所賜器物,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賜《龜茲樂》,惟二人在耳。

    ”滋曰:“南诏當深思祖考,子子孫孫,盡忠于唐。

    ”異牟尋拜曰:“敢不敬承使者之命!” 起初,劉怦去世,劉濟正在莫州,他的同母弟劉澭以父命召回劉濟,并将軍府交給劉濟。

    劉濟讓劉澭出任瀛州刺史,許下将來由劉澭代替自己的諾言。

    不久,劉濟任用自己的兒子為副大使,劉澭怨恨劉濟,擅自向朝廷上表,派兵防禦吐蕃。

    劉濟大怒,打敗劉澭。

    于是劉澭帶領部下前往京城,由于号令嚴明整肅,沿途沒有一人敢強取百姓的雞狗。

    德宗嘉許劉澭,任命他為秦州刺史。

    劉澭軍中不敲打木梆巡夜,不設置音樂。

    士兵病了,劉澭親自看望他們;士兵死了,劉澭親自哭吊他們。

     德宗任命李複為義成節度使。

     李複征召任用盧坦為判官,監軍薛盈珍屢次幹擾軍政,盧坦據理抵制。

    薛盈珍常說:“盧侍禦講話公正,我當然不會違犯。

    ” 夏六月,昭義節度使李抱真去世。

     李抱真去世,其子李緘嚴守秘密,不辦喪事,僞造李抱真的表章,要求将節度使的職務授給自己。

    都虞候王延貴一向以見義勇為知名,德宗知道李抱真已經去世,派中使第五守進前去觀察形勢變化,将要把軍務交給王延貴。

    第五守進來到後,對李緘說:“朝廷已經知道李相公去世,命令王延貴暫且代理軍中事務。

    你應辦理喪事,穿上孝服守喪。

    ”李緘愕然,出來後對諸将說:“朝廷不允許我執掌軍務,諸位意下如何?”大家不作回答,李緘這才辦理喪事。

    第五守進叫來王延貴,口頭宣布诏書,讓王延貴就職,催促李緘前往東都洛陽。

    不久,德宗任命王延貴為節度使,賜名為虔休。

     德宗派使者冊立異牟尋為南诏王。

     雲南王異牟尋派自己的弟弟進獻地圖、土産貢物和吐蕃授給的金印,請求恢複南诏的國号。

    有诏任命袁滋為冊封使者,賜給以銀作底的金印。

    異牟尋面向北方跪着接受冊書和金印,于是設宴招待使者,拿出玄宗賜給的器物,指着年邁的吹笛樂工和歌女說:“皇帝賜《龜茲樂》時帶來的樂工,隻有這兩人還活着。

    ”袁滋說:“南诏應當好好想一想祖先的事迹,子子孫孫,盡忠唐朝。

    ”異牟尋行禮說:“怎敢不敬受使者的教導!” 冬十二月,陸贽罷為太子賓客。

     陸贽為相,奏論備邊六失以為:“措置乖方,課責虧度,财匮于兵衆,力分于将多,怨生于不均,機失于遙制。

    夫關中戍卒不習土風,身苦邊荒,心畏戎虜。

    或利王師之敗,乘擾攘而東潰;或拔棄城鎮,搖遠近之心。

    豈惟無益,實亦有損。

    可謂措置乖方矣。

    自頃權移于下,柄失于朝,将之号令既鮮克行之于軍,國之典常又不能施之于将。

    罪以隐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賞,使忘身效節者獲诮于等夷,率衆先登者取怨于士卒,偾軍蹙國者不懷于愧畏,緩救失期者自以為智能。

    可謂課責虧度矣。

    虜每入寇,将帥虛張賊勢,唯務征發益師,無裨備禦之功,重增供億之弊。

    有司所入,半以事邊,闾井日耗,征求日繁。

    可謂财匮于兵衆矣。

    夫兵以氣勢為用者也,氣聚則盛,散則消,勢合則威,析則弱。

    自頃分割朔方,列為三使,其餘鎮軍數且四十。

    既無軍法下臨,惟以客禮相待。

    可謂力分于将多矣。

    理戎之要,在于練核優劣之科,以為衣食等級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

    今窮邊長鎮之兵,皆百戰傷夷之餘,終年勤苦,而常有凍餒之色。

    關東戍卒怯于應敵,而衣糧所頒,厚逾數等。

    又有素非禁旅,遙隸神策,其于廪賜之饒,遂有三倍之益。

    可謂怨生于不均矣。

    自頃邊軍去就,裁斷多出宸衷。

     冬十二月,陸贽罷免為太子賓客。

     陸贽擔任宰相,上奏論述邊疆防禦的六種過失,認為:“處理辦法違背方策,考核督責缺少法度,資财被衆多的士兵耗盡,兵力被繁多的将領分散,怨恨由分配不均而産生,戰機因朝廷遙控而喪失。

    關中戍兵不熟悉邊疆的風俗習慣,身受荒遠邊塞的困苦,心中畏懼戎虜。

    有時在官軍的失敗中尋找方便,乘混亂之機向東潰退;有時舍棄城鎮,動搖遠近各地的民心。

    豈止沒有益處,實際還有損害。

    這可以說是處理辦法違背方策了。

    近來權力下移,朝廷失去權柄,将領的号令已很少能在軍隊中執行,國家的法規又不能在将領中實施。

    由于克制忍耐,罪責得不到揭露,由于嫌猜疑慮,功勞得不到獎賞,使忘記自身、竭誠盡忠的人招緻同輩的責備,率領人衆先登敵城的人遭受士兵的埋怨,敗壞軍旅、逼迫朝廷的人不感到慚愧與畏懼,增援遲緩、延誤期限的人認為自己機智能幹。

    這可以說是考核督責缺少法度了。

    每當異族入侵,将帥虛張敵軍的聲勢,隻緻力于征調人馬,增加兵力,沒有增益防禦的功效,卻大大增加了軍需供應的弊病。

    有關官員征收的錢财,隻有一半用于邊防,民間日益消耗,官府索求日益繁多。

    這可以說是資财被衆多的士兵耗盡了。

    軍事行動要講究氣勢,士氣凝聚便強盛,士氣離散便消沉,聲勢會合便威猛,聲勢離析便衰弱。

    不久前,朝廷在朔方分别設置三位節度使,其餘的鎮軍為數差不多還有四十個。

    既然沒有軍法下達,隻好用賓客的禮節互相對待。

    這可以說是兵力被繁多的将領分散了。

    治理軍隊的關鍵,在于精細核查将士優劣的品類,據以制定軍饷等級制度,使有能力的人盼望得到較好的待遇,沒有能力的人消除非分之想。

    現在,長期鎮守在荒遠邊境的士兵,除了個個身經百戰,遍體創傷之外,還長年經受勞苦艱辛,經常有饑寒之色。

    關東戍兵害怕與敵人應戰,但頒發的衣服和口糧卻高出好幾個等級。

    還有些軍隊向來不屬于禁軍,卻遙遙統轄于神策軍,于是得到豐饒的軍饷頒賜,有三倍之多。

    這可以說是怨恨由分配不均而産生了。

    近來,邊防軍隊的調動,多出于陛下的裁斷。

     戎虜馳突,迅如風飙,驿書上聞,旬月方報。

    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敵,分鎮者以無诏不肯出師,賊既縱掠退歸,此乃陳功告捷。

    将帥幸于總制在朝,不憂罪累,陛下又以為大權由己,不究事情,可謂機失于遙制矣。

    臣謂宜罷諸道防秋,令本道但供衣糧,募戍卒願留及蕃漢子弟,多開屯田,官為收籴,寇至則人自為戰,時至則家自力農。

    又擇文武能臣為隴右、朔方、河東三元帥,緣邊諸鎮有非要者,随便并之。

    然後減奸濫虛浮之費以豐财,定衣糧等級之制以和衆,弘委任之道以宣其用,懸賞罰之典以考其成。

    如是則戎狄威懷,疆埸甯谧矣。

    ”上雖不能盡用,心甚重之。

     贽又以郊赦已近半年,而竄谪者尚未沾恩,乃為三狀拟進,上以所拟超越,不從。

    贽曰:“王者待人以誠,有責怒而無猜疑,有懲沮而無怨忌。

    斥遠以儆其不恪,甄恕以勉其自新。

    行法而暫使左遷,念材而漸加進叙。

    人知複用,誰不增修?何憂乎亂常,何患乎蓄憾!如其貶黜,便謂奸兇,恒處防閑,長從擯棄,則悔過者無由自補,蘊才者終不見伸。

    凡人之情,窮則思變,含凄念亂,或起于茲矣。

    ” 上性猜忌,不委任臣下。

    官無大小,必自選用,一經譴責,終身不收。

    好以辯給取人,不得敦實之士。

    贽又谏曰: 異族兵馬奔馳沖突像暴風一樣迅速,我軍由驿站傳遞文書卻需要一月時間才能批複。

    守衛疆土的将領因士兵少而不敢抗敵,分守軍鎮的将領因沒有诏命而不肯出兵,敵軍在縱兵擄掠後撤退返回,這時将領便陳述功勞,向朝廷報捷。

    将帥慶幸朝廷統攬全局,不用為朝廷加罪擔憂,陛下又認為自己獨攬大權,不再追究事情的真僞。

    這可以說是戰機因朝廷遙控而喪失了。

    臣認為應廢止征調各道将士防禦吐蕃的制度,命各道隻供應衣服和口糧,招募願意留下的戍兵以及蕃族、漢族人的子弟,大量開辟屯田,由官府收購屯田收獲的糧食,敵寇一到,戍兵每個人都要自行參加戰鬥,農時一到,戍兵每一家都要自行努力務農。

    還要選拔強幹的文武大臣出任隴右、朔方、河東三鎮的元帥,對分布在邊境上不夠重要的軍鎮,按照方便的原則加以合并。

    這樣才能減少不正當、不切實的費用以充實資财,确定衣服口糧的等級以調整将士關系,弘揚信任将帥的原則以顯示将帥的作用,公布賞罰的典章以考核将士的成績。

    這樣,戎狄就會畏懼歸附,邊境就會安甯了。

    ”德宗雖然不能完全采用,但内心對陸贽非常推重。

     陸贽又因郊祭大赦已将近半年,但被貶的官員還沒沾潤到赦令的恩澤,便寫了三項實施的條文進呈,德宗認為他拟定的辦法超過規定,沒有同意。

    陸贽說:“君主以誠待人,對臣下可嚴厲譴責,不可心懷猜疑,可懲治處罰,不可怨恨嫉妒。

    貶斥到遠方,為的是警告臣下的不敬,經甄别加以寬恕,為的是勉勵臣下改過自新。

    依法處置要暫時予以降職,想到人材可用,還會逐漸加以進升。

    人們知道還有再受進用的機會,誰不加強修身?何必顧慮他們破壞綱常,擔心他們積怨蓄恨!若一經貶黜,就視為奸邪兇惡之人,經常加以提防,永遠摒棄不用,就會使悔過者無以彌補前愆,有才能者始終無法施展抱負。

    窮困潦倒就希望變革,處境凄苦就企圖作亂,這種人之常情或許就産生于此時。

    ” 德宗生性猜疑,不信任臣下。

    無論官職大小,一定由自己選拔任用,一旦遭到斥責,終身不再任用。

    德宗喜歡以能言善辯為标準來選取人才,不能得到敦厚忠實的人選。

    陸贽又進谏說: “登進以懋庸,黜退以懲過,二者疊用,理如循環。

    故能使黜退者克勵以求複,登進者警饬以恪居,上無滞疑,下無蓄怨。

    ”又曰:“明主不以辭盡人,不以意選士。

    如或好善而不擇所用,悅言而不驗所行,進退随愛憎之情,離合系異同之趣,是由舍繩墨而意裁曲直,棄權衡而手揣重輕,雖甚精微,不能無謬。

    ”又曰:“中人以上,疊有所長。

    苟區别得宜,付授當器,及乎合以成功,亦與全才無異。

    但在明鑒大度,禦之有道而已。

    以一言稱惬為能而不核虛實,以一事違忤為咎而不考忠邪。

    稱惬則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違忤則罪責過當,不恕其所不能,則職司之内無成功,君臣之際無定分矣。

    ”上不聽。

     贽又奏請均節财賦,凡六條:其一論兩稅之弊,曰:“舊制,租、調、庸法,天下均一,雖欲轉徙,莫容其奸,故人無搖心,而事有定制。

    兵興以來,版圖隳壞,執事知弊之宜革而遂失其原,知簡之可從而不得其要,遽更舊法,以為兩稅,但取大曆中一年科率最多者以為定數。

    夫财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賦入,必以丁夫為本。

    不以務穑增其稅,不以辍稼減其租,則播種多;不以殖産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調,則地著固;不以饬勵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則功力勤。

     “提拔任用是為了勉勵功勞,貶抑降職是為了懲戒過失,兩方面交相為用,其中的道理如同圓環周而複始。

    所以能使受到貶逐的人勉勵自己力求恢複官職,被提拔的人告誡自己恭謹地任官辦事,使上無難解的疑慮,下無積蓄的怨恨。

    ”又說:“明主不根據言辭來使用人才,不按主觀臆想去選拔人才。

    如果對自己親善的人就不加選擇地任用,喜歡一個人的言辭就不去檢驗他的行為,官職升降全随個人愛憎情感,關系親疏全憑個人志趣異同,這是舍棄墨鬥而靠心意來判斷線段的曲直,丢開秤而用雙手掂量物體的輕重的做法,即使極其精細,還是不能沒有謬誤。

    ”又說:“中等才智以上的人各有長處。

    如果區别得當,交付的職任與才具相當,及至彙合大家的長處,取得成功,與全才也沒有區别。

    隻在于善于識别,襟度博大,駕馭有方罷了。

    由于一句話講得使自己惬意,就以為講話者有才能,不再核查虛實;由于一件事違背自己的意志,就以為辦事者有罪,不再考究忠邪。

    對講話使自己惬意的人,将超過能力限度的重任給他,不去考慮他難以勝任,對于違背自己意志的人,将有失允當的罪責加給他,不寬恕他的無能為力,這就會使人在職務範圍内難以取得成功,君臣之間沒有确定的責任。

    ”德宗不肯聽從。

     陸贽又上奏請求調節财稅,共有六條:第一條,論述兩稅法的弊病,說:“根據國家原有的制度,實行租、調、庸法,全國平均如一,即使有人打算輾轉遷徙,也容不下奸謀,所以人心不會動搖,而事情都有固定的規制。

    戰事興起以來,疆域和戶口圖冊毀壞,執掌朝政的人知道舊弊應當革除卻由此失去了本原,知道為政應當從簡卻沒有把握要領,急忙變更舊法,實行兩稅法,隻選取大曆年間征收賦稅最多的一年作為定額。

    财富的産生,必須依靠人力,所以先代的君王制定賦稅收入,一定以成年男丁為依據。

    不因緻力耕耘而增加稅收,不因停止種植而減少田租,人們就願意多加播種;不因産業擴大而多加征收,不因寄居他鄉而免去納調,人們就穩定居住下來;不因勤勉自勵而加重徭役,不因懶惰懈怠而免除納庸,人們就辛勤緻力于農事。

     兩稅之立,惟以資産為宗,不以丁身為本。

    由是務輕資而樂轉徙者恒脫于徭稅,敦本業而樹居産者每困于征求,此乃誘之為奸,驅之避役。

    創制之首,不務齊平,供應有煩簡之殊,牧守有能否之異,所在徭賦輕重相懸,所遣使臣意見各異,計奏一定,有加無除。

    又大曆中供軍、進奉之類既收入兩稅,今于兩稅之外複又并存。

    望稍行均減,以救凋殘。

    ” 其二,請兩稅以布帛為額,曰:“谷帛者,人之所為;錢貨者,官之所為也。

    是以國朝著令,租出谷,庸出絹,調出缯、纩、布,曷有禁人鑄錢而以錢為賦者哉!今之兩稅,獨以錢、谷定稅,所征非所業,所業非所征。

    遂或增價以買其所無,減價以賣其所有,一增一減,耗損已多。

    望勘會諸州初納兩稅年絹布定估,比類當今時價,加賤減貴,酌取其中,總計合稅之錢,折為布帛之數。

    ” 其三,論長吏以增戶、加稅、辟田為課績,曰:“長人者罕能推忠恕之情,體至公之意,以傾奪鄰境為智能,以招萃逋逃為理化。

    舍彼适此者既為新收而有複,倏往忽來者又以複業而見優,唯安居不遷者則使之日重,斂之日加。

    請詳定考績:若管内阜殷,稅額有餘,任其據戶口均減,以減數多少為考課等差,其十分減三者 兩稅法的設立,隻以資财産業為依據,不以人丁為根本。

    由此,專門謀求細軟資财而願意輾轉遷徙的人總能擺脫徭役和賦稅,專心緻力農業而置備定居産業的人卻往往因賦稅征收而困頓,這簡直是誘導人們做奸邪的事情,驅使人們逃避徭役。

    創立制度的初期沒有緻力于制度的整齊劃一,物資供應辦法有繁瑣與簡便的區别,州府長